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刀棍齐来何所惧 惶惶新手战老卒
城南校场外一列王府仪仗映入眼帘：两杆大纛似撑天，金色龙旗卷藏身；银甲铁卫乘骏马，旗枪凛冽寒光闪。
八个健壮力士抬着一顶红罗绣四龙曲柄华盖迎面走来，华盖下湘王宋则文身穿白色镶金丝四爪蟒袍，正襟危坐、目光如电。
校场内军士们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皆不敢抬头胡乱张望。两位大人急忙跑下观阅台，韦长安更是大步赶往王府仪仗前，单膝跪地请安：“统领韦长安，恭迎王驾！”
湘王看着尽皆跪俯于地的军士，缓缓开口道：“众将士辛苦了，都起来吧。”
仪仗中有内侍宦官高声道：“众人免礼——！”
校场内军士皆起身站立一旁，但仍低着头，不敢直视王驾。
湘王下了华盖，径直走上观阅台。两名力士抬了紫檀木椅放于中央，又铺上雪白毛皮，白衣王爷这才坐在椅子上，向韦长安问道：“韦统领，今日选拔军士一事，进展如何？”
“回王爷话，今日已考校列阵、骑术、弓箭，尚有对阵还未进行，请王爷示下！”韦长安回禀道。
湘王靠在椅背，懒洋洋道：“韦统领不必紧张，今日本王无聊，只想来看看热闹，一切照你安排便是。”
得知王爷将亲眼观战后，军士们心中热血更是无限翻涌，似是驱散了冬日的寒气。校场内尚有资格参与的三十名士卒静立一旁，杀气腾腾。
小吏领了命，跑到台前高声道：“最后一轮十五人一队，两队对阵！”
达那罗高声问道：“胜者如何？”
“从八品之职，不知能否入你眼？”韦长安抛出了最后的奖赏：“本官将选两人任守御一职，尔等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若是寻常小兵，岂非官升三级！众皆哗然。
小吏手拿签筒，让三十人抽签决定归属。丙队经过三轮考校如今只剩四人，黄大牙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嚷道：“王七，你抽的哪个队？”
王七拿着签走过来说：“上面写的乙，你们呢？”
陆成栋面带喜色：“我、黄大牙、天赐也是抽的乙。”
赵无患高兴道：“太好了，咱们四人还在一起！”
小吏看了签文，将军士分为两队。黄大牙见那名神射手在另一队，于是出言挑衅道：“真是老天有眼，待会让你知道大爷的厉害！”
七尺男子见黄大牙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心中无名火顿起，伸出手指朝黄大牙点了两点。
陆成栋皱了皱眉：“此人擅使弓箭，非寻常人也，你为何要招惹他？”
黄大牙将赵无患请教一事说与队正知晓，又嗤鼻道：“他不过擅射而已，如今比试只用刀棒，怕他个鸟！看我不打得他直叫爷爷！”
陆成栋听了哭笑不得：“谁告诉你弓手不擅近战？你难道不知只有军中精锐才能成为那神射手？如今你惹恼此人，只怕待会难看。”
黄大牙一听眉眼顿时挤作一团，又见达那罗也在对面，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紧张道：“队正你咋不早说，如今怎样才好？”
陆成栋苦笑道：“看对方那样，怕是待会只盯着你一个人招呼，你且藏在队伍中，保全自己为上。”
“那哪行！岂不是显得我怕了他？”黄大牙喊道，又想了片刻狠狠道：“怕他个鸟！大不了同归于尽！”
“大牙兄切莫冲动！”赵无患劝阻道：“方才我看并无几人与他往来，想必是个孤傲之徒。如今并非单打独斗，个人武勇再强又有何怕，只要我等团结一心，定能取胜。”
