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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老师

    跨上坐骑,驱使引擎。告别了老前辈,还有文明城市,我又得回到属于我的那一亩三分地了。今次也是歇息不了多久就得去忙公事,不过啊,我倒是有点乐在其中了。

    很多人都把我当成是和事佬,因为我一直在逃避着麻烦事;其实这么说也对,我几乎不怎么打架,有也是在入侵找上门来才迫不得已斗殴。我可能是个怪人,相比于其他卫士,我缺失了这个种族最闪光的点:我并不好斗。我只想着过每天6点起床,晚上10点睡觉的日子,就这要求还是大部分人都得不到的呢。过度消极过日子必然是有害的,我那时不时失神的毛病虽然好久没病发了,但总还是有的。

    记得我曾经……就是第一次见奈特的时候,还和他开玩笑般的说:啊!我要和你打一场!这话我到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讲真,以当下的状况来计算,我不可能胜过他,我唯一的优势只有体重。人类身体的我比他重了200kg过半,换作卫士身体时则是至少有20吨。

    他还年轻,有活力,也肯定比我聪慧,思想愚钝的我已经输他太多了。感觉我得找个机会练练身手了,就朝凌她学习也很好;格斗术,思路,什么也好,对于一个空瓶来说,向内塞进一切可用之物是无所谓的。

    呵,总感觉一直在贬低自己呢。话说回来,我该出力的地方还是认真的,只是又想避免节外生枝而已。就比如现在,为了一块破石头,我得跑几百公里去做鉴定,又得上达官贵人的家里请他帮我。闹到现在发现,这不过就是块煤炭罢了。我觉得这算是一种出糗,不管他人是怎么回避也好,我就认为自己出洋相了……

    ——!

    急忙减速。但我沉重的身体的惯性太大,随着刹车的爆鸣,不堪重负的轮胎好似飞溅出火星的样子。但总归是停了。

    “……”

    车头离护栏还有一点距离,我看不过10公分或是更少。我要是再晚上那么几秒清醒就得撞个人仰马翻,要是这样我就得抬着废铁回家了。

    我到哪了?

    四下张望,路边附近有着翠色的树林依附。我记得这条林道,在城区西侧向外不远处,沿着继续开到头就能上公路;事实上这也是二区附近唯一的生态圈了,再向前我的后方前进没多久就连一根天然植物也见不着了。在我观察的此刻,一群不知名的鸟类从我头顶的空中略过,伴随着吵吵嚷嚷的啼鸣声,还没等我仔细观察它们属于何品种,就向着自然的更深处离去了。我想,那可能就是被我急刹的刺耳响声给惊得远离的受害者。

    我并没有对成为不速之客而使鸟兽四散感到愧疚,反而滋生了许多的庆幸?因为我刚刚吓到的只有几只鸟,没有什么人。直到现在我把车子熄火停靠路边后,才有零星的车辆在此驶过。我可不想出一个大糗。

    不过病还是发了……我观察着眼下的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是的,我又一次……走神了。虽然不再那么频繁,但到达了很严重的地步,我居然能在开车这种需要全神贯注的场合失去思绪的制约力。

    那又能怎么办呢?家我总归还是要回的!我靠着座驾歇了会,重拾清晰意志后,高度集中地驾驶车辆慢慢离开,直到周遭的林地不再,连土地也逐步变样时,我知道路途已过半,已经步入了安全区域,直到此刻我才敢去攀升马力。

    ……

    推开了熟悉的大门,终于回到家时已是第三日了。我把其余三人全部喊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这水晶的来龙去脉都尽数吐出。我和大家商量着如何使得下一步的棋走的更好,更漂亮。

    “所以,挖到了新型能源……是吗?”凌是我们几人之中最资深且理解绝大部分状况的人,她第一个分析了我撇在桌上的材料分析报告,并提出了一个浅显的问题。

    “嗯。”确实如此,这就是种新型能源,就算把它胡乱丢进炉子里烧火,带来的利益推动也是以成百上千的倍数来记述。我发了?不,这么说可能眼界太小,应该是我们发了。我不知道旧界是否会像我想的那般那般,因为有优质资源变得人人飞黄腾达。说实话这概率会很小。有利可图只会招来更多人住在这里,人一多就得生事,出了事又得我出面管教,真烦人。

