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攒人气（下）

    “诶诶！”落笔连忙拦住叫喊着要买画的人，继续说，“春信笺可没这么简单！”

    说罢她朝着站在中央的施妙染点了点头，只见施妙染拿起几张春信笺的雏形，那是之前就由许舟意画好的几张春景图以及一张写好的小诗，如今干透了，正好可以开始下一个步骤。

    “第二步，将画有不同风光的画纸，贴合在一起，让其因为在不同的纸层之上，而显得层层叠叠，甚至有远花紧景。”

    众人安静地看着台上施妙染的手起手落，只见她先将一张画纸展平，然后在小碗中加入制好的浆糊，再小心加入适量清水，随着搅拌，浆糊在水中化开，变成了略带一点粘稠的胶状物。

    “裱褙字画用的浆糊水十分讲究，太干了铺不开，太湿了又会影响粘黏性。而好的浆糊水，既能将画作和背纸贴合，年久失去粘性后又会自动与画剥离开，给后续的修复重裱减少了难度。”

    “这里，我家小姐也是用自己调制的浆糊水，将好几副画作按照一定顺序粘黏在一起。”

    今日是难得的冬日艳阳，一缕阳光恰好投在台上三位少女作画装裱的竹台上，金亮的阳光给少女认真的身影镶上了一道华丽的金边儿，众人已经将人和屏风看作一景，三位娉婷少女，连发丝都带着微光，就好像是从画中跃出的神明。

    在少女娇声解说中，施妙染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

    “第三步，也是十分重要的一步。将干透的字画，裱在生宣做成的背纸上，这样，这不仅能让画作美观，还能让字画更好的保存。”

    施妙染手上继续动作，她用棕刷将调好的浆糊水，均匀适量地刷在了画纸背面，然后又将已经用生宣制好的背纸，对齐画作边缘，再拿一把棕刷，力道轻柔但迅速的将背纸与画纸刷得紧紧贴合。

    最后，她将裱褙用的木板抬起，向众位宾客展示，然后向等在最后的着墨点了点头。

    “同舟意姑娘写字作画一样，才裱褙好的作品并不能直接进入下一个步骤。而是要静等风干，才可以进入春信笺的最后一步制作。”

    话说着，着墨也拿起了之前便准备好的、干透了的画作，只见一张不大的宣纸上，四行小诗、几笔春景，勾勒出了一副春江水暖花压绿枝的画卷。

    “这一幅同样是舟意姑娘所作，上题诗四句，‘碧螺绿水暖，汀兰压枝低。何人知春意，燕归风声里’。”

    话音落下，人群又是一片叫好声。

    施妙染几人相视而笑，许舟意真不愧曾是胭脂台诗文魁首，这一身子劲儿全用在诗词歌赋之上了，所以才会被人欺负得如此彻底。

    台下的看客们或许也是如此想的，胭脂台的舟意姑娘，不是有钱就能见，而她的诗词更是难得，如今在烟花巷里虽然少了一个貌美娇娘，却能在赠雅轩，花上小钱买上她的墨宝，甚至还能看到她本人，只不过她现在衣着确实朴素，不如过往艳丽。

    施妙染知晓这些人的心里想看的是什么，但也清楚，如今这般绝不是想要依靠色相来哗众取宠。

    赠雅轩曾经凭本事立足，以后也会如此。

    所以如此场合，她安排许舟意不施粉黛也不着华服，就是想告诉她，哪怕前有落难之时，依附男人苟活，如今也能靠一技之长为自己一搏。

    施妙染转头看着许舟意微微泛红又欣喜的脸，再朝她展颜一笑。

    着墨拿着画，等客人们热闹劲儿过了，便开始了自己这道工序。她拿着木尺，比着画，用小刀唰唰几下又快又狠地将裱画时的废边裁掉，又切三刀，将画作分成了三份，刚好四句诗词各占一页儿。

    然后用铁钉木槌，给四页春信笺打上孔洞，最后再穿上红绳挂在软木板上。

    随后，她又点起一盘檀香，放置在春信笺下，让檀香的香气，点点浸润进纸笺中。

    这一动作，让客人们，纷纷开始嗅起自己手中的春信笺，甚至还有人垫脚去闻挂在绯樱枝上的春信笺。

    一时间众人感叹，隐隐约约中，确实有纸笺中淡淡的木质香气，窜入鼻中，好不清心！

    “这最后一步，切画、转孔、熏香，也是独数我们赠雅轩的一份美。不知各位看官可否满意？”

    施妙染于半人高的竹台上，看着客人们议论纷纷，环顾一周，却看到边角暗处，有一人正一手抄着，一手拿着个银质小巧的酒壶，半倚着柱子。哪怕身子有部分隐在暗处，她也能感觉，此人是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再看那露出的一节月白色布料，似乎有些眼熟？

    那人似乎也见施妙染眼神探究，笑了笑，举起酒壶，似乎要隔空和她饮上一盏。

    到底是谁？

    施妙染想移动位置看个究竟，却被一声高呼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