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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E的回归

    深夜,汽车旅馆内,我们正围在桌子前,对着地图指手画脚。我和医生,又或者说是……凌子依和罗邦·尤特!我们二人已经筹备了几天,现在只需等待明日就可以脱离北欧的怀抱了。

    “明天就回去了呢……”我扬天长叹。

    啊,医生试着猜测我的心情,事实也确实猜的不错,我通话时的镇定与自信,是装出来的。

    拨开窗户,我想透透气。由于刚刚吃了不少食物,二人脸上是红的,耳根是熟的,而那些盒子,被医生压实了丢在门口。他理解为什么我要买这么多夜宵,上了飞机就没地方吃好东西了,就此先垫一点再说;不过也不能太多,毕竟回了家,我那亲生姐姐肯定还是要开席的。说不定现在已是在准备的阶段了。

    “我没吃够呢。”

    他猜测我这是要开始那一如既往的垃圾高深话了。总感觉我那里不对的他,于是便想办法偏开话题。他在夸赞着外卖,他说自己吃到了“好”东西,不过对于卫士来说,好吃的并不是什么营养肉类,健康蔬菜,能短时间提供热量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

    夜晚的城市也是静不下来的,离得马路近些,自然会被喧闹侵扰。不过我并没有表现出厌烦的样子,轻轻靠在窗台上,凛冽的冷风打在我脸上,也有一些略过我吹到医生的身侧。

    医生突然冒起个念头,便说了出来:他说我要是长发就好了,自己能看见那一头秀发随着风带动而翩翩起舞。

    可惜没有呢。我这个四处奔波的人,为了在野外争取那一点非必要的方便,把自己剪成了短发。

    “医生……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什么?”

    “我现在做的一切。”扭过身来,我两臂靠窗,正对着医生。我挡住了绝大部分来自窗外的光线,各色灯带的光线。月亮并不会撒下银幕,想在这里追求月光真是难如登天。

    因为站在阴处,医生并不能看见我的脸。但他没有起身站到我的一旁,而是等,等待着我击破沉默,以我该有的姿态。

    “在人烟寥寥的自然地带,做着一些保护生态的事,还有最近发掘了一个灭绝物种的事……说真的,罗邦我问你,我做的对吗?”

    可惜,他并没有听到平日里那嬉笑,摆弄玩世不恭神色的我的样子。

    对于这个问题,他根本想也没想,答案就脱口而出:“你做的很对。对我,对她来说,你的所作所为可能无法被彻底理解;但你就是你。我认为,当成就一件事后,自身得到了满足,那这件事就是正确的,对错仅仅是他人的看法。不必在意那种眼光,会被言语所伤害的,不过是弱者罢了。”

    “是……吗?”

    我还在迷茫。

    “凌子依,果然我和你谈什么大道理都听不懂。”

    他接着问:“一想到多年没见的亲人,使得你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吗?”他不直接回答我,反击了她另一个问题。

    “是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吗?我又能否融入回去?我——你要知道,三十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我在她眼里可能已和陌生人无两样……”

    “——我讨厌你。”

    “什么?”

    “我问你,你现在在思考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了一点不知所谓的话题而深思熟虑?我和你都认识那么久了,每次到这种场合都要我再重复一遍?凌子依,你觉得很有意思吗?我本以为你的精神状态已是良好了,但按如今看你根本就没好透——不对,你这人就是他妈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天天抱着你那忧愁的思乡情节过日子去吧!”

