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梦（6）
黑暗似乎总有一种寂静的魔力，越是深入其中，越是静步噤声，似是下意识地避讳着什么。
声音本身，兴许就是夜行者们恐惧的东西，无论源于自己还是他者。毕竟，那是盲目世界中唯一容不下的事物。它永远能消去人们脑海中的昏沉，昭示一个事物的存在，好像一盏无光的灯塔。
不过，一般而言，知晓自己的存在对夜行者来说便已足够。除此以外，任何声响都只是在平添不快罢了。
或许就是这种心理将宇宙变得死寂了。
艾克索默数着台阶，眼下是第742级，周遭仅剩下两个并不同步的呼吸声。
似乎是考虑到了卫星遇袭后断电的状况，整个密室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供电，至少他到现在也没摸索到什么用电设备。望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阶梯，他很难不产生“这是否真有尽头”的怀疑。
一成不变从来是最消磨耐心的，尤其在生命随时被威胁着的当下。
也就在这时，艾克索突然抓住了莫罗的肩膀，后者下意识一颤，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
“有声音。”他凑到莫罗耳边低声道，“是人，在说话……”
“这有……”剩下半句话尚未出口，莫罗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这个密室与密道并不在官方的逃生路线里，而它的入口更是在奖杯橱柜后，就连本校的师生都不太可能发现这里，那么，会是什么人在这底下呢。
尽管莫罗自己没听到什么声音，但他确信自己的好友不会无的放矢。
“太远了，听不出什么……”黑暗中，艾克索的眉头微皱。此刻在他耳中，脚下不远处正隐隐传来阵阵难以理解的呢喃。含糊不清，但隐隐能感受到些许规律，这便足够让他警觉了。
本就放轻脚步的他们继而减缓了各自的呼吸。
而随着他们的逐步深入，艾克索耳畔的呢喃也逐步演化成了低语，他终于能分清其中夹带的音节，却也惊奇地发觉，这是一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
这很不寻常，人类进入宇宙世纪以来，语言便已在千年的演化中逐渐趋近，融合，迭代为如今的标准语了。但那些低语中完全没有音近标准语常用词汇发音，因此绝非是哪处偏门的方言，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可现如今，除了考古学家外，几乎不会有人再去鼓捣那些在风雨飘摇中消亡的旧语言了。
可怕的事实无疑做实了那个一度被他一笑而过的荒诞猜想——宇宙人。摧毁这座殖民卫星的并非宇宙海盗，并非地下反联合势力，并非野心勃勃的某地财阀或军首，而是一种非人的，完全不可理喻的存在。
一种极端暴力，无法沟通，嗜血成性的怪物，而眼下，就有这么一头甚至更多这么危险的个体在阶梯的尽头静候着。
“好像确实有……唔！”后知后觉的莫罗话未说完，便被一只黑手堵住了嘴。
“是非人类智慧生命，这场袭击的罪魁祸首，极度危险……”艾克索以极快的语速解释道，一边也思忖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这么回去的话，恐怕时间不够让他们找到别的出路了。可对着完全未知的敌人直接莽上去，风险同样极高。
“咱们小心行事。”稍加思索，他选择了看起来稍微像有活路的方案，“一会碰到宇宙人，切忌轻举妄动。”
本以为莫罗会对此有所迟疑，可他却只是微微颔首，对艾克索的决定并无意见。
艾克索松开手，二人继续向下潜行，而不明语言的低语也逐渐变得清晰响亮。
“是的，上校……”低语说道，“奥德的人在完成组装后就先行撤离了，没有更多的告知。”
艾克索和莫罗又近了几步，探出护栏向外看去，不难发现，一束光源已然不远。
“充能已接近完成，但武器的组装已经来不及了，我需要请……”
更近了，光芒已经驱散了少许的暗，让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依稀可见。
“是吗？那可真是好消息，感谢您，上校！”
