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母
“？？？”
“没吃饱？”
许长鸣就觉得很奇怪。
他就正常吃个饭而已，可儿子好奇的目光，让他感觉是不是脸上长了花，又或者沾了污泥。
许岩坐在田埂上，周围是大片秋收后空闲的稻田，灰白的稻茬一茬接一茬。
又有沟壑交错，阡陌纵横，一群或白或麻的鸭子便在这样一副画卷上嘎嘎嘎嘎叫着，寻觅野食。
这是家里最重要的财产，同时也是谋生手段，此刻父亲在吃饭，母亲便接替了赶鸭的工作，抱着妹妹，拿着竹篙，在寒风中走来走去。
闻言赶忙摇头，打了个奶嗝：“没有，吃饱了，爸爸你吃吧！”
“那你这么看着我？”许长鸣这才继续吃起来，就一个大瓷碗，里面满满的，米饭，菜，被盖碗倒扣成形，大口大口，真香。
许岩偏着头，单手托着小腮帮子：“好看啊，爸爸你真帅，妈妈是不是这样才看上你的？”
“咳咳——”
许长鸣猛咳，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喝了口水，瞪眼：“说什么呢，你想呛死我？”
许岩摇头，依然保持着单手托腮偏头的姿势，一双乌溜溜载满童真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我说真的，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帅的爸爸。”
“真的？”许长鸣狐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狗儿子，嘴甜，怕是开过光了。
脑子怕也是，没见过三岁小孩这么能说会道的，印象中这狗东西也没这么会说话。
许岩点头，笑：“真的啊，天底下最帅也最伟大的爸爸。”
肉麻。
却是心里话。
国人父子间的对话大多是很少的，老许家也不例外。
许岩童年的记忆中，父亲的形象是威严的，父子之间的交流，是竹片，是棍棒。
待年岁稍长，威严不见了，不再棍棒交流了，却也只剩下沉默。
再后来，有点懂了，想开口了，却又总是羞于启齿，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为他风雨半生，他却对他的曾经一无所知，连只言片语都吝啬。
许长鸣大口大口扒着饭，嘴里大口大口嚼着，闻言抽空瞅了许岩一眼，呵呵一笑，算是答复。
此后不久，碗一放，脖子一仰，咕咚咕咚灌下半缸子水，起身。
“爸爸。”
“嗯？”
许岩心头狠狠一颤，嘴角也跟着颤抖，最终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只顶着一张童稚的小脸一副无邪的嗓音笑着说道：“没事，我想要一本字典，新华字典，还想要一条围巾，你能不能买了给我带回来？”
许长鸣也没什么回应，只“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之后不久便独自回了家。
今天他要去卖蛋。
上百斤的鸭蛋，用驮篓，一层稻草一层蛋，骑行数十里。
徐丽兰抱着女儿，看着鸭子，笑着问道：“跟你爸说什么了，他好像还挺高兴？”
“真的？”
“真的。”
许岩嘻嘻一笑：“我夸他了，我说他帅，是天底下最帅最伟大的爸爸。”
说完又偏头看着母亲：“妈妈你也是，天底下最美丽最伟大的妈妈。”
“真的啊？”
“嗯。”许岩点头：“我会孝敬你们的，你们养我长大，我陪你们变老。”
就这么一句，眼泪珠子噌的就蹦出来了，止也止不住。
岁月无情。
每个赤诚的少年都曾励志衣锦还乡，孝敬父母，却忘了，岁月不会等待，没人与你来日方长。
父子一场，母子一场，往往就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目送，就只是成人之后，见一面，少一面。
徐丽华呆呆的，说实话她其实不太懂，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又哭了。
但儿子哭了，她心疼，是以赶忙放下竹篙，抱着擦眼泪又亲又哄。
末了顶了顶额头，笑道：“要不要去叔叔或者外叔公那里玩，那里没这么冷，还有姐姐妹妹哦！”
有些事，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因为当时实在年幼，许岩脑子里已经彻底没画面了。
但周围的亲戚确实很多，真要论起来，基本上都没出五服。