    罗邦在说话。对,他从没有在我面前这么啰嗦过。

    “她不是你姐吗?诶,亲生的啊!你在害怕什么?她不是很在乎你吗?我真搞不懂。”

    “好……对。医生,你说得对。”

    我一下子明朗起来。

    “真是的……三天两头你就得迷茫一下,真不知道你离了我还怎么活。”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是你离开我怎么活才对。”

    “本该是这样,但如今不同了。”

    我回想起刚认识罗邦的那些时光。曾经的我暴躁,精神混乱,不听人劝阻;他也做过设想,可能这就是我需要远离自己的姐姐的一事。事实确实如此,没有人喜欢坏小孩,至少在长者那所期望的眼中,容不下一星半点差劲的行为。

    “我不希望你……不,我求你不要倒退回去。”

    我又一次回想起见刚见到他的那时一事。当初我连着揍了十几个人,脸上却洋溢着极尽愉悦的神色,和现在判若两人。那时候,靠的太近的罗邦也被我所察觉;于是,战便也在二人身上发生。曾经的罗邦并不善于打架,但还是拼上老命把我打醒了。

    没错,打醒。但我的狂躁症不是那么好治的,罗邦便下定决心,自己跟随着此人一段时间,过了几年,我终于变成个正常人了。而现如今,不存在医生和病患关系的我们仅仅是朋友而已。

    我们认识也有十年了。关于为什么我和他相处的来,那是因为我的症状是间歇性的,而且有着可以抑制的手段。那就是我所热爱的事物。他观察我没几天后,就得出了结论:我太喜欢自然了,很对。他从未想过一个近乎野兽般蛮横的疯子,在讨论保护动物的重重要点时,能迅速安静下来;他更想不到,此人的学历很高,罗邦完全不能把这个人和那些衣冠堂皇的博士,教授划为一流。不过罗邦觉得这完全没有问题,他觉得我值得这个地位;凌子依这个人,三天两头就向外跑,每次都要在野外住一些时间。按我的话所说便是:我在做我能做到的事情。

    我在保护动物,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属于自己独一份的宁静。罗邦甚至求着和她一起去冒险。凌子依这个傻女孩并没有反对,自从和他相处些许时日后,她真的就在一点一滴地尝试学会心情的控制。

    “我没有,你看,我已经是正常人了不是吗?多亏有你。”我继续深入思考,话题的偏斜使得我回想其眼前这个男人的事来。

    罗邦这个人。关于他的职业,其实也没那么正经的样子,自从遇见他以后,我天天被缠着。我试着询问过为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无所谓。我他娘还真没见过这么随意的人……倒是和自己曾经印象中的老姐有几分相像,无所事事,又无谓于他人的看法。

    我了解到,罗邦也是孤身一人。他的父母,在刚认识我之前就过世了,是因为一次入侵,一只蝶形裂隙生物在巴黎落下,攀爬至埃菲尔铁塔的个体使政府无法轻易动手,于是那只裂隙生物便向着四周散发体内的病毒,致使首都的近1/3人口被害。那时他才30岁出头已。

    “我担心的是……我不是怕自己再度发病,我是怕她会看我作陌生人。”

    “婆妈的东西。”

    “诶?”

    双亲已故的他对我说。你应该珍惜她,而不是怀疑她。

    “好,郑重地对你表示感谢。结束吧!我觉得谈论陈年旧事已经过于厌烦了,我们该睡觉了吧?为明天的踏上旅途而休息……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想说什么啊?”他提问。

    “就是你呀?你的不动产!房子不要紧吗?就空置在巴黎好吗?还有你的工作……哦,这个用不着,你多少年没干过正经事了呢?”

    “无所谓,放着吧。我想要回去的时候就回去。至于工作……你养我不就好了?反正你已经照顾我过很久了。”

    “你——哈哈!”

    这是什么废物发言啊?我被他的态度逗得大声发笑。

    “好啊,那我就包养你!”

    ……

    ——翌日,机场。

    我在候机大厅等待了很久,原因是那个笨蛋医生,居然忘记了把行李带上?这包明明就放置在他的床板之下呀。还好我习惯早到,所以他走一个来回也不成问题。

    “你确定没有东西遗留了吧?”

    罗邦展示了那个并不大的双肩背包:“是的。”

    “很好很好。以后可别再忘事了,让女孩子等待可是不雅之举。”

    “你算哪门子女孩?老妖婆一个!”

