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福根儿
“岂有此理！”
礼部尚书庞璋口沫横飞，胡须气得直抖。
“验灵使进京，不速来觐见，跑去金螺寺用早膳，礼数何在？我大燕威仪何在？！”
摄政王赵宽，放下奏折，挥手屏退报信官，捏了捏眉心，忆起往昔。
十五年前，燕军兵败，平康帝被俘。两国不死不休之时，燕国西南的雪域佛门，派出大能，从中调停。
拉锯谈判多日，最后定下平康帝“北狩”一百八十个月，以告慰熏军战死的一百八十位大小将领，岁币岁布灵女另算。
城下之盟，还能如何？
朝廷权衡再三，答应下来，缓兵之计也好，韬光养晦也罢，暂时稳下局面。
这一稳，就是十五年，岁币岁布无数，近七百名花季少女，魂断漠北，呜呼哀哉。
积蓄十五载，打个翻身仗？毕其功于一役？
赵宽心里没底。
五百年前，太始灵尊封印究极魇魔，中土灵气不足，修行者稀少，大能更是凤毛麟角。
熏国与妖蛮结盟，又跟雪域佛门勾搭连环，大燕贸然出兵，恐凶多吉少。
自己年近花甲，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大燕还能坚持多久。
赵宽痰嗽一声，强打精神，耐心说道：
“熏国与雪域佛门，沆瀣一气，也不是三两天了。”
“可是……”庞璋还想说，被摄政王抬手止住，“岁币岁布筹措如何？”
“皆已妥当。”
“灵女呢？”
“灵女……”庞璋一时语塞，手掐大腿，额角沁出汗珠，“回王爷，武府传信，一灵女出逃，不知所踪，目前仅四十八人。”
“嗯？！”摄政王怒目圆睁，瞪得庞璋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属下失察，请王爷责罚。”
先前，庞璋之所以，因验灵使逗留金螺寺而小题大做，为的就是转移“灵女出逃”的罪责，分散摄政王的怒火。
先认错，再推责，为官多年的基操。再者，武府的事，他礼部尚书说了又不算。
赵宽凝眉不语，粗气喘息，指节将案牍敲得咚咚响，听得庞璋心惊肉跳。
灵女之事，并非礼部主责，武府一家之主、大燕修行者的主心骨——师尊，又北上封魔山，勘查北炼丹炉，究极魇魔的封印情况。
大燕风雨飘摇，北炼丹炉不能再出事了。
他缓了下心神，吩咐道：“速速安排补位，命谛听司协助武府彻查。”
“验灵的具体时日，尽快敲定，清空武府，让学子们放假回家。莫要再出差池，否则熏人挑毛拣刺，又要敲上一笔。”
……
……
燕国北境，封魔山。
苍茫大地，横贯天际，几处孤零零的山包，冒出地面，像大地巨脸上的痤疮。
秋日炙烤，地面空气扰动，如碧波荡漾，影影绰绰间，颇有几分凄凉之美。
这些山包，皆呈八字形，从空中俯瞰，山顶内凹，口部几近正圆。
其中，最高最大的一座火山，便是北炼丹炉，封印着究极魇魔五个分身之一——金魔。
北炼丹炉，火山口，热浪扑面，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皂的味道，师尊的心情却如坠冰窟。
刚刚勘测出结果，灵力明显异常，不祥之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五百年来，改朝换代，对各处封印地的勘查，却从未中断。
师尊执掌武府三十载，北炼丹炉的灵力情况，早已了然于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位，随老夫再去探查一番。”
身旁三人纷纷称是。
这三人装束各异，分是儒道佛三家之大能。国子监祭酒董辅，道门浮云观观主浮云道人，沙域佛门陀罗罗汉。
师尊说罢，手掐法诀，激发灵核，气机外放，震荡衫袍。
一尊碧色铜鼎，凭空出现，凝实的灵力，于虚空中弥散气息，好似刚刚烹煮过。
师尊再一运气，铜鼎陡然涨大，堪比一座小凉亭，半透半明，将众人罩在其中。
四人各自施展威能，头擎巨鼎，飘落火山口内。
站定身形，四下宛如烈火炼狱，脚边岩浆翻滚，耳边噼啪作响，焦糊灼烧之气充斥鼻息。
若非巨鼎保护，大能也得退避三舍。
师尊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只海螺，成人拳头大小，虎皮纹路。
手握螺身，在虚空中左盛右舀，螺口发出嗡嗡振鸣。
望向其内，缓缓出现“金水”，如黄金熔融一般。但“金水”少得可怜，倒不满一盅。
师尊看着浅浅的“福根儿”，眉心紧皱，拿着虎纹螺，大臂画圆，又舀了三舀。
毫无变化。
国子监祭酒，鸿儒董辅，看出师尊忧虑，揣测道：“难道，金魔已然湮灭？”