这时队伍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八尺黑脸汉子说道：“小兄弟好见识！咱们虽是临时拼凑，但若是上下齐心，又有何惧？”
赵无患拱手道：“兄长生得好威风！敢问兄长姓名？”
黑脸汉子哈哈一笑：“俺叫石大山，有的是一身气力，待会打起来就让俺冲前阵！”
小吏见军士已各自入队，清了清嗓子道：“刀盾、长棍皆可供尔等选择，倒地及中兵刃者不可再战，休憩两刻后开始对阵。”
湘王见赵无患居然进入了最后的考校，便问道：“韦统领认为谁可胜出？”
“回王爷，若不出意外，赵无患等人绝无获胜之机。”韦长安早有判断。
“哦？此话怎讲？”湘王颇为好奇。
“方才前三轮考校之时，属下在台上仔细查看，甲队中至少有八人是老卒，而乙队却只有一人。”
湘王倒是有自己的看法：“本王倒是以为，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不信咱们打个赌？”
韦长安怎敢拒绝，当场应道：“谨遵王爷吩咐。”
趁着还有点时间，陆成栋安排道：“咱们可排三列，每列五人，外侧七人持刀盾防守，其余八人持长棍进攻。”
石大山疑惑道：“这样能成吗？俺只会闷着头往前冲，从来不曾练过军阵。”
陆成栋安慰道：“大家都放心吧！王七和赵无患也懂得，待会听我们号令便可！”
乙队的军士们领了木刀盾和裹了稻草的长棍，赵无患又提醒道：“各位兄长记清楚了，千万别心慌乱跑，若是扰了阵型，一切休矣！”
对面达那罗走到神射手身边说道：“敢问好汉如何称呼？我这已有六名老卒，看来你也曾是军中锐士。我观对面士卒大都脚步轻浮，面有惧色，居然还带了个孩子。待会咱们一通冲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邹云飞。”神射手道了姓名，目光一直在黄大牙身上游离，点了点头道：“一群土鸡瓦狗之辈，咱们速战速决！”
此时北风又起，吹得大纛上的三角龙旗猎猎作响，两队士卒已在校场上各自摆好架势，随时准备攻阵。
韦长安见香已燃尽，大喊一声：“攻！”，军士敲响战鼓，围观众人皆大呼：“杀！杀！杀！”，杀气直冲云霄。
随着战鼓“咚咚”响起，达那罗狂啸一声，引着甲队军士冲杀而来。这胡人本就不把赵无患等人放在眼里，因此所率六名前锋皆选刀盾，只待一轮冲入对方军阵之中，正好砍瓜切菜。
赵无患看着甲队冲杀气势有如巨浪一般，令人窒息，不由感叹见过血的老卒果然彪悍。
陆成栋更是知道这一击的厉害，大叫道：“都别怕，稳住了！只要挡住第一下，咱们就能反击！”
一百步距离转瞬即至，黄大牙心都要跳出来了，扯着嗓子大叫：“石大山，你要给老子顶住啊！！”
“咣”一声巨响，两边盾牌狠狠撞在一起，石大山只觉手臂一麻，赶紧死命顶住盾牌，右手挥刀乱砍。
陆成栋见对面并未击破本方军阵，连忙发令：“第二排快刺！”
话音刚落，第二排的五名军士挺身便一阵捅刺。怎奈达那罗早有防备，用盾护住全身，只听盾牌上一阵叮叮当当乱响。挡了几下瞅了个间隙，正要一刀劈出，第三排三杆长棍又刺了过来。
胡人猛汉大喝一声，用刀架开刺来的长棍，起身后跳两步，离开了长棍的捅刺范围。再看左右一眼，本队前锋竟有三人被刺中离场，而对面那群自己看不起的土鸡瓦狗，仅有一人被劈中。
达那罗发出一声怪笑，狠狠道：“今日倒是轻视了尔等，接下来定要好好玩玩！”
邹云飞提着长棍赶上前道：“没想到对面竟撑住了第一击，不过我看他们神色慌乱，全凭领头的那个指挥，待会先把军阵扰乱！”
黄大牙见甲队第一波攻势也不过如此，熄灭的气焰顿时又涨了三分，指着邹云飞道：“认识爷爷了吧？今日定教你知道什么是实力！”
神射手给达那罗使了个眼色，两人各带五人，分左右两侧攻来。陆成栋赶紧指挥队伍变换方向，无奈队中军士大多未经战阵，匆忙接敌间左右失顾、破绽大露。