    “但——但是!”忽有声音传过来。是威,他朝我提出的:“这样真的不会闹出事来吗?比如……比如——”

    “——比如“争抢”?”奈特跟着就把他想要说却又陌生的词语吐出来了。诚然,威的种族就不会有同类相残的情况,所以威清楚那种行为,但却又说不出口。

    我不禁望向奈特,仔细地打量他身上一番。他现在外露的皮肉上还是看得见伤口,但没那么夸张了。卫士天生就是为了斗殴而存在的种族,我们的自愈能力比普通人高了一部分。自我出走的那日他已经是结痂的状态,此刻已经尽数剥落,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疤痕,这样下去不用过几天或是再变身一次卫士就能消除了。哈,变成机器人可以“治愈伤口”,多么神奇的力量。

    啊……好吧,也没多神奇?比起治疗,这更像是一种排除,以卫士化后的钢铁巨躯代替肉身时的弱小,用白话理解就是催化身体的同时,加剧伤口的愈合。不过我一般都是留着皮外伤不自愈的,因为愈合伤口是要消耗大量的自身质量,用自身的质量去填补伤口,体重下降的紧,可不耗能严重嘛。

    早些日子听得依身边的那个医生和我解释过:这种体自愈仅仅能受益于外伤,器官是不可能被同样于上面的。换言之,器官受了伤、亦或是先天性疾病,变成卫士后再变回人之身还是那样,甚至在过度催化的过程中,病情会加剧。器官就是器官,不会有变化,基本不会出差错,而一出差错就得带走我的命。我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很健全,四肢完好精神状态两好,我可不想得心脏病。啊,感谢老天爷呐。

    ……

    我……好像又想多了些事?对呀!我——我在干什么?我应该回答奈特的问题呀!他们在安静等待着我,并没有尝试叫醒我?这……这……

    处于羞愧之际,眼神便第一个扫到了奈特身上。

    ——奈特闭着眼。或是说他一直闭着眼,也就在我喊各位过来时,为了走路而“不自愿”地睁开一道缝,就连我向他打招呼时也只是睁了没几秒就草草了事。此刻他坐在凳子上闭幕养神,看上去仍旧有些劳累,但其实我们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也能瞬间做出反驳。

    “抱歉你们久等了……对……我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我否定了他的想法。现在可不是什么蛮夷时代,资源得靠武力夺取,人们有着更好的方法:言语或是地位;就算有,那也得编出个看似恰当的理由。

    “好了,朋友们,我该说的都已抖出来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就散了吧。啊,凌,你等下。”我叫住了欲要起身的凌。

    她先是目送着奈特上楼,他已经没事了,只是变得安静了不少,身体的损伤并无大碍,待到一声关门地响动传来时,才说了话。

    “干什么?”

    “就谈谈而已,比如,你还想呆在我家多久?”

    “怎么,不欢迎我?”凌的头歪向一侧,她紧紧盯着我,等着想要的答复。

    我赶忙解释缘由:“并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我不会做轰人出门的举动。”

    “那就好……你可把我弄得有点害怕,我还以为你变得无情了?现在找个地方住可麻烦了,要是被赶出门我可懒得再去找住所。”

    “是吗,你又要随便找个林子钻进去了?”我想到她曾经干的那些事。

    “……也不是不行。”她这个人求生能力挺强的,至少达到了我不敢相信的地步。树叶,草根或是一切我觉得可以入口的东西,她都有办处理。当然,该不能吃的还是不能吃,就比如有毒的菌子之类;不过她不经常这么做,由于自身种族的原因,进食量还是个问题,吃天然野菜和捕猎看上去很美好,但根本吃不饱。说到底卫士就不太适合野外求生,这太强人所难了。“如果真得离开,那我还得去买不少净化粉……到那时候我希望还能可怜我让我留几日筹备。”

    “都说了不会赶你走呀!”凌说的净化粉,可以理解为肥皂,融入水后,把任何脏了的东西放进去,就能杜绝油污,祛除污染,居家必备的实用物件。还有,这东西是有食品级的,也就是说,洗菜之类的事不在话下。要是不过滤,她就等着把塑料和铁屑吃个饱吧,体质再强也不能这么硬来的。

    “你说脏了的植物?其实……也就繁华的地盘附近多啦……找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还是可以的。”

    啊,可以是可以,不过上哪找去呢?

