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朕可真是瞎了眼
大明的朝会并不是在皇宫大殿上，而是在太和门前，有明一朝都是在御门露天听政。
只有各项大典以及元旦、冬至、圣寿三节朝会才会在奉天殿举行。
宫门大开，百官依次进入，穿过金水桥后按品级分列于太和门前两侧。
一黄门手持长鞭鸣响后，朱由检大步迈向了自己的御座，大臣们一跪三叩礼开始了今日的朝会。
朱由检例行朝会已经七年，今日与往常并无不同，可脑海中又响起了国运系统的声音。
“识忠奸，鉴国运，气为黑者用之减国运，气为赤者用之可增国运，选定人物后即可开启识鉴。”
朱由检心中狂喜，身为皇帝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辨别忠奸，只要把那些冒着黑气的砍头，冒着红气的重用那大明的国运自然会蒸蒸日上。
朕满朝忠臣，只要肯齐心协力定然能逆天改命。
可朱由检还是把事情想的有些理所当然了，眼神随便挑了一个户部的侍郎，识鉴打开以后，这户部侍郎头顶蒸腾着黑色的雾气…
朕满朝忠臣，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往来都是巨款，贪腐一些也在清理之中。
朱由检的眼神又挑了一个工部的，识鉴打开以后，这工部侍郎头顶的黑气似乎更浓了一些。
朕满朝忠臣，出一两个奸佞岂不是正常？朱由检还是不以为意。
他的眼神看向了兵部的人，如今大明北方烽烟四起，内部起义不断，全靠兵部居中协调到处救火才维持住了艰难的局面，想来兵部的人公忠体国。
朱由检当然忽略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大明局面艰难就有可能就是这群人造成的。
识鉴法打开以后，兵部的黑气比起户部和工部还要厉害，识鉴之下兵部尚书更是黑到了朱由检都不看清楚他的脸。
朕满朝忠臣，家国大事靠的不是六部而是内阁，一个区区兵部尚书说明不了什么，大不了事后杀了，朱由检也只能这样安慰一下自己。
朱由检的眼神放到了周延儒以及温体仁这二人身上，这两位是大明内阁首辅和次辅，家国大事所寄，自己的左膀右臂，被给予了中兴的厚望。
可打开了识鉴，这群臣之首忝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从头到脚五脏六腑都冒着黑烟，另一位内阁次辅温体仁同样丝毫不逊色。
雾气滚滚冠盖朝堂，朱由检脑袋一阵阵的眩晕，差点没倒在龙椅上。
“朕满朝…..”朱由检终于憋不住了，在心中破口大骂“我去NMD，两个老贼….”
这二人所奏的本和提的条陈建议朱由检几乎没有不答应的，甚至温体仁力主处死袁崇焕时，自己也言听计从。
他一身雄心抱负，想着能够借他们的才干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没想系统一开才发现，这两个人竟是来掘自己朱家祖坟的！
朱由检捏着拳头但没有直接爆发，自从万历二十八年不上朝以后，朝廷大权就已经旁落到了阁臣手中，自己虽然是皇帝，可在朝堂上的权威甚至还不如内阁。
朱由检听不到下面的臣子在说什么，而是用识鉴一个个的去鉴定，他不信自己满朝文武会没有一个忠臣。
答案是肯定的，也是悲哀的，真的没有，满朝黑烟环绕真就没找到半点红。
朱由检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大明的朝堂居然真的连一个忠臣都没有，有些绝望的起身，脑中一片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老朱家怎么有你这样的懦夫。”
刚要喊曹化淳退朝，可耳边却传来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朱由检左右寻找，面前居然出现了一道虚影，头戴金冠身着龙袍。
普天之下有资格着帝王装扮的只有他一人，朱由检看到有人穿龙袍不由得大怒，可看到这人的脸时却又楞在了原地。
这个人他太庙中看过，位列大明十五帝中央；他在国运长河中见过，大明国运奔腾的源头；这人也是他此生最敬佩的人。
“皇考？”
朱由检突然想起来国运系统中有一个助力，可选定一位大明先皇为他协助，自己当时没在意，没想到在自己内心最崩溃的时候居然遇上了大明开国之君，太祖高皇帝朱元璋！
朱由检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自己能看到高皇帝的存在。
“咱在国运系统中已经看到了大明这些年，没想到咱得子孙居然有这么多蠢猪，笨驴！”
朱元璋想着自己的江山能传之万代，可没想到子孙各个奇葩，造反的、斗蛐蛐儿的、当留学生的、修道的、恋母的、喜欢杂耍的、当木匠的、二十八年不上朝的.....
