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卫士们的一天
在看动画片。
我，奈特，凌，威。四个人聚在一起，狭小的我的工作间内，围在那电脑桌前。买了几年的24.3寸屏幕上播放着一百多年前的古老动画，那是我最爱看的一类，虽然没有华丽特效和苦大仇深的剧本，但经典就是经典。
“你觉得怎么样？”我对着威提问。这是他提出想看动画片的，不知他看不看的惯这些。我之前也放过最新的动画，但威说，好聒噪，于是就放弃了。
“嗯……很威风的神话形象！”他的中文越来越好，已经可以流畅的说出完整的句子了，虽然和之前也没太大差别。
“呃……”威是看的津津有味，不过另一人，另一个在此的男人，很是无精打采。
“喂？”真月凌拨了拨靠在她肩头上的奈特。
威回头：“嗯？怎么了？”
“没叫你。”
“好吧。”又转过头去看动画片了。
奈特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因为伤的地方很多，所以他神智有些迷离了。这就不的不提真月凌这家伙，她下手真够狠，把他全身都伤到了。奈特还以为爪击浅浅划伤表层不会有事，结果解除卫士化后发现自己被切得像块准备用盐腌制的五花，表层肌肤到处皮开肉绽，那场面惨的把正好回家的我和威吓了一大跳。
“你就让他少说两句吧。”
“不过是些小伤罢了，年轻人还真是经不起考验呐～”
“我把你这逼样的切了好不好？”
“行了行了，看你的动画片去。”凌肯定是理亏的，干脆就不说了，专心去照顾被自己弄残的伤员。
“这个桥段不错！”音响中传出锣鼓的喧闹，我看见银幕上，身着黄金战甲的猢狲挥出武器大战四方。
“呃——我，我没事了。”奈特也终于是苏醒过来，但他还在被疼痛折磨，现在连手也无力抬起；我早就提醒过他不必起床，还非要跟着过来看，该啊。
奈特提问：“这是谁？”
……
嗯？
他说出了一句我绝对不敢相信的话。冲击之大将我的思想震住，一时半会我居然不能从我活了80年的脑袋里找出答案反击他。
“什么？你不知道？”我没有反问他，是凌问的。我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她的脸色自然和我一样，被奈特的发言震至十分惊讶。
“对啊，这个动画片……没见过。”
“他是中国最经典的神话形象。”我终于回过神来，组织语言去作简单回答。
“是吗……我好像说错话了，对不起……”
“错不在你，不喜欢的事物，没必要强加给你。”我截断了对话，继续观赏着经典动画。
“很疑惑？”一瞬间，威的想法传达到脑内。
“嗯，因为就不该有人不记得这个。”
“可悲的年轻人！走吧，我想你的疤十几个小时内不会消失，给我好好躺床上歇着！我来照顾你，毕竟是我把你弄伤的，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凌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站起身来把奈特“扶”着，一步步向外带着走。她的手法把我整乐了，跟个杀人犯一样把双臂伸过奈特腋下，扣着他往外拖。
“胜，我先把他拉回去啊。”
“嗯。”
本想再和她贫两句嘴，不过一想到她点化了奈特，就放过她了。
“呃——我们……继续？”
“我觉得作罢，没这心思了。”得到答复后，我暂停了视频的播放。经过这一小插曲后，威一定对人文产出了新的疑问，我必须和他解释。
“刚刚看的动画片可以说是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我没想到奈特居然不知道。可能是他神志不清的原因造成，但我觉得几率很小，毕竟是一个世纪前的老字号……啊不，那是修复版，应该最早在一个半世纪前就有了。总之，因为太过久远，现在的人都快忘却了。”
“可是你说过，这是最为经典的神话形象？那按照我自己的想法看待，这是传承下来的记忆，是属于族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难道能简单用一句“忘记了”就可以解释的来吗？”
“可就是这样啊？”我对他的执着感到不解
“我还是难——。”
“——啧，我这么和你说吧。”我关掉视频切出浏览器。我准备搜一个东西给他看，这个东西叫做烟花，另一类相似的叫爆竹。他能评价出什么吗？
“用于庆祝节日？”
“好，答对了，你接着看这个。”我抽出自己的那把M1911，将心爱的配枪拍在桌上。“这，又是什么？”
“枪。”
“好！那么我问你，屏幕上的烟花爆竹图片和桌上的手枪，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要是让我说相似之处，那还能答的上来，可以说都能制造噪音？找不同的话也太多了，请您直接告诉我吧。”
“区别就在于，桌上的是真实的，也是合法的；而屏幕内的，则和上述要点完全相反。”
“好极端的回答！”
“没办法的呢。”我耸了耸肩并摊开手。“这就是事实。”
“呃……”
“我如今的一年能过的也就那几个了，寥寥无几啊。”过节……吗？中秋没人和我聚，至少几个月前是这样的，国庆仍然重要，但我不会太关注，春节也好像没什么像样的氛围，由我思考的一年内最声势浩大的节日居然是——11月11日。
“听起来那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一天？”
我当然知道啊，他妈逼的根本不是什么节日，这垃圾东西就是读着顺口罢了。
“您好像很愤怒。”
“是的，但也不会继续了，这样会败坏一天美好时光。”总觉得有些无聊，这个时候就得吃东西解闷了。暂时在桌下放置的那个箱子被我拉了出来，揭开盖子后，排列整齐的零食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昨天回来前买的吗？”
