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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曾经

    “哼~哼哼~”寂静的小道上,某个人正在行进。他是个粗糙的大汉,左臂是义体,右手则拿着个大袋子背在身后。

    走了没多久,到达目的地的他停下了。眼前的是一栋二层别墅,坐落在偏离主要市区的高地处,埋藏在稀疏的林中。它的门牌号是:E-21-112。

    ——叩叩

    他敲响了门。过不久就有脚步接近,跟着实木的大门被打开了。“何人?”

    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没有听闻熟悉的声音,大汉便疑惑地皱紧眉毛。“奈特小弟?怎么是你?胜姐她人呢?”

    奈特侧过身去,露出室内的光景。“和人出去了,得有一段时间回不来。熊哥,外面冷,进来说。”

    二人坐在了吧台边上,赵熊就随手把布袋子搁置在了桌上,接着才解释原因:“我想和胜姐喝点了,没想到不在。”

    “是有什么心事吗?也可以和我谈啊。”

    “就你?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什么经历啊?胜姐她也真是的,随便跑路了城里又遇袭怎么办。”

    “所以不是还有我吗?若是我不曾在此,她也不会离开的。可别小看我,我也是很厉害的。”

    “比如什么?”

    “这就没什么好炫耀的了,我只会防反,但也足够了。”

    “什么是防反?”

    “呃……我想想要怎么说会更好?就是防御,反击的过程!不对,我想到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和打太极拳一样借力打力,使用对手的攻击给予还击。”

    “哦,这样我就懂了,那你还挺“NoobType(菜鸟也能懂得使用的类型)”的,比起胜姐打架会轻松很多啊。”

    “您这俏皮话从哪学来的?”

    “儿媳妇挺热爱电子游戏的,我耳濡目染也就开始了解了。”

    “恭喜恭喜,早生贵子!哈哈,您会不会觉得我的客套话太俗了?”

    “哎呀,我是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人吗?嗯——咳!说这么多嗓子都干了,奈特小弟,拿酒来。胜姐不在,就你和我来两口吧,你能喝吗?”

    “自己主动喝的次数很少,但被损友迫着喝的量很多,所以我还挺厉害的?等等啊,我给你挑一个!”那些来自各个国家与不同产地的,各式中庸或是名贵的瓶子摆的琳琅满目,他的手指在架子上滑移,最后终究是放下了。“我觉得您应该喝不惯这些?”

    “猜的很对啊小子。”

    “我记得胜姐给我看过,那些可以随便喝的酒,等两分钟啊!”奈特绕过吧台,进入厨房内。在过了一会后,他握着两个玻璃瓶出来了。

    “果然放在冰箱后面的那个箱子就是啊。来,白的。咱俩干拉吗?我去整点菜?”

    “留步,我带了,就是这个。”赵熊把一开始背着的那个袋子推到他的面前,解开了封口绳。

    “哟!整挺好啊?”奈特看见好吃的,自然也是馋了。赵熊那个袋里装的,是色泽红润且能看到筋的肉,一打开便散发出残余的热量以及阵阵肉香,勾着奈特的心直痒痒。

    “整了点卤牛肉,6斤,够吃了。”

    “破费啊熊哥,这点东西不给自家人而是准备给胜姐?一斤牛肉得有400块了吧?”

    “你这是什么时候的物价了?早涨啦,700一斤。我觉得花在正途上了,那就好——嘶!”赵熊刚想去拿酒,突然像是被什么砍了一刀似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熊哥!”奈特反应够快,连忙去扶赵熊的身体。“怎么了?!”

    “没事没事……哈——呼!”赵熊又大吸一口气,将其憋了数秒后,重重吐出。这时他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他举起了手,那只不再是肉体的左臂,张开五指,好让眼前的年轻卫士看清楚那上面饱经风霜的纹路。“老毛病了。我这只义手,神经线路有时会痛一下的。别去管了,影响了我喝酒的兴致可就不好了。”

    “您已经影响到我的兴致了,马上给我好好放在那!”奈特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厉声呵斥眼前的大汉。

    “啊?什么……哦,手啊。好好……”赵熊被他吼得不敢动弹,乖乖的把左手放置在桌子上。

    奈特站起身,说:“等我会,马上来。”之后便离开了,去到凌子胜的工作间内。

    一楼一共有三个房间。从最右边起分别是:凌子胜的卧室,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工作间,这个是凌子胜用来摆放有用但平日里拿不出来的物件的地方,她的PC也在这;最左边的就是卫生间了。

    没一会,奈特回来了,提着个箱子,放置在赵熊的眼前。

    “干什么?”