达那罗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纵身插入阵中，单刀一挥打翻四个军士。另一侧邹云飞也在刀牌手的掩护下步步逼近，长棍上下翻飞，眨眼便捅翻了三人。
陆成栋见军阵已破，且战且退。黄大牙、赵无患、王七和石大山也奋力抵挡，五人退了十余步方才重新聚在一起。环顾四周，队中其余同袍尽皆“阵亡”，已退出场去。
黄大牙见对面也倒了三人，心中懊恼道：“若都是咱们丙队的兄弟，定要他们好看。”
赵无患刚才亲手点翻两人，倒是激动道：“虽然咱们只剩五人，也不是那么好啃的！”
陆成栋不敢耽搁，赶紧指挥道：“石大山、王七，你俩顶在前面护住队伍！我和大牙骚扰对方，天赐看你的了！”
乙队紧紧结成一个圆阵，人虽然少了，但却更加灵活。五人踩着步子快速前进，向着甲队攻去。
韦长安见乙队处于不利境地，却还勇于出击，战场上若有这样的胆气，必能所向披靡，于是大声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重重鼓声打在每一个人心上，仿佛此时不是军中较量比试，而是真正的沙场厮杀一般！
达那罗啐了一口骂道：“有那个大汉挡在前面，还真变成了乌龟壳，简直难以下嘴！”
“再怎么说也不是沙场老兵，以力破之便是！”邹云飞说完挺着长棍，朝着石大山旁边的王七面门便是一刺。
王七大惊，连忙提盾护住。谁知第一刺不过是个假动作，邹云飞见他下盘破绽大开，立刻变刺为扫，轻轻一撩，将王七拨得离地而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赵无患赶紧一棍刺出，达那罗从侧后迎上来将刺向邹云飞的长棍一刀弹开。
乙队刀牌手此时只剩石大山一人，甲队持长棍的军士乘胜追击，不断捅刺骚扰陆成栋和黄大牙。
石大山只得左挡右格，虽奋力劈中对方三人，但已手忙脚乱，渐渐失了方寸。
邹云飞见石大山已无暇他顾，往旁边一闪，朝着黄大牙攻杀过来。
黄大牙瞥见邹云飞来寻自己，毫不畏惧，一棍刺出。可惜武艺不精，邹云飞轻轻用棍一荡就避开了这毫无威胁的攻击，然后再反手一棍正好打在黄大牙脸上。
黄大牙惨叫着飞出两三步远。待其翻过身来，左脸肿得如鹅蛋一般。陆成栋刚刺翻两人，欲赶过来救，被甲队军士逮着机会，一棍点在胸前，顿时疼得倒在地上。
黄大牙只觉脸上有如火烧，连带牙嘴也不利索了，捂着脸躺在地上卷起舌头骂道：“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怎地如此毒辣？”
邹云飞面带鄙夷，冷笑道：“让你嘴贱，这次给你涨个记性！”
赵无患仗着人小，身子灵活，瞅准机会又点翻两人。见黄大牙被打飞了出去，神射手与他说话的间隙，猛地一棍扎出。
达那罗大呼：“小心偷袭！”
邹云飞看也不看，提脚蹬开袭来的长棍。赵无患毕竟人小力弱，长棍把持不住，脱手朝右飞去，正好打在石大山头上。
达那罗趁这八尺黑脸大汉分神瞬间，欺身上前，猛力一盾砸在下颌上，将其击翻在地，乙队再败一人！
达那罗见本队还剩邹云飞与自己，而对面只有少年尚存，便笑道：“好小子，果然不错！如今只你一人，还能打吗？”
“有何不能？我还没倒下呢！”赵无患捡起石大山的刀盾重重一拍，大吼道：“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行不行打过才知道！”
说完举盾上前，挥刀直奔邹云飞而来。神射手左腾右挪，避开赵无患的挥砍，大声说道：“好小子，身手倒还不错，可惜年纪尚小，力道也不足。”
达那罗这会也不着急，抱着手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嗯，打得倒是马马虎虎，也有一股狠劲，可惜还嫩了点儿。”