许岩却一点想法没有，闻言直摇头：“不去，妈妈在哪，我在哪。”
话虽如此，到底年幼，三岁的身体，根本没办法长时间跟着跑来跑去。
于是不多一会，田边就冒起了烟，母亲抱着妹妹拎着竹篙走来走去看鸭子防止走丢，许岩在一边烧火烤火玩。
感觉也蛮有意思的。
都说小孩子的快乐是无知，曾经有段时间许岩也这么认为。
后来才发现，那不是无知，而是无忧，无虑。
而人这辈子，最难得的就是无忧，无虑，所以哪怕财务自由了，哪怕可以随心所欲享受那些所谓不无知的快乐了，还是难以割舍童年。
再把妈妈从附近讨来的两个红薯烤上，烤得香香的，软软的，一人一个，热气腾腾，这天便不冷了，连心里都暖和。
……
许长鸣是下午回来的。
回来的第一时间，他便带着围巾和字典来到田里。
这时红薯已经吃没了，但火还在烧，许岩还在执着的跟稻茬过不去。
瞅了一眼，许长鸣也没理，直接走到徐丽兰身边，给她围上一条毛绒围巾。
徐丽兰满脑子问号，羞涩，欣喜，却又忍不住嗔怪：“买什么围巾，直接拿布包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真要是一样，谁还花钱买？”许长鸣可不懂女人的口是心非，闻言一板一眼答道。
完事又拿出一枚小贝壳：“湖壳油，家里的好像没了，顺便就买了一个。”
“哦。”徐丽兰接过，冲许岩招手：“石头，石头，过来，你爸买了湖壳油，抹点。”
“哦，来了。”
“爸爸你回来了，我要的东西呢，买了没有？”
“妈妈，你真好看，这条围巾简直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
许岩其实早就看到了。
他只是识趣的没有靠近，把空间留出来，顺便偷偷观察，见证一下父母的“爱情”。
事实也证明，老爹不是木头，买了围巾，知道给老妈围上，还特意买了小贝壳一样，早已消失在记忆中不知多少年的护肤品湖壳油。
许长鸣却没那么多想法，趁着徐丽兰给许岩小手小脸抹油搓匀的时候，拿出一本字典，又拿出一条围巾。
而这条围巾，最终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原本就是这样的。
一条围巾，爸爸妈妈，谁出来谁围，只是许岩没想想到，老许居然灵机一动直接买了两条。
“没吃饱？”
许长鸣就觉得很奇怪。
他就正常吃个饭而已，可儿子好奇的目光，让他感觉是不是脸上长了花，又或者沾了污泥。
许岩坐在田埂上，周围是大片秋收后空闲的稻田，灰白的稻茬一茬接一茬。
又有沟壑交错，阡陌纵横，一群或白或麻的鸭子便在这样一副画卷上嘎嘎嘎嘎叫着，寻觅野食。
这是家里最重要的财产，同时也是谋生手段，此刻父亲在吃饭，母亲便接替了赶鸭的工作，抱着妹妹，拿着竹篙，在寒风中走来走去。
闻言赶忙摇头，打了个奶嗝：“没有，吃饱了，爸爸你吃吧！”
“那你这么看着我？”许长鸣这才继续吃起来，就一个大瓷碗，里面满满的，米饭，菜，被盖碗倒扣成形，大口大口，真香。
许岩偏着头，单手托着小腮帮子：“好看啊，爸爸你真帅，妈妈是不是这样才看上你的？”
“咳咳——”
许长鸣猛咳，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喝了口水，瞪眼：“说什么呢，你想呛死我？”
许岩摇头，依然保持着单手托腮偏头的姿势，一双乌溜溜载满童真的眼睛一眨不眨：“没有，我说真的，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帅的爸爸。”
“真的？”许长鸣狐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狗儿子，嘴甜，怕是开过光了。
脑子怕也是，没见过三岁小孩这么能说会道的，印象中这狗东西也没这么会说话。
许岩点头，笑：“真的啊，天底下最帅也最伟大的爸爸。”
肉麻。
却是心里话。
国人父子间的对话大多是很少的，老许家也不例外。
许岩童年的记忆中，父亲的形象是威严的，父子之间的交流，是竹片，是棍棒。
待年岁稍长，威严不见了，不再棍棒交流了，却也只剩下沉默。
再后来，有点懂了，想开口了，却又总是羞于启齿，不知从何说起。
于是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为他风雨半生，他却对他的曾经一无所知，连只言片语都吝啬。
许长鸣大口大口扒着饭，嘴里大口大口嚼着，闻言抽空瞅了许岩一眼，呵呵一笑，算是答复。
此后不久，碗一放，脖子一仰，咕咚咕咚灌下半缸子水，起身。