“我饿了，吃。”随意挑起一块丢进嘴里。这整一盒都是花生夹心巧克力，富含大额热量和糖分的食物；卫士很难拒绝这个，比起疯狂进食有营养的东西，吃这个满足感会更强。
“呜喔！齁死了！”威也品尝了下，不过咬了一小点就嫌弃了，把剩下的递还给我……吗？并没有，我刚想接过，他又收了回去，不信邪地又咬一口。“果然很甜！”
真嫌弃就别吃了啊？我笑着看他。啊，这东西就是这样的，明明就是往死里整甜，但又越吃越想吃。
我该出去了，我是说因为谈了太多不那么美好的话题，心情有些低谷了，倒不如去调戏下奈特，也不失一种娱乐手段。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做一些东西，一些准备。
威眼见我清空桌面，把大量不知名的瓶罐摆上台，于是询问：“这是什么？”
“药，Medicine!”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英文是这么念的吗？
我随便把一小瓶递给他看，接着就自己研究起来。“活力”“持久”“力量”“坚固”以及其他更多，这些东西是卫士用的药物，服用后下次卫士化时就得到相应的加成，说白了就是运动员打兴奋剂。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他的卫士形态是什么类型呢？想着给他也调制一瓶补剂，但不清楚的点还得问清他。你有什么特点吗？我指的是卫士的状态下而不是人身。于是我这么提问，但感觉希望渺茫，他一个野人不太可能知道什么是基准。
“嗯？这个……之前被E小姐，还有罗邦先生给测试过一段时间，您的妹妹说这些数据总会用上的，所以我很清楚！”
好家伙，她想的还是周到。
“身高1444cm，体重222t，核心为电动力……”
啊？什么？
“……很奇怪对吧？E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
奇怪，太奇怪了！怎么说产生热量都需要“燃烧”这一途径——啊，他好像……不怎么产生热量？我突然回想起第一次看见威的场景，他徒手就能催生接近液氮的超低温，结合他自己的种族，以及迥异能力，这一切也解释的通，也把他续航只有一天的答案明晰了。接下来就是适量混合材料。
你出力高吗？
“弱了E小姐三成左右吧……”
普通，你有多灵活？
“完全跟不上罗邦先生的动作。”
普通，你防御力如何？
“就之前那一拳把我打飞了。”
较弱，你的卫士化续航如何？好吧这个我知道，非常弱。那么你有多敏锐？
“很容易察觉罗邦先生的动作。”
非常强，果然是种族优势。
力气一般般，思绪挺灵活。根据他口述的数据，我为他调制了一瓶药剂以备不时之需。把这些粉块以4：1：2的比例放在一起加水加热，待到溶化时搅拌均匀，倒入一次性瓶子里就成了。
“拿着吧。”我拧紧盖子，把药剂丢给他。我向他解释，这东西喝下去，变成卫士的形态就会让自己性能提升。不过也别现在就喝，有限的时效大概是一天，太久了就会被身体消化掉，所以只能待到要用时才用。
“感谢，确实是很有用的物件！”
还有，不要在任何赛场上用。
——啊？
不，没什么。
于是接下来便离开了。我要进入厨房，做些好吃的奖励给凌，也要给奈特补一补。今天倒是很热的，所以做冷饮也是不错的。
“哦哦？终于有水煮菜以外的食物吃了吗？”
我是为他好……虽然执行起来很难堪，但真的是为了他好。不对，这次没威的份！
“切～真没劲！”
装什么啊小屁孩？我迅猛回身，一把捏住他的脸拉扯。
“哇！不要动呀！”
玩了他两把，我终于开始做正事了。我拿出2升的大号桶搁置在桌上，又搬了一盒昨天回来前买的水果。这些新鲜水果可真贵，不过想到能用好几次，也还是值得的。都有些什么呢？那当然丰富，各异，大小不一——个屁。全是猕猴桃，专门买给凌的。
我丢了几个进榨汁机，叫威帮忙看着点，自己再去切柠檬。虽然是这样的，但也就是把一整个一分为二，然后凭着自己劲大，对着桶里一捏就挤得差不多干净了。力气大又能精准控制就是好事。
“这东西没了声响？”
“拿过来，全倒进去。”
绿色的液体渐渐的流了进去，和柠檬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我提起大号的一桶汽水，对着那大杯倾倒至满为止。凌喜欢浓的，我知道，所以比例是对半开。
好了，这个就先放一旁不管，我该准备奈特的那一份了。昨晚见他那个糗样，我就在睡前提早烤了蛋糕，现在拿出来涂点奶油就行了。
我拿着蛋糕，威提着杯，走进了奈特的房间。于是我看见躺着闭目养神的奈特和坐在一旁观察着他的凌。
“拿着，犒劳你的。”
“哇哦！胜你也太好了吧！”她一下来了精神，接过大份额的饮品开始豪饮。至于奈特，他就只能看。
我询问为什么要和她打架呢？明明你不善于这个。
“胜，这不是我个人的原因，毕竟卫士都这样对吧。”现在开始，他终于不一口一个姐的叫我了，那让我很别扭。至于其他人？比如阿熊，那是已经相识了三四十年，我懒得去管。
他说的也对，我们就是对斗殴这一事物充满着热情。
“那我该怎么办啊，我连手抬起来都痒！”奈特动了动脑袋，事实上那是他唯一动起来没感觉的部位了。他躯干上都是些结痂，活脱脱一只斑马。
“我——呃！我……”这时，把饮料一口干的凌有了动静，像是要说什么，但一直在呜咽。
哎，躲着点吧。为了防止他吓到，我两手捂住威的耳朵，奈特也察觉的向另一侧偏过头去。
“嗝————”
“我不记得你有违法渠道能买到鞭炮？”
“啊？”正畅快拍胸口的凌不解。“什么意思？”
“你肚子里是塞了个二踢脚进去吗？”
“呵，你真幽默。”她舒展了一下身子，就坐回了床的边沿。那个12英寸的奶油蛋糕被她稳稳的端在手上。“毕竟把你弄成残废，我喂你行吧？饭可不得不吃……”她切下一小块，向前递过去。
真有精神，看见这俩这样我就安心了，随便应了一声，拉着威离开。
