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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回忆(二)

    嘎当一声响起,快艇靠到了岸边。

    丰梓仁打开了一台新的手机,那是他从一个人贩子身上摸来的“战利品”在确认好方位以后,丰梓仁下了船,找了一个根扎的比较牢固的树,用船上的绳索勉强固定了快艇,做完这一切,来到了一个用于休息的地方,那里摆放好了,他搜来的大部分物资。

    但是他并没有着急的将这些东西放进他的背包,而是坐在快艇上的沙发上,然后用自己疲惫的脸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看向自己目光中的男人说道:“看来你还想听,放心,不用着急,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解解闷儿,上回我们说到哪儿了,哦!该说我在车上的事儿了。”

    说完,丰梓仁却仿佛一点儿都没在意那道人影一般,一边用嘴嘟囔着,一边沉入了自己的回忆。

    在这个雷雨的夜里,我拖着我这快废了的半边身子,一瘸一拐的来到了那个自称旅游宣传推广团的地方。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在经历了那么多破事儿的情况下,我仍能捂着我的伤口,硬生生在这雷雨中走了七里路。

    终于我到达了我的目的地,我欣喜的蹦到了这些车子面前。但是我并没有朝着我一开始选中的车辆走去。

    因为我很清楚,就我在车祸现场的那些伪装,估计连拦住那些警察半天时间的可能性都没有,我必须尽我所能的做好充足准备,而最粗糙也最实用的诈骗,就是幕布之下还有幕布。所以我也要像一个谨慎的猎物一样,在这里做出痕迹,在那里做出导向,总之让一切都远离我的目标。

    在用手机里的宣传视频一通比对之后,我确定了我的“陷阱”——一辆棕色的大巴。

    我之所以选这辆大巴,一方面是因为这辆大巴,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正好与我的路线差一天一夜,另外一方面,我发现这当大巴正好与我的大巴在一开始有重叠,而在这个重叠的部分,我可以继续埋下误导,再为自己多争取一份时间。

    我打开行李储存的部分,依托这堆随意摆放行的行李喝我手里的一瓶矿泉水,我构建了一个粗糙的平台,然后再拿一个橡皮筋绑好一个针,再将这个针穿过它事先准备好了,绳套连着橡皮筋绑好,然后连接到行李仓的活页门上,然后再降一个装满水液的黑色塑料袋固定在了针的下方。

    完成这一切,后我自豪的看着这个简陋的陷阱。而这个陷阱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当有人打开行李舱的门时,降水的打破并证水落入瓶中。

    干过汽修的我,很明白这种老式大巴的发动机的散热量到底有多么恐怖,如果没有那个透明水袋,这瓶敞开盖儿的水估计瞬间就会蒸发,而且我相信这种在我上辈子只需要中专就能知道的知识,警方一定知道,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够误导他们。

    当然,这需要很多前置手段,不然,除非他们是傻子,否则他们绝对不能仅凭这点线索就确定我要来到这里。

    至于什么前置手段,实际上很简单,就是当这三辆车交会的时候,我打开从高老黑身上摸出来的五台手机,是的,足足五台!

    我开始给那些主播打电话,相约相邀,在通话过程中,我极力宣扬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经济情况,我尽可能的把一只绵羊的腹部朝向他们。我尽可能的让这些自以为是的“猎人”对我垂涎欲滴。

    但这些猎人们不知道的是,让他们欣喜的五只肥羊,全都是一个人,而且除了前两天,剩下三天来的,可能不是他们预想中的肥羊,而是一头夸张的巨兽。

    为了更好的混淆视线,除了那个将时间约定为我目标时间的电话,剩余的四个电话我查的只是食品状况和抖音视频,而那个我插了一大堆荒野求生,海外渡口的消息。

    当然那个时间点我原本只是打算当做一个诱饵,能尽早出去就尽早出去!

    但是,变化总是比我想的多,警方的能力也比我发现的强太多了,当然,这些我先放在后面说。先来说说我那个时候的状况,当我处理好这一切以后,我安然的把毯子铺在了行李箱最深处靠近发动机的地方,那个时候我还没发觉,我到底干了一件多么折腾自己的事情。

    我很清楚,这种老式大巴发动机很容易过热,所以那些裹在我身上的海绵和“布”最后全部被我用来做成了“防热墙”。

    甚至为了防止缺水,我还提前用塑料袋储存了很多的雨水并密封完整了。

    但事实上我还是低估了这趟旅行的困难,空气的温度疑似超过了60多度,接近引挚的铁皮,我很确信,已经开始泛红。

    真的,我当时真的很想骂人,我原本以为他们卖人就已经够黑心了,但我没想到就是他们卖人的交通工具都是一个垃圾堆里攒出来的货。在车上我一方面要忍耐是高温,另一方面我还要担心这破车别半路上因为违规被拦下来进行检查!

