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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困金雀

    施妙染一脸无措地被隔绝在七手八脚按住阿苏月伦的宫女之外,越过人群,她见魏元忠站在偏厅的帘子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阿苏月伦拉住她的温度。

    难道贵妃没有疯?

    那为什么要让她一人住在宫外静养呢?

    还派禁卫军保护她的安全。

    但这里的一切显得却又那么矛盾,一个外族来的贵妃娘娘,若是说有人威胁到她的生命,那定是在宫里,既有禁卫保护,又因着宫墙深深,旁人难进也难出。

    再说需要静养,那完全可以在宫里寻一处僻静的庭院,安排太医守着,不比在宫外强?

    可皇帝却花了大价钱为她建了个别苑。

    这种感觉,就像是……施妙染一惊,突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帝王的恩赐,这是软禁!禁卫军把守着,身边可能只有竹姑是自己人,再联想之前进来时,碰见的文姑……

    她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那就是弘帝在软禁着贵妃,他建造了一个金色的牢笼,困住了这只漂亮的鸟雀!

    施妙染面不改色,但心中却十分震惊自己的判断,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无论如何这是皇家的地盘,她没有理由窥探,也不能显得知晓了太多。

    于是她就默默垂头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样子,显得十分乖巧,哪怕内心多么汹涌澎湃,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才是现在最正确的选择。

    魏元忠透着帘子,看着阿苏月伦被宫人们折腾着离开了厅堂,他又淡淡地看着温顺而立的施妙染,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然后掀开珠帘,来到了施妙染一旁。

    “刚才贵妃娘娘可说了些什么?”

    施妙染心如擂鼓,脑海里飞速想着,魏元忠到底是例行一问,还是真的听到了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魏元忠,见他眼神冷漠,嘴角似笑非笑,然后连忙跪倒在地,匍匐着开口道:“魏总管!刚才厅堂发生的一切,妙染出了这门便不会记得!至于娘娘刚才喊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妙染一概未曾听见!”

    权衡之下,施妙染只得说个大概,毕竟魏元忠也没有明着问两人是否有过其他交流,既是如此,就当做是一概不知,万一魏元忠使诈,自己岂不是是不打自招?

    魏元忠看着施妙染的动作,并没有立马给予回应,他沉默着看着跪倒在地一副小心翼翼的少女,眼神中的冷光乍泄,过了一会儿,才弯腰将施妙染扶起,呵呵笑道:“看把你吓得……洒家只是见你两人如此亲热,看来贵妃娘娘是真的欢,所以才问问你两人是否说了什么贴己话,毕竟做母亲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总有说不完的话。”

    说着又领着施妙染出门去,一边走一边道:“说道这,令堂是承平十四年走的罢?”

    施妙染回道:“回总管话,确实是承平十四年的腊月里,娘亲走了已经有五年了。”

    魏元忠叹气,又笑了笑说:“已经五年光景了……施家女儿,可有想念?”魏元忠此人说话,让人十分拿捏不准,有时听着确实像关心,但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别有深意。

    施妙染当然知晓魏元忠并不只是和她聊母亲,但她思念母亲的心思,定然也是藏不住的:“自然是想念的。父亲……父亲失踪后,母亲便也得了癔症,分不清现实和想象,总说父亲要回来了,天天都备好吃食在外守着。腊月里天寒地冻,她便由此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魏元忠点点头,道:“原是如此。”

    施妙染又继续道:“所以今日见着贵妃娘娘,自是升起一股熟稔之感。想念起了母亲,便也顾不得礼法,妙染今日行为却有不慎,还请魏总管能看在妙染思母至深的心情,原谅妙染不敬之罪。”

    “哈哈哈,”听罢,魏元忠竟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道:“刚才一番看来确实是吓着施家女儿了,洒家没有怪罪的意思,想来是母子情深,就算陛下在场,恐也是能理解你两人的心境。孝道乃大义,施家女儿可休要自责了。”

    听着魏元忠一副宽宏大量不再追究的样子,施妙染心里还是难以忘怀刚才他看着她们的眼神,虽然话里话外并没有再深究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自由过,她因着父亲的关系进了宫廷任职,却也同月伦贵妃一样,成了困在牢笼中的金雀,如今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不然小的事是被逐出宫去,从此缠绕着施家的谜团便再也无法解开,往大了说,那就是要了性命……

    施妙染知晓魏元忠此话定是以退为进,而刚才他也确实不知月伦贵妃有过清醒的时候,她必须得更加小心,免得自家的事还未有着落,又被拉扯进帝王的后宫秘史中。

    于是,施妙染只得装出一副如蒙大赦地样子,长呼一口气然后跪在了冬日的青石板路上,忍着冰冷刺骨的寒风,颤抖着声音道:“妙染多谢总管宽恕,感念陛下之恩。”

    魏元忠这次没有犹豫,一把扶住施妙染,巧劲一施便将娇小的少女毫不费力地拉了起来:“诶诶!这天寒地冻的,小心着别跪出个好歹来,施家女儿要是病倒了,洒家还去哪儿找一个能让贵妃娘娘欢喜的画师呢?”

    听魏元忠的意思,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施妙染还是得领这差事。

    施妙染不知是喜是忧,自己完全拿捏不住魏元忠的心思,但可以确定的事儿是,这段时间里,这趟浑水自己是逃不开了。

    “是。”施妙染只得赶紧行礼领了这差事,“全凭魏总管差遣,妙染定将竭力完成。”

    魏元忠又道:“以后便是你一人来筑波台,洒家会安排人来接你过来,贵妃娘娘坐不了太长时间,如何想办法能安抚住她,又能在半月里画完像……这就得看施家女儿你的本事了。”

    半月!施妙染心里盘算,这个时间说短不短,紧赶一点应是没有问题……可正如魏元忠说的那样,月伦贵妃并不是一个会安生坐在那里等画师的人,况且照着贵妃对自己的“热情”……

    施妙染心里叹气,这个差事,简直比在图画院里面对曹飞的阴阳怪气还让人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