    “拜托,我在相对于卫士的年龄还算年轻好吧?”说完话的我,站了起来,指向后方。

    “还有15分钟啊……医生,你过来点。”

    我的后半句话,压低了嗓门,意图是仅让罗邦一人听见。

    “15分钟怎么了嘛——诶?”

    罗邦被我的异常举动带动,用眼角的余光扫去,轻而易举瞥见了人的踪影,一帮明显不怀好意之人的踪影。几名高大的人员显然在围成圈的向我们逐渐包围。

    “谁?”

    罗邦迎了上去,假意和我交换手头东西,实则在偷偷谈论。

    “我才刚来一趟美国,他妈哪知道?“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吧?也就他们闲事够多了。话说,我们其实可以用暗影人的沟通方式交流的吧?你试试。”

    罗邦感应了一下,而我也在尝试。尝试把想法传导入几乎零距离的对方的脑中,但直到一点刺痛从自己脑中出现,把我炸醒时,只好放弃了不切实际的行动。

    “不行,我无法在此集中精神,你呢?”

    “我也不行……这里人太多了,或是说不同一的思想太多了!”

    “怎么办?”

    “随机应变。”

    简单的计划设立好后,那群人也走到了我们的跟前。

    领头的男人单刀直入:“凌子依小姐,还有罗邦先生,请……留步。”不知为何,他讲的是中文,这对于交流也有好处。

    “有话快讲,再过15分钟我就得和他上飞机了。”

    “很好。那我想了解一下,那一具在澳大利亚的到处流通的标本……来源是何处?”

    “啊……真烦呐,这都能查到?明明我已经为保安全,不去欧洲卖了?”

    “我们用了一些手段,那个收藏家全招了。”

    “希望他平安无事。”

    “我们并没有用上刑罚。”

    这倒把我整乐了,我戏谑般地笑着:“哦?我猜错了!没想到你们居然不是这种人。”

    “真会开玩笑,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若你承认这些行为的话,我们有权把你逮捕。”

    “逮捕?你有这个能力?别逗我了!你可无权逮捕我。”

    “有,非常有。我的授权来源于另一方面,是WAP交予的调查权利。”

    “……啊?”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但不持久。很快,一种表情于我的脸上逐渐浮现。是害怕了吗?显然不!我——我想!

    “呵……哈哈!”

    再也忍不住了,我在此场合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妈的!他妈的怎么会这么好笑呀!”

    我的笑声越来越夸张,越来越狂放。候机大厅的不少人因为这诡异的动静而来观望,但又被那几名特务给驱逐开去。

    “呵呵。”罗邦虽然没有神情上那么夸张,但也笑了起来。嘲笑这些人的懦弱以及虚伪。

    “他——咳!他妈的!哈哈哈哈哈!一帮伪君子,委托另一帮伪君子来咳——咳——咳!来他妈查一个疯子!,他妈的告诉她:你犯法了!哈哈咳哈哈!”

    15分钟的候机时间,我就足足笑了10分钟。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而是真的憋不住。待到笑声停止了的时候,由于太过放肆,我的脸色变得通红,眼睛被泪水模糊,挤出的两道泪痕流下,如此样貌,想必我嗓子要哑了。

    “够了吗?够了就“请”你和我们走一趟!”长久的嘲笑,让领头的特务感到极度不愉悦。停止笑声后对我说的话也开始不必那么尊敬了。

    “医生,走吧。”

    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说话,目中无人的我就准备离开了。但很显然这群人不会放任我们离开的。

    “啊——行了!我告诉你真相。我并没有猎杀保护动物,我不过是个中介,懂了吗。但我无权杀,并不代表没有他人有权杀!”

    不耐烦的我,推开了拦在面前的人,拉着罗邦的手离开了。那几位手下哪能拦住我这种吨位的生物,被迫着推倒在了地上。

    ……

    “够了,别纠缠他们了。”领头男人喊停了手下的动作。

    “可是长官,我们明显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不,已经完全明了了。”

    “什么?”属下不解,只好询问他此番话的意义。

    “是原住民。”

    “什——什么!”