“我说，他们会不会摩擦出点什么？比如——呀！”
没等他说完，我稍微用了点力拍了他的脑袋，这行为足够他住嘴了。
“能向我开玩笑是好事，这证明你我之前变得更熟悉了。不过说话也要分场合，你应该给那个守寡的一点尊重。”
“对不起……我的思想太过龌龊和肤浅……”
“啊啊，小屁孩都这样，我明白的很呐。”
——叮
门口的铃铛发出响声，似乎有人前来拜访。
“欢迎——呃，老梁？”那个人气喘吁吁的，也不和我回应，先是坐到了吧台上歇息，过了会才缓过来。
“哦，胜姐，打搅了。”
“没事，你这咋了？急得跟什么样似的。”我回到了我的工作岗位，又示意奈特坐到远处去。
“此人是我认识的朋友，城区东南方向外有座矿场，那里就是他管事的地方。”
百年前的灾害，摧残了大地的生机，不过有失有得，地表只剩下岩层的现今，开掘矿石的效益会高的多。长久的环境影响，导致旧界城区外围了一圈矿场，绵延数十公里的产业链产生可观利润。我不是对环境有意见，苔原固然是美丽的，但出现在这里，这个临海地区就不对了。事实也如此，除了城区之外，根本就没有地方种植农作物。
“啊先别说这个，来点喝的！”
老酒鬼……
嘴上虽然不饶过人，但我还是开了瓶啤酒给他。
“呜——舒服多了。”
“所以到底找我什么事？”
“啊，确实有几件事，不过是聊聊之类的。”
“怎么，你那里不把你忙死，还有空来我这里喝酒聊天？”
“今天有我老婆来管着，不必担心。呃，这位小伙子是什么来头？”
他瞥了眼奈特，凑到我耳边小声询问。
“你看看，把你忙的连最新消息也不知道了，这是我朋友，也是个卫士，阿熊他们早传开拉。”
阿熊他们早传开啦。你不会连凌还有奈特都不认识吧？
“这个……”
“以后啊，我是说有可能，你就少放点心在事业上，先从关心身边的事物开始，比如多陪陪嫂子也好？”
“说的也对……”
“好了，威，你也过来。”我招呼着他一并坐到老梁的旁边。“他姓梁，就叫他梁叔吧。”
“梁叔好……”怕生的时候，就会像现在一样，一句话前半段还听得见，后面就是用自己也不明白的呜咽声了。
“嘿！胜姐，你叫他什么？”
我将威的名字复述了一遍，并强调了他只有一个字的称呼。
“真是奇怪……”老梁摸着自己因为日夜操劳而没能及时清理的胡茬。“一个字就？就算老外也很少有这种类型。”
“不是？”我向他提问，这是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吗？现在想改名不是容易到死？不熟悉之人的两字或三字的名字都开始让我生疏了。
“你看，阿熊他身边那个智囊，我当初救他的时候，还是有名字的。现在？因为自己喜欢玩玩具，就把名字改成了M（模型）。”
“胜姐，你说错了。那小伙子是……哎，可惜了。”
——！
发现了问题，我说错话了。此时，后悔的感觉立刻占据胸膛。
M是挺喜欢玩玩具的，改这个名字也有此寓意在内；不过更多的一部分，还是因为他表哥出车祸走后，他就拒绝他人口中的那个自己的名字了。
“我……忘了，我忘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能说的出来。
“啧。胜姐，别再对着天泛忧愁了，你又不能死者苏生或是时光倒流，不值得为了过去花费现在！”
嗯，确实是这样，他说的很对——咦？
“好家伙……没想到我还有被你这老小子开导的一天？老实说，这些文艺话是不是听你老婆讲的？”
“哎，那必须了。胜姐再来瓶，我又渴了。嗯？胜姐！”
苏醒过来的我又开了瓶给他，这家伙就一口闷了。哎呀，为什么我认识的老男人都是些酒鬼啊？
“舒服舒服——诶你干啥呢？”
我把一罐汽水拉开，递给威。我并没有说话，手头的动作足以证明在干什么。
“谢谢。”他简单应答了我一声，就不在说话了，显然这不是威能插嘴的话题。
我突然想起来一事：钻头坏了。
“我听阿熊他说，你最近设备换了好几个？一定很肉痛吧。”
“哎，别提了！前天一个工头朝我报告，机子连着瘫痪了好几台，我那气的！上去就想给他解雇了，那我本来猜的不是有工人操作失误了吗？不过他忙着向我解释一通，我就明白了！他把这个东西朝我亮了眼，然后我就说不出话了。”
老梁拿出个密封袋，甩到桌上时，发出了硬物碰撞的巨响，这把我的疑惑思绪顿时激发。这是石头吗？不，不会那么简单，普通的石头不可能破坏钻头，若是这样他也不会专门来找上我了。
“可以先拿手摸一把，马上就能发现异常。”老梁向我示意，同时也对坐在一旁的威示意。“小伙子，也可以你来试试？”
威是好奇的，虽然不近生人，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是不会衰减的。被老梁这么一鼓励，他就尝试着伸手去摸——
“嘶——！”
出乎意料，威才摸了把装着未知硬块的袋子，突然像是被吓到一样，应激地把手收了回来。
“老梁，你搞什么名头？”眼见威莫名其妙的反应，一头雾水的我不禁发问。
“胜，这……这是热的！”
——！
“看来都晓得了？那我就把今次的意图表现出来吧。”
老梁解开绳线，然后把布袋倒置，随着砰的一声，一块奇异物体落下，当然也包括我那被砸碎一小角的桌子。但我现在没空去理睬它，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着我。
那是一块，晶状体？大概有个西瓜那么大，有着通体洁净的半透明质地，并且微微散发着蓝色的光辉；我也把手探上去摸了摸，发觉果然是热的，至少比洗澡时的用水更热，估计可能有70℃左右。
“罪魁祸首就在此了。就是这种“水晶（crystal）”。没想到有这么硬！我的机子挖到了它之后，在短时间内报废。我试着取出了一块，当时它和你现在看见的可不同，没有发光，并且颜色是灰不溜秋的，我就奇了怪了，怎么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发光了？”
