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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玉章(下)

    曹飞走后,便无人再来打扰,但施妙染心中千思万绪,也无心再看书画室里堆砌的画作,只是清洁之后,便锁了房门,赶回了家。

    家中三人正在做饭,没料到施妙染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招呼着先休息,施妙染应了,便回了屋子,平复了一会儿,点上了好几盏灯,将屋子照得亮堂,这才拿出别在腰封里的那枚白玉章。

    细细端详一阵子,施妙染又拿出红色印泥,小心的蘸上一点,然后在宣纸上一摁……

    一个小小的“施”字便印在了泛着淡黄的宣纸上,围在“施”字外的那个小圈,有一个明显的缺口。

    真的是父亲的印章,施妙染愣了会儿神,这方小印,本就是父亲在书籍或画卷上做记录所用,一直随身携带,自己年少贪玩,将印章磕掉了小小一角,而这枚白玉章,和父亲曾经那枚印出的图案一模一样,就算章可作伪,那这缺口确实和当年的别无二致。

    施妙染又翻出父亲曾经的书籍,翻到有印章的章页,细细比对,果真是一样。

    这就是父亲那枚不离身的白玉章!

    但是它怎么又会随意地出现在一堆杂画里?

    父亲最后出现的地方……难道就是图画院的书画室?

    他去哪里做什么?

    虽然知晓父亲的失踪和皇室脱不了干系,但没有证据,施妙染更知晓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么多年也没再起过想要一探究竟的心。

    但如今这步田地,加上白玉章的出现,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她探究着真相。

    烛火掩映着,少女拿着那细长精巧的印章,仿佛就想透过那印章看透一点什么。但是夜幕降临,哪怕烛火几盏,也抵不住逐渐昏暗的视线。

    “小姐,”叩门声传来,门外传来了着墨的声音,“饭菜备好了,就等你了。”

    施妙染回神,将白玉章收好,应了声好便出了门。

    “小姐今日可有何烦心事?”施妙染从图画院回来,一直在房门里没出来,三人拿不准发生了什么,便喊了心思缜密的着墨来一探究竟。

    施妙染看了一眼着墨,问道:“你可记得我爹当年有一方小印,就是我当年贪玩,差点碎了的那枚。”

    着墨点点头,道:“自是记得的,当时小姐和落笔非说那盒子里有什么宝贝,拉着我放风,偷溜进书房,开了那盒子结果发现只是枚印章……当时给那印上还磕掉了一点,为此老爷还发了火。”

    施妙染又问:“那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我爹会把这么宝贝的一枚印章……放在一堆杂物里?”

    “杂物?”着墨放慢了脚步,略略思考了会儿,摇头说道:“老爷素来对笔墨纸砚之物十分爱惜,更何况是随身的印章,当时磕碰了一下,饶是他这般好脾气都发了火……着墨想不出原因,或是老爷这样做有他的道理。”

    “道理……”施妙染默默重复了一句,心想,父亲确实不是丢三落四之人,如果是不小心弄丢的,那也会竭尽全力找到,再不行也会造一个新的。但是在她印象中,这枚印章跟随父亲很多年,几乎从未消失过。

    如此说来,那就是他故意放在那处……等有人发现……

    甚至可能是慌乱中找不到别的东西替代,所以扯下它放在那堆书画中!

    是了,施妙染眼神一亮,刚那印章尾上的红绸,确实是大力扯断的模样!

    那画或者印章,总有一个东西代表着什么!

    施妙染感觉像是在白雾茫茫中,握住了一丝信息,她突然兴奋起来,或许这一次,真能让她找到一点什么!

    第二日,施妙染便早早来到了图画院,打算趁着清晨人少,再仔细寻摸寻摸有何线索。

    但是人还未进图画院,便被魏元忠拦住了去路。

    “魏总管安。”施妙染无奈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向魏元忠问安。

    魏元忠今日穿得十分隆重,像是宫中有何庆典一般。但施妙染一路进宫,并未发现有张灯结彩。

    噢,她骤然想起昨日曹飞吩咐她,这两天需得给贵妃娘娘作像,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施妙染思绪飞转,她记得这位贵妃,名谓月伦,是夸耶族献给大渝皇帝的美女,国色天香、才情一绝,弘帝甚是喜爱,迎进了宫就册封了贵妃的名号,不久还诞下了七皇子,一时间风光无限。

    可惜,好景不长,月伦贵妃没几年便不明缘由地患上了疯癫痴傻之症,弘帝只好给她寻了个僻静的院子,如今十多年过去,也无人知晓月伦贵妃的病症究竟为何。

    “昨日曹飞应与你交代过,贵妃娘娘生辰将至,依照往年的规矩,需得差人给画个像。今年官家点了你做画师,也算是在图画院给你立个威望了。”魏元忠抬手免了施妙染的礼,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领着施妙染向外走去。

    “所以今日便是要去贵妃娘娘宫里?”施妙染眼观鼻鼻观心,知晓查找线索一事需暂时搁浅,便想着还是探探这位娘娘是否是个好伺候的主,别真就是惹了祸事,那在图画院的日子恐是更要被针对,何况现在有了必须留下的理由,更不能因为得罪了贵人便被赶出图画院。

    “贵妃娘娘并不在宫里,”魏元忠睨了一眼施妙染,似乎知道施妙染在想些什么,然后开口解释道,“她身子骨不好,官家在宫外给她寻了个别苑。”

    施妙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今日便是要给娘娘过生辰宴?”

    “贵妃娘娘这病闹腾不得,宫里已经多年未有宴席,只是逢年过节里,皇上会来陪娘娘。”

    “那为何今日总管衣着如此喜庆?”

    魏元忠脚下顿住,然后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红袍,失笑道:“今日要去见贵妃娘娘,娘娘喜红色,这不……做下人的,总得顺着贵人的喜好不是?”

    施妙染听到这解释,才想着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得掩唇笑道:“妙染见魏总管穿着如此,以为是贵人们都在的大场合……想到自己今日是否太过素雅,显得不敬。”

    魏元忠摆摆手,笑说:“洒家这身儿呐,还是官家吩咐的……”说罢,他眼神微动,又道,“官家与月伦贵妃,当年也是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可惜……”

    施妙染听到魏元忠的感叹,聪明地没有接话,天子之情值几多?绝不会是弱水三千一瓢饮,她道:“陛下这么多年还待娘娘如此,已经是超越常人的感情了……更何况两人还有七皇子,联系总归不是断掉的。”

    听到“七皇子”三个字,魏元忠明显不太愿意提及这人,只是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施妙染也并不介意,她本就是想岔开话题,也知这七皇子并不受宠,甚至弘帝都没给他多少露面的机会。

    这帝王心,海底针,谁知道他心底如何想又要如何做呢?

    两人一边聊着便出了宫门,车辇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施妙染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来点卯,只想着在书画室里寻父亲留下的东西,竟然忘记了带画箱。

    魏元忠却道,今日先要带着施妙染同贵妃熟悉一些,往年宫里都是些男画师,贵妃不知为何十分抵触这些人,总是花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有一张完整的肖像。

    于是这次便想让施妙染试一试。

    如此说来,确实是个难缠的贵人,施妙染心下有了计较,母亲在父亲失踪后也精神不济,偶尔也疯疯癫癫说些胡话,自己也算是有点照顾病人的经验。

    就是不知自己究竟能不能应付得过来,顺利回到图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