    他带上有照明功能的变焦护目镜:“我帮您检修一下。”

    “啥?!你会这个?奈特小弟,别乱来,这可不是说笑啊?”

    “哎,怕什么啊?我大学上的机械设计。您应该也知道,这傻逼专业虽然难找着工作,但有些时候还能发挥一丁点作用。”

    “哦哈哈!你还真是直言不讳啊。”赵熊听了他的话,对维修放下了戒备心,也被后半句给逗笑了。

    “行了,别动。我要拆开外壳了。具体哪里痛?”奈特开启头灯,他认真了。

    指出准确方位:“这里。”

    ——咔

    ——咔

    拆开臂肌位置的外壳,立刻有一股略淡,但能明显闻到的味传开。奈特眯起眼,仔细观察着缠在骨架上的线路;他小心地将其拨开,当然是用镊子,上手不得给赵熊疼死。

    神经线有些泛黄老化了,都能轻易闻到铁味,更里面的地方肯定锈掉了。将所有线路拨开后,他看到了骨架,全是泛出有年代感的黄色,能看出来赵熊颇有年岁的使用经历。

    找到了。他将骨架拧松,这样可以让它沿着那个方向旋转,也就能在不拆更多表皮的情况下看到后方的情况了。而当奈特拧了一圈后,问题的所在就出现了。

    “熊哥,你自己看吧,就是这里。”

    “这是?”赵熊随便瞥了眼就已经明了状况。骨架根基处的某一位置,因为老化的原因,翘起了一个小角,而锋利的质地让它就像是刀片一样切割神经线,造使赵熊疼痛。

    问题找到就好,解决起来很容易。奈特先用指甲刀剪掉最为锐利的尖端,跟着用砂纸磨平剩下的凸起部分,最后将表皮重新嵌合回去。

    “完事了,动动看?”

    “哟!真神了这!”他挥舞了几下左臂,正如他所想的一样,不再有刺痛的感觉了。

    “也不算治得太完全,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换一条新的吧。”

    “你说的轻巧?没钱啊……没钱。”

    扭头看了眼袋子:“这就有钱买吗?”

    “……”

    “语气有些重了。对不起,我不该斥责您的。我只是……只是……算了,说什么也没用,还是这个最能说服人,走一个。”奈特咬开酒瓶子,向赵熊挥了挥。

    “嗯,干了。”瓶口轻轻碰撞,发出玻璃的脆响。接着就是二人的一饮而尽。

    最近儿子结婚,他的积蓄都花在上面了,但却还挤出一点闲钱买吃的,为了凌子胜。

    “嗯。熊哥,结婚是怎么样的事呢?”奈特展现了卫士种族惊人的进食量。这几句话之间,他已经把一瓶酒当水一样灌进肚内。

    “啊?你没有……哦对,你是卫士。结婚啊,那可热闹了,亲朋好友都得上门来;说到这个,我家开宴在下个月初,你和胜姐都要多关照啊?”

    “那是必然。来,熊哥,别光干喝,吃肉吃肉。”

    “行行……”

    奈特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他却没有动手去抓袋子里的食物;作为道德上的想法不会让他这么做,而且他有着更重要的事要说。

    “熊哥,胜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你这么破费?”

    “哦?胜姐没和你讲过啥吗?那我来和你讲讲?”

    “求之不得。”

    这里不过就是片死地。因为上世纪的有一只裂隙类掉在了这里,所有活物全都被消灭,自然也成功归零。

    没用啦,废弃啦,没人管啦。这些只是对于明面上的人来说而已,这里搞走私可是在合适不过了,人越聚越多,自然变成不法分子的老窝了。

    不过你看,现在这里和我口中形容的大不相同对吧?没有人光明正大的贩卖危险物品,帮派间的斗殴也不会闹个翻天。那就是因为胜姐。

    她……怎么说呢?是个很奇怪的人。她家选在了偏离主要居民区的此处,兴许是为了享受清闲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经常会管一管有时会在此地大闹的几帮人,至于手段……

    那当然没什么别的手段,只有打架了啊。她刚来的一段时间,每天都要打上十几次架。那时候我还小,才……呃,十三岁。

    也就是那一年,有大事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在出门玩耍时啊,招惹了别人,给他掳走了。是胜姐她把那群人全打趴下来后解救我的。不过,虽然我的命成功保住,但你看……我的左手,被切掉了。

    “那她还挺行侠仗义的?”