    ……

    “喂……坐经济舱的感觉怎么样?”我小小恶作剧了一下,凑在罗邦耳边低声细语。

    “喔!你吓我一跳……那……还行吧?不对,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明明我随你四处溜达不知道多少年了?什么飞机火车船只我都坐过,山谷丛林沙漠啥的也早习惯已。”

    “人家只是想考虑你的感受而已,若那小孩没有拿走我的卡,付钱的就该由我来。此次就委屈你破费啦,回去之后补偿你。”

    “你突然变得很好说话,补偿是生物本能的那种补偿吗?”

    此刻笨蛋罗邦也发现了,这里没有那么吵闹,多数乘员直接睡去了,而剩余的那部分,思想也并没有在地面时那么混乱。我们很容易集中精神,所以便一齐使用脑内的想法和对方交流着。

    “啧——嘿,你小子!我不过是看着你花钱的份上才对你态度好点罢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关键你也没少和我睡过?不过体验真差……比如那方面。”

    “你——够可以的。我回去后一定把你踢进老姐的杂物间住去。”

    “杂物间?哦!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这一个问题了!就是说:我到了中国住哪的问题。”

    “哦,这个啊。不用担心,我老姐她自己的房间是双人床,而二楼则是有两个单人间以及一个双人间,你想住哪都没关系。”

    “这么大的房子?一定很贵。”

    “是的。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她为了买房把自己搞破产的一事。那段时间她天天吃白面馒头和油条以及香肠,想必卫士化用得也很不顺畅——当然她现在也是能吃的!能不能吃和能不能吃得起是两回事!”

    “有点极端了,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追逐这么夸张的上流要求。”

    “哪上流啊?卫士一生唯一的高消费处也就在此了呀?买完房,随便找个普通工作干个三五十年,跨了就溜去下一家,裂隙生物掉脸上了还能赚点外快呢。不过我是对这种生活有些嗤之以鼻啦。我一直坚信,活着,就该有点追求。我不能仅仅为了一辆车,一座房,一张证而活,为了这些而生活的人只是为了搏得他人眼中的完美人生,那些东西使得人和人之间的差异变得稀少且单调,是埋送每个个体闪光点的冢。我相信就算我不是卫士,我照样会重复说出这段话。医生,你也不希望自己活成一台机器,整天就是工作休息三班倒吧?”

    “我确实不希望自己变得麻木。但……你的话太理想了。并不是什么人都配追梦的,没有能力就只好乖乖干活养家……我也不想去管不动产这些事……不动产呀,可是大头的事。我家那块可是风水宝地,附近的地方都抄到17000欧元一平了。”

    “说来房产……你猜猜我们那边多少?是你们的28倍。”

    我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声线都是颤抖着的。

    “呃?不好意思?你精神没出问题吧?”

    “我很正常,并且这个数字应该还在抬。”

    “我不敢相信……”

    “可它是真的!想来还挺好笑的,我还是学生时,和自己一个日本同学聊天时,嘲笑过她的国家的资金。我当时说:印了这么多纸是拿来当厕纸的吗?没想到如今,新日币的购买力已经远超人民币了。”

    “新日币是因为那次事件出现的吧。北海道坍塌导致日本国内经济崩盘,几年前才回转过来。”

    是的。我被他这么一说想起了老旧事件的回忆。名为“拿玛祖(Namazu)”的鱼形裂隙生物出现在日本的北海道,因其的迥异能力:溶解接触到的岩石化为养分。它这条鱼哪怕脱离了水,也能在岩石中游弋。待到被发现之时,它已在北海道地底下四处游荡了接近7天,这片陆地被掏空了。后来卫士们消灭了它,但日本则失去了大片国土。

    “不会是打电话时的那个凌吧?”

