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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暗流涌动

    “快点上酒啊~!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

    “不愧是Joker,出手很大方嘛~”

    “要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被岁月剥去往日荣光的宽敞庄园,本该伴随着摇摇欲坠的残垣断壁与杂草丛生的广阔庭院,一并沉默在弥漫死寂的萧瑟荒凉之中。

    可自四海汇集而来的阴暗邪佞,并无意在败落废墟之内饮酒作乐,饱经沧桑的古屋旧瓦,也只得在酒色交织恶欲熏天的群魔乱舞之下,沦为鬼哭狼嚎经久不衰的法外魔窟。

    人伦道德对这群人模鬼相的瀚海恶贼来说,甚至还不如脚下黄土来得更有价值,但熙攘之间皆为利字的道理,他们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虽说人多嘴杂污言不绝,但除了连声抱怨之外,无人胆敢有其他出格之举,毕竟他们所收到的黑暗密信之上,铭刻着唐吉诃德家族的不二严令。

    但栖息于地下的黑暗世界之中,规矩永远建立在实力之上,既然如此就一定会有自视甚高的后生狂徒,无所畏惧地挑战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此刻早已干涸的泳池之侧,正有这样一头嗜血如命的好战狂犬。

    “喂~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

    “诶?你等等...呀~!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小子...你活够了吗?”

    目中无人的霸道穿行,将两侧正在享受美酒香艳的欢笑人群尽皆打乱冲散。

    随后,回应身边凶神恶煞的,是足以令人皮开肉绽血如泉涌,蕴含着虎熊巨力的拳掌锤击!

    突如其来的虐杀盛宴,使得团团围绕正准备以多欺少的一众贼徒纷纷惊吓退散,仿佛在这名血红眼目的少年面前,连腰间配刀都沦为无用摆设。

    而那种如观牲畜一般的阴森注视,更令在场无恶不作之众纷纷心泛恶寒。

    “达纳·戴德!你...你别乱来!”

    “别忘了!这里可是...Joker的地盘!”

    戴德不打算理会这些无能杂鱼,而是仰起明明尚显年幼但却充斥着无尽凶恶的面孔,向着三层楼阁之上发出阵阵质问。

    “Joker在哪儿?让他出来...喂~!听到没有!”

    眼看无人回应,戴德顿时勃然大怒,随即立刻纵身跃起,眼看就将攀附而上!

    可他刚要抓住屋檐,一发电光火石轰击而来的重拳,瞬息便在武装霸气的威势之下直贯天灵,将他本就矮小的身躯毫不留情地砸落到砖石飞散的泳池之中!

    “吵死人了,臭小子。”

    “他还有用,别下死手。”

    “大哥,如果连这点罪都遭不住,那这小子也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废物罢了。”

    男人收回拳掌,在庭院众人的惊讶仰视之中挺起异常发达的健硕胸膛,一脸堪比恶鬼的凶恶面相,更在毫无规则的杂乱纹路之下,彰显着强权至上的狂放不羁,而在那狰狞嘴角之上,仍然残留着酒屋屠戮所沾染的不净血迹!

    在他身后,另一名披挂着宽松浴袍的男子,正晃动着秃鹫般奇特的尖锐面庞,从晦暗无光的房屋之内漫步而出,修长且白皙的十指划过腰间盘踞的长蛇链刀,在黯淡阴沉的天色之下,轻柔地敲点着胸膛之上极不协调的怪诞幼马。

    “他们就是...那对兄弟吧?”

    “竟然一击就干掉了那个达纳·戴德...真是怪物兄弟啊...”

    卡里姆俯视着庭院之内不知所措的一众恶徒,眼光虽然炯炯有神随和平静,但在场却无一人敢接触那道如刀刃般锋利的诡异目光。

    “各位,稍安勿躁。Joker先生,已经将这里的事务全权委托与我,如果诸位有任何不满,还请现在就跟我明言。”

    静候片刻,全场依旧鸦雀无声。

    “没有吗?这样的话,我就当做大家已经达成共识。既然达成共识,那就不要再徒增烦恼,如果接下来再有人闹事...诸位心中应该明白。”

    宣讲结束,海贼们慢慢重新回到酒色声乐之中。至于昏倒在泳池之内的戴德,仿佛被众人当做不存在一般,丝毫不去理会。

    “大哥,这群废物的数量,也差不多了吧?如果声势继续壮大,恐怕Joker那边会察觉到异常。”

    “此言有理,是该准备动手了...卡西萨莫·奥琳,还没到吗?”