所以见到朱由检的第一刻开始，就直接骂了起来。
“早知道你们这些子孙这么不争气，咱不如当初就一直要饭，当什么皇帝，把江山让贤吧。”
下面正在议政的满朝文武看到皇帝不知道为何目光呆滞的站了起来，而只有朱由检自己正在忍受着高皇帝的怒火。
“你啊....现在到了连现实都不敢面对的地步，咱怎么有你这么懦夫的后继之君！”
朱由检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老皇爷（后面出现的皇帝还有很多，辈分太乱，为方便阅读统一称呼老皇爷吧。）朕也是有难处啊。”
何况如果没有内阁首辅和次辅的点头，自己的旨意甚至出不了皇宫，身为皇帝不得不低。
如今满朝文武被系统鉴定为奸佞，他又岂能不慌不怕？
“咱知道大明有如今的局面和你没太大关系，你就给咱坐下。”
朱由检按捺下想逃离朝会的心，坐到了皇位上，而朱元璋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是天下共主，不单要坐得住，还要坐得稳。”
朱元璋洪亮的声音让朱由检原本慌乱恐惧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朱元璋也在国运系统中看到了朱由检的成长，他自幼就没有被当成皇位的继承人来培养，也从没人给他讲过什么帝王心术，因此才能被满朝文武愚弄至此。
朱元璋有些心疼朱由检，语气也变得温和了几分。
“小五啊，你现在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有面对的勇气，恐惧和逃避只会让你在昏君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要学学你的高祖爷，天塌地陷唯朕独尊！这是咱教你做帝王的第一课。”
让朱由检欣慰的是虽然没有找到红色，可朝堂上还有一小部分白气，任由黑气磅礴依然屹立不倒。
“这白气又是什么？”朱由检问道。
“黑者减国运，红者增国运，白色的那是酒囊饭袋！”朱元璋毫不客气的给他破了一碰凉水。
朱由检突然想起了两个本可以红到发紫的人，一个叫袁崇焕，一个叫熊廷弼，可惜两人都被他搞死了。
“朕真是瞎了眼！”
“朕可真是昏君啊。”
朱由检心中升起无限悔恨，本以为凭借系统和群臣可以逆天改命。
但现在看来，就凭自己任用的这满朝文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怎么撑到十年后才让大明灭亡。
“臣户科给事中冯元飚尚书弹劾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周延儒不法事，实为我朝第一奸臣。”
上奏的声音打断了朱由检的思绪，看着这冯元飚顶着一脑袋黑气来弹劾周延儒，朱由检不由得来气，乌鸦站在煤堆上。
周延儒是东林党的领袖，而冯元飚则是温体仁的亲信，弹劾周延儒自然是温体仁想要争夺首辅的位置。
一旁的黄门接过冯元飚的奏折上呈到了朱由检面前，朱由检扫了一眼弹劾的内容。
朝廷会试按照惯例本应由次辅温体仁主持，但去年春闱周延儒越例出任主试官。
而最后会试三甲不出意外一个是周延儒姻亲，一个是子侄，还有一个是学生。
朱由检心中冷笑，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这个么个首辅，周家的狗都能来皇宫当锦衣卫了。
“来人....”