湘王见邹云飞只把赵无患的进攻当成玩乐，顿时放下心来，对韦长安道：“差不多了，再打下去那小子得吃亏了。”
韦长安一抬手，军士对着铜锣一阵猛敲。赵无患却还不依不饶地疯狂进攻，达那罗上前一盾将他逼开大喝：“鸣金了你听不见吗？难道想被逐出校场？”
赵无患这才停了手，气呼呼地把刀盾扔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吏大喊：“此番比试，甲队胜！”
校场上爆出一阵喝彩声，陆成栋和众军士走到赵无患身边，见这小子一脸不服的样，出言安抚道：“咱们能打成这样已是不错，你不用难过。”
石大山一把拉起赵无患：“哈哈哈，俺老石可是第一次经历战阵，刺激！刺激！”
王七也在旁说道：“多亏你这段时日说服大伙儿勤练，否则咱们哪能坚持到最后？”
赵无患本恼怒自己全力进攻亦无济于事，这会见大家出言安慰心情稍好，又见黄大牙的脸肿得如猪头一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邹云飞走了过来，黄大牙本还想在嘴上决个胜负，就听这神射手开口道：“是否觉得只肿一边脸不太雅观？”
黄大牙立马歇了叫骂的心思，不停默念：“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汉不吃眼前亏……”
邹云飞对赵无患说：“你们能打成这样，出我所料。不过一力降十会，雏鸟再厉害，也不会是雄鹰的对手。这话你得仔细记住，否则到了战场上说不定就是死路一条。”
赵无患扯了扯衣襟站好，拱手道：“谢兄长指教，小弟记住了。”
见这少年敢打敢拼，不是孬种，邹云飞也不免高看了几眼：“我乃邹云飞，以后想练弓便来找我。”说完也不理会他人，大步转身回到队中。
赵无患大喜，正要道谢，只觉鼻尖一凉。抬头一看，漫天白花飘然落下，竟是——下雪了。
八个健壮力士抬着一顶红罗绣四龙曲柄华盖迎面走来，华盖下湘王宋则文身穿白色镶金丝四爪蟒袍，正襟危坐、目光如电。
校场内军士们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皆不敢抬头胡乱张望。两位大人急忙跑下观阅台，韦长安更是大步赶往王府仪仗前，单膝跪地请安：“统领韦长安，恭迎王驾！”
湘王看着尽皆跪俯于地的军士，缓缓开口道：“众将士辛苦了，都起来吧。”
仪仗中有内侍宦官高声道：“众人免礼——！”
校场内军士皆起身站立一旁，但仍低着头，不敢直视王驾。
湘王下了华盖，径直走上观阅台。两名力士抬了紫檀木椅放于中央，又铺上雪白毛皮，白衣王爷这才坐在椅子上，向韦长安问道：“韦统领，今日选拔军士一事，进展如何？”
“回王爷话，今日已考校列阵、骑术、弓箭，尚有对阵还未进行，请王爷示下！”韦长安回禀道。
湘王靠在椅背，懒洋洋道：“韦统领不必紧张，今日本王无聊，只想来看看热闹，一切照你安排便是。”
得知王爷将亲眼观战后，军士们心中热血更是无限翻涌，似是驱散了冬日的寒气。校场内尚有资格参与的三十名士卒静立一旁，杀气腾腾。
小吏领了命，跑到台前高声道：“最后一轮十五人一队，两队对阵！”
达那罗高声问道：“胜者如何？”
“从八品之职，不知能否入你眼？”韦长安抛出了最后的奖赏：“本官将选两人任守御一职，尔等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若是寻常小兵，岂非官升三级！众皆哗然。
小吏手拿签筒，让三十人抽签决定归属。丙队经过三轮考校如今只剩四人，黄大牙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嚷道：“王七，你抽的哪个队？”