二人终于接近了门口，而一个银白色的人形身影正在远处昏暗的灯光下走动着，嘴里不断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音节。而在他身后，一架纯白的巨大机械清晰可见。
无人运输车正马不停蹄地搬运着集装箱，不远处的机械臂也是一刻不停，这个密室俨然一副全自动加工车间的样子。
看着这一幕，艾克索和莫罗明智地隐藏在楼梯间的阴影中，而那个银白色的怪异人影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在一个操作台边来回徘徊。
“这就是宇宙人吗……”艾克索在心道，“皮肤？不……按颈部的缝隙来看，这应该是一种作战服。”
从体态上看，球形玻璃头罩应为正面，而似基座的部分应为背面，一来二去，倒显得身子顶着一座水晶球似的。
“近似人形，没看到有武器随身携带，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
艾克索暗自盘算着潜入不成，正面硬刚的可行性。目前看来，对面赤手空拳，也没有很戒备，而他们有两人，多少人数占……优？
打量了一番自己那对骨感的双臂，本就不多的自信瞬间烟消云散。虽然目测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和他差不太多，但一个贫弱高中生找外星正规军士兵肉搏多少是有点找死的意味了。如果是单挑，莫罗这种没练过格斗的显然也毫无胜算。
“如此看来，只能尽力不被它发现了，希望那家伙没有心灵感应之类的特异功能……”
也就在此时，那道银白的人影开始退出二人的视线。艾克索瞳孔一缩，下意识咽了口吐沫，机会来了。
他戳了戳一边的莫罗，又指了指门口的几个包装箱。迅速会意的莫罗点了点头。
趁着白色人影背身离开的机会，两人蹑手蹑脚地从楼梯间中窜出，躲到了包装箱垒成的小塔之后。随即，艾克索双腿微曲，紧贴箱壁，用余光扫向周遭。
和他最初想的差不太多，这里的确是一个高度自动化的组装车间，十余台运输车正将散落在各处的包装箱搬运到一系列机械臂边，后者则不断将其中各式各样的组装在一起。
白色人影依旧背对着二人，完全没有发觉身后细微的动静。它正立于一处发光的不明机械边，不知在做些什么。而无数条线缆正以这台怪异机器为核心向外延伸，直连那些机械臂，宛若一张金属蛛网。
“还好，好像没有心灵感应……”艾克索心道。
而更令他在意的，则是那个颇为显眼的庞然大物——一架静静躺在平台上的纯白机体。
不过，四下并没有看到逃生舱或其他飞行器的影子，唯有一个略显突兀的深坑在密室的正中央，离那纯白机体不远，这不由得让艾克索眼前一亮。那毫无疑问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逃生口。
扫了一眼沿途的包装箱与集装箱，他迅速在心底划定了一条路线。思量一番，他便借着周遭噪音的掩护下开口道：“那个坑可能是这的逃生口，一会咱们拿那边几个包装箱堆掩护，到MS旁的集装箱那停下。”
“说得好，可那架白色的MS……”莫罗指着那架白色的机体，似是有些意动。
“MS的目标太大，如果无法发挥性能无异于自寻死路，还记得咱们是来逃生的吗？”已经猜透对方想法的艾克索不假思索地回应，“再说，这是条二选一的岔路，选了MS，万一咱们开不动咋办，工程机械和这种军用品的操作难度可是天差地别。”
莫罗稍加思索，觉得艾克索言之有理，便不再异议。
双双扣上头盔，两颗脑袋悄悄探出，确认敌人毫无察觉后，便开始了行动。
在噪声的掩护下，他们快速穿过那些预定的掩体，来到了集装箱边，而那白色人形依旧毫无动作。见状，两人悄悄退开几步，平复略显急促的呼吸。
目光再次扫向深井，落到那依稀可见的固定架时，艾克索心头一喜，这回，逃生的希望是切切实实摆在眼前了。话虽如此，他反而收敛心神，再次观察起白色人形来。只见对方似乎依旧在忙于调试那个疑似能量源的机械，完全无暇搭理其他。也就是这台机械的噪音掩护下，他们到现在的潜行才如此顺利。
胜利的曙光似乎已经不远，艾克索却忽的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紧张吗？确实，自踏入这间密室的那一刻，心脏便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却从未有此刻般强烈的不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简直就像……