就在朱由检准备将周延儒罢官夺爵时，耳边传来了朱元璋的声音。
“慢着。”
“老皇爷，为什么不让我把这个奸贼拿下？”朱由检有些疑惑。
“愚蠢，你任命的这首辅和次辅是国之大贼，你把他们罢官就这满朝臭鱼烂虾，你能认命谁？只不过就是黄鼠狼下耗子。”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引而不发，你这个皇帝和被架空没什么两样。在没有能找到真正能匡扶社稷的人时，还得暂时由他们兼领国政。
其次你要让首辅和次辅斗起来，斗的越凶越好，谁也奈何不得谁的时候，才能显示出你的重要性。”
得到了高皇帝面授机宜后，朱由检收敛起了怒意。
“来人，把这个给周阁老送过去，你自己自己看看吧。”
一旁的黄门将奏折交给了周延儒，周延儒看完并不慌张。
“皇上，冯大人这纯属一派胡言，臣为国取士唯在公允。”
“既然有人质疑会试取才不当，不如将这三人试卷取出由皇上亲阅，莫要让首辅大人受了冤屈。”温体仁这一招打了周延儒一个措手不及。
“曹化淳，找两个人去调卷子。”朱由检说道。
“签押房还有一些各地方巡抚留中的折子，曹公公不如让司礼监的人陪同一道取来吧。”温体仁说道。
周延儒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温体仁，往日里这温体仁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一直引而不发实则是包藏祸心。
这些折子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地方官吏弹劾周延儒的，眼见温体仁出手，周延儒的那些亲信也开始弹劾那些东林党人。
朱由检就这样看着朝会吵吵闹闹的，狗咬狗一嘴毛，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什么朝会，这不就是菜市场？”
一旁的朱元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朝会是商议国政的地方，现在却在互相攻讦，换做他在位的时候，谁敢这样举族升天。
“除了互相弹劾的折子，难道我大明朝会上就没有别的事了？”朱由检问。
“臣翰林院学士黄道周有事上奏。”
朝会时天色尚晚，加上距离有些远，朱由检看不清黄道周的脸，但却能看到一丝丝红色的火苗从四面黑暗中挤了出来。
这一丝红色甚至让朱由检不由得激动的站了起来，忠臣，我朝终于还是有一个真正的忠臣的！
“爱卿有何事上奏？”
朱由检激动之余在心中已经决定，不管什么奏折都要允准，保护好我方忠臣。
“臣自入朝来深感才学粗鄙难担大任，自入冬后更是身体抱恙终日手脚僵直不得舒展，故今日朝会伏祈还乡，请陛下恩准！”
“辞官的？”
朱由检冷静下来坐会了御座上，黄道周是博学多才同时也一个暴脾气。
当初自己杀袁崇焕并将钱龙锡关押大牢时，黄道周曾极力劝谏，当朝喊出出了‘安有明君有杀良辅’的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昏君了。
只不过当时的朱由检不辨忠奸，一味听从了温体仁的谗言，杀掉了擎起东北边境半边天的袁崇焕。
之后黄道周又在朝会上指责自己亲奸远贤，任用奸佞，导致天下离心离德，被自己从吏部侍郎连贬四级成了小小的翰林学士。
黄道周作为孤臣和直臣被东林党和齐楚浙党联合排斥，正值壮年时候辞官回家，显然是已经对自己对朝堂失望至极。
“朕知道了。”
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没有国运系统以前爱走不走，但现在朱由检却有些舍不得了。
“昨日朕接到边关催促军饷的折子，关宁铁骑已经欠饷八个月军心不稳，急需饷银四十二万两。”
朱由检问完环视一圈，群臣噤若寒蝉无人言语。
这样的态度让朱由检心中有些愤怒，奏折摔在龙案上，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朕问你们，军饷之事该如何处置。”
所有人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似乎是怕被皇上问责。
“好，既然没有人能给朕一个解决办法，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重征矿税，漕运税，各地方税银每年都有拖欠，一兵催收！”
“皇上，万万不可啊。”
朱由检刚说完，便有言官出列。
“重开矿税和漕运税乃祸国殃民之举，届时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此非贤君圣主所为。”
“先帝爷在世时设立矿税，各地守备太监借此收刮民脂民膏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多有造反，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如今国库连大臣的俸禄都发不出来，想来边关的守将也是可以理解朝廷的艰难的，所以以臣之见，不如在拖一拖，在缓一缓。”
朱由检被这些人气的牙痒痒，找他们要个注意，一个个装聋作哑，自己只是刚开了一个头，这些人左一言又一句的怼回来，还一口一个昏君。
朕就是昏君，不然怎么会重用了你们这些王八蛋！
朱由检看了看高皇帝。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人要一个一个的杀，现在暂时不要翻脸。”朱元璋说道。
“周延儒你说该怎么办….”