    “好了,说要事。”

    “……什么要事?”

    “嘿,凌子胜啊凌子胜。你瞒不过我,有什么要紧的就说出来吧,我尽力而为。”

    “……好吧。”

    我向她解释了一切。关于我真的想说的事,也就是我需要历练。

    “虚心请教是好的,你有这个心我很欣慰。”凌终于是散去了苦闷的连,站起来的她重重拍了拍我的肩头。

    我又想起了回家前在公路那时想的事情。我需要变强。长久的安逸生活使得我的能力大幅倒退。我不过就是用体重压制弱者罢了,任意一个没有残缺的卫士想必会不在我之下。首先我就要找一个人,一个“老师”,而眼前的旧识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凌询问我:“我想,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走吧。”

    “什么?可你还?”这么短时间发生的事情,我还不至于忘记。三天。凌她三天内才变身过一次卫士,和奈特的较量听M说是淋漓尽致,想必体重还没有修整过来,保不齐现在只有1200kg;当然这不过是最最坏的状况,应该不会这么轻。

    “拜托,现在是能迟疑的时间吗?走。”不论我再狡辩着些什么,她也不会理会,抓起我的手把我向外拉着去了。

    我没由得身躯一震,挣脱了她的手。仅仅是被她摸了把,我就被吓到了。

    “……”凌一直安静的看着我,等待我缓过神来。

    有些烦躁。主要是好久没被别人摸过了,有点感觉肉麻。

    “拿出点你年轻时的气概,那个意气风发的“带火小子”哪去了?”

    听到她的此番话后,我终于笑了出来:“哦你可住嘴吧,不要让我想起那个破烂外号。”我鼓起勇气,主动举起手伸过去。

    “很好,你不该是个胆小鬼。”

    我与她,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前往无人知晓的原野,做应该做的事。

    ……

    “嘿……?”威把手摆到奈特的眼前挥动,默念着数,每5分钟1次。他这已经是第16次如此做了,但奈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威有一个念头,就是正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在前天和真月凌打架的那次。威本来想和他聊聊天的,进入奈特的房间后,却看见他盯着墙壁直发愣。啊,威见过这种情形,企鹅群经常在他面前傻傻站着。

    “……干什么啊?”在他的不懈坚持之下,石雕般的躯体终于有了反应,奈特的头转向威,询问他为何有此作为。

    “呃!没什么,我不过好奇你在想什么。”

    “嗯?我在……我想我该干什么,仅此而已。”奈特扭了几下身子,见活动无大碍后,他就站起来了。“我终于变回个正常人了。”

    威不明白。不明白他变了的原因,但能看得出来他的性格实际的变化:他更安静了,也经常摆出副深思熟虑的架子。威虽然和这里的几人相处了些许日子,但人与人之间相处不过是了解个表层罢了,关于他脑子里动什么念想之类的,威并不能用自己会的那种交流方式撬开。

    “我感觉你有些不对劲?”挖掘着脑海里可用的词汇,威最后发现也就这个问题可以抛出来了。

    “最近……我懂得了一些事,又得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因为被她人击败而所落魄,反而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很好,我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所以你不必为了担心什么,过多的焦虑是不必要的毒药,雪人兄弟。”

    “你叫我什么?”