“嗯……”我不好说这是什么。我也从来没见过如此特征的矿石，不能推断。
“挖了多深发现的。”
“大概600米不到。”
600米……很深啊。若算上已被消灭的土壤层，则更上一层楼。
“可能需要我走一趟。”我短暂沉思之后，得出结论。
“嗯？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种事情看上去并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毕竟连老梁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矿石，只能交给更专业的来了。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上报国家。”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去筹备接下来的计划了……”他倒也干脆，简单说明后，风一般的离开了。他认识我那么多年，感觉得到事态的严重。
“诶——等等。”我叫住了他。“这种水晶不可能只在你那一块地方才有，回去后向其他人传递一下信息，不必都停工，让他们小心着点干活，挖到了及时上报就行。”
老梁最后一次示意：“好！”接着就离开了。
“胜，看上去事态很严重？”待到闭门声落定，威朝我询问。
“啊，是的，发现新材料，这必定是历史性的时刻。”我又得出门了，而今次就把威留着，我一个人去就行。
“你去哪儿？”
“是这样的……”我和他解释。我得上报国家，但对方会不会听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我不能以我自己这个普通人的名号去说，我需要让另一个人，一个身份以及名号更有说服力的人去解释。
“你是说……他？我们才认识他不久。”
“”啊，没错，就是他。我认识的有权威之人中，我的妹妹远在北欧，肯定是没法指望她；那么另一人呢？最近才认识的那人，一定很想获取新事物的第一手资料。他的名字就是——
“怎么这么吵啊，出啥事了？”
凌感觉到了屋外的喧闹，便从楼上下来了。她把盆子和杯子先搁置在厨房水槽内，之后也坐在吧台前。
我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没想到才回来一天，就得拜托那位老人家了？”奈特感叹。“这会是某种缘分吗？”
凌显然不在乎奈特的话：“接触空气后——嘶，发光发热的水晶……吗？”凌在我眼下拨弄了那水晶，近似圆形的块状在桌上被推动。“从未见过。要么是发现从未有过的物体，又或者是裂隙类的影响？”
裂隙类！
“胜？你激动什么？快坐下。”
“哦……失礼了。”
她无意之间的说话，却把我点醒。对啊，我们的世界已经很少有新的事物诞生了，那其他的世界呢？有没有可能这是裂隙生物的影响？例如……疫蕈！
那个真菌生物！有着将一切有机物同化为自身的特质，说不定它也影响了地层——咦？水晶？好吧，这并不是有机物，但我还对此保有一点怀疑的想法。
“总之，我马上就得去！”我不再废话，直接去做出行的准备了。
“哈……总感觉你最近一直在向外走呢？”我的背后，凌的声音传了过来。
经她这么一提我思索了下，发现最近确实忙得很。先是收留奈特，跟着和凌解决一个不怎么麻烦的大块尸体，途中便是与威相识，外出买东西；而现在，我又要出去了。
“你不是讨厌麻烦，唾弃喧闹吗？”凌一手拿起水晶，将其像篮球般回旋，接着便继续说。“但，现在的你，似乎乐此不彼？”
“啊……”我该说点什么吗？面对她的话，想法一时间混乱了起来，似乎有很多大道理应该在此脱口而出。但我不会，更有说服力的话仅仅有一句。
“因为我有了更多朋友？”
“呵——”
“（暗影人的语言）……”
嗯？威似乎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我这十几分钟里都没好好看过他一眼正脸，此刻看见他正在盯着凌手中的水晶块，不知他是否一直这么看了十几分钟？
你说了什么？我尝试用提醒把他回过神来。他讲述的语言是何种意思我不明白，但我很清醒地记下了那个词的发音，他念的很清楚，像是说了“赛克（Syc）”。
“不好意思……我看得太出神了，看来光辉闪烁之物对我很有吸引力。我刚刚说出来的字，就是暗影人的语言中的“水晶”一词。”
“嗯？不错的名字，就这么称呼它了。”我感觉这个名词还不错，就准备将“赛克”之名赋予水晶。
威有点问题：“这么草率的命名真的好吗？”
“雪人兄弟，这里的人是第一发现者，有权命名。”
我没有空回答他，是凌对威做出解答。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取出那枚戒指，它的背面，方天宏曾经说过那里有信息留存。我把自己的手机启动扫描，摄像头对着底部划了过去。
嘀——
果然有啊。能扫出来东西，因为画面有了变化，出现了……一个账户，肯定是方天宏的账户。打电话不妥，指不定他现在正在忙着公司要事，；那怎么办呢？出于礼貌，只能发个邮件了。
我明天上午12点整会来贵司拜访您，因为我发现了您肯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凌子胜。
就这样发给了他。
“好了。”我觉得时间浪费的够多了，还走了。我把水晶包回布袋，跟着找到一个空箱子，把它放了进去。
“喂，胜……一路平安。”凌其实挺放不下面子的，她肯定在思索让自己保持帅气又能震住他人的台词；但最后，远不如一句关切来的实际更多。
“你也会关心我了啊？”似乎好久没见过她那种别扭的脸色，我露出嘲讽的笑，然后也没等她反驳我，飞一般的离开了。
“哎呀哎呀……”真月凌甚至把脸捂了起来。
威说话了：“那个，凌？”
“干嘛啊……没看见我不方便说话吗？”
“不好意思，您刚刚是怎么称呼我的？”
