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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白玉章(上)

    福临瘪了瘪嘴,道:“哥哥好不容易拿到了画,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回去?还有贺兰……这什么鬼名字?”如果哥哥改名叫贺兰,岂不是她也要叫贺福临了?

    “还回去……当然是因为这其中的局只有她能破。”贺兰摇了摇头,“之前让人寻的‘妙手’,虽不敢断定,但恐也是她。至于贺兰……总比赫连要低调。”

    赫连是北方夸耶族的姓,虽知晓的人可能不多,但万一身份暴露,也是一件麻烦事。所以赫连澹干脆就顺着落笔叫错的名字,以贺兰自居了。

    而他口中所提及的妙手,那人本是黑市中一字画高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知晓男女也不知晓年纪,要价不高却极其难约。贺兰试探几次,想要让其为他所用,但无论多高的价格,都被拒绝了,甚至在他提及自己为宫里办事时,妙手便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福临听贺兰如此说,不解道:“可是,如果她便是妙手,那为何听闻你是宫里人便断了联系,我看她接旨也接得挺快的,倒也不是一副宁死不事权贵的样子。”

    贺兰听着福临摇头晃脑一阵头头是道的分析,原本冷着的脸多了一丝笑意,他摇了摇头,道:“大渝命令禁止丹青作伪,以妙手此人的本事,如想光明正大做营生倒也能活得过去,但是他却选了风险极高的黑市,这说明他本人并不想暴露真实身份……拒绝吾,更说明她不想和宫中有何牵连。”

    “施妙染此前一直低调行事……但前段时间却被那人接进宫,回来之后便突然高调救下胭脂台的名伎许舟意,还一改赠雅轩只接熟客的规矩。”

    “事出反常必有妖!”福临逮着机会,赶紧用上了新学的中原谚语,接过了话茬,“哥哥的意思是!一定是进宫那天出了什么事儿,才让施妙染有了这般表现!”

    贺兰笑了笑,道:“聪明。而且至此之后妙手也再无音讯……所以吾才道那人可能真就是施妙染。”

    他的本意,原是偷来施韫的画作再请妙手出山,看看这画中玄妙,等探得一二,杀了这人倒也方便,左右是个黑市交易,查不到自己这儿来。

    但现在看来,施妙染就是妙手,自己还了画还能承个情,如若能拉拢她……那个人心里的算盘,自己也能摸个清楚。

    “解铃还须系铃人。”贺兰又落一子,给福临解释道:“既是施韫的画作,由他女儿来解也不无道理。”

    福临把新学的成语在口中默念了一遍,然后笑嘻嘻地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道:“这中原人说话,还真是能省则省,短短七个字就把哥哥的奸计说得一清二楚!”

    福临一个“奸计”差点没噎死贺兰,他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推了推福临的脑门,说:“才夸了你便又乱用了词!”

    福临委屈揉了揉头,但也说不出个对错,只能争辩道:“哥哥就是在利用那女人,让那女人进书画室,让她多看看施韫留下的东西,这可不就是‘奸计’么!”

    贺兰摇头,也不打算解释了,只纤指执棋,落在关键之处,然后笑着道:“福临,你又输了。”

    另一边,施妙染已经在书画室呆了半日,这书画室本就是前朝来的,大渝建立后也就沿用,只不过堆砌了一些前人的字画未作处理。施韫还在时,本着爱惜的想法,对这些遗留物做了整理编号,但是数量太多,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无力整理那么多,后来他失踪,自然也没有人接手这个烂摊子。

    也算是子承父业了,施妙染在心里感叹道,开始认命整理起一堆尘封已久的书画。她想着,或许能在这一堆书画里,找到与《千秋夜宴图》同时的史料,这样也能更好地还原当时的场景。

    她先从较为整齐的那列柜子找起,果然在上面发现了父亲整理出来的《前朝书画集录》,她翻开来仔细瞧,发现里面仔细记录了这书画室里的珍宝,大多数是当时宫廷贵人的画像,还有一些宴会场景,其他的还有一些山水画,恐是画师们无聊时的作品。

    施妙染一一对过第一个书架,发现这些画作在册子上都是按一定顺序记录,她只需要按照父亲留下的顺序,再整理剩下的就好。

    “父亲啊父亲……”瞧着四下无人,施妙染喃喃自语道,“看看你留下的烂摊子,最后还是得女儿来收场。”她摇了摇头,认命地开始做扫除,先把这屋子扫了干净,再做整理才行,不然这烟尘气,迟早吞了她。

    扫着扫着,一个圆圆润润的长条物便从一摞书画夹层里滚了下来,施妙染眼疾手快的摁住,这才没让它掉进夹缝里,不然定又是一顿好找。

    捏住那小东西,施妙染突然觉得这玩意儿很眼熟,仔细一瞧原是一枚白玉做的印章,细细长长一条。

    印章的正面,赫然一个“施”字!

    父亲的印章?

    还没来得及细看,外面突然传来人声,是曹飞带着人过来。

    施妙染心中一惊赶紧将印章攥手心里,然后藏入腰封里。

    此时曹飞已然踏入房门,动作稍慢一步怕是就又要给施妙染扣一顶偷奸耍滑的帽子了。

    “曹总管,”施妙染平复了一下心神,转过了身,一副才发现有人来的样子,给曹飞行了个礼,“这书画室年久积尘,怎劳您大驾来这儿了?”

    屋子里确实是乌烟瘴气一片灰蒙蒙的样子,曹飞厌弃地挥了挥手,赶走迎面而来的灰尘,然后又嫌弃地看了看施妙染一副粗使丫鬟的样子,道:“就是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整理书画室。”

    施妙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表面上依旧不露声色,道:“全凭曹总管吩咐的。”

    “本官是来告诉你,”曹飞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过两天是贵妃娘娘生辰,陛下亲点了你给娘娘画像。”顿了顿,他又道,“也不知你给陛下灌了什么迷药,才进宫多久,就得此殊荣?”

    施妙染低头称是,心里却对这差事并无任何荣耀之感,她并不想和皇室有任何关系,但眼下却不得不屈服。

    “如此得圣心,你怕是迟早爬上枝头,”曹飞还是一副瞧不起人的嘴脸,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语,“少装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我看你……”

    施妙染并不想多听曹飞的阴阳怪气,只得赶紧截住话头:“曹总管,妙染并无攀龙附凤之心,只求以笔墨丹青安身立命。莫须有的事,还请曹总管休要妄加揣测。”

    “你!”曹飞本就是止不住奚落,现下又被施妙染怼了去,脾气又想发作,可才开口就被烟尘呛出了眼泪,“你!咳咳咳咳……你给我……咳咳咳咳!”

    施妙染掸了掸手中的尘扫,道:“此处飞尘缭绕,确实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曹总管不如我们来日再叙?”

    说罢又使劲挥了挥手,让烟尘起得更大,反正她脸上蒙了纱巾,倒也不怕。

    曹飞被扬起的灰尘搞得涕泗横流,见又找不了施妙染麻烦,只好愤愤离开了书画室。

    待曹飞走后,施妙染才又摸了摸腰间的那枚印章,心里又想着皇帝让她给月伦贵妃画像,到底是什么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