开审
一行人冒着细雨穿过闹市街，来到州台衙门前面的小街口，这里平时就没有什么人，此时街上行人被衙役驱赶之后，更显冷清。
常开的几个酒家紧闭着店门，只有一处药房在忙碌
走在最前方的苏牧，身上已经被打湿，白色囚服紧紧贴着皮肉，凸显苏牧此时不算削瘦的身形。
穿过小街口，正对着的，便是州台衙门
这里平时是白新郑处理政务的地方，江州各级官员每一季都会来到这里。
打眼望去，宽约两丈的州台衙门不设大门，这是白新郑刚来时立下的规矩，任何百姓有冤屈，都可以到这里来。
经过九年，这里几乎看不到叫冤的百姓。
大门上方是四个大字：江州衙门
这四个字还是前朝皇帝亲笔所题，原件被保存在江州府库最中间的位置
等到苏牧一行人来到衙门时，之前在闹市街疏散百姓的衙役已经赶过来，呈两列笔挺站在大门两旁，手持水火棍，不断击打地面
踏进大门，公堂外边早有人坐定
左边这些人都是地方官员，早在前两天他们便接到通知，前来听审
右边这些大多数是当地豪绅，只有一个是普通百姓
右边这些位置是要收钱的，没个三两银子，这钱是由当地百姓自发捐赠，从百姓中推举出来一个有声望的老者，过来旁听
豪绅们自然是希望白新郑伏法，这九年来，他们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不仅处处小心，还得按数交税，弄得这些豪绅心中怨恨不已
而那老者百姓，则被豪绅们挤到最远端的角落里，手里拿着新的万民书。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豪绅们交头接耳讨论着
“听说这个白新郑连辩师都没有请，你们知道吗？”
“嗐，早就知道了，这白新郑表面看起来廉洁，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多贪”
“对对，这次估计是证据确凿，所以他也懒得请辩师了”
“听说这次他直接就在罪状上签字了，肯定是跑不掉了！”
“那可太好了，就是他，把咱们江州整得乌烟瘴气的”
……
那老者听到这些话，几次想要鸣不平，但根本没人听他讲话，气得直摇头。
正嘈杂时，从门外进来一列穿戴整齐的军官，押着一个脸上想着脓疮的年轻人，此人正是苏牧
迈步走到大堂
“跪下！”
苏牧身后的御查使往他膝盖上一踢，虽然并未用劲，却好似踢到铁柱子一般，纹丝不动
“按照莜国现行律法，还未定刑，便不用下跪”说话之人正是白新郑，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年轻人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未带枷具的白新郑伸出手在苏牧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站着便是”
苏牧本来也不打算跪下，刚才感觉到有人踢向他时，便腿上用力，承受住御查使这一踢
一旁的衙役拉过来一张椅子，放在白新郑身后“白司马，请坐吧”
按照规定，三品以上官员，即便是犯了法，在受审时也会安排就坐
两名犯人押上公堂之后，听审的豪绅与各地官员纷纷站起来，等待行龙城来的三位大人一一就坐
“公正严明”的牌匾之下，放着三张太师椅。居中坐主位的便是慎刑司副使司李威，林春生与万青分坐左右。
下首共有四张椅子
待得三位主审官坐定之后，张向勤与刘言章便居下首排头两张椅子，一左一右。
秦正安则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随后，御查使们分别坐在公堂之上的两名犯人旁边的凳子上。衙役则站在他们身后。
待得堂上所有人坐下之后，听审的豪绅与各地官员才坐下。
不少地方官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坐在小凳子上不知该怎么座才好，双股战战，额上细汗悬在汗毛之上
肃静——！
李威手拿惊堂木，重重敲在桌案之上，本就安静的公堂更是一点声音没有
府台书佐拿起手中绸缎，站在苏牧和白新郑面前，展开后转身向高台之上三位大人鞠了一躬，随后面向大门，朗声清读
“时，莜纪386年秋，现江州司马白新郑劫粮一案”
“开审！！！”
书佐话音刚落，御查使身后站着的衙役便立刻用手中水火棍击打地面
李威惊堂木在桌上一拍
“传府台张向勤！”
不知何时，座位上的张向勤出现在了公堂之上，面对三位主审官，微微躬身，随后拿起手中宣纸，说道：“现江州司马白新郑，利用职务之便，擅立文书，为劫赈灾粮，罢免虎贲军包括校尉刘世聪在内共三百零一人，公器私用，中饱私囊，置江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按律，现由慎刑司副使司李威大人、内勤府副总管林大人、大司徒万青大人一同主审”
说完，张向勤收起手中白宣，向主审官鞠躬后，缓缓退下。
“带虎贲军破虎校尉刘世聪！”
刘世聪此时身着军装，大踏步迈向公堂中央，正对三位主审官，表情一如既往的肃穆。
“刘校尉，将你的罪证交上来吧”
刘世聪从怀中取出一卷绸缎，双手捧着递到李威面前
李威将绸缎推向万青处：“万兄，你先过目”
三人一一看完之后，李威抬眼看向刘世聪。
“刘校尉，你肯定这是你当时收到那份文书？”
刘世聪点点头
“好，请你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
刘世聪转身面向众人，将当日情形又重复了一遍，说罢，颇为无奈看了一眼白新郑。
军人，面对家国大事是不能撒谎的。