浮云观观主，浮云道人摇摇头，“五百年来，各处封印地，灵力变化微乎其微。上古典籍明确有载，究极魇魔不生不灭，只可封印。”
“典籍不过是前人经验罢了，另生新变，也未曾可知。”沙域佛门陀罗罗汉，口诵佛号，提出异议。
三人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师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下意识地就向要迈步向前。
“师尊，慎重。”董辅劝阻道，“勿忘灵核慕强而聚。”
“董大人说的是，”浮云道人附和道，“前朝大能私访炼丹炉，有灵核被抽之先例，师尊不可掉以轻心。”
“此地灵力异常，恐扰人心境。师尊，切莫动了嗔念。”陀罗罗汉也出言提醒。
儒道佛三家大能，在此问题上，态度高度一致。
陀罗罗汉看了看四周，堪比离火炼狱，除了他们几人脚下，更靠近封印点的地方，还有多处脚印。
倒也不奇怪，五魔封印之地，向来无人驻守，或者说，根本不需要。
早年间，各色人等，各路大能，怀着猎奇，或有所图的心思，深入封印之地。
有一个算一个，俱是有去无回。
封印之地，凡人无法靠近。方圆一里内，便会产生心悸之感；百丈开外，头痛欲裂，七窍流血，五感尽失。
若是修行之人，可达封印核心区的位置，需看修为品阶。
化形境，可抵近五十丈，聚灵境十丈，法象境三丈。
师尊连同三位聚灵境大能，脚下所站之处，距离真正的封印点，尚有二十余丈。
多十丈，乃安全距离。
抵近距离不用尺量，灵识预警再灵敏不过。识海翻腾汹涌，灵核抽离之感，如掏心挖肺。
多向前一丈，万劫不复，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陀罗罗汉看着远处的脚印，口诵佛号，摇了摇头，许是有修行者想不开，来此自寻短见。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陀罗罗汉心生感慨，又不禁哀叹道：
“倘若，我沙域佛门至宝，金蝉襌衣尚在。师尊披上，必能有所助力，否则单凭聚灵凝鼎，恐有去难回啊。”
师尊长叹一口气，携三位大能离开火山口。
回到山脚下，地平线上只剩下半个太阳，残阳如血，师尊眯眼望向京城方向，微微摇头，从今往后，不知是祸是福？
礼部尚书庞璋口沫横飞，胡须气得直抖。
“验灵使进京，不速来觐见，跑去金螺寺用早膳，礼数何在？我大燕威仪何在？！”
摄政王赵宽，放下奏折，挥手屏退报信官，捏了捏眉心，忆起往昔。
十五年前，燕军兵败，平康帝被俘。两国不死不休之时，燕国西南的雪域佛门，派出大能，从中调停。
拉锯谈判多日，最后定下平康帝“北狩”一百八十个月，以告慰熏军战死的一百八十位大小将领，岁币岁布灵女另算。
城下之盟，还能如何？
朝廷权衡再三，答应下来，缓兵之计也好，韬光养晦也罢，暂时稳下局面。
这一稳，就是十五年，岁币岁布无数，近七百名花季少女，魂断漠北，呜呼哀哉。
积蓄十五载，打个翻身仗？毕其功于一役？
赵宽心里没底。
五百年前，太始灵尊封印究极魇魔，中土灵气不足，修行者稀少，大能更是凤毛麟角。
熏国与妖蛮结盟，又跟雪域佛门勾搭连环，大燕贸然出兵，恐凶多吉少。
自己年近花甲，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大燕还能坚持多久。
赵宽痰嗽一声，强打精神，耐心说道：
“熏国与雪域佛门，沆瀣一气，也不是三两天了。”
“可是……”庞璋还想说，被摄政王抬手止住，“岁币岁布筹措如何？”
“皆已妥当。”
“灵女呢？”
“灵女……”庞璋一时语塞，手掐大腿，额角沁出汗珠，“回王爷，武府传信，一灵女出逃，不知所踪，目前仅四十八人。”
“嗯？！”摄政王怒目圆睁，瞪得庞璋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属下失察，请王爷责罚。”
先前，庞璋之所以，因验灵使逗留金螺寺而小题大做，为的就是转移“灵女出逃”的罪责，分散摄政王的怒火。
先认错，再推责，为官多年的基操。再者，武府的事，他礼部尚书说了又不算。
赵宽凝眉不语，粗气喘息，指节将案牍敲得咚咚响，听得庞璋心惊肉跳。
灵女之事，并非礼部主责，武府一家之主、大燕修行者的主心骨——师尊，又北上封魔山，勘查北炼丹炉，究极魇魔的封印情况。
大燕风雨飘摇，北炼丹炉不能再出事了。
他缓了下心神，吩咐道：“速速安排补位，命谛听司协助武府彻查。”
“验灵的具体时日，尽快敲定，清空武府，让学子们放假回家。莫要再出差池，否则熏人挑毛拣刺，又要敲上一笔。”