就像直面那架伊克·索诺普一样。
“卧倒！”他大叫着，便拽着一脸懵的莫罗向前一扑。就在那一刹那，一枚子弹恰好擦过艾克索的头顶，正中二人身后的集装箱。
“居然预判了我的攻击，看来失重人还没那么不堪。”难听的合成音自斜前方传来。
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的白色人形缓缓调整枪口：“还是说，是在刚刚的压力中觉醒的吗？”
“你就是外星间谍。”看了眼漆黑的枪口，艾克索缓缓站起，“果然有心灵感应的能力。”
“你们的思绪喧嚣，简直就像黑暗中的明灯般，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白色人形不慌不忙地绕过二人视作生路的简易船坞，“很年轻的心灵啊，真是可惜，你们不会有活路。”
“你在说什么啊！凭什么我们不能活！”莫罗怒斥道。
“你们上一次胜利时，同样没让我们活。”边说着，宇宙人已来到二人几步之遥，“虽然，这同你们无关。滚出这间密室，我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相隔不远，但由于那漆黑玻璃的缘故，艾克索看不出头盔下的宇宙人到底是什么长相。
“我们转身的那一刻，子弹就会打穿我们的脑袋吧。”他苦笑，“你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果然是能力者啊……心知肚明，又何须点破呢。”冰冷的合成音中，艾克索竟听出了几分笑意，“这也是一种仁慈，孩子们。挣扎的结果无外乎是在以太中，在无止尽的等待中，绝望地看着氧气慢慢耗尽，自己逐渐变成一具胀气太空服里的尸骸。或是被外面的疯子变成一道花火，在惊恐中燃尽。与之相比，我这的痛苦只要一瞬便好。”
颤抖的手抱紧了怀中的哈罗，眼看着枪口逐渐逼近，少年再次咽了口吐沫。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很容易便洞察到对方持枪的手有些别扭，但这不妨碍他的食指搭上扳机。
死神的身影再度浮现，似是在嘲笑那一路以来的挣扎。他的命数已定，今日，无论怎般挣扎，恐怕都是一死了。
尽管如此，莫名的勇气反而让他的目光始终印在枪口，未曾偏离分毫。
那是思绪正在无声地怒吼，自己想要活下去。
声音本身，兴许就是夜行者们恐惧的东西，无论源于自己还是他者。毕竟，那是盲目世界中唯一容不下的事物。它永远能消去人们脑海中的昏沉，昭示一个事物的存在，好像一盏无光的灯塔。
不过，一般而言，知晓自己的存在对夜行者来说便已足够。除此以外，任何声响都只是在平添不快罢了。
或许就是这种心理将宇宙变得死寂了。
艾克索默数着台阶，眼下是第742级，周遭仅剩下两个并不同步的呼吸声。
似乎是考虑到了卫星遇袭后断电的状况，整个密室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供电，至少他到现在也没摸索到什么用电设备。望着前方不断延伸的阶梯，他很难不产生“这是否真有尽头”的怀疑。
一成不变从来是最消磨耐心的，尤其在生命随时被威胁着的当下。
也就在这时，艾克索突然抓住了莫罗的肩膀，后者下意识一颤，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
“有声音。”他凑到莫罗耳边低声道，“是人，在说话……”
“这有……”剩下半句话尚未出口，莫罗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这个密室与密道并不在官方的逃生路线里，而它的入口更是在奖杯橱柜后，就连本校的师生都不太可能发现这里，那么，会是什么人在这底下呢。
尽管莫罗自己没听到什么声音，但他确信自己的好友不会无的放矢。
“太远了，听不出什么……”黑暗中，艾克索的眉头微皱。此刻在他耳中，脚下不远处正隐隐传来阵阵难以理解的呢喃。含糊不清，但隐隐能感受到些许规律，这便足够让他警觉了。
本就放轻脚步的他们继而减缓了各自的呼吸。
而随着他们的逐步深入，艾克索耳畔的呢喃也逐步演化成了低语，他终于能分清其中夹带的音节，却也惊奇地发觉，这是一种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