“噗——哈哈哈！”听到他的提问，真月凌笑了。“雪人！雪人啊雪人！你不是和冷有关吗？我就这么认为了！”
“我该感到荣幸吗……”
“少谈些外号，你要过于在意它就是你输了！来，晚餐想要看见什么东西？不是太过困难的我都能努力整出来。”
“其实我昨天才吃过饭，不太饿？不过，我还是感激不尽。”威说着恭维的话，起身也离开了，今天的时间还很多，要忙自己的去了。
我，奈特，凌，威。四个人聚在一起，狭小的我的工作间内，围在那电脑桌前。买了几年的24.3寸屏幕上播放着一百多年前的古老动画，那是我最爱看的一类，虽然没有华丽特效和苦大仇深的剧本，但经典就是经典。
“你觉得怎么样？”我对着威提问。这是他提出想看动画片的，不知他看不看的惯这些。我之前也放过最新的动画，但威说，好聒噪，于是就放弃了。
“嗯……很威风的神话形象！”他的中文越来越好，已经可以流畅的说出完整的句子了，虽然和之前也没太大差别。
“呃……”威是看的津津有味，不过另一人，另一个在此的男人，很是无精打采。
“喂？”真月凌拨了拨靠在她肩头上的奈特。
威回头：“嗯？怎么了？”
“没叫你。”
“好吧。”又转过头去看动画片了。
奈特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因为伤的地方很多，所以他神智有些迷离了。这就不的不提真月凌这家伙，她下手真够狠，把他全身都伤到了。奈特还以为爪击浅浅划伤表层不会有事，结果解除卫士化后发现自己被切得像块准备用盐腌制的五花，表层肌肤到处皮开肉绽，那场面惨的把正好回家的我和威吓了一大跳。
“你就让他少说两句吧。”
“不过是些小伤罢了，年轻人还真是经不起考验呐～”
“我把你这逼样的切了好不好？”
“行了行了，看你的动画片去。”凌肯定是理亏的，干脆就不说了，专心去照顾被自己弄残的伤员。
“这个桥段不错！”音响中传出锣鼓的喧闹，我看见银幕上，身着黄金战甲的猢狲挥出武器大战四方。
“呃——我，我没事了。”奈特也终于是苏醒过来，但他还在被疼痛折磨，现在连手也无力抬起；我早就提醒过他不必起床，还非要跟着过来看，该啊。
奈特提问：“这是谁？”
……
嗯？
他说出了一句我绝对不敢相信的话。冲击之大将我的思想震住，一时半会我居然不能从我活了80年的脑袋里找出答案反击他。
“什么？你不知道？”我没有反问他，是凌问的。我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她的脸色自然和我一样，被奈特的发言震至十分惊讶。
“对啊，这个动画片……没见过。”
“他是中国最经典的神话形象。”我终于回过神来，组织语言去作简单回答。
“是吗……我好像说错话了，对不起……”
“错不在你，不喜欢的事物，没必要强加给你。”我截断了对话，继续观赏着经典动画。
“很疑惑？”一瞬间，威的想法传达到脑内。
“嗯，因为就不该有人不记得这个。”
“可悲的年轻人！走吧，我想你的疤十几个小时内不会消失，给我好好躺床上歇着！我来照顾你，毕竟是我把你弄伤的，有什么要求就说吧。”凌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念头，站起身来把奈特“扶”着，一步步向外带着走。她的手法把我整乐了，跟个杀人犯一样把双臂伸过奈特腋下，扣着他往外拖。
“胜，我先把他拉回去啊。”
“嗯。”
本想再和她贫两句嘴，不过一想到她点化了奈特，就放过她了。
“呃——我们……继续？”
“我觉得作罢，没这心思了。”得到答复后，我暂停了视频的播放。经过这一小插曲后，威一定对人文产出了新的疑问，我必须和他解释。
“刚刚看的动画片可以说是达到了家喻户晓的程度，我没想到奈特居然不知道。可能是他神志不清的原因造成，但我觉得几率很小，毕竟是一个世纪前的老字号……啊不，那是修复版，应该最早在一个半世纪前就有了。总之，因为太过久远，现在的人都快忘却了。”
“可是你说过，这是最为经典的神话形象？那按照我自己的想法看待，这是传承下来的记忆，是属于族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难道能简单用一句“忘记了”就可以解释的来吗？”
“可就是这样啊？”我对他的执着感到不解
“我还是难——。”
“——啧，我这么和你说吧。”我关掉视频切出浏览器。我准备搜一个东西给他看，这个东西叫做烟花，另一类相似的叫爆竹。他能评价出什么吗？
“用于庆祝节日？”
“好，答对了，你接着看这个。”我抽出自己的那把M1911，将心爱的配枪拍在桌上。“这，又是什么？”
“枪。”
“好！那么我问你，屏幕上的烟花爆竹图片和桌上的手枪，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要是让我说相似之处，那还能答的上来，可以说都能制造噪音？找不同的话也太多了，请您直接告诉我吧。”
“区别就在于，桌上的是真实的，也是合法的；而屏幕内的，则和上述要点完全相反。”
“好极端的回答！”
“没办法的呢。”我耸了耸肩并摊开手。“这就是事实。”
“呃……”
“我如今的一年能过的也就那几个了，寥寥无几啊。”过节……吗？中秋没人和我聚，至少几个月前是这样的，国庆仍然重要，但我不会太关注，春节也好像没什么像样的氛围，由我思考的一年内最声势浩大的节日居然是——11月11日。
“听起来那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一天？”
我当然知道啊，他妈逼的根本不是什么节日，这垃圾东西就是读着顺口罢了。
“您好像很愤怒。”
“是的，但也不会继续了，这样会败坏一天美好时光。”总觉得有些无聊，这个时候就得吃东西解闷了。暂时在桌下放置的那个箱子被我拉了出来，揭开盖子后，排列整齐的零食出现在眼前。
“这不是昨天回来前买的吗？”