    “猜对了。”

    罗邦表现出无所谓的姿态:“他们的国家,不关我事。”

    “立场分得太过于明确了。”

    “怪你喽?我就不喜欢谈及国与国之间的话题,可你说到了,那我就表明一下呗。”

    “啊啊,不管了,我不想聊了。”

    我此次用嘴说出话来了。因为使用这种非常规的交流手段,等同于过度集中精神劳作,疲劳的程度不下于和裂隙生物大干一场,所以我和他都很累。对于这种情况,我很是羡慕威那个小子,他们的种族能维持意识链接很长一段时间而不出现疲态,可以说是一类种族优势吧。

    “我想睡觉。”

    “我也一样。”

    “那你主动一点啊?”

    “要我干什么……啊?”

    我的声线越压越低。本就只有他一人听得见,现如今变得几乎不可闻,他得集中精神去才能完整了解其义。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买靠后的位置?就这样,这样就好……”

    我把他拉过来一些,自己也靠过去,现在的样子是:两人相互靠着对方,从外形上是洞悉不了他们的年龄的,所以从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一对小情侣在作秀已。

    “我还是不安,危机感也在我胸膛内久久挥之不去……就算昨晚被鼓励过也不行。我许是病根无法被剔除,每当提及家人之时,平日里找不着影的负面情绪会一拥而出。我害怕……我怕自己再度失控,我怕我做出伤人的举动,我——我不是好人。能请你陪着一个坏蛋,在这段时间内安定她的情绪吗?”

    “你不必这么要求,我也会付诸于行动。你可是我的患者,并且可能是最后一个。你还是一个朋友,我唯一也是最接近的朋友。我可以在此发誓!不管任何时刻,罗邦·尤特可以为了你付诸全力而为,在所不辞,小姐。”

    “发誓?很好……那我们,发誓。”

    “诶?是要我录音吗?等我开一下,手机关了……”

    我的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不。我有个方法。它很古老,但充满意义。”我坐左边。说话间,已经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来,我也示意罗邦这么做。

    “你是要……嗯。”

    罗邦把自己右手也伸了过去。

    “拉勾——”

    “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交互的小指渐渐被松开了。而罗邦也终于坚持不住情绪管控了,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挑起,哪怕用手使劲向下压也会立刻谈回去。

    “哈哈……我果然……不擅长应对什么特殊环境……比如现在我的样子。内心情绪表露……哈哈……表露于脸上,而且控制不住……总之,我很高兴。”虽然嘴上说得挺勇猛的,但罗邦其实一直都掐着嗓子说话。我明白啊,这种腻歪对话要被他人听见,他可不得当场尬得把飞机砸了?

    “你真的很蠢,很笨。但我很——”

    “——但也不赖?”

    “……嗯,就当是你那样吧。好了,我想歇会……用暗影人的方式集中精神聊天,搞得我现在脑神经还阵阵痛,晚安吧。”

    “晚安……”

    渺小的约定在此种下,不过开花结果,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

    ……

    ……

    “无聊。”

    ……

    夜晚,并没有睡去的我,百无聊赖地在阳台前站着,望着还算明晃的月光,发呆至不能自已。我的脑海中,翻涌着80多年来我所记得的一切一切。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突然传出声音,被惊吓的我便回头看去。问题的来源不仅是一处。奈特和威,二人同时向我索求答案。我发现凌也在后面看着,她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她那个眼神就好比对我在说:让主角表现一下。

    这简单的一句话,倒是把我问住了。思来想去,我对于依的印象,还停留在曾经的学生时代,那太过古老且刻板了。

    “我不知道。”斟酌了会后,我还是这样说出来了。太久没见过她了,记忆已经模糊……不确定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听罗邦和她在一起,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

    “是因为精神上的疾病对吧?”

    奈特走到我旁边,双手撑在栅栏上。

    ……?

    “是凌……”奈特朝后用大拇指挥了挥。

    “她告诉我们两个了。”威也站定到我另一侧。

    “告诉,你?”我对威的倒是抱有疑惑。他应该早就见过我妹妹了。

    “当时的情况是:说了没多久就走了,而且都是关于我的事情,没必要谈论她;不过现在,我……我们都知道了。”

    我不知望向谁,只好继续盯着月亮出神,并提问:“所以呢?你们有什么结论?”

