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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学学裁缝,还没有出师,红伟又不肯学了。

    梅缨紧张得不停地搓着手说:“我求求大家听听红伟的心声,考虑一下他的诉求吧!他这样一次次的离家躲藏,急死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吓得快要崩溃了!要是红伟有啥三长两短的话,让我怎么说得清啊?人言可畏!别人说我虐待他的话,我怎么说得清啊?……”红伟生母点了点头说:“是的,他三天两头躲藏的话,难道我们一直这样被他折腾吗?依我看,他实在不肯读,那就不要去读吧!”

    红伟生父白了老婆一眼说:“不读?你倒是说得轻巧,他不读书做什么呀?”红伟生母也白了一眼丈夫说:“可以让他学一门手艺呀!”梅缨不想让红伟学手艺,她看了看张书记说:“张书记,要不帮他找个工作吧!您看看,有没有合适他做的工作啊?……”张书记摇了摇头说:“我刚才也想了一想,他现在年纪太小,肯定是没有适合他的工作的。要不就让他先学个手艺吧!不指望他赚钱回来,就让他跟着师傅学学规矩,顺便学点技术。我们就当他还在学校读书!”

    梅缨苦笑了一下说:“学门手艺好是蛮好的,但毕竟是吃百家饭的,是服务于人家的。我觉得最好帮他弄一份工作,吃集体饭总归比吃百家饭体面!……”张书记看着梅缨,用征询的口气说:“师母,你说得对!但现在他年纪还小,依我看现在先学个手艺,至于帮他找个工作的事,等他年纪大一点再说吧!弄个好工作也要看有没有机会的!……”陈老师叹了一口气,说:“嗯,张书记说得对,安排个好工作要找机会的,反正只要张书记放心上了,红伟就没有事了!现在先学手艺,你们说学啥呢?现在能学的也只有、木匠、泥水匠、裁缝,三门比较好的手艺。红伟,你说说看!你喜欢学什么?”

    红伟低着头说:“只要不去上学,其它的我都听你们的,学什么都可以!”张书记苦笑着说:“红伟,我跟你说,天底下只有养猪场,没有养人场的,做什么都要付出努力的。不管是学泥瓦工,木匠还是学裁缝,都和读书一样的,都要努力学的。告诉你吧!学手艺比读书苦多了!不认真钻研是出不了师的,你还得服侍好师傅,要勤快,不要学了三天又不肯学了!……。”

    红伟发出了蚊子叫一样大小的声音说:“不会的,我会认真学习的。”最后大家商议确定,学裁缝,因为裁缝是不见太阳、不经风雨的,在室内工作的。那跟谁学呢?大家把江东的裁缝论资排辈了一番。梅缨笑着说:“要学就得跟这有名的,江东一根针,陈师傅陈永学!你们看怎么样?”张书记点了点头说:“好,陈师傅技术精湛,是远近闻名的,“一根针”,不读书跟他学手艺,也不算失面子。老师我与你明天一起去陈师傅家,……”于是第二天陈老师和张书记带了一只老母鸡,到陈师傅家去了。

    陈师傅看着张书记和陈老师一起来谈拜师之事,能与张书记扯上关系,他觉得额头碰上青云了,这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他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把红伟收为徒弟,让陈师傅脸上有光。过了几天,当陈老师夫妻俩把一麻袋白米及红伟送到他家时,陈师傅开心地拉着红伟的小手,信誓旦旦地说:“陈老师,您放心好嘞!我一定会好好的教他的,我把我自己的本领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他正好和我女儿相差一岁,我让女儿和他两个人一起学,我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传授给他们。……”

    红伟高高兴兴地进入了学艺生漄,与师妹一起当学徒,还没有开心几天就撞了一鼻子灰,重重的挫败感,让他觉得又碰上了一个新的红华。陈师傅女儿做针线活本来就有天赋,加上平时在父亲边上打打下手,基础比红伟好得多。红伟跟她一起学,红伟没有基础,师妹比他会得多这本来是一件正常的事。可是红伟见了这情况,他紧张又焦虑,觉得碰到的新对手,与红华太像了!从此以后,过度的紧张和焦虑抑制了他正常的发挥。后来,两个人一起做,做一个手工滚边,本来就是要慢慢学的。他看到这滚边活师妹一下就熟练地做了起来,他觉得师妹太聪明了。而自己学做活时,顾了手顾不上脚,顾了脚忘了手,师傅老是批评他手脚不协调,让他多看看师妹,让师妹多教教他,他就觉得自己太笨了。