“我饿了，吃。”随意挑起一块丢进嘴里。这整一盒都是花生夹心巧克力，富含大额热量和糖分的食物；卫士很难拒绝这个，比起疯狂进食有营养的东西，吃这个满足感会更强。
“呜喔！齁死了！”威也品尝了下，不过咬了一小点就嫌弃了，把剩下的递还给我……吗？并没有，我刚想接过，他又收了回去，不信邪地又咬一口。“果然很甜！”
真嫌弃就别吃了啊？我笑着看他。啊，这东西就是这样的，明明就是往死里整甜，但又越吃越想吃。
我该出去了，我是说因为谈了太多不那么美好的话题，心情有些低谷了，倒不如去调戏下奈特，也不失一种娱乐手段。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做一些东西，一些准备。
威眼见我清空桌面，把大量不知名的瓶罐摆上台，于是询问：“这是什么？”
“药，Medicine!”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英文是这么念的吗？
我随便把一小瓶递给他看，接着就自己研究起来。“活力”“持久”“力量”“坚固”以及其他更多，这些东西是卫士用的药物，服用后下次卫士化时就得到相应的加成，说白了就是运动员打兴奋剂。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他的卫士形态是什么类型呢？想着给他也调制一瓶补剂，但不清楚的点还得问清他。你有什么特点吗？我指的是卫士的状态下而不是人身。于是我这么提问，但感觉希望渺茫，他一个野人不太可能知道什么是基准。
“嗯？这个……之前被E小姐，还有罗邦先生给测试过一段时间，您的妹妹说这些数据总会用上的，所以我很清楚！”
好家伙，她想的还是周到。
“身高1444cm，体重222t，核心为电动力……”
啊？什么？
“……很奇怪对吧？E小姐也是这么觉得的。”
奇怪，太奇怪了！怎么说产生热量都需要“燃烧”这一途径——啊，他好像……不怎么产生热量？我突然回想起第一次看见威的场景，他徒手就能催生接近液氮的超低温，结合他自己的种族，以及迥异能力，这一切也解释的通，也把他续航只有一天的答案明晰了。接下来就是适量混合材料。
你出力高吗？
“弱了E小姐三成左右吧……”
普通，你有多灵活？
“完全跟不上罗邦先生的动作。”
普通，你防御力如何？
“就之前那一拳把我打飞了。”
较弱，你的卫士化续航如何？好吧这个我知道，非常弱。那么你有多敏锐？
“很容易察觉罗邦先生的动作。”
非常强，果然是种族优势。
力气一般般，思绪挺灵活。根据他口述的数据，我为他调制了一瓶药剂以备不时之需。把这些粉块以4：1：2的比例放在一起加水加热，待到溶化时搅拌均匀，倒入一次性瓶子里就成了。
“拿着吧。”我拧紧盖子，把药剂丢给他。我向他解释，这东西喝下去，变成卫士的形态就会让自己性能提升。不过也别现在就喝，有限的时效大概是一天，太久了就会被身体消化掉，所以只能待到要用时才用。
“感谢，确实是很有用的物件！”
还有，不要在任何赛场上用。
——啊？
不，没什么。
于是接下来便离开了。我要进入厨房，做些好吃的奖励给凌，也要给奈特补一补。今天倒是很热的，所以做冷饮也是不错的。
“哦哦？终于有水煮菜以外的食物吃了吗？”
我是为他好……虽然执行起来很难堪，但真的是为了他好。不对，这次没威的份！
“切～真没劲！”
装什么啊小屁孩？我迅猛回身，一把捏住他的脸拉扯。
“哇！不要动呀！”
玩了他两把，我终于开始做正事了。我拿出2升的大号桶搁置在桌上，又搬了一盒昨天回来前买的水果。这些新鲜水果可真贵，不过想到能用好几次，也还是值得的。都有些什么呢？那当然丰富，各异，大小不一——个屁。全是猕猴桃，专门买给凌的。
我丢了几个进榨汁机，叫威帮忙看着点，自己再去切柠檬。虽然是这样的，但也就是把一整个一分为二，然后凭着自己劲大，对着桶里一捏就挤得差不多干净了。力气大又能精准控制就是好事。
“这东西没了声响？”
“拿过来，全倒进去。”
绿色的液体渐渐的流了进去，和柠檬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我提起大号的一桶汽水，对着那大杯倾倒至满为止。凌喜欢浓的，我知道，所以比例是对半开。
好了，这个就先放一旁不管，我该准备奈特的那一份了。昨晚见他那个糗样，我就在睡前提早烤了蛋糕，现在拿出来涂点奶油就行了。
我拿着蛋糕，威提着杯，走进了奈特的房间。于是我看见躺着闭目养神的奈特和坐在一旁观察着他的凌。
“拿着，犒劳你的。”
“哇哦！胜你也太好了吧！”她一下来了精神，接过大份额的饮品开始豪饮。至于奈特，他就只能看。
我询问为什么要和她打架呢？明明你不善于这个。
“胜，这不是我个人的原因，毕竟卫士都这样对吧。”现在开始，他终于不一口一个姐的叫我了，那让我很别扭。至于其他人？比如阿熊，那是已经相识了三四十年，我懒得去管。
他说的也对，我们就是对斗殴这一事物充满着热情。
“那我该怎么办啊，我连手抬起来都痒！”奈特动了动脑袋，事实上那是他唯一动起来没感觉的部位了。他躯干上都是些结痂，活脱脱一只斑马。
“我——呃！我……”这时，把饮料一口干的凌有了动静，像是要说什么，但一直在呜咽。
哎，躲着点吧。为了防止他吓到，我两手捂住威的耳朵，奈特也察觉的向另一侧偏过头去。
“嗝————”
“我不记得你有违法渠道能买到鞭炮？”
“啊？”正畅快拍胸口的凌不解。“什么意思？”
“你肚子里是塞了个二踢脚进去吗？”
“呵，你真幽默。”她舒展了一下身子，就坐回了床的边沿。那个12英寸的奶油蛋糕被她稳稳的端在手上。“毕竟把你弄成残废，我喂你行吧？饭可不得不吃……”她切下一小块，向前递过去。
真有精神，看见这俩这样我就安心了，随便应了一声，拉着威离开。
“我说，他们会不会摩擦出点什么？比如——呀！”
没等他说完，我稍微用了点力拍了他的脑袋，这行为足够他住嘴了。