“爸爸。”
“嗯？”
许岩心头狠狠一颤，嘴角也跟着颤抖，最终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只顶着一张童稚的小脸一副无邪的嗓音笑着说道：“没事，我想要一本字典，新华字典，还想要一条围巾，你能不能买了给我带回来？”
许长鸣也没什么回应，只“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之后不久便独自回了家。
今天他要去卖蛋。
上百斤的鸭蛋，用驮篓，一层稻草一层蛋，骑行数十里。
徐丽兰抱着女儿，看着鸭子，笑着问道：“跟你爸说什么了，他好像还挺高兴？”
“真的？”
“真的。”
许岩嘻嘻一笑：“我夸他了，我说他帅，是天底下最帅最伟大的爸爸。”
说完又偏头看着母亲：“妈妈你也是，天底下最美丽最伟大的妈妈。”
“真的啊？”
“嗯。”许岩点头：“我会孝敬你们的，你们养我长大，我陪你们变老。”
就这么一句，眼泪珠子噌的就蹦出来了，止也止不住。
岁月无情。
每个赤诚的少年都曾励志衣锦还乡，孝敬父母，却忘了，岁月不会等待，没人与你来日方长。
父子一场，母子一场，往往就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目送，就只是成人之后，见一面，少一面。
徐丽华呆呆的，说实话她其实不太懂，也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又哭了。
但儿子哭了，她心疼，是以赶忙放下竹篙，抱着擦眼泪又亲又哄。
末了顶了顶额头，笑道：“要不要去叔叔或者外叔公那里玩，那里没这么冷，还有姐姐妹妹哦！”
有些事，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因为当时实在年幼，许岩脑子里已经彻底没画面了。
但周围的亲戚确实很多，真要论起来，基本上都没出五服。
许岩却一点想法没有，闻言直摇头：“不去，妈妈在哪，我在哪。”
话虽如此，到底年幼，三岁的身体，根本没办法长时间跟着跑来跑去。
于是不多一会，田边就冒起了烟，母亲抱着妹妹拎着竹篙走来走去看鸭子防止走丢，许岩在一边烧火烤火玩。
感觉也蛮有意思的。
都说小孩子的快乐是无知，曾经有段时间许岩也这么认为。
后来才发现，那不是无知，而是无忧，无虑。
而人这辈子，最难得的就是无忧，无虑，所以哪怕财务自由了，哪怕可以随心所欲享受那些所谓不无知的快乐了，还是难以割舍童年。
再把妈妈从附近讨来的两个红薯烤上，烤得香香的，软软的，一人一个，热气腾腾，这天便不冷了，连心里都暖和。
……
许长鸣是下午回来的。
回来的第一时间，他便带着围巾和字典来到田里。
这时红薯已经吃没了，但火还在烧，许岩还在执着的跟稻茬过不去。
瞅了一眼，许长鸣也没理，直接走到徐丽兰身边，给她围上一条毛绒围巾。
徐丽兰满脑子问号，羞涩，欣喜，却又忍不住嗔怪：“买什么围巾，直接拿布包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真要是一样，谁还花钱买？”许长鸣可不懂女人的口是心非，闻言一板一眼答道。
完事又拿出一枚小贝壳：“湖壳油，家里的好像没了，顺便就买了一个。”
“哦。”徐丽兰接过，冲许岩招手：“石头，石头，过来，你爸买了湖壳油，抹点。”
“哦，来了。”
“爸爸你回来了，我要的东西呢，买了没有？”
“妈妈，你真好看，这条围巾简直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
许岩其实早就看到了。
他只是识趣的没有靠近，把空间留出来，顺便偷偷观察，见证一下父母的“爱情”。
事实也证明，老爹不是木头，买了围巾，知道给老妈围上，还特意买了小贝壳一样，早已消失在记忆中不知多少年的护肤品湖壳油。
许长鸣却没那么多想法，趁着徐丽兰给许岩小手小脸抹油搓匀的时候，拿出一本字典，又拿出一条围巾。
而这条围巾，最终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原本就是这样的。
一条围巾，爸爸妈妈，谁出来谁围，只是许岩没想想到，老许居然灵机一动直接买了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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