    “噗——哈哈哈!”没有脸色的奈特终究是绷不住了。

    “看来你很在意这个外号?那我就不再说了。”

    “不啦,只是有些意外而已,等到我习惯时,那就可以了。”

    “嗯……嘿!”奈特思索。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放弃了,他选择伸出两只手,擒住威的脑袋,把他像拨浪鼓般左右甩动。

    “……”

    威没有任何作为,只是任由奈特晃脑袋……啊,有作为,眼睛白着呢。

    “我还以为你会有点反应,怎么不反抗下呢?”他这一副任由他人玩弄的态度搞得奈特很是无趣,随便摆弄两下就放开了。

    “这里只有你没把我当成玩偶扭过了。”威以最平静的状态吐出一个事实。

    “是……是吗?”奈特愣住了,尬笑着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学机械的,自然不太懂什么保护动物,所以生物这方面的话题被断绝;而且威只有和胜有缘分,说白了他就是专门上门来找她相处的,所以他和眼前的人并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这让奈特心里很焦急,大脑内疯狂喷涌着平日里,甚至是自己还没毕业前的片段,他在尽可能憋出一句恭维的话。

    “她怎么样?”

    突然间,奈特听见一句话。

    “啊?什么意思?”

    威解释道:“我指的是凌,名为真月凌之人。自你和她切磋后,我感觉你变了?怎么如此深思熟虑的样子,就连最温顺的海豹也没有你此刻安静。我想问一下,她做了什么让你出现如此变化?”

    “我很安静?是,我确实变了,不过这只是疼痛带来的短时间变化,我还是那个我,过些时间就会重新散发活力的。”

    奈特继续说:“关于我在想什么,的的确确是凌的缘由。我和她在战斗中,她对我讲了话,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我被她彻底点醒了。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在来到这里之前的我,只能凭些小小的打工获取资金,因为我并没有去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你想,我赚了钱,我顶多就买个房子而已……啊,你有所不知,我们这边的人房子是要买的,普通人最多拥有70年,卫士最多拥有140年。但其实根本没有房子能坚持到卫士死亡……不,甚至是常人死亡。一栋楼用三五十年也就旧了。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们这些原住民的,随便找片地盖个房子就是自己的了,真好啊。”

    有关工作的事,奈特倒有话说。

    “我做安保工作,就是那种保护他人的工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以说卫士很抢手这种工作?毕竟再厉害的火器也不能瞬间击杀卫士,而因为体质关系,又能在手无寸铁的状态下进行反击。所以我们这种人啊,不能去干预政治呢,不能参政说实话我还有点落魄的。”

    “为什么不能?”威很疑惑。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威如此想着。凭什么剥夺摄政权利?

    “你想想,一个身体就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个体,踏进什么国家的会议会怎么样?是吧?建筑里聚集了那么多的各个国家领导,各种有权威的人,难道不会想当场变身把他们全都杀了吗?”奈特右手食指狠狠地抹了把脖子。

    威点了点头:“确实……”

    “扯远了。话说回来吧,我之所以会变了,是因为我正常了,按照你的看法来解释,就是把别人和自己处于同一地位。曾经的我,被别人瞧不起,我做事还得当心这个当心那个,不要碰坏东西啊,有没有乱拿什么呀。这可没办法,我再厉害也是佣人,臭打工的,地位低就该被高高在上的人数落不起。”

    “地位这么重要?”

    “对呀。能力并不会让你夺取到多一份的好处,地位才是。我自小就见过了许许多多的鲜明例子。我的身边,同班学生升学怎么办呢?尤其是高中那会儿,有关系的走后门,没关系的多给钱,全在思索不劳而获!要是你努力学习和工作,会被笑话,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不懂变通,不识时务。而你优秀了,他们又会嫉妒你,想尽办法去让你失利,而表面上又对你笑脸相迎。就……我借此问你个问题,别人某些方面超过你了怎么办?来回答。”

    “我想……学习他是怎么做到那么好的?但根据前面的那么多话,我猜相反?”

    “没错,太对啦。正确的方法不是把自己拉上去超过他,而是把他踢下去超过他。”

    “世道很黑暗呢……这个国家的人都这样吗?”