    当然,上面这些东西,很快被我的另外一件更需要注意的事抢走了风头,那就是我的伤口,在接触了雨水,灰尘以及高温下的汗水,尿液,他成功的恶化腐烂。伤口处那苍白到透出腐味的肉色,像是死神对我欣喜的招手。

    不过万幸的是,这一辈子,我这具身体的主人,他上过大学,而且专业是护理,这让我起码知道我该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也让我知道我的身体现在到底有多么糟糕。

    我拿起那把从开头带到现在的长刀。但我并没有动手,而是犹豫的看着他。说实话,哪怕经历这么多事,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我接下来这几个事儿一般都是专业军人才需要接受的内容。

    但我脑子里所有关于伤口恶化结果这伤口大小的知识,都在告诉我,要么现在忍着痛,要么将来坟墓睡。

    终于在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后,我将衣服撩开,露出了在两车相撞时,一块儿玻璃和一块铁片在我身上留下的画作。还别说,还挺好看的,有一种血腥的美,再联想到那是一次我为了其他目但唯独没有为了它而故意造成了的车祸,他又带上了一种艺术的偶然性。

    在这狭小的黑暗里,我短暂的孤芳自赏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我开始认真的评估起了我的伤口。哪块儿应该止血,哪块儿应该割下来,哪块儿应该重新缝合,鉴于接下来我要干的事情,我尽我所能的把这些目标变得更为精确。以保证自己不需要再多出一些手段。

    在这种过程中,我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与世隔绝的屏障,这仿佛我不再是我,我此时的灵魂,已然离开我的身体,飘荡在我的上方,观看着我的行为。而底下正在行动的不过是一具木偶。

    在这种状态下,我果断的开始了我自己的“手术”。我先是消毒了所有的用具,包括我的伤口和我的刀具,当然,所谓的消毒无非就是用水液冲刷一下,然后放在那个发红的铁皮附近烤了一会儿。甚至于我怀疑我的伤口烤的时间,可能连我的汗毛都没烘干。

    但无所谓了。

    我拿起长刀,对准腐肉,开始一点一点的把它剥离。说实话,在刀尖刺破了我伤口的那一瞬,我感觉我原本已经出窍了的灵魂瞬间回位,疼痛几乎在一瞬间让我清醒了过来。万幸的是,即使在那种时候我的身体仍能归属于自己操作,我就牙根咬的死死的,没有一点声音从我的喉咙里逃跑。

    但说真的那感受真不好,如果有麻醉,我还能勉强称之为战地手术,但现在,我这只能称之为自我处刑,而且是名为凌迟的那种。

    终于,在我脸色苍白的如同我剥下来的腐肉的时候,我将我伤口上的腐肉尽数提出完毕,当然还有一点残存,不过并不需要在意,因为接下来的缝合手段,我相信会把它们彻底的消毒。

    当时我还在心想,就差最后的几步,连这种痛苦都挺过来了,接下来我完全可以坦然的忍受,当然,现在想想,我当时还是挺二的,毕竟看着一堆血流泉涌的伤口,我还能一脸洋洋得意,这种傻子的行为不算二,那我还真不知道什么算二了。

    我将刀片放到了那块儿发红的铁皮上,只用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金属的良好的热传导性就将我的刀片也变得泛红。我深呼了一口气,将要进行我最后悔的一步,但是没办法,这一步不能不走,毕竟我已经把我的伤口剥开了,原来还好说,但现在,如果我不把他们全部缝合,那我会先因为血液流失过多,体液缺失而死。

    在想明白了这点以后,我带着一种无奈的表情将刀果断的按了下去,然后我原本苍白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通红,表情也从无奈转瞬间变成了咬牙切齿,透过紧闭的牙缝,呼隆隆像是打呼噜又像是猫科动物警惕咆哮的声音,传了出来。