王七拿着签走过来说：“上面写的乙，你们呢？”
陆成栋面带喜色：“我、黄大牙、天赐也是抽的乙。”
赵无患高兴道：“太好了，咱们四人还在一起！”
小吏看了签文，将军士分为两队。黄大牙见那名神射手在另一队，于是出言挑衅道：“真是老天有眼，待会让你知道大爷的厉害！”
七尺男子见黄大牙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心中无名火顿起，伸出手指朝黄大牙点了两点。
陆成栋皱了皱眉：“此人擅使弓箭，非寻常人也，你为何要招惹他？”
黄大牙将赵无患请教一事说与队正知晓，又嗤鼻道：“他不过擅射而已，如今比试只用刀棒，怕他个鸟！看我不打得他直叫爷爷！”
陆成栋听了哭笑不得：“谁告诉你弓手不擅近战？你难道不知只有军中精锐才能成为那神射手？如今你惹恼此人，只怕待会难看。”
黄大牙一听眉眼顿时挤作一团，又见达那罗也在对面，脸色顿时比哭还难看，紧张道：“队正你咋不早说，如今怎样才好？”
陆成栋苦笑道：“看对方那样，怕是待会只盯着你一个人招呼，你且藏在队伍中，保全自己为上。”
“那哪行！岂不是显得我怕了他？”黄大牙喊道，又想了片刻狠狠道：“怕他个鸟！大不了同归于尽！”
“大牙兄切莫冲动！”赵无患劝阻道：“方才我看并无几人与他往来，想必是个孤傲之徒。如今并非单打独斗，个人武勇再强又有何怕，只要我等团结一心，定能取胜。”
这时队伍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八尺黑脸汉子说道：“小兄弟好见识！咱们虽是临时拼凑，但若是上下齐心，又有何惧？”
赵无患拱手道：“兄长生得好威风！敢问兄长姓名？”
黑脸汉子哈哈一笑：“俺叫石大山，有的是一身气力，待会打起来就让俺冲前阵！”
小吏见军士已各自入队，清了清嗓子道：“刀盾、长棍皆可供尔等选择，倒地及中兵刃者不可再战，休憩两刻后开始对阵。”
湘王见赵无患居然进入了最后的考校，便问道：“韦统领认为谁可胜出？”
“回王爷，若不出意外，赵无患等人绝无获胜之机。”韦长安早有判断。
“哦？此话怎讲？”湘王颇为好奇。
“方才前三轮考校之时，属下在台上仔细查看，甲队中至少有八人是老卒，而乙队却只有一人。”
湘王倒是有自己的看法：“本王倒是以为，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切皆有可能，不信咱们打个赌？”
韦长安怎敢拒绝，当场应道：“谨遵王爷吩咐。”
趁着还有点时间，陆成栋安排道：“咱们可排三列，每列五人，外侧七人持刀盾防守，其余八人持长棍进攻。”
石大山疑惑道：“这样能成吗？俺只会闷着头往前冲，从来不曾练过军阵。”
陆成栋安慰道：“大家都放心吧！王七和赵无患也懂得，待会听我们号令便可！”
乙队的军士们领了木刀盾和裹了稻草的长棍，赵无患又提醒道：“各位兄长记清楚了，千万别心慌乱跑，若是扰了阵型，一切休矣！”
对面达那罗走到神射手身边说道：“敢问好汉如何称呼？我这已有六名老卒，看来你也曾是军中锐士。我观对面士卒大都脚步轻浮，面有惧色，居然还带了个孩子。待会咱们一通冲杀，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邹云飞。”神射手道了姓名，目光一直在黄大牙身上游离，点了点头道：“一群土鸡瓦狗之辈，咱们速战速决！”
此时北风又起，吹得大纛上的三角龙旗猎猎作响，两队士卒已在校场上各自摆好架势，随时准备攻阵。
韦长安见香已燃尽，大喊一声：“攻！”，军士敲响战鼓，围观众人皆大呼：“杀！杀！杀！”，杀气直冲云霄。
