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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雍傲骨

    “这…这…”

    王山听到这番解释,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讪讪反驳道:“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魔宗圣子一脉的卧底也是在脚底纹着‘道德’二字!”

    “竟有人这么蠢?”

    顾晏安一挑眉,惊诧道:“这种明显的痕迹不是很容易被检查出来?敢问王执事可曾亲眼见过?”

    “这个…”王山涨红了脸,“据传…”

    “那就是谣言了!”

    顾晏安径直打断他的话,神情诚恳地提醒道:“请王执事以后还是将心思放在修炼上吧!倘若您能将听八卦的劲用在修炼上,恐怕早已突破至筑基境了!”

    虾仁猪心啊!

    “你…”王执事的脸色霎时间气成了猪肝色。

    “况且…”

    他一脸认真地分析道:“即使传闻是真的,这个魔宗圣子竟然想出这么幼稚的印记,应该也没什么头脑,怎么会来抢劫贡宝呢?”

    角落里。

    ‘圣子不愧是圣子,经历一番生死后变得能屈能伸,为了掩饰身份竟然连自己都骂!’

    躲在老鼠洞里的褚泰顿时惊为天人,心中更是打满了鸡血:

    ‘圣子一朝开悟,我圣宗何愁不兴呐?’

    静室内。

    顾晏安掠过哑口无言的王执事,将目光投向了苏彦武,淡定自若地问道:“苏统领,你以为呢?”

    苏彦武沉默不语。

    半晌。

    正当顾晏安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糊弄过去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既然无法判断,那便问心吧!”

    说罢。

    他扭头望向身侧的清秀书生,“沈哲公子,麻烦你了!”

    “无麻烦,这本就是家师派我前来的目的!”

    沈哲轻轻点头。

    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符篆。

    符篆上以苍劲有力的书法写着一行字,龙飞凤舞间,隐隐透露出震人心魂的圣威。

    问心,乃是儒道四品知行境掌握的能力。

    借助儒道圣人的浩然正气,辨善恶、断真假、明事理,叩问人心。

    二品正气境的沈哲当然施展不了真正的问心,但有了手中这张老师亲笔书写的问心篆,他也能施展一次问心。

    淦!

    顾晏安望着他手中的这张问心篆,神色依旧淡然自若,心脏跳动得频率却陡然升快了些许。

    “来吧,我顾晏安,问心无愧!”

    他以坚定有力的声音,掩盖住了陡然改变的心跳声,避免被眼前的苏彦武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武道的感知力向来敏锐!

    况且。

    ‘我还有并非穷途末路!’

    顾晏安在看到那一张问心篆后,脑海便疯狂运转,灵光一现间捕捉到了问心篆的漏洞。

    问心,是主观的!

    就如同前世的测谎仪一般,只要当事人认为自己说的是事实,那就是事实!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圣子一脉派来的卧底,没有人会大胆到,认为他就是圣子!

    人,再蠢也得有个度啊!

    弄出了一个这么蠢的办法核实身份已经证明了智商有限,若是再蠢到亲自去当卧底…

    ‘很遗憾,前身就是这么蠢!’

    顾晏安默默在心里说着。

    旋即便开始不断地给自己洗脑:我不是道德魔宗派来的卧底、我不是道德魔宗派来的卧底…

    ‘我是自愿来的,不是圣子一脉派来的!我自己就是圣子,自己派自己的逻辑不成立…’

    嗡嗡~

    问心篆在沈哲身前悬浮,散发着神圣光晕,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整个静室。

    “苏统领!”

    沈哲的额头开始冒出汗珠,显然有些吃力,“问心只能施展一次!是问他的身份,还是问案子?”

    苏彦武鹰目凝望着顾晏安,沉声道:“问问他,是不是道德魔宗圣子派来的卧底!”

    “好!”

    沈哲当即凝神屏气,目光坚毅地望着顾晏安,口中吐出金芒:

    “尊圣人之教诲,沐圣人之余辉!儒生沈哲借圣人之威叩问:你是不是道德魔宗圣子派来的卧底?”