说完以后，刘世聪回过身来
“刘校尉，我再问一问你，你当天可曾在接收粮草的队伍中看见白新郑？”
刘世聪摇摇头
李威转头看向另外两位主审官：“万兄，林总管，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春生夹着嗓子问道：“刘校尉，你那天见过后面这位小兄弟吗？”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林春生和苏牧身上
小兄弟？
林春生居然叫他小兄弟？看来，林春生是要保这个脸上长满脓疮的年轻人
刘世聪听闻此言，转过身去仔仔细细看着苏牧
片刻
刘世聪回过头来，对林春生说道：“当天接粮的队伍里，并没有他”
李威再次确认另外两位主审官还有没有问题，看到林春生和万青都摇头之后，李威轻拍惊堂木
主审官李威看了一眼递上来的罪状，抬起头望向白新郑：“白公，可有异议？”
白新郑坐在公堂之中，神色泰然，从容不迫地摇摇头
“好！”
“带证人方万楼！”
话毕，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一瘸一拐地走上堂来。
路过白新郑时，老者微微欠身，小声说道：“老爷”
老者向三位主审官颤颤巍巍地鞠了一躬后，李威问话：“方万楼，你是白新郑的管家，是吧？”
还不等老者回答，白新郑先开口“李兄，方叔腿脚不太方便，还请赐座”
李威右手轻挥，一旁的衙役便抬着一张凳子放到老者身后
老者刚要拱手，却被李威打断
“勿言谢，断案要紧，方万楼，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大人，小的不仅是白老爷的管家，我的老伴，还是白老爷的奶娘。白老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绝对不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的，大人！”老者的气明显不足，说完这一长串便剧烈咳嗽起来
“与本案无关的事勿要多言，只需回答本官的问题即可。”
“我再问你，近一个月，你可曾看到白新郑偷偷和什么人见面吗？”
“没有，老爷平时见客人都是在府上大堂，进来因为灾情，老爷都是很晚才回来”
“很晚？平时也如此？”
老者摇摇头“没有，我家老爷平时回来挺早，但是睡得很晚，我起夜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屋里的灯还是亮……咳咳咳”
“除了这个，白新郑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只有一天，我记得……是九月二十六，那天正好是我老伴的祭日，老爷一直没回来，直到四更，才带着一身酒气倒在门口，还是打更的告诉我的”
“啪”惊堂木敲在案桌上
常开的几个酒家紧闭着店门，只有一处药房在忙碌
走在最前方的苏牧，身上已经被打湿，白色囚服紧紧贴着皮肉，凸显苏牧此时不算削瘦的身形。
穿过小街口，正对着的，便是州台衙门
这里平时是白新郑处理政务的地方，江州各级官员每一季都会来到这里。
打眼望去，宽约两丈的州台衙门不设大门，这是白新郑刚来时立下的规矩，任何百姓有冤屈，都可以到这里来。
经过九年，这里几乎看不到叫冤的百姓。
大门上方是四个大字：江州衙门
这四个字还是前朝皇帝亲笔所题，原件被保存在江州府库最中间的位置
等到苏牧一行人来到衙门时，之前在闹市街疏散百姓的衙役已经赶过来，呈两列笔挺站在大门两旁，手持水火棍，不断击打地面
踏进大门，公堂外边早有人坐定
左边这些人都是地方官员，早在前两天他们便接到通知，前来听审
右边这些大多数是当地豪绅，只有一个是普通百姓
右边这些位置是要收钱的，没个三两银子，这钱是由当地百姓自发捐赠，从百姓中推举出来一个有声望的老者，过来旁听
豪绅们自然是希望白新郑伏法，这九年来，他们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不仅处处小心，还得按数交税，弄得这些豪绅心中怨恨不已
而那老者百姓，则被豪绅们挤到最远端的角落里，手里拿着新的万民书。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豪绅们交头接耳讨论着
“听说这个白新郑连辩师都没有请，你们知道吗？”
“嗐，早就知道了，这白新郑表面看起来廉洁，实际上背地里不知道多贪”
“对对，这次估计是证据确凿，所以他也懒得请辩师了”
“听说这次他直接就在罪状上签字了，肯定是跑不掉了！”
“那可太好了，就是他，把咱们江州整得乌烟瘴气的”
……
那老者听到这些话，几次想要鸣不平，但根本没人听他讲话，气得直摇头。
正嘈杂时，从门外进来一列穿戴整齐的军官，押着一个脸上想着脓疮的年轻人，此人正是苏牧
迈步走到大堂
“跪下！”
苏牧身后的御查使往他膝盖上一踢，虽然并未用劲，却好似踢到铁柱子一般，纹丝不动
“按照莜国现行律法，还未定刑，便不用下跪”说话之人正是白新郑，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年轻人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未带枷具的白新郑伸出手在苏牧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站着便是”