    “不止这个国家,所有人都这样。你有,我有,大家都有;否认也没用,这是本性。所以我才讨厌那个区块,明明那是把我所养育的地方,却充盈着我完全不想见到的一切事物,那里的每个人都有想法,却又没有一个人付之行动。傲慢就是如此,你前几天跟着胜去那有没有遇见相似情况?”

    “哈……确实有的,他就是。”按照他的描述,是有的。可以说方天宏就是那个。毕竟他再温和再架子摆得低,也还是监控了凌子胜的id和跟踪并拦截他们的人。错就是错,再怎么掩饰也不会改变。

    “那个老不死的居然用这种手段?可耻!”奈特并非什么文人,那种东西出生前就还给无迹可寻的母亲了,所以直接点的辱骂泄愤很畅快。到此奈特也明白了,原来那天他打凌子胜电话时被骂了一顿的理由是这个!

    “虽然他有些权利,也助了胜几回,但果然还是虚伪的底子,根基是不会改变的。”

    “总感觉你一直在谈些远大报复呢……”

    “我确实是愤青啊,这个我不否认……好吧,我需要把已经进行一周旋转的话题拧回来。一开始说的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我贬低自己,高看他人的理由就是因为环境熏陶。所以我跑了,伪君子不配入我眼。我离开了二区,我找了俩车搭着一路向西,遇上胜后,我也渐渐开始改变了。我不必再斟酌那些让我恶心的打交道用词,也不用低头默着声干活;我开始尝试,我以他人为目标,我把他人和自己看做是同一类。”

    奈特说到这里,脸上的神色止不住地像花般绽放,威第一次见他有这么纯真的表情。

    “不过,要说真的,另一个人才是我解放内心真正的钥匙。那就是真月凌。上次和她打的时候,她说了很多,我听了很多。她并没有点醒我,她告诉我:答案已在我心中明了。她只是推了我一把,加速了我的变化而已。”

    “是吗?”威听完了奈特的长篇大论后,一时间思绪变得混乱起来,但过不久就和奈特一起理清了。

    “她是个好老师,不是吗?”

    “嗯。”奈特点了点头。“这位老师,现在也在教育着某个偏科的学生呢。”

    ……

    ——旧界野外

    岩石的地面,本该长有苔藓的表层,此刻被巨物的撞击蹭出巨大的痕迹,这就是真正的橡皮擦,将生命彻底抹去。

    苔藓是那么的滑,一不小心就得把身体砸进岩缝内。事实也如此,高大的人形,此刻仍在苔藓上滑行,夸张的惯性裹挟超过240吨的身体朝着那最大的一块岩石袭击过去。直到零距离——

    ——砰!直到把巨岩撞毁时,那卫士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腰躺在半截不知所踪的岩石上,仰面朝天什么也不干。

    此刻,紫黑色的蝎子卫士也出现了,她一步步走到巨岩前,随后弯下腰,伸手。

    “起来。”凌对我说话。这不是什么引诱的动作,也不是什么命令,她甚至连防御姿态也不做了,一对利爪安放回两腰之间,朝我伸手过来。

    “凌,我……”

    “不要道歉,我一直都和你这么说的。”她把我搀扶起来。“哪里有受伤吗?我应该看着点打了,最好别给这段时间的你留个隐患下来。”

    我随意感应了一下身体的状况,随后摇头:“没有。”

    “胜,我没想过你的情况有这么严重。”已经可以站直身体,我就脱离了她的搀扶。我看不见卫士能有什么表情,但我感觉到她对我现状的担忧。“你退步的很快,连基本的闪躲也不会了。刚刚那一下明明可以攻击我的下盘……但还是用你那中路大开的擒抱技巧准备抓我。”

    她说的很对,但我想反驳。我之所以喜欢抓取,必然是因为好用,放倒我的目标后一击致残是最简单的致胜方法。

    “还说还说还说?你就是太直来直去了,什么事都想着靠蛮力,你不能这样,察觉敌人的动作,做出适应的反击会更有效。胜,我讲的你最好记住,不懂变通会害了你的。那么今天就这样,我们变回去吧。”

    我无言着和她排出所有热量,在汽雾散去之后,两个家伙再次变回人之身。

    我知道的,我打不过她,我输了,而且是惨败。她的身体状况很差,我估计不到210吨,却能把我一个240吨的傻大个随意玩弄。在技术方面,我真是差了她十万八千里。

    “哎呀,打这么集中精神的一战,我脑子都得昏过去呢,体力快见底了,我的肚子也饿了,胜,回去可要请我吃点好的哦?胜?你干嘛呢?”