这很不寻常，人类进入宇宙世纪以来，语言便已在千年的演化中逐渐趋近，融合，迭代为如今的标准语了。但那些低语中完全没有音近标准语常用词汇发音，因此绝非是哪处偏门的方言，而是一种截然不同的语言。可现如今，除了考古学家外，几乎不会有人再去鼓捣那些在风雨飘摇中消亡的旧语言了。
可怕的事实无疑做实了那个一度被他一笑而过的荒诞猜想——宇宙人。摧毁这座殖民卫星的并非宇宙海盗，并非地下反联合势力，并非野心勃勃的某地财阀或军首，而是一种非人的，完全不可理喻的存在。
一种极端暴力，无法沟通，嗜血成性的怪物，而眼下，就有这么一头甚至更多这么危险的个体在阶梯的尽头静候着。
“好像确实有……唔！”后知后觉的莫罗话未说完，便被一只黑手堵住了嘴。
“是非人类智慧生命，这场袭击的罪魁祸首，极度危险……”艾克索以极快的语速解释道，一边也思忖起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这么回去的话，恐怕时间不够让他们找到别的出路了。可对着完全未知的敌人直接莽上去，风险同样极高。
“咱们小心行事。”稍加思索，他选择了看起来稍微像有活路的方案，“一会碰到宇宙人，切忌轻举妄动。”
本以为莫罗会对此有所迟疑，可他却只是微微颔首，对艾克索的决定并无意见。
艾克索松开手，二人继续向下潜行，而不明语言的低语也逐渐变得清晰响亮。
“是的，上校……”低语说道，“奥德的人在完成组装后就先行撤离了，没有更多的告知。”
艾克索和莫罗又近了几步，探出护栏向外看去，不难发现，一束光源已然不远。
“充能已接近完成，但武器的组装已经来不及了，我需要请……”
更近了，光芒已经驱散了少许的暗，让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依稀可见。
“是吗？那可真是好消息，感谢您，上校！”
二人终于接近了门口，而一个银白色的人形身影正在远处昏暗的灯光下走动着，嘴里不断念叨着他们听不懂的音节。而在他身后，一架纯白的巨大机械清晰可见。
无人运输车正马不停蹄地搬运着集装箱，不远处的机械臂也是一刻不停，这个密室俨然一副全自动加工车间的样子。
看着这一幕，艾克索和莫罗明智地隐藏在楼梯间的阴影中，而那个银白色的怪异人影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是在一个操作台边来回徘徊。
“这就是宇宙人吗……”艾克索在心道，“皮肤？不……按颈部的缝隙来看，这应该是一种作战服。”
从体态上看，球形玻璃头罩应为正面，而似基座的部分应为背面，一来二去，倒显得身子顶着一座水晶球似的。
“近似人形，没看到有武器随身携带，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
艾克索暗自盘算着潜入不成，正面硬刚的可行性。目前看来，对面赤手空拳，也没有很戒备，而他们有两人，多少人数占……优？
打量了一番自己那对骨感的双臂，本就不多的自信瞬间烟消云散。虽然目测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和他差不太多，但一个贫弱高中生找外星正规军士兵肉搏多少是有点找死的意味了。如果是单挑，莫罗这种没练过格斗的显然也毫无胜算。
“如此看来，只能尽力不被它发现了，希望那家伙没有心灵感应之类的特异功能……”
也就在此时，那道银白的人影开始退出二人的视线。艾克索瞳孔一缩，下意识咽了口吐沫，机会来了。
他戳了戳一边的莫罗，又指了指门口的几个包装箱。迅速会意的莫罗点了点头。
趁着白色人影背身离开的机会，两人蹑手蹑脚地从楼梯间中窜出，躲到了包装箱垒成的小塔之后。随即，艾克索双腿微曲，紧贴箱壁，用余光扫向周遭。
和他最初想的差不太多，这里的确是一个高度自动化的组装车间，十余台运输车正将散落在各处的包装箱搬运到一系列机械臂边，后者则不断将其中各式各样的组装在一起。
白色人影依旧背对着二人，完全没有发觉身后细微的动静。它正立于一处发光的不明机械边，不知在做些什么。而无数条线缆正以这台怪异机器为核心向外延伸，直连那些机械臂，宛若一张金属蛛网。
“还好，好像没有心灵感应……”艾克索心道。
而更令他在意的，则是那个颇为显眼的庞然大物——一架静静躺在平台上的纯白机体。