    “那个贱人向来我行我素,谁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去查查这件事,不要平添是非。”

    对于游走在黑白边际的岛镇来说,如何在善恶之中权衡取舍,是一个相当复杂且关键的严肃问题。

    如果偏向正义,明面上自然可以获得海军赞赏,但碍于天时地利等诸多因素影响,想要短期内获得驻军庇佑几乎没有可能,毕竟未知变数实在太多。

    可若偏向邪恶,虽然可以很快就迎来海贼光顾,但这些本就靠掠夺为生的恶棍,真的会保护城镇安然无恙吗?之后若是军舰到访,海贼狡兔三窟可以乘船脱身,那最终要面对律法惩戒的,不还是只想安然度日的岛民吗?

    所以这种海滨小镇往往都会明哲保身,选择两不相帮的折中之法。

    可是在这个和煦午后,经营家庭餐馆已有两代的布纳先生,却陷入了无比紧张的烦恼焦虑之中。

    因为此时此刻,餐馆地下的粮仓之内正关押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长手女贼,而造成这个局面的“幕后推手”,正是眼前这三名在店内用餐的海军。

    不过,比起黑白不定的立场问题,自己藏匿在粮仓暗处的走私布匹,才是布纳先生最为放心不下的忧虑之源。

    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店内传承数十年的精湛厨艺,可以为自己带来好运。

    大展拳脚的罗斯,收获了还算畅快的游林体验。

    而在愉悦心情的加持之下,他的胃口也变得格外之好,单是大胃王分量的鲜虾炒饭与小牛肉排,就已经点出寻常食量的三倍之多。

    落座右侧的多萝西依旧保持着对于美食的清香准则,后厨精心呈现的什锦凤梨拼盘与淡奶油慕斯,同样得到了她八分满意的赞赏。

    至于左侧端坐的穆勒,则仍然牢牢把控着自己的职业准则,简单的鸡蛋培根三明治与一杯鲜牛奶,已是对于自己在公务执行过程中的最大放纵。

    “穆勒,支部的人马几时才到?”

    “按照之前的通讯来看,还有不到半小时吧。”

    “到时候,对接方面的工作就由你去交涉。繁文缛节那一套,你比较在行。”

    “是...不过,多亏罗斯先生能够发现她。”

    “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而已...话说回来,这个叫什么奥琳的家伙,有什么来头吗?听你们的意思好像是条大鱼。”

    多萝西提起樱桃放入口中,品味甘甜后抢在穆勒之前开口说道:

    “卡西萨莫·奥琳,西海出身的蛇蝎毒妇,悬赏金1亿3700万贝里,虽然是长手族但与泰纳凯纳王国并没有什么交集。一年半前,哈朵冰海大劫掠的主犯之一,并且曾犯下屠戮人质的凶恶罪行。基本来说,十恶不赦天理难容。”

    “哈朵冰海...是加扎尔班参与的那次劫掠吗?”

    “没错,那家伙也是主犯之一,而且是为首几人。”

    听着两人熟络交谈,穆勒连忙从怀中掏出随身相伴的笔记,疑惑地做起记录。

    “抱歉,打扰一下两位~加扎尔班,也有参与过哈朵冰海大劫掠吗?”

    “是啊,有很多恶名昭彰的人物都牵涉其中,不过上级没有完全公开而已...毕竟,那里发生的事实在太过残忍。”

    “这样的话,加扎尔班的赏金也应该进行调整吧?”

    “赏金的话,没什么必要。”

    “诶?为什么呢?”

    多萝西转头看向正在对餐盘进行收尾处理的罗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因为,那家伙已经被罗斯抓到了...我说啊,你的胃是什么做的?”

    “什么?!加扎尔班竟然已经落网了吗...不愧是,罗斯先生啊!”

    面对着穆勒的出言称赞,罗斯随手将一扫而空的餐盘整齐相叠,十分谦虚地拿起果汁一饮而尽。

    “那次抓捕,是由鼯鼠中将领头的联合行动,不存在个人功劳的说法,是大家一同努力的结果...至于我嘛,那时还是上校,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但是能参与那次行动,本来就很了不起了。我记得,那是一次只有少数精锐入选的斩首行动。”

    话头已开,当时险象环生的记忆纷纷涌现在罗斯的脑海之中,不过也只是短暂感慨过后,便重新将心绪拉回现实。

    “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差不多也够了吧?”