    ——!

    直到被她戳了一下,我才有了反应。

    “想啥?”

    “想我该如何做,我又能做多少。你说的确实……”

    “——打住,光着脚不冷吗?你先把鞋穿好。”

    呃……

    待到我穿好鞋子,我接着讲方才被打断的话题:“凌你说的对,我太笨了……不过我会改的,就从现在开始。所以我刚刚在考虑,如果我换一种方式应对会是什么样的。似乎不该在这里思考这些啊,回去再说吧。”

    “废话连篇而且……怎么这么急着走啊?待会儿也好啊,对,待在这里。”凌的态度有所转变——不,是翻天覆地,她突然把我拦住了。

    我正准备开口,但观察四周后,识相地乖乖闭上嘴了。我和凌打架的地方还是那片山谷,还是那个上游,而我发现的事情是,我们两个打着打着跑到那里去了,就是上次遇见遗骸的下游处。过了个把月,这里被战斗破坏出的新痕迹滋生出苔藓,断裂处渐渐地融入了环境。

    “那里。”凌指了一个方向,接着便不理会我就过去了。

    我放眼望去,那有一个土包,但由于观感非常巨大,我更原因称它为石山。此刻我就想起来了,她当初跟我讲过有把解体的遗骸就地解决一事,那想必这里就是乱葬岗了。又或者说:一座冢。

    关于他们是如何把尸体给焚烧的,答案很简单:身为卫士时的核心里温度非常高,高温的身体就是有用,把一堆遗体抓在手里往胸口拍就行,体温会融化皮肉,不过这么做是无法烧掉骨头的。虽然行为上有些隔应人,但确实很有效。

    又或者他们根本没烧?直接挖坑填埋就行。我想了想,还是这点可能性更高。我有点想问她处理的手段,但在他人的坟头上问总觉得不礼貌,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真的很爱他,即使这段路途无法迎来最好的结果。”

    待到她那些许默哀的时间结束后,觉得可以出声的我开口了。

    “是的,但你也一样。”

    “嗯?”

    “你不理解吗?他走了以后我剩下的熟人只有你和依了。”

    啊,确实是这样的。

    “痛恨力量,厌恶强大,我恨这个身体,若我不是卫士,过完常人的一生该多好啊……对不起,突然无病呻吟了,我想说:如果我能在某些方面帮到你,那我会很高兴……诶?”

    我抱着凌的腰把她放倒在地,严厉地盯着她。

    “不准自尽。”

    “……没想到你在这一点急了?我说过很多遍你太“直”了,没想到你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依要是在这里,准又要数落你了!”

    “……”

    “啊,行了行了!你要盯到什么时候?我的错我的错!”凌把我推开。由于我比她重的多的多,她花废了不少力气。

    她拍了拍身上后说:“但我前言不会变,你记着,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就叫我。”

    对于她承诺的作为我倒是认可的。毕竟已经付出行动教我了。

    “少聊点垃圾伤感话题吧,我们该回去了,家里还有几张嘴等着喂呢。”

    我首先跨出一步离开,是该回去的时间了。

    “死脑筋……”凌小声的吐槽传入我的耳畔,但随后又大声了起来。

    “还有一点,胜!”

    “嗯?”