    师傅让师妹教教他时,他低着头脸都红了,觉得由师妹指导着他,让他很没面子。渐渐地红伟开始惧怕师妹了,潜意识里把师妹当成了红华,比不上比自己还小的师妹,又让他有了重重的挫败感。

    与红华一起做趣味数学题时的那种自卑感,熟门熟路地迎面扑来了。碰上与师妹一起学新工序时,红伟紧张,焦虑,不知所措。不知怎的,能做的也发挥不好,时常出错,让自己跟师妹一起学,总觉得压抑、发挥不自如、没自信,慢慢地对学裁缝没有了兴趣。由于过度的恐惧和焦虑,让他在学习时鼻尖冒汗,注意力不能集中,学的操作顺序时时记错。

    慢慢的,他开始后悔了,后悔选择学裁缝了。红伟想,要是选择学泥瓦工的话,就不会碰上师妹这样的对手了!一年过后,他讨厌学裁缝了,他不想学裁缝了,天天神不守舍地胡思乱想,想着怎么样逃离裁缝铺。实际上他是一种防御性逃避,他怕因为自己比不过别人,而被别人嘲笑。怕因为自己没有别人优秀,别人不接受他,看不起他、笑话他,认为他不好。因为他恐惧挫败,所以就想主动离开,退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

    学了一年半多,陈师傅让他装个简单的衣领,结果他都装反了。按理说装反了重装一下就行了。可是他会不停地自责,恨自己太笨了什么都不会。因为没有自信,所以什么都不敢独做,陈永灰心地看着红伟皱起眉头说:“红伟,看来裁缝这个饭碗跟你没有缘啊!你的天赋不在做裁缝这个上。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洗个碗、烧个菜、洗衣、折衣、都比你师妹好,就是学这做衣服,你怎么这样的胆子小呢?我一坐你的边上看看你,你就吓得手发抖!看到你这付腔调,硬撑满三年师都出不了的,更不用说单独出去混饭吃了。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向你的伯伯和爸爸交代啊?你看这快要到过年的时候了,你爸又要把下一年的囗粮送来了,这叫我怎么办才好呢?好难啊!……”

    红伟马上哭丧着脸说:“师傅其实我早就决定了,我真的不想再学了,这裁缝我学不会。唉!可是两边父母及伯伯面前,我又不敢说,因为学裁缝是我同意的!师傅你能不能帮帮我啊?跟他们说你不想教我了,行吗?这样我就可以不来学了!……”师傅看了看红伟说:“这怎么行啊?我回头他们说不想教你,他们会生气的!”红伟央求着说:“师傅,你就帮帮我吧!行吗?你不教我,我回家不来学了,这样我就不会挨打了!否则的话,他们抬也要把我抬来,让我继续学的!……”

    师傅苦笑着说:“还是你自己说吧!你说比较好!你是他们的孩子呀!亲人间没有隔夜仇的!你就跟他们说,你不想做这个裁缝了,你不想做一辈子一坐一天的裁缝行当,你觉得做裁缝没出息。你说,你要伯伯帮你找份好工作,你要吃集体的饭碗!你不肯学裁缝了,他们可能会生气,但只不过是一时生生气,过段时间就会好的。不来学裁缝的话,你说比我说好,你伯伯再生气也是你的亲伯伯,他是大干部!你是他亲侄子,他不会不管你的工作的,你不做了裁缝,他总能找到你喜欢的行当的。以前这段时间的学手艺,你不算耽误时间的,因为你年龄小,本来就没有到工作年龄。但如果再在我这里耗下去的话,就要耽误你的前途的了,你过新年后就十七了!……”

    红伟听完师傅的话,觉得压抑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推动了。因为师傅也觉得耗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红伟想这次自己不敢向父亲提出,一定要求师傅答应去跟父母说,师傅不答应我再求求。于是红伟用恳求的眼睛看着师傅,继续央求着说:“师傅,求你帮我跟爸妈去说,你说我这个人手粗,不适合做针线活。我这个人特笨,而且对学裁缝没有兴趣,所以学不会!你说你是为了我好,才不要我了!师傅你就这样说好吗?你说,我在你面前说过好多次了,宁可种田也不学了,好吗?……。”