……
……
燕国北境，封魔山。
苍茫大地，横贯天际，几处孤零零的山包，冒出地面，像大地巨脸上的痤疮。
秋日炙烤，地面空气扰动，如碧波荡漾，影影绰绰间，颇有几分凄凉之美。
这些山包，皆呈八字形，从空中俯瞰，山顶内凹，口部几近正圆。
其中，最高最大的一座火山，便是北炼丹炉，封印着究极魇魔五个分身之一——金魔。
北炼丹炉，火山口，热浪扑面，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皂的味道，师尊的心情却如坠冰窟。
刚刚勘测出结果，灵力明显异常，不祥之感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五百年来，改朝换代，对各处封印地的勘查，却从未中断。
师尊执掌武府三十载，北炼丹炉的灵力情况，早已了然于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位，随老夫再去探查一番。”
身旁三人纷纷称是。
这三人装束各异，分是儒道佛三家之大能。国子监祭酒董辅，道门浮云观观主浮云道人，沙域佛门陀罗罗汉。
师尊说罢，手掐法诀，激发灵核，气机外放，震荡衫袍。
一尊碧色铜鼎，凭空出现，凝实的灵力，于虚空中弥散气息，好似刚刚烹煮过。
师尊再一运气，铜鼎陡然涨大，堪比一座小凉亭，半透半明，将众人罩在其中。
四人各自施展威能，头擎巨鼎，飘落火山口内。
站定身形，四下宛如烈火炼狱，脚边岩浆翻滚，耳边噼啪作响，焦糊灼烧之气充斥鼻息。
若非巨鼎保护，大能也得退避三舍。
师尊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一只海螺，成人拳头大小，虎皮纹路。
手握螺身，在虚空中左盛右舀，螺口发出嗡嗡振鸣。
望向其内，缓缓出现“金水”，如黄金熔融一般。但“金水”少得可怜，倒不满一盅。
师尊看着浅浅的“福根儿”，眉心紧皱，拿着虎纹螺，大臂画圆，又舀了三舀。
毫无变化。
国子监祭酒，鸿儒董辅，看出师尊忧虑，揣测道：“难道，金魔已然湮灭？”
浮云观观主，浮云道人摇摇头，“五百年来，各处封印地，灵力变化微乎其微。上古典籍明确有载，究极魇魔不生不灭，只可封印。”
“典籍不过是前人经验罢了，另生新变，也未曾可知。”沙域佛门陀罗罗汉，口诵佛号，提出异议。
三人各执一词，莫衷一是。
师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下意识地就向要迈步向前。
“师尊，慎重。”董辅劝阻道，“勿忘灵核慕强而聚。”
“董大人说的是，”浮云道人附和道，“前朝大能私访炼丹炉，有灵核被抽之先例，师尊不可掉以轻心。”
“此地灵力异常，恐扰人心境。师尊，切莫动了嗔念。”陀罗罗汉也出言提醒。
儒道佛三家大能，在此问题上，态度高度一致。
陀罗罗汉看了看四周，堪比离火炼狱，除了他们几人脚下，更靠近封印点的地方，还有多处脚印。
倒也不奇怪，五魔封印之地，向来无人驻守，或者说，根本不需要。
早年间，各色人等，各路大能，怀着猎奇，或有所图的心思，深入封印之地。
有一个算一个，俱是有去无回。
封印之地，凡人无法靠近。方圆一里内，便会产生心悸之感；百丈开外，头痛欲裂，七窍流血，五感尽失。
若是修行之人，可达封印核心区的位置，需看修为品阶。
化形境，可抵近五十丈，聚灵境十丈，法象境三丈。
师尊连同三位聚灵境大能，脚下所站之处，距离真正的封印点，尚有二十余丈。
多十丈，乃安全距离。
抵近距离不用尺量，灵识预警再灵敏不过。识海翻腾汹涌，灵核抽离之感，如掏心挖肺。
多向前一丈，万劫不复，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陀罗罗汉看着远处的脚印，口诵佛号，摇了摇头，许是有修行者想不开，来此自寻短见。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陀罗罗汉心生感慨，又不禁哀叹道：
“倘若，我沙域佛门至宝，金蝉襌衣尚在。师尊披上，必能有所助力，否则单凭聚灵凝鼎，恐有去难回啊。”
师尊长叹一口气，携三位大能离开火山口。
回到山脚下，地平线上只剩下半个太阳，残阳如血，师尊眯眼望向京城方向，微微摇头，从今往后，不知是祸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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