    “你抱人是真烂。”

    “快滚。”

    ……

    “看看这是谁?学成归来了!我很高兴你的长进!”奈特带着威,两人鼓着掌迎接我们的回归。这颇有副大英雄解甲归田的感觉,我挺讨厌的。

    我瞪了他一眼:“讽谁呢你。”

    几人在屋内落定后,我听着奈特的长篇大论。我从他那了解到了他们两个谈了不少事,这俩小子貌似也理解了些对方的事。

    “大欢喜!这不是很好嘛。”威丢下句话就离开了。

    “我也得上去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

    ——叮铃

    电话响了。

    “嗯?谁啊。”

    奈特第一个凑上去查ID,他的手划过屏幕后,挠了把脑袋并回头过来,脸上神情像是在疑惑着什么。

    “胜,这个人名字和你很像。”

    ——!

    “我操,是她!”准备躺床上的去的我驻足,驱散了那些现在不该想的事情,着重地喊出了声。

    “我操,是她!”真月凌蹭的一下从座位上弹射起身,着重地喊出了声。

    “我……呃……是她?”威话说一半时停止,随后,着重地喊出了声。

    奈特他倒是疑云阵阵:“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怎么了?中邪了?”他身为唯一的非当局者,一定被我们三个的动静给震慑住了。

    “收声。凌,你也来。”

    我推开他,自己和凌凑到电话上去接通。

    “喂!喂喂!”一个女声从麦克风其中传来。

    “我听的到。”

    “我想你了。”

    “每次打我电话的时候都要这样?我讨厌听肉麻的话,关键你还讲得很烂!”

    凌拍了拍我的肩膀:“算啦胜,这孙子就是喜欢讲很低能的情话。”

    ……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两秒。我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但为了保持形象,我并没有当场嘲笑她。

    “我操!凌,真的是你?为什么在这儿?”她明显有了兴奋的语调。

    “我要把藤见夺回来,所以来找胜帮过忙。现在则暂时在这住下了。”

    “那太好了!告诉你俩一个好消息!等处理完一些麻烦事后,过几天我也就回来了。”

    “你也知道回来。”

    “快别这么说……我可不是忘记家庭的人呢。好吧,这次就是通风报信而已,没事我就挂了?”

    在她即将挂掉前,我先一步说出口:“有事。罗邦先生,出来。”

    ……

    “哎……干啥?”

    我猜到了他可能跟着依,隐藏的另一人,最终还是说话了。

    “你最好离“它”远点……”

    “嗨呀,老姐你怕啥,我怎么可能被一个臭小子欺负——”

    “——罗邦先生,我的妹妹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这么长久的时间内她没有对你施加任何有害处……我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了。”

    “没有,她挺正常的,不发疯了啊。”

    “老……老姐……你——!哇……我好受伤!”

    “我们在家等着你的回来,挂了啊。”抛下很没责任的一句话后,我先一步挂断通讯。

    “哇哦,依要回来了,天大的好事是吗?”

    “那可太好了。”

    我现在已经懒得想什么战斗技巧了,比起我的家人回归来说狗屁不是。我走进吧台,随手摸了两瓶东西出来,向凌示意。

    “整两口?”

    “求之不得。”

    “不是?你们是不是忘了谁?我,我啊!”奈特终于插入话题了。“所以说,她到底是谁?你看,我和威都不知道呀。”

    “奈特,她是胜的亲妹妹。”威向奈特作答。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就是被她帮助后来到这里的呀,还有,你也没问我呀。”

    “那,胜?”

    “你没问我。”

    “凌?”

    “你没问我。”

    “你们够可以的。”奈特张牙舞爪起来,他一把抱起威,直接扛在肩头上,将其带着往楼上跑。“雪人仔!这几人里面你最好欺负,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

    “哇!胜!凌!救我呀!”

    凌看了眼远去的二人。“年轻真是有活力呢。”她放下杯子。

    “挺好的。”我应了一句。

    “你能忙的,看来是越来越多咯!”凌眨了眨眼,然后起身朝着楼上大喊:

    “雪人仔!勇者来救公主啦!”

    这几个人真是的……

    “哈——哈哈——哈——”

    我笑了,无法抑制的笑容出现在我脸上,我没有去否定它,任其在脸上展开。

    热闹起来了啊……

    ……

    ……

    ……?

    “老子讨厌这样!为什么人数日益见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