    真的,太刺激了,刺激到了,没开刀前,我只是看到死神在招手的征兆,而现在,我真的看到了有一具骷髅架子在向我招手,而且那手挥的是越来越欢快。快赶上快艇的发动机了。如果说之前的“凌迟”是疼的让我感受到了人生的短暂,那这个在某种意义上让我感觉到了人生的延长,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在我将所有的伤口“缝合”完毕以后,我压制的疼痛在一瞬间把我痛昏了过去,给予了我充分且高质量的睡眠,真的,“它”好温柔,我快哭死了。

    终于,在我进行了最后一次水液,汗液,尿液,水液的循环以后,我到达了我的目的地——滇川市,一个国家边缘的地方,一个花果山的悬崖,这里仅阾着名为金三角的缅北,窃贼、强盗、走私、毒贩,你所能想到的一切都能在这里找到踪迹,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这里的警察们字面意义上的拼尽生命的工作,那这里可能在一夜之间就会成长为第二个纽约。

    听到了车辆制动的声音,我以我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早已被我破坏的行李仓门。

    我上午早已准备好的头巾,戴上帽子,冲出了大巴,依托于这个“旅游团队”的“专业性”,停放车辆的地方,我并没有发觉到有多少监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反侦查能力实在是太弱了,所以没发现。

    我借着从行李仓里面摸出来的衣服和美瞳,尽我所能的把自己扮成了另一个人,当然我分别留了几百块钱在那几个行李里,虽然那些钱原来也不是我的是高老黑的。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还好没错过交易时间,虽然我已经提前预定好第二天的交易,但是能尽早交易就尽早交易嘛。

    我一脸欣喜的冲向码头,我知道有一群字面意义上,对我的肉体望眼欲穿的男人们,正在那里焦急的等待。

    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辆快艇洁白的近乎河面上的反光,我像跳舞似的一般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快艇上面。就差伸出那最后的一脚。

    然后,我就被人拦了下来。拦我的人一脸凶神恶煞,然后在我好心的解释下,他反应过来我到底是谁,一瞬间气氛突然变得安逸起来。我们彼此聊着人生话题,说着家长里短。

    终于,他一通闲话过后,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我询问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船走人,结果那人反倒说到不着急,一脸笑意的说我一路上颠簸,还没吃口饭吧,正好他们在这里有一个连锁的路店,先去那里吃一下这里的特色。也算是先提前感受一下我将要去旅行的地方的风俗。

    一瞬间我感觉我身子都僵直了,我很怀疑他话里有话。我怀疑他已经看穿了我的身份,望着他在前面的身影,我下意识的把手揣进兜里,当然不是为了装帅,而是因为我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兜里我故意撕开的一个孔洞,穿过那个孔洞,在裤子里的内侧正好放着一把手枪,而且是满弹夹的手枪。因为我不会关保险,他一直处于激发状态。

    原本笑意盎然的队伍,在一瞬间变得沉默,当然走在我前面,对我露出后背的男人也不在意,因为我已经被一圈大汉围在中央。看着他们侵略性的目光,我甚至怀疑他们想吃了我,当然后来我知道他们是真的想吃我。

    在一段时间的行走以后,我们来到一个奇怪的街区,为什么说是奇怪,因为这个街区连一条公路都没有,通向这里只有长满了杂草的山道。

    我大着胆子向前面那个男人询问周围的一切,他只是哈哈大笑说道,这里原来是要发展成一片地区的,但是因为建到一半儿以后,发现这里土质松软有点超乎想象,尤其是地底下那条暗河,探查地基的时候,只是以为他是一个天然地下水渠道,结果正式开工以后才发现地底在这个暗河的冲刷下,已经变成了一种多孔的结构,所以就放弃剩余的开发。

    但因为一些基础设施已经建好了,这里也就便宜了一些外国来的逃难者。

    我装作怯生生的问道:“难道就没有警方过来查看吗?”

    那大汉不知道是被我的模样逗笑了,还是因为我的问题逗笑了,笑着说道:“到当然有啊,但是我们又不犯法,而且我们也有合法的暂住证,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诶,到地了,你看,那就是我们朋友开的肉店。”突然他一脸自豪的指着前面一家,正在气势汹汹赶客的肉店。