“能向我开玩笑是好事，这证明你我之前变得更熟悉了。不过说话也要分场合，你应该给那个守寡的一点尊重。”
“对不起……我的思想太过龌龊和肤浅……”
“啊啊，小屁孩都这样，我明白的很呐。”
——叮
门口的铃铛发出响声，似乎有人前来拜访。
“欢迎——呃，老梁？”那个人气喘吁吁的，也不和我回应，先是坐到了吧台上歇息，过了会才缓过来。
“哦，胜姐，打搅了。”
“没事，你这咋了？急得跟什么样似的。”我回到了我的工作岗位，又示意奈特坐到远处去。
“此人是我认识的朋友，城区东南方向外有座矿场，那里就是他管事的地方。”
百年前的灾害，摧残了大地的生机，不过有失有得，地表只剩下岩层的现今，开掘矿石的效益会高的多。长久的环境影响，导致旧界城区外围了一圈矿场，绵延数十公里的产业链产生可观利润。我不是对环境有意见，苔原固然是美丽的，但出现在这里，这个临海地区就不对了。事实也如此，除了城区之外，根本就没有地方种植农作物。
“啊先别说这个，来点喝的！”
老酒鬼……
嘴上虽然不饶过人，但我还是开了瓶啤酒给他。
“呜——舒服多了。”
“所以到底找我什么事？”
“啊，确实有几件事，不过是聊聊之类的。”
“怎么，你那里不把你忙死，还有空来我这里喝酒聊天？”
“今天有我老婆来管着，不必担心。呃，这位小伙子是什么来头？”
他瞥了眼奈特，凑到我耳边小声询问。
“你看看，把你忙的连最新消息也不知道了，这是我朋友，也是个卫士，阿熊他们早传开拉。”
阿熊他们早传开啦。你不会连凌还有奈特都不认识吧？
“这个……”
“以后啊，我是说有可能，你就少放点心在事业上，先从关心身边的事物开始，比如多陪陪嫂子也好？”
“说的也对……”
“好了，威，你也过来。”我招呼着他一并坐到老梁的旁边。“他姓梁，就叫他梁叔吧。”
“梁叔好……”怕生的时候，就会像现在一样，一句话前半段还听得见，后面就是用自己也不明白的呜咽声了。
“嘿！胜姐，你叫他什么？”
我将威的名字复述了一遍，并强调了他只有一个字的称呼。
“真是奇怪……”老梁摸着自己因为日夜操劳而没能及时清理的胡茬。“一个字就？就算老外也很少有这种类型。”
“不是？”我向他提问，这是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吗？现在想改名不是容易到死？不熟悉之人的两字或三字的名字都开始让我生疏了。
“你看，阿熊他身边那个智囊，我当初救他的时候，还是有名字的。现在？因为自己喜欢玩玩具，就把名字改成了M（模型）。”
“胜姐，你说错了。那小伙子是……哎，可惜了。”
——！
发现了问题，我说错话了。此时，后悔的感觉立刻占据胸膛。
M是挺喜欢玩玩具的，改这个名字也有此寓意在内；不过更多的一部分，还是因为他表哥出车祸走后，他就拒绝他人口中的那个自己的名字了。
“我……忘了，我忘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能说的出来。
“啧。胜姐，别再对着天泛忧愁了，你又不能死者苏生或是时光倒流，不值得为了过去花费现在！”
嗯，确实是这样，他说的很对——咦？
“好家伙……没想到我还有被你这老小子开导的一天？老实说，这些文艺话是不是听你老婆讲的？”
“哎，那必须了。胜姐再来瓶，我又渴了。嗯？胜姐！”
苏醒过来的我又开了瓶给他，这家伙就一口闷了。哎呀，为什么我认识的老男人都是些酒鬼啊？
“舒服舒服——诶你干啥呢？”
我把一罐汽水拉开，递给威。我并没有说话，手头的动作足以证明在干什么。
“谢谢。”他简单应答了我一声，就不在说话了，显然这不是威能插嘴的话题。
我突然想起来一事：钻头坏了。
“我听阿熊他说，你最近设备换了好几个？一定很肉痛吧。”
“哎，别提了！前天一个工头朝我报告，机子连着瘫痪了好几台，我那气的！上去就想给他解雇了，那我本来猜的不是有工人操作失误了吗？不过他忙着向我解释一通，我就明白了！他把这个东西朝我亮了眼，然后我就说不出话了。”
老梁拿出个密封袋，甩到桌上时，发出了硬物碰撞的巨响，这把我的疑惑思绪顿时激发。这是石头吗？不，不会那么简单，普通的石头不可能破坏钻头，若是这样他也不会专门来找上我了。
“可以先拿手摸一把，马上就能发现异常。”老梁向我示意，同时也对坐在一旁的威示意。“小伙子，也可以你来试试？”
威是好奇的，虽然不近生人，但对新鲜事物的好奇是不会衰减的。被老梁这么一鼓励，他就尝试着伸手去摸——
“嘶——！”
出乎意料，威才摸了把装着未知硬块的袋子，突然像是被吓到一样，应激地把手收了回来。
“老梁，你搞什么名头？”眼见威莫名其妙的反应，一头雾水的我不禁发问。
“胜，这……这是热的！”
——！
“看来都晓得了？那我就把今次的意图表现出来吧。”
老梁解开绳线，然后把布袋倒置，随着砰的一声，一块奇异物体落下，当然也包括我那被砸碎一小角的桌子。但我现在没空去理睬它，有更重要的事情吸引着我。
那是一块，晶状体？大概有个西瓜那么大，有着通体洁净的半透明质地，并且微微散发着蓝色的光辉；我也把手探上去摸了摸，发觉果然是热的，至少比洗澡时的用水更热，估计可能有70℃左右。
“罪魁祸首就在此了。就是这种“水晶（crystal）”。没想到有这么硬！我的机子挖到了它之后，在短时间内报废。我试着取出了一块，当时它和你现在看见的可不同，没有发光，并且颜色是灰不溜秋的，我就奇了怪了，怎么放在外面一会儿就发光了？”
“嗯……”我不好说这是什么。我也从来没见过如此特征的矿石，不能推断。
“挖了多深发现的。”
“大概600米不到。”
600米……很深啊。若算上已被消灭的土壤层，则更上一层楼。
“可能需要我走一趟。”我短暂沉思之后，得出结论。