只要有内阁的同意，重开矿税漕运税等一系列进项就都能实施。
可身为东林党人的首领，他的身后每年有不少豪商巨贾输送银子，他当然不会自拆墙角，于是说道：
“军饷事关国家安定自然是要筹措的，但也需要得当法，不可草率行事。”
“若是朕旨意下旨呢？”朱由检的脸色能凝出水来。
内阁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即便他们在朝内斗做一团，可在限制皇权的立场上他们都是一致的。
重开矿税漕运税最后肥了的一定是皇帝和那些四处监察的阉人，皇权和宦权抬头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内阁五大臣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纷纷跪在地上叩首。
“皇上虽忧心边防，但此举大为不妥，臣等为大明百年计，冒死恕不奉诏。”
“皇上我等忠心为国天地可鉴，若不能匡正君王之过，有何颜面穿这一身红衣官袍。”
有这内阁的人带头，朝堂上乌泱泱的又跪倒了一大片。
黄道周也默默不言，他对这个朝廷已经绝望，满朝奸佞根本不会给志在改变现状的人任何机会，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是皇帝的昏庸无能。
“矿税漕运税臣以为不妥，内阁诸位大臣和满朝文武也都不会同意，否则即便稳定了边关内部却又生了乱，按下葫芦起了瓢，臣以为应当谨慎行事….”
话说的很有道理，但屁用没有，车轱辘话最后又把问题甩到了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的嘴脸，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想要用他的内帑解决。
很快，一大摞弹劾周延儒的折子就送到了御案上。
朱由检不再去提军饷如何解决，而是一一翻阅折子，去年春闱的答卷还正在寻找中。
天气越来越凉，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有不少上了年纪的，曹化淳命人送来了很多暖炉。
“满朝奸佞你还要送暖炉？小五，这老天爷要是真疼你，那就把下面这些王八蛋冻死三个五个的，如果冻死十个八个，说不定大明还能多延续几十年。”
相比朱由检，朱元璋的心更是冰冷无情。
朱由检看见了暖炉，瞥了一眼曹化淳。
“就你多事！”
御门听政天气寒凉时宫里会备好手炉御寒，这是朱由检自己定下的规矩，可眼下曹化淳却不知如何是好。
周延儒年过六十，此刻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他自然看到了皇帝阻止曹化淳分手炉的举动。
刚刚自己才驳回了皇帝的意思，他更看到了皇帝正在仔细的看那些弹劾他的折子，几十封堆在一起如小山一般能把人压死，天气就算再冷也没有后脊梁骨冷。
所有人都以为是皇帝因为首辅有诸多不法事从而迁怒众人，只有温体仁感觉不到冷甚至由内到外的热，周延儒要完蛋了，首辅之位舍他其谁。
手炉就在一旁，首辅次辅各怀心思都不开口，自然也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
他们当然想不到，皇帝巴不得他们冻死。
“曹化淳，你没听说黄大人手脚寒僵，送一个，多送两个手炉搀下去休息，让太医随行。”
黄道周就像是千顷地里的一根独苗，刚刚四十岁却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腰里还揣着手炉，黄道周自己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定要保护我方忠臣。”
如果不是怕失了仪态，朱由检甚至都想亲自走下御阶把黄道周送走。
目送着黄道周离开朱由检内心无比感慨，自己本想励精图治，可奈何能力不够还喜欢找后账。
这样的结局就是谁给自己干活，自己干谁，闹得现在满朝黑烟滚滚。
如果不是绑定了国运系统，看到了系统对他的评价，他都察觉不到自己在无意间已经成了妥妥的昏君。
朱由检一只手放在燎炉上烘烤，整个人有如置身阳春，另一只手翻阅着折子不紧不慢，而下面的人就没这么舒服了。
直到一个人倒在了三月的寒风中，朱由检的眼神唰的从折子上挪到了下边，是谁？几品的？会不会死？
既然知道了满朝奸佞，这些折子上互相弹劾的东西没有半点意义，之所以还要看，等的就是这一刻！
“终于有人倒了吗？”
听黄门禀报倒下的只不过是一个五品官，这让朱由检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失望，而首位的这两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身体可真是好啊。
朱由检深呼吸了一口气，老皇爷说的没错，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同样人要一个个杀，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先杀老丈人才是要紧事。
“退