    “可能吧,这得由你的看法而来。反正,你可别亏待着胜姐了啊,好好照顾她。”

    “听着像是我娶了她?”

    “你!哈哈哈!你给我整乐了!”

    “是吗?”奈特耸了耸肩,拨开新一瓶酒的盖子,“就当是那样吧,走一个。”

    “喝这么快,你当这是白开水吗?”

    “差不多吧,整不死我的,放心。还有,你给我出来。”

    赵熊并没有了解奈特的想法,对后半句感到疑惑:“小子你说什么?”但就在提问之时,一双手冷不丁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晚上好,熊哥。”赵熊的跟班,那个热爱特摄与奇异生物的跟班,此刻也来到了凌子胜的家里。“您玩得挺起兴啊,赶紧跟我回去!您的妻子都托我找人了。”

    “诶诶诶,她就是这鸟样,你别理她不就好了!我这喝的正尽兴呢……”

    “那你喝完这瓶就跟我回去,行吧?我不强逼着你。”

    “诶,小伙子,果然还是你懂我!”赵熊脸上的愁云散去,露出欣喜的表情,“不枉我当初救你一次!”

    他白了赵熊一眼:“这老小子……”

    “哟,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奈特少有的迎了上去,用手臂把他搂进怀里。兴许是他喝醉了导致开始眉飞色舞所致。

    “没必要知道我的真名,不是吗?”

    “哦?有说法,你速速道来。”看了眼赵熊。他在细品最后一点的酒,样子让奈特顿时忍俊不禁。

    “在那之前。奈特老哥,能不能别压着我了,很累人的。”他在咬着牙坚持。真正接触了卫士才知晓,体重太夸张了,一只手压在他肩头都很难受。

    “无意之举,别在意。所以能解释解释?”

    “我是个无名小卒不是吗?和你这个大人物不同啊,过着平静与毫无波澜的生活。我既没有出类拔萃的肉体,可以和别的怪物打架,更没有全能的头脑。可能我也就谈及一些巨大生物时能打开话匣子。啊,我好像没必要扯些深远的话题。总之,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我喜欢玩模型,称呼我为玩玩具的也行?”

    “好吧,有个性的小子,哈!叫M吧!”

    “您几岁了,没大我多少吧。”

    “也是也是。”

    “你们两个臭小子!聊的挺嗨啊。就把我放一旁不管不顾了?”

    “哦,熊哥,这不聊上头了吗?来我扶您。”

    他也是喝多了,在头脑昏沉的状况下,赵熊并不能分辨最后是谁的呼声,以及又是谁掺着自己向外走去。

    ——啪啪

    送走了那二人,奈特打了自己脸两巴掌,将面相变为平日的无表情。他果然没喝醉。

    “好吧,有朋友的感觉还不错……呃。”但很快,表情控制就失控了。之前都没注意到,现在……好像是绝佳时机?奈特想到,凌子胜此刻不在家。那么……

    他扭头,看向了那里:右起第一个房间。

    “有多打扰了~”蹑手蹑脚的用一根手指钩开把手,奈特踮起脚尖走了进去。怎么说呢,跟个贼一样。他第一眼看到门锁就感到好奇,这居然只是个机械锁,可能是她比较怀旧吧。

    室内很规整,没有垃圾到处丢的现象,没有异味,这应该是个正常人都有的基础。一眼看上去的大件家具有:角落的单人桌,沙发,嵌入墙体的电视还有最后的双人床……嗯?奈特挠了挠头。可能是想多了,她只是喜欢在大床上翻滚的感觉?毕竟自己也喜欢。柜子里会是什么样的?行吧,只是些很寻常的衣物,并且太过普通,甚至连一条裙子都找不到。

    单人桌上摆着个盒子。拨了拨,发现上锁了,那就放弃查看的念头吧。不过旁边还摆了一尊雕像,红木材质,外形是一只猫,从躯干的雕刻纹路来推断,这应该是只三花猫。

    “床头柜!”看到了重要物件,奈特没忍住呼出声来,接着捂住嘴,但又马上松开了。对哦,现在就他一个。

    之所以惊叫,是因为那上面摆了一张照片。奈特把它拿了起来观察,发现那是一张合照。看上去是大学毕业照,共有三个女孩,她们笑的很开心。一人站中间,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在左侧抱着她的腰,右侧的人则用手臂挽着她的脖子。岁月的痕迹虽然对他们这些非常规人类来说作用很淡,但总归还是有的。奈特尽了力才认出来右侧的人,她一定就是真月凌;推断一下,凌子胜或许是中间那个。左侧的那个和凌子胜很像,不会是她的亲人吧?