不过，四下并没有看到逃生舱或其他飞行器的影子，唯有一个略显突兀的深坑在密室的正中央，离那纯白机体不远，这不由得让艾克索眼前一亮。那毫无疑问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逃生口。
扫了一眼沿途的包装箱与集装箱，他迅速在心底划定了一条路线。思量一番，他便借着周遭噪音的掩护下开口道：“那个坑可能是这的逃生口，一会咱们拿那边几个包装箱堆掩护，到MS旁的集装箱那停下。”
“说得好，可那架白色的MS……”莫罗指着那架白色的机体，似是有些意动。
“MS的目标太大，如果无法发挥性能无异于自寻死路，还记得咱们是来逃生的吗？”已经猜透对方想法的艾克索不假思索地回应，“再说，这是条二选一的岔路，选了MS，万一咱们开不动咋办，工程机械和这种军用品的操作难度可是天差地别。”
莫罗稍加思索，觉得艾克索言之有理，便不再异议。
双双扣上头盔，两颗脑袋悄悄探出，确认敌人毫无察觉后，便开始了行动。
在噪声的掩护下，他们快速穿过那些预定的掩体，来到了集装箱边，而那白色人形依旧毫无动作。见状，两人悄悄退开几步，平复略显急促的呼吸。
目光再次扫向深井，落到那依稀可见的固定架时，艾克索心头一喜，这回，逃生的希望是切切实实摆在眼前了。话虽如此，他反而收敛心神，再次观察起白色人形来。只见对方似乎依旧在忙于调试那个疑似能量源的机械，完全无暇搭理其他。也就是这台机械的噪音掩护下，他们到现在的潜行才如此顺利。
胜利的曙光似乎已经不远，艾克索却忽的感受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紧张吗？确实，自踏入这间密室的那一刻，心脏便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却从未有此刻般强烈的不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简直就像……
就像直面那架伊克·索诺普一样。
“卧倒！”他大叫着，便拽着一脸懵的莫罗向前一扑。就在那一刹那，一枚子弹恰好擦过艾克索的头顶，正中二人身后的集装箱。
“居然预判了我的攻击，看来失重人还没那么不堪。”难听的合成音自斜前方传来。
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的白色人形缓缓调整枪口：“还是说，是在刚刚的压力中觉醒的吗？”
“你就是外星间谍。”看了眼漆黑的枪口，艾克索缓缓站起，“果然有心灵感应的能力。”
“你们的思绪喧嚣，简直就像黑暗中的明灯般，让人无法视而不见。”白色人形不慌不忙地绕过二人视作生路的简易船坞，“很年轻的心灵啊，真是可惜，你们不会有活路。”
“你在说什么啊！凭什么我们不能活！”莫罗怒斥道。
“你们上一次胜利时，同样没让我们活。”边说着，宇宙人已来到二人几步之遥，“虽然，这同你们无关。滚出这间密室，我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相隔不远，但由于那漆黑玻璃的缘故，艾克索看不出头盔下的宇宙人到底是什么长相。
“我们转身的那一刻，子弹就会打穿我们的脑袋吧。”他苦笑，“你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果然是能力者啊……心知肚明，又何须点破呢。”冰冷的合成音中，艾克索竟听出了几分笑意，“这也是一种仁慈，孩子们。挣扎的结果无外乎是在以太中，在无止尽的等待中，绝望地看着氧气慢慢耗尽，自己逐渐变成一具胀气太空服里的尸骸。或是被外面的疯子变成一道花火，在惊恐中燃尽。与之相比，我这的痛苦只要一瞬便好。”
颤抖的手抱紧了怀中的哈罗，眼看着枪口逐渐逼近，少年再次咽了口吐沫。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很容易便洞察到对方持枪的手有些别扭，但这不妨碍他的食指搭上扳机。
死神的身影再度浮现，似是在嘲笑那一路以来的挣扎。他的命数已定，今日，无论怎般挣扎，恐怕都是一死了。
尽管如此，莫名的勇气反而让他的目光始终印在枪口，未曾偏离分毫。
那是思绪正在无声地怒吼，自己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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