    霎时间。

    顾晏安感觉仿佛脑海被整个刨开,炽热的圣光在压抑着自己的大脑,言语因为圣光的压制而难以经过思考。

    他口中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不…是!”

    飒~

    问心篆化作飞灰消散,光芒与威压立即消散一空。

    “呼~呼~”

    沈哲与顾晏安皆满头大汗的模样。

    “沈秀才当心!”

    王执事见状,立即凑上去搀扶住体力不支的沈哲,言语间尽显关切。

    沈哲谦和地笑了笑:“多谢!”

    “这下…该相信我是无辜的了吧?”顾晏安喘着粗气望向苏彦武,眸子依旧保持着冷静。

    “不能!”

    苏彦武却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纵使你不是魔宗卧底,但以金庭使者的证词来看,尚不能摆脱劫走贡宝的嫌疑,再加上护宝不力之罪…”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以平淡的语气说道:“压至乾匀府监牢,等候受审吧!”

    咚咚、咚咚!

    外面陡然冲进来两名身着厚重黑甲的士卒,一左一右扣住顾晏安的肩膀,准备给他带上镣铐。

    “等等!”

    顾晏安昂着头望向苏彦武,眸子里逐渐染上愤怒。

    “就因为他们是金庭人吗?”

    “什么?”苏彦武皱着眉头,一时间没理解他的意思。

    “明明同为劫案的幸存者,他们同样可以监守自盗,亦有联合黑衣人抢劫贡宝的可能性!”

    顾晏安言辞激烈,铿锵有力:“然而。就因为他们是外邦、是金庭人,便可以摆脱嫌疑,心安理得地继续躺在大雍子民辛苦修建的别苑里,依然声色犬马、享受着我大雍的款待!”

    “住嘴!”

    王执事连忙呵斥,阴沉着脸骂道:“苏大人断案自有其考虑,岂容你信口雌黄?”

    “阿谀奉承、媚上欺下之辈,才应该住嘴!”

    顾晏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口中所言,宛若千钧巨锤一般重重砸在众人心口:

    “雍皇陛下奋五世之余烈,带领不足千里的羸弱小国,到如今侵吞天下之势的大雍,不正是为了让大雍子民站起来吗?”

    “可悲!可叹!陛下恐怕至今也不明白,明明大雍已经成为庞然大物,甚至为了大雍子民的傲骨不再弯折,不顾朝野反对坚持划分四籍,以雍人为第一等!”

    他神色似悲哀、似愤懑,满腔热血难以平息:

    “而如今,其下子民却仍有断脊之犬,崇洋媚外、奉异邦为主,为了讨好金庭外族甚至不惜沾染同胞鲜血!”

    话毕,众人皆震。

    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振聋发聩!

    纵使是始终保持着冷淡的苏彦武,此时眼中也闪烁着震惊的光泽。

    他作为一名出身兵家的军人,常年在在外与异族征战,自然更能深切体会到,大雍的每一寸疆土都是以战士鲜血换来的。

    今日俯首献宝的金庭,昨日也曾马踏边境,饮马江南!

    崇洋媚外,他亦不齿!

    沈哲的胸膛起伏不定,脑海中陡然响起儒家经典里的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子,当入儒家啊!

    ‘我一定得请示师尊,不能埋没了这位儒门大才!’他在心中暗暗嘀咕,‘修什么仙道?长寿百年岂比得上万古流芳?’

    ‘这便是…师尊让我多见识见识的含义吗?’

    宋伊芷秀眉微蹙,望着慷慨激昂、热血未凉的顾晏安,水波般的眸子里流露着几分好奇。

    她难以理解,顾晏安口中的愤怒具体源于何处,但从言语里一重压过一重的愤怒中,她感受到了一点——

    他在鸣不公!

    这便够了!

    ‘这是怎么了?’

    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王执事懵了。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在顾晏安说完后,他们尽皆表现出这番震惊的模样。

    或许,似他这种人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吧!

    傲骨,并非人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