“嗯？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种事情看上去并不是我们能解决的。毕竟连老梁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矿石，只能交给更专业的来了。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上报国家。”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去筹备接下来的计划了……”他倒也干脆，简单说明后，风一般的离开了。他认识我那么多年，感觉得到事态的严重。
“诶——等等。”我叫住了他。“这种水晶不可能只在你那一块地方才有，回去后向其他人传递一下信息，不必都停工，让他们小心着点干活，挖到了及时上报就行。”
老梁最后一次示意：“好！”接着就离开了。
“胜，看上去事态很严重？”待到闭门声落定，威朝我询问。
“啊，是的，发现新材料，这必定是历史性的时刻。”我又得出门了，而今次就把威留着，我一个人去就行。
“你去哪儿？”
“是这样的……”我和他解释。我得上报国家，但对方会不会听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我不能以我自己这个普通人的名号去说，我需要让另一个人，一个身份以及名号更有说服力的人去解释。
“你是说……他？我们才认识他不久。”
“”啊，没错，就是他。我认识的有权威之人中，我的妹妹远在北欧，肯定是没法指望她；那么另一人呢？最近才认识的那人，一定很想获取新事物的第一手资料。他的名字就是——
“怎么这么吵啊，出啥事了？”
凌感觉到了屋外的喧闹，便从楼上下来了。她把盆子和杯子先搁置在厨房水槽内，之后也坐在吧台前。
我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没想到才回来一天，就得拜托那位老人家了？”奈特感叹。“这会是某种缘分吗？”
凌显然不在乎奈特的话：“接触空气后——嘶，发光发热的水晶……吗？”凌在我眼下拨弄了那水晶，近似圆形的块状在桌上被推动。“从未见过。要么是发现从未有过的物体，又或者是裂隙类的影响？”
裂隙类！
“胜？你激动什么？快坐下。”
“哦……失礼了。”
她无意之间的说话，却把我点醒。对啊，我们的世界已经很少有新的事物诞生了，那其他的世界呢？有没有可能这是裂隙生物的影响？例如……疫蕈！
那个真菌生物！有着将一切有机物同化为自身的特质，说不定它也影响了地层——咦？水晶？好吧，这并不是有机物，但我还对此保有一点怀疑的想法。
“总之，我马上就得去！”我不再废话，直接去做出行的准备了。
“哈……总感觉你最近一直在向外走呢？”我的背后，凌的声音传了过来。
经她这么一提我思索了下，发现最近确实忙得很。先是收留奈特，跟着和凌解决一个不怎么麻烦的大块尸体，途中便是与威相识，外出买东西；而现在，我又要出去了。
“你不是讨厌麻烦，唾弃喧闹吗？”凌一手拿起水晶，将其像篮球般回旋，接着便继续说。“但，现在的你，似乎乐此不彼？”
“啊……”我该说点什么吗？面对她的话，想法一时间混乱了起来，似乎有很多大道理应该在此脱口而出。但我不会，更有说服力的话仅仅有一句。
“因为我有了更多朋友？”
“呵——”
“（暗影人的语言）……”
嗯？威似乎说了什么，但我没听清。
我这十几分钟里都没好好看过他一眼正脸，此刻看见他正在盯着凌手中的水晶块，不知他是否一直这么看了十几分钟？
你说了什么？我尝试用提醒把他回过神来。他讲述的语言是何种意思我不明白，但我很清醒地记下了那个词的发音，他念的很清楚，像是说了“赛克（Syc）”。
“不好意思……我看得太出神了，看来光辉闪烁之物对我很有吸引力。我刚刚说出来的字，就是暗影人的语言中的“水晶”一词。”
“嗯？不错的名字，就这么称呼它了。”我感觉这个名词还不错，就准备将“赛克”之名赋予水晶。
威有点问题：“这么草率的命名真的好吗？”
“雪人兄弟，这里的人是第一发现者，有权命名。”
我没有空回答他，是凌对威做出解答。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取出那枚戒指，它的背面，方天宏曾经说过那里有信息留存。我把自己的手机启动扫描，摄像头对着底部划了过去。
嘀——
果然有啊。能扫出来东西，因为画面有了变化，出现了……一个账户，肯定是方天宏的账户。打电话不妥，指不定他现在正在忙着公司要事，；那怎么办呢？出于礼貌，只能发个邮件了。
我明天上午12点整会来贵司拜访您，因为我发现了您肯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凌子胜。
就这样发给了他。
“好了。”我觉得时间浪费的够多了，还走了。我把水晶包回布袋，跟着找到一个空箱子，把它放了进去。
“喂，胜……一路平安。”凌其实挺放不下面子的，她肯定在思索让自己保持帅气又能震住他人的台词；但最后，远不如一句关切来的实际更多。
“你也会关心我了啊？”似乎好久没见过她那种别扭的脸色，我露出嘲讽的笑，然后也没等她反驳我，飞一般的离开了。
“哎呀哎呀……”真月凌甚至把脸捂了起来。
威说话了：“那个，凌？”
“干嘛啊……没看见我不方便说话吗？”
“不好意思，您刚刚是怎么称呼我的？”
“噗——哈哈哈！”听到他的提问，真月凌笑了。“雪人！雪人啊雪人！你不是和冷有关吗？我就这么认为了！”
“我该感到荣幸吗……”
“少谈些外号，你要过于在意它就是你输了！来，晚餐想要看见什么东西？不是太过困难的我都能努力整出来。”
“其实我昨天才吃过饭，不太饿？不过，我还是感激不尽。”威说着恭维的话，起身也离开了，今天的时间还很多，要忙自己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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