    陈永想,这样也好。于是陈永抽了个时间,主动找到了陈老师,他坐在陈老师对面,脸色尴尬、为难,更像是难以启齿、不堪言状地低着头一声不吭。陈老师递上一杯茶笑着说:“哈哈!贵客呀!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呀?陈师傅!其实你应该吃饭前过来的,这样我们俩好喝个小酒!”陈师傅苦笑了一下尴尬地说:“陈老师真的对不起,我无颜对你呀!”陈老师惊讶地说:“您这是什么话呀?红伟放你这里,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了!他不乖乖的话,你严加管教好了!……”

    陈师傅苦笑着说:“陈老师,不瞒你说,红伟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也不会跟家长说真话的了,反正呆满三年出师,有没有学到本领,能不能靠手艺吃饭,这要靠徒弟自己的本事了!可您不一样!我必须跟你说真话,我必须要对得起你及张书记!”陈老师笑着说:“对,对!你跟我们实话实说,有什么要我们一起管教的,我们一定配合你的!”

    陈师傅苦笑着说:“陈老师,实话告诉你吧!这红伟一年半下来,什么都不会!我教教他,他会手发抖,脑子一片空白似的。我没骂他,他会吓得脸色发白、冒虚汗。唉!如果真的撑满三年,等出师了,什么都不会,怎么能靠手艺混饭吃?不能靠手艺谋生,我怎么对得起你和张书记的重托呢?

    一年半来,我天天在盼着,希望有一天他会突然开窍,可是没有!依我的经验,很难开窍了,……。在裁缝这个手艺上,不太会有奇迹发生了!前些天红伟向我提出要求,他不想学了,可自己不敢跟你说。他跟我说,他自己说不学了的话,你肯定会坚持让他学下去的。他说他是没有办法了,才求我跟你说明这个情况,你看?……。唉!陈老师,依我看,还是不等到学满三年就停止比较好,让他伯伯为他重谋一个后路,等有了后路,马上让他去做新的工作。这样一来,别人家都以为他有了新的工作,才放弃了学裁缝这个行当的,这样红伟也体面了!唉!或许命中注定他会吃集体的饭碗的!……”。

    陈老师听完,苦笑着说:“喔!陈师傅,这个对我来说太突然了!我还以为他学得蛮好呢!让我再跟他聊聊再说吧!”陈师傅尴尬地说:“陈老师,红伟跟我一起来的,他就在外面,让我喊他进来吧!”陈师傅起身把红伟叫进了屋,陈老师看着低头不语的红伟说:“红伟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呢?当时你说只要不去读书,让你做什么都行!现在怎么又要不学了呢?”

    红伟支支吾吾地说:“爸,我也想好好学的,可,可我就是学不会呀!”陈老师皱了皱眉说:“慢慢学认真的学,总归可以学会的。”红伟难为情地说:“爸,真的是我太笨了呀,我与师妹一起学,她一学就会,可我就是不会!师傅也说了,在这方面我可能没有天赋。不信你问师傅吧!我真的是努力了,就是学不会呀!”

    陈师傅为难地对陈老师说:“陈老师,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说他笨吧,除了这裁剪记不住,针线活做不好,其它的事一学就会,而且做得非常的好。烧个菜厨艺不比厨师老顾差,那个红烧鱼,可以说连松鹤楼的厨师也不一定烧得有他的好。”陈老师看着红伟说:“红伟,你真的确定不学了?”红伟马上点了点头说:“爸,我真的不学了。接下来随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反正学裁缝肯定是不去了。”

    陈老师苦笑了一下,转脸对陈师傅说:“陈师傅,真的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样吧!陈师傅,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今天晚上在这里吃个便饭吧!我让红伟去叫一声他父亲,我把张书记喊来,我们一起喝个小酒。”陈师傅马上说:“不,不要了!陈老师你客气了!我下午还有事呢!”

    陈师傅走后,陈老师对红伟说:“红伟,你不去学裁缝我刚才已经答应了陈师傅,但这件事情必须要让你生父母,张书记知道。你不学裁缝了,接下来做什么?怎么办?也该有个规划。依我看你下午去跑一趟父母家及伯伯家,请他们晚上来这里吃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