    此时门店里面,一个身材干瘦,长着一张吊着眼角像是鬼脸的男人,正裸着上身,挥舞着大刀,用蹩脚的汉语对一个人进行驱赶,内容大致就是这里的肉不卖给别人。

    在赶完人以后,那个男人才像是意识到我们这群人,赶忙招呼过来,和之前跟我聊天的那个壮汉,用我听不明白的语言在那叽里哇啦的说了一顿。

    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撇了我几眼,撇完以后双方又是哈哈大笑。

    在聊完天以后,壮汉转过身来跟我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叫做素刚,是我们的老乡在这里,做的肉摊生意和农家乐,我们那些旅客一来这儿,想要提前体验一下我们那块儿饮食,就来这里吃一顿,来,他跟我说了,里面已经摆好酒了。”

    说着壮汉搂着我就往肉摊里面走去,当然,虽然我一脸怯生生的表达了自己的欢喜,但对于他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没信,因为在我看到那肉摊上的胯骨的结构以后,我很明确,那是人类的胯骨!根据上面的砍痕,可能这肉摊老板原来是想把这块骨头给分割开来,以免有些人看出来什么,但没成想,还没来得及切开,我就已经看到了。

    当然,最让我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但是接下来我看到了一个东西,一整套完整的生命维系系统,包括点滴液,输液架,相应的氧气罐,旁边甚至还配着相应的冷藏室和输血专用包,以及一个空着的血带。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这群混蛋玩意儿是想直接做掉我,直接拆了我!

    我仔细的想了想,发现在聊天的时候他们确实问过我的血型,但还是得现场配血才能实行器官转移吧?他们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装作好奇的问着壮汉,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结果这壮汉脸不红心不跳的对我进行忽悠,说这是为了让猪肉更嫩,更好吃的先进设备。

    我一边表面露着笑夸奖他们的专业,一边在心里不停的喊“MMP的,这群混蛋玩意儿是真的觉得别人和他们一样傻呗?”

    终于在往地下走了两层楼梯,我们来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间里确实提前摆好了宴席。

    我周围的壮汉,迅速的找好了自己的位置,然后直愣愣的盯着我,仿佛他们将要吃的不是这盘儿菜,而是我一样。

    我不露声色的找好了自己的位置,装作好奇,四下观察。确定好了这里的位置。

    正在我打算进行下一步的时候,那领头的壮汉突然给我递过来一杯,然后拿着一块儿我大概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做的肉,说道:“来来来,你的船还得明天上午才能来,现在先不着急,我们先像你们中国人说的那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来,这酒可是好酒啊!”

    面对这杯酒,我摆出了一张把眼睛都挤的眯起来的笑脸,然后一边开口拒绝到:“哎呀,不不不,我酒量不行,而且我这人也不怎么喜欢吃肉,有没有什么素菜?我将巴吃两口就得了。”一边用转动着眼球,继续观察四周。

    没想到那壮汉,继续劝酒,在我再三拒绝以后,那壮汉脸面露不悦,虽然只是很短的瞬间,但因为我从来没放松过,所以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表情,我立马反应过来那酒里有问题。

    想到这,我就明白了,如果我再不喝这个酒,他们就可能直接动手,这眼珠子短暂的转了几圈以后,我拿定了主意。

    我一脸歉意的把酒拿了过来,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劝了,那再推脱我也不好意思,就是我喝完酒会耍酒疯,还麻烦你们多担待一下,不好意思啊。”

    然后在那壮汉的眼里,我把酒一口闷下,周围的一圈人也纷纷为我鼓掌,只是那眼眸子里透出来的饥渴,又深了三分。

    我那个时候心里暗暗自喜,“你们不是开心吗?待会儿有你们蒙圈的!”

    很快啊,一连四杯酒下去,周围的壮汉全都目瞪口呆,甚至有一个人开始喃喃自语,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我却很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我为什么还没倒下。

    这里我就得提及一下,我那自命不凡、流浪狼狈的一年半,在最后那半年的拍电影的时间里面,我天天要跟一堆我不太喜欢打交道人喝酒畅谈,再又一次在片场吐了半天以后,有一个群演也实在看不下了,一方面是我这样太耽误他们的工作了,另外一方面是虽然我生意做的不咋地,但我从来没亏欠过员工,无论是待遇还是工资,那个群也教了我一个小戏法,这个戏法也没有多神秘,就是在自己的袖口里面藏一个水袋,只要你动作够快,就能表现出一种你一口闷的感觉。

    而且这群演还教了我一套配套,能迅速让自己的脸变得微红的表演技法。现在这些东西在这一刻全都被我用上了。

    只见对面这一圈儿大汉看着我面红气喘,眼神迷离,但就是没倒,那领头的壮汉看我也都瞪大了眼睛。

    在心里的计划最终核定完毕以后,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