    翻转了相框,奈特看见了刻着的字,他的疑问得到解决。

    “凌子依……凌子胜……真月凌……黄轩?”他又翻了回去,确认没有什么隐藏着的人后,又翻转到背面。这不是三个人吗?怎么刻着四个名字?

    “因为,她的路没能走完。”

    “是——”

    奈特的话还没说完,感受到有力从后面向前推,他整个人仰面朝下的砸在了床上。

    哟,你好啊小子!”真月凌她从背后偷袭,抱着把他放倒在床上。

    “真月小姐!你吓我一跳——呃!胜姐!”奈特挣脱了那家伙的拥抱,不过却看到了更加糟糕的东西——凌子胜,她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

    “嗯……”我尝试用低沉的声音发出呜咽。

    “错了错了!我不是故意来偷窥的!”

    “嗯……站起来吧,别太在意了。”我抓着手臂把他拉起来,还给他拍了拍被凌她抱得凌乱的衣角。

    “呃……你不……对我说些啥吗?”

    “这个让我来解释!”凌像是有意般把我和他的距离拉开。“我们回来的时候,遇见了扶着赵熊走的孩子;胜就问了问情况,他说你和他们喝了点酒,唠了两句,还修了修赵熊的左手,是这样吧。胜她没什么反应的原因应该就由此而来;也算是将功抵过咯?”

    “老娘迟早有一天要打烂你那张话多的嘴。”

    “最好有……吧?”凌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几近不可闻。

    “奈特,我们接着刚刚的话题。你是不是对这张照片有所疑问,为什么后面写着四个名字?想听我和你讲吗?”

    “啊……”他摊手示意,“我还有理由吗?听吧。”

    “那行。你躲开点,我也要坐床上,站着太隔应人了;凌!你也过来!”

    “好吧。”摆出副无所谓的态度,她移动到我旁边坐下。现在的顺序是,从左至右:凌,我,奈特。

    我接过了奈特手中的相框,用手反复抚摸着背面的字,尤其是“黄轩”这个名字,她对我来说印象深刻。再翻回正面,看着照片上的三人;物是人非,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孩子了。

    这照片的四个名字,是我们当初大学同一宿舍的四个人。我们过的挺好的,相互之间都没什么纠纷,尤其是轩姐她,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好朋友。不过她因为没钱吃午饭,每次都是我们几个凑给她的。

    “胜,你请过轩子姐多少次饭?”

    ——记得是八十来次。

    我看不下去这般惨状,还得额外花钱支持她。但总归是撑下去了,日复一日,我们的学校生活一直持续。轩姐她对于学习的热爱让我印象深刻,很难想象有人上了大学还不想着偷懒。每一天,真的是每一天都用十二分的精神状态迎接课堂。

    但……

    “但,轩子姐她根本没读完,大三就离开了。”凌接上后话。

    是的,她早早就退学了。她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在家,家境并不是很好。读到那年的时候,实在是没什么资金支持了,于是果断地放弃了学业,为了母亲她只好过早踏上社会。

    “小子,你明白了吧?我们一直把轩子姐当做最好的挚友,所以照片上才会有四个名字。因为我们仍然记得她。”

    “嗯,我懂了。不过,我想说些不愿提及的负面话题,可以吗?”

    “请。”我回答他。

    “……后来呢?”

    ……

    短短三个字,把我和凌都问至无话可说。对啊,后来呢?若轩姐和我们是同一期的人,是否还存活于世?

    “哎,她早早就走了,你小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凌气不打一处来,想伸手去抽奈特。

    我按住了她的手:“凌,赖不得他,这就是事实。我接着解释吧。”

    曾经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了,但我还记得她那一次是和她问好时,许久未曾回答我。我就觉得这非常的奇怪,因为轩姐哪怕再忙,也会抽空应付我的话。之后嘛,感觉不对的我,拉上有空的凌去拜访她,然后……

    “胜。当初你我赶到她的住所时,她一半的身体都没了。可怜的家伙,她48岁,连知命之年都没过。葬礼都没人出席,只有我们帮她做了个还算体面的下葬。”

    她倒下的时候,是2099年的最后一天。一个顽强的灵魂,最终倒在了21世纪的最后一天。

    故事讲完了。

    ……

    ……?