随着战鼓“咚咚”响起，达那罗狂啸一声，引着甲队军士冲杀而来。这胡人本就不把赵无患等人放在眼里，因此所率六名前锋皆选刀盾，只待一轮冲入对方军阵之中，正好砍瓜切菜。
赵无患看着甲队冲杀气势有如巨浪一般，令人窒息，不由感叹见过血的老卒果然彪悍。
陆成栋更是知道这一击的厉害，大叫道：“都别怕，稳住了！只要挡住第一下，咱们就能反击！”
一百步距离转瞬即至，黄大牙心都要跳出来了，扯着嗓子大叫：“石大山，你要给老子顶住啊！！”
“咣”一声巨响，两边盾牌狠狠撞在一起，石大山只觉手臂一麻，赶紧死命顶住盾牌，右手挥刀乱砍。
陆成栋见对面并未击破本方军阵，连忙发令：“第二排快刺！”
话音刚落，第二排的五名军士挺身便一阵捅刺。怎奈达那罗早有防备，用盾护住全身，只听盾牌上一阵叮叮当当乱响。挡了几下瞅了个间隙，正要一刀劈出，第三排三杆长棍又刺了过来。
胡人猛汉大喝一声，用刀架开刺来的长棍，起身后跳两步，离开了长棍的捅刺范围。再看左右一眼，本队前锋竟有三人被刺中离场，而对面那群自己看不起的土鸡瓦狗，仅有一人被劈中。
达那罗发出一声怪笑，狠狠道：“今日倒是轻视了尔等，接下来定要好好玩玩！”
邹云飞提着长棍赶上前道：“没想到对面竟撑住了第一击，不过我看他们神色慌乱，全凭领头的那个指挥，待会先把军阵扰乱！”
黄大牙见甲队第一波攻势也不过如此，熄灭的气焰顿时又涨了三分，指着邹云飞道：“认识爷爷了吧？今日定教你知道什么是实力！”
神射手给达那罗使了个眼色，两人各带五人，分左右两侧攻来。陆成栋赶紧指挥队伍变换方向，无奈队中军士大多未经战阵，匆忙接敌间左右失顾、破绽大露。
达那罗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纵身插入阵中，单刀一挥打翻四个军士。另一侧邹云飞也在刀牌手的掩护下步步逼近，长棍上下翻飞，眨眼便捅翻了三人。
陆成栋见军阵已破，且战且退。黄大牙、赵无患、王七和石大山也奋力抵挡，五人退了十余步方才重新聚在一起。环顾四周，队中其余同袍尽皆“阵亡”，已退出场去。
黄大牙见对面也倒了三人，心中懊恼道：“若都是咱们丙队的兄弟，定要他们好看。”
赵无患刚才亲手点翻两人，倒是激动道：“虽然咱们只剩五人，也不是那么好啃的！”
陆成栋不敢耽搁，赶紧指挥道：“石大山、王七，你俩顶在前面护住队伍！我和大牙骚扰对方，天赐看你的了！”
乙队紧紧结成一个圆阵，人虽然少了，但却更加灵活。五人踩着步子快速前进，向着甲队攻去。
韦长安见乙队处于不利境地，却还勇于出击，战场上若有这样的胆气，必能所向披靡，于是大声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重重鼓声打在每一个人心上，仿佛此时不是军中较量比试，而是真正的沙场厮杀一般！
达那罗啐了一口骂道：“有那个大汉挡在前面，还真变成了乌龟壳，简直难以下嘴！”
“再怎么说也不是沙场老兵，以力破之便是！”邹云飞说完挺着长棍，朝着石大山旁边的王七面门便是一刺。
王七大惊，连忙提盾护住。谁知第一刺不过是个假动作，邹云飞见他下盘破绽大开，立刻变刺为扫，轻轻一撩，将王七拨得离地而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赵无患赶紧一棍刺出，达那罗从侧后迎上来将刺向邹云飞的长棍一刀弹开。
乙队刀牌手此时只剩石大山一人，甲队持长棍的军士乘胜追击，不断捅刺骚扰陆成栋和黄大牙。
石大山只得左挡右格，虽奋力劈中对方三人，但已手忙脚乱，渐渐失了方寸。
邹云飞见石大山已无暇他顾，往旁边一闪，朝着黄大牙攻杀过来。
黄大牙瞥见邹云飞来寻自己，毫不畏惧，一棍刺出。可惜武艺不精，邹云飞轻轻用棍一荡就避开了这毫无威胁的攻击，然后再反手一棍正好打在黄大牙脸上。