    “结论有的,比如……你是不是怕她?”

    啊?

    ……

    “对。”

    既然他们知道了,就全盘托出吧。很明了的事情有一件:依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不是很接近我。

    远处仍然在屋内的那人传过话来:“你们两个真是的……明明还在一起上学的时候挺文静的,一上了社会就变得如此不正常。首先是你……时不时就会失神落魄,你那个妹妹更加夸张,狂躁症发得跟什么一样了?”

    “不……”

    我很想否定他,但……果然不行。凌所说的确实都是事实。我闭上眼睛,思考着旧时的回忆。

    对啊,为什么我的情绪会这么不稳定呢。记得还是近五十年前,和依来到这里住下,那之后的十多年内,我和依变得不正常,明明是安定且悠哉的环境,脾气却没有一同安定下来。实在受不了的依,离家出走了。

    “孤独?是否你感到没有人所陪伴?”

    奈特碰了下我,并提问。

    “啊……也许——应该——可能——”

    凌也凑了上来:“少在那忧愁了。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呢,而且依也要回来了,想必大家在一起,不会再有什么病状了。如果有,我们一起克服!”

    “嗯,谢谢你们……他在干嘛?”

    心生感激是一回事,而此刻却有另一举动吸引我的注意。

    那就是威,打刚才他就没什么动静了。而当我现在要扭头过去看他们两个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异常。他正盯着浩瀚的夜空出神,那银白的明月与他的瞳仁如出一辙,认真的他连眨眼也不曾有一次。奈特尝试叫了两声,也没有回话。是有什么异常吗?哦不对!是那种民俗!我想到了暗影的种族有着观星的习俗,我对其他二人打手势,适应他们噤声。

    “……嗯。”

    沉默的时间并不久,他很快就哼唧出几个拟声词,坚固不动的眼睛也开始眨动。

    威伸手过来:“手机借我一下。”

    我将手机解锁后递了过去。

    他划拉着屏幕,点开一个APP:记事本?

    “给。”他仅仅操作了几下就递还给我了,看上去是打了几个字。

    “利益乃谎言”

    上面用中文显示了这么几个字。

    “我解读出来的未知信息。”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不过我能肯定,它一定会发生。就像我要命中注定找到胜一般!我们的预言一定不会出错,我在此能看到的星星,与我的故乡大相庭径,所以内容也变得很怪。中国有句古话,入乡随俗。我觉得就是如此缘故吧。”

    “那好吧。”

    虽然解读不出他的实际意义,但我暗暗记下了他的忠告,日后有什么可疑之地就来找他议论吧。

    “我觉得很累,该睡觉了。”

    随便丢下个无谓的理由,我准备离开了。

    “不再待会了?”凌没有拦着我,侧过身去,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必了。我有一个月没有熬夜过了,多亏了家里住着这么多崽。或者更直接的说明点:因为奈特成天和我罗里吧嗦讲那些关于劳累的危害,我这老人家不敢咯!”

    模糊的真月凌声音:“督促休息?你做的我挺赞同的,小子……”

    嘴上这么说,但我进入房间后,果然还是没把门彻底关上,而是虚掩着偷听他们。

    模糊的奈特声音:“能这么说我很荣幸……”

    模糊的真月凌声音:“好了,奈特,以及……雪人!我们也回房间休息吧?”

    模糊的威声音:“怎么了?不再聊聊?”

    提高八度的真月凌的声音:“她指不定就在偷听呢!别把胜想得太简单了!”

    我操!

    突然被识破让我吓一跳,冷静过后,把门轻轻地带上了。

    ……

    “听到没?”

    真月凌得意的看眼前的二人。

    “还真是呢。那好吧,不管她是否真的在偷听,想必我们两个年轻人也需要休息了?”奈特手臂搭在了威的肩头。

    “是这样的。”

    “那么……晚安?”威对真月凌挥了挥手。

    “晚安……我再思考一会儿事情就回去。”

    ……

    ……

    ……

    “回来了……想办法脱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