    奈特突然起身,站到了我们的面前。

    “我……怎么说呢,让你们想起不好的往事了。实在对不起,不该胡乱闯入的。”

    “生活总要向前看,我这句话貌似说了很多遍,但我还是要说,生活总要向前看。”我这话不单是说给奈特听的。

    “哼,行了。胜,我出去了。”凌迅速起身了。她可能对于现在的气氛很是讨厌,这必然。

    “等,等我!”奈特也慌忙地离开了,走之前朝我点了点头。

    ……

    ……

    “真月小姐,所以你们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刚一离开房间,就听到奈特的声音。想想就不打扰他们了,靠在墙边静静聆听。

    “哦,你问这个啊。记得我为什么而来吗?”

    “我又不傻,知道是有一只遗骸追踪您。”

    “嗯。花了两天时间,我和胜去旷野勘察了情况,大概有120公里开外的地方。”

    “这么远呢。”

    “当然了,它肯定会从海岸线上爬过来。所以我们去了海边,使用了电波探测仪器,那之后我们发现……”

    “发现它马上就要登录了?”

    “不,发现它已经游进内陆河流了。”

    “这么快!”

    “问题不大,你不要担心。一个时速没有步行快的东西,多等几天也无妨。胜!”真月凌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朝我挥了挥,打开后铺平在桌上,“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去印的,你们来看。我们打算在离这里42公里外的峡谷里拦住它。也没其他办法,这里就只有这一条河是汇入海洋的,也就是说目标正在逆流而上。小子,你看这里的下游;胜告诉我这是多年前因为洪灾导致荒废的营地,我们明天在这里拦住目标,你来不来?”

    “您都把详细状况告诉了我,再不跟着就过意不去了。”

    “很好很好,我就欣赏有勇气的年轻人,那么胜,你呢?”

    “你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碰了,不是你上门找我帮忙的吗。”

    “哈,也对也对。”凌将地图折叠好,然后收回了口袋内。“没什么要说的吧小子,能不能回避一下,我和胜有话要说。”

    “呃……”他耸了耸肩,以表无奈,接着就上二楼去了。

    待到房门关闭的声响落定,我开口道:“你明明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为何?”跟着她做完这些事后,我终于有机会去询问她原因是什么了。打从一开始就没必要来找我帮忙,她一个人就能解决;由她来形容的那个聚合类,最多也就长20米。并且没有坚硬甲壳,没有强大力量和卓越速度,更不是迥异种。它所拥有的仅仅是对于人世间,对于至亲的最后一点残留的意识而已。说真的,我不理解,真的不理解。她早还在日本国内的时候,就已经击杀过一只名为遗骸的聚合类,为什么要找我?

    “你很疑惑?不过我想和你说,是我对爱情的专一造就了现在的情况。我不认为做错了什么,要恨我就请便吧。”

    麻烦事真多。要是我和她之间有一人气密性足够潜水的话,早十年前就把她丈夫捞出来了。

    “你真的,不必这样。就算标准寿命100岁吧,那我们还是有着普通人三倍以上的寿命;就算你老公没在北海道沉没内牺牲,你也得看着他阳寿耗尽。所以你找他结婚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好啊,真是简单的理由!”不知怎的,我居然生气了,朝着她大吼道。

    “胜……对不起,我爱他,至少他的遗体我一定要夺回来。日本行政部已经向着全部人公布了遗骸的资料,很多人都会尝试着消灭它,这是我的最后机会了。”

    “我自有数,你不用和我重复这些。”侧过身去,我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谢。”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你每次都这么说。”

    “呵呵。我还记得,上次是你这么抱着我的腰哭。”

    “那次……是我喝了太多酒,而且和人聊到了我妈的事,自然就伤心起来——你还真有脸说!你他妈,你他妈的呀!”

    “啊糟……你消消气,我不是有意的。”凌把我向着侧边一拉,我就这么被按倒在地板上,而她压在我的身上。“那次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何等草率的言论,但放在她身上还居然是事实。

    “不是,真月凌?你知道你当时干了什么吗,你趁我喝醉时帮我自——”

    谈及了尴尬的往事,似乎她也有点害羞:“这个,别再说啦,年轻的时候就是鬼迷心窍嘛。”她眼疾手快的用手捂住我的嘴。好机会,我就等的是这一刻。乘着她还在迟疑着,我拉着她向侧边翻滚。此时此刻,攻守交替。

    “胜,我感觉好重,你是不是又胖了?”