    “要做可以,但注意手下分寸,起码也要留半口气。”

    “放心吧,我又不是新手。”

    看着罗斯起身离席而去,而多萝西却对此却毫无疑问,蒙在鼓里的穆勒当然不打算就此作罢。

    “多萝西小姐,罗斯先生有什么事吗?”

    “都说了叫我...他去处理情报工作了,你没事的话就回船准备公文吧。”

    “情报工作的话,我可以帮上忙。”

    “这个忙,现在的你还帮不了。”

    【我在哪儿...我记得...】

    意识逐渐从昏厥中缓缓苏醒,眼前光景却只有一盏微弱摇晃的灯火。

    【我怎么?好疼...】

    随着神经与血脉重新连通,难以忍耐的酸痛很快便从手足之上阵阵传来。

    【这是海楼石吗...可恶,根本无法挣脱...】

    上下紧紧扣锁的坚固束缚,终于令她对眼下处境得出结论。

    随后当她的视线转向侧方之时,那个令她落于惨败境地的男人,正悬挂着无比轻松的微笑,安稳靠座在木椅之上。

    “早安~要吃点早餐吗?”

    “...这算什么意思?”

    “别明知故问嘛~以你的过往来看,应该对这种场景并不陌生。”

    “你也是海军,应该知道动用私刑的后果吧?”

    罗斯连连颔首,随即起身走到破旧木桌之旁,从排列摆放的各类木工厨具中,挑选出一把用于处理海鱼的短刀。

    “你知道吗?很多厨师为了方便处理鱼类,会在刀刃淋上毛狼油以保持锋利度,从而尽可能减少对于食材内部的破坏。”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你以为我不...啊!!”

    奥琳本以为身为海军的事实会为罗斯戴上无形枷锁,可这种理所应当的认知很快便在右腿痛彻心扉的刺击之中烟消云散。

    而眼前的罗斯,竟然仍是一副优哉游哉的闲人模样。

    “哦~看来也未曾疏于锻炼嘛~”

    “你这家伙,明明就是...啊~!!”

    话音未落,纹刻着带刺荆棘的左腿,也感触到了同样难以承受的伤痛。

    对于历经生死的海贼来说,伤痛其实本该是家常便饭。

    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身躯高大的男人,似乎非常清楚如何令血肉凡胎体验到超乎寻常之外的痛苦。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看着奥琳汗流浃背的模样,罗斯颇为满意地换刀为锤,在手掌之间敲打起来。

    “你看,接下来会这样发展...我提出疑问,你回以谎言,然后我将打碎你的左膝,因为不愿受苦,你也许会和盘托出...所以,我们还是省去中间环节。”

    说罢,罗斯毫无怜悯地举起铁锤,沉重地砸落在言明之处!

    因为没有充分体力施展霸气,所以奥琳只能在哀嚎尖叫之中享受着苦痛滋味。

    讽刺的是,在这个瞬间,她的脑海中竟然浮现起过往凌虐无辜良善的画面。而此刻间自己的哀鸣,竟然会如此熟悉...却不再悦耳。

    “等...等一下!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嗯~似乎还不到火候嘛...再来一下吧~”

    “什么?等...等等啊!”

    “等等?那么,我有什么等候的理由吗?”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原来如此啊~比我想象中要快一些呢。”

    随着军舰鸣笛入港,前来押送奥莉及其麾下海贼的支部海军,也先后踏足码头,来到这座海滨小镇的街道之上。

    在与穆勒进行交接完毕后,一众作恶多端为祸一方的海贼终究还是败倒在绵长铁链的禁锢之下。

    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个坐落在瀚海之下的人间地狱。

    可是,当贼首卡西萨莫·奥琳从餐馆之下重见天日之时,支部同僚却对眼下情况提出了十分必要的疑问。

    因为此时此刻的卡西萨莫·奥琳,除了口中仍在延续着微弱喘息之外,早已沦为四肢尽断遍体鳞伤的无用残废。

    “她这个...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支部此行的负责上校如是问道。

    “哈哈~交战中犯人不思悔改拼死抵抗,所以下手稍微重了点,麻烦您啦~”

    身负准将之职的埃尔文·罗斯,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