苏牧本来也不打算跪下，刚才感觉到有人踢向他时，便腿上用力，承受住御查使这一踢
一旁的衙役拉过来一张椅子，放在白新郑身后“白司马，请坐吧”
按照规定，三品以上官员，即便是犯了法，在受审时也会安排就坐
两名犯人押上公堂之后，听审的豪绅与各地官员纷纷站起来，等待行龙城来的三位大人一一就坐
“公正严明”的牌匾之下，放着三张太师椅。居中坐主位的便是慎刑司副使司李威，林春生与万青分坐左右。
下首共有四张椅子
待得三位主审官坐定之后，张向勤与刘言章便居下首排头两张椅子，一左一右。
秦正安则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随后，御查使们分别坐在公堂之上的两名犯人旁边的凳子上。衙役则站在他们身后。
待得堂上所有人坐下之后，听审的豪绅与各地官员才坐下。
不少地方官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坐在小凳子上不知该怎么座才好，双股战战，额上细汗悬在汗毛之上
肃静——！
李威手拿惊堂木，重重敲在桌案之上，本就安静的公堂更是一点声音没有
府台书佐拿起手中绸缎，站在苏牧和白新郑面前，展开后转身向高台之上三位大人鞠了一躬，随后面向大门，朗声清读
“时，莜纪386年秋，现江州司马白新郑劫粮一案”
“开审！！！”
书佐话音刚落，御查使身后站着的衙役便立刻用手中水火棍击打地面
李威惊堂木在桌上一拍
“传府台张向勤！”
不知何时，座位上的张向勤出现在了公堂之上，面对三位主审官，微微躬身，随后拿起手中宣纸，说道：“现江州司马白新郑，利用职务之便，擅立文书，为劫赈灾粮，罢免虎贲军包括校尉刘世聪在内共三百零一人，公器私用，中饱私囊，置江州百姓于水火之中。按律，现由慎刑司副使司李威大人、内勤府副总管林大人、大司徒万青大人一同主审”
说完，张向勤收起手中白宣，向主审官鞠躬后，缓缓退下。
“带虎贲军破虎校尉刘世聪！”
刘世聪此时身着军装，大踏步迈向公堂中央，正对三位主审官，表情一如既往的肃穆。
“刘校尉，将你的罪证交上来吧”
刘世聪从怀中取出一卷绸缎，双手捧着递到李威面前
李威将绸缎推向万青处：“万兄，你先过目”
三人一一看完之后，李威抬眼看向刘世聪。
“刘校尉，你肯定这是你当时收到那份文书？”
刘世聪点点头
“好，请你将事情经过复述一遍”
刘世聪转身面向众人，将当日情形又重复了一遍，说罢，颇为无奈看了一眼白新郑。
军人，面对家国大事是不能撒谎的。
说完以后，刘世聪回过身来
“刘校尉，我再问一问你，你当天可曾在接收粮草的队伍中看见白新郑？”
刘世聪摇摇头
李威转头看向另外两位主审官：“万兄，林总管，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春生夹着嗓子问道：“刘校尉，你那天见过后面这位小兄弟吗？”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目光齐刷刷的聚集到林春生和苏牧身上
小兄弟？
林春生居然叫他小兄弟？看来，林春生是要保这个脸上长满脓疮的年轻人
刘世聪听闻此言，转过身去仔仔细细看着苏牧
片刻
刘世聪回过头来，对林春生说道：“当天接粮的队伍里，并没有他”
李威再次确认另外两位主审官还有没有问题，看到林春生和万青都摇头之后，李威轻拍惊堂木
主审官李威看了一眼递上来的罪状，抬起头望向白新郑：“白公，可有异议？”
白新郑坐在公堂之中，神色泰然，从容不迫地摇摇头
“好！”
“带证人方万楼！”
话毕，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一瘸一拐地走上堂来。
路过白新郑时，老者微微欠身，小声说道：“老爷”
老者向三位主审官颤颤巍巍地鞠了一躬后，李威问话：“方万楼，你是白新郑的管家，是吧？”
还不等老者回答，白新郑先开口“李兄，方叔腿脚不太方便，还请赐座”
李威右手轻挥，一旁的衙役便抬着一张凳子放到老者身后
老者刚要拱手，却被李威打断
“勿言谢，断案要紧，方万楼，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大人，小的不仅是白老爷的管家，我的老伴，还是白老爷的奶娘。白老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绝对不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的，大人！”老者的气明显不足，说完这一长串便剧烈咳嗽起来
“与本案无关的事勿要多言，只需回答本官的问题即可。”
“我再问你，近一个月，你可曾看到白新郑偷偷和什么人见面吗？”
“没有，老爷平时见客人都是在府上大堂，进来因为灾情，老爷都是很晚才回来”
“很晚？平时也如此？”
老者摇摇头“没有，我家老爷平时回来挺早，但是睡得很晚，我起夜的时候经常看见他屋里的灯还是亮……咳咳咳”
“除了这个，白新郑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只有一天，我记得……是九月二十六，那天正好是我老伴的祭日，老爷一直没回来，直到四更，才带着一身酒气倒在门口，还是打更的告诉我的”
“啪”惊堂木敲在案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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