黄大牙惨叫着飞出两三步远。待其翻过身来，左脸肿得如鹅蛋一般。陆成栋刚刺翻两人，欲赶过来救，被甲队军士逮着机会，一棍点在胸前，顿时疼得倒在地上。
黄大牙只觉脸上有如火烧，连带牙嘴也不利索了，捂着脸躺在地上卷起舌头骂道：“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怎地如此毒辣？”
邹云飞面带鄙夷，冷笑道：“让你嘴贱，这次给你涨个记性！”
赵无患仗着人小，身子灵活，瞅准机会又点翻两人。见黄大牙被打飞了出去，神射手与他说话的间隙，猛地一棍扎出。
达那罗大呼：“小心偷袭！”
邹云飞看也不看，提脚蹬开袭来的长棍。赵无患毕竟人小力弱，长棍把持不住，脱手朝右飞去，正好打在石大山头上。
达那罗趁这八尺黑脸大汉分神瞬间，欺身上前，猛力一盾砸在下颌上，将其击翻在地，乙队再败一人！
达那罗见本队还剩邹云飞与自己，而对面只有少年尚存，便笑道：“好小子，果然不错！如今只你一人，还能打吗？”
“有何不能？我还没倒下呢！”赵无患捡起石大山的刀盾重重一拍，大吼道：“岂有不战而降的道理？行不行打过才知道！”
说完举盾上前，挥刀直奔邹云飞而来。神射手左腾右挪，避开赵无患的挥砍，大声说道：“好小子，身手倒还不错，可惜年纪尚小，力道也不足。”
达那罗这会也不着急，抱着手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嗯，打得倒是马马虎虎，也有一股狠劲，可惜还嫩了点儿。”
湘王见邹云飞只把赵无患的进攻当成玩乐，顿时放下心来，对韦长安道：“差不多了，再打下去那小子得吃亏了。”
韦长安一抬手，军士对着铜锣一阵猛敲。赵无患却还不依不饶地疯狂进攻，达那罗上前一盾将他逼开大喝：“鸣金了你听不见吗？难道想被逐出校场？”
赵无患这才停了手，气呼呼地把刀盾扔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吏大喊：“此番比试，甲队胜！”
校场上爆出一阵喝彩声，陆成栋和众军士走到赵无患身边，见这小子一脸不服的样，出言安抚道：“咱们能打成这样已是不错，你不用难过。”
石大山一把拉起赵无患：“哈哈哈，俺老石可是第一次经历战阵，刺激！刺激！”
王七也在旁说道：“多亏你这段时日说服大伙儿勤练，否则咱们哪能坚持到最后？”
赵无患本恼怒自己全力进攻亦无济于事，这会见大家出言安慰心情稍好，又见黄大牙的脸肿得如猪头一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时邹云飞走了过来，黄大牙本还想在嘴上决个胜负，就听这神射手开口道：“是否觉得只肿一边脸不太雅观？”
黄大牙立马歇了叫骂的心思，不停默念：“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汉不吃眼前亏……”
邹云飞对赵无患说：“你们能打成这样，出我所料。不过一力降十会，雏鸟再厉害，也不会是雄鹰的对手。这话你得仔细记住，否则到了战场上说不定就是死路一条。”
赵无患扯了扯衣襟站好，拱手道：“谢兄长指教，小弟记住了。”
见这少年敢打敢拼，不是孬种，邹云飞也不免高看了几眼：“我乃邹云飞，以后想练弓便来找我。”说完也不理会他人，大步转身回到队中。
赵无患大喜，正要道谢，只觉鼻尖一凉。抬头一看，漫天白花飘然落下，竟是——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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