    “你——好吧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和奈特打过一只,体重才修养回来没多久,现在是1698KG。”

    “好夸张,我才1551KG。你为什么这么重啊?能比标准值高出这么多。”

    “天生如此,我妹也这个鸟样,你早就领教过。”回答完毕,我也没兴致继续把她压在身下,于是就把凌拉了起来。

    “你妹啊……”她望着天花板,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我看过她很多回这个动作,是凌在词穷时会作出的表现。“那个……嗯,依她在?”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早说过了;聊不来天就回去睡觉,去二楼,没必要在这尬着。”

    “那就如你所愿吧。”她不再说什么,离开了。

    爱,确实是个我不会去深度思考的话题。她爱上一个正常人,这可以说是正确的吗?我们的生育能力都被先天性剥夺,不可能诞下子嗣。

    想了片刻,我发觉自己的大脑如灼烧般剧痛,胸口很是沉闷,思考居然让我感到如此难受。

    躺在沙发里,我用手掌有节奏地按压着右胸,这样会让我又开始狂跳的心脏好受些。

    “哈——哈——”

    ……

    有触觉攀上我的手背,吓得我一激灵,搭在胸口上的手迅速抽走;是他,正在看着我的胸口。

    “会很痛吗?我帮您按按?”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出肢体语言,默认了他的行为。

    他双手成掌,做交叉,放在了胸口正中心,稍稍用力往下压。

    “不是这里,在左胸,也就是心脏那块。”我抓着他的手挪了过去。他还有些反抗的力度,但在我三言两语解释下就不再做声了。我说:不必在意什么。我虽然是女人,但胸部的贫瘠可以用悲剧来形容,上街随便抓个有点发福的雄性都要比我丰满。

    “为什么会心疼呢?”

    又是一个问题朝我抛出,也引发了我的思考。关于这个问题,应该没什么解释。人有时候就是会这么来上一下,因为压力的逼迫使得我精神不振,又或是熬夜导致;看来我真的要好好休息了,但我是真的难以入睡。

    应该是我累了,吧?于是,我向奈特解释。

    他听了之后,倒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但随后摆出更加严肃的表情,好像要吃了我一样。他对我说教些要多注意身体的话,哈哈。

    “我感觉自己身体是完全状态!不知道您现在是否已经回复过来了?”

    哦,这样啊。今次时机正好,我就和他聊聊体重的问题。

    “卫士的形态”:也就是高达15公尺的机械巨人的样子,变成那样是有代价的。比如说动力源,“燃料”全都来源于自身,这在变回人类之身时就能感觉出来,体重明显变轻了。就比如我。上次和奈特击杀了名为“岚”的裂隙生物,在那天我变回人类时,发现体重掉到了1565kg,消失了一百多千克自身的质量。虽然打那家伙没有花费多久时间,但因为潮湿天气让资源消耗加剧,加上我太久没动手生疏了,以及最后空放了一次绝招;种种原因使得我在一个小时内就失去了这么多的质量。其实按普通的天气来看待的话,没有外部燃料补充时,连续运作两三天是没有问题的。

    靠着自己的身体去战斗很麻烦。要是我被切掉了一只手的话,那脱离主体的部位会在三至五个小时内解体,变回身为人类时大体位置的部位。按照这个逻辑解释,得出另一答案:卫士没几个会长出“枪”;有也是将体内的热量和压力以某种形式放出,而不是发射实弹,那样等于将自己的身体一块一块切掉并投掷出去。维持自己的运作,本就可以看作一种消耗,不能在此之上增加了。

    “说来,为什么你这么轻?”思考了那么多,回过神的我终于把问题说出来了。

    “您想知道这个?好吧,我现在的体重是……1429kg,比平均值要轻了一些。其实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没有对我的生活产生些许影响,也就懒得去理睬了。胜姐您不也是和我一样的怪胎吗?请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人各有异嘛。”

    他按得也差不多了,就把我抬了起来,扶着我回我房间,并床上躺下,盖被子……这是干什么?怎么变成保姆了?

    “谢谢。”但毕竟是他做的,在他的手握上门把手时,我向他道谢。

    “不必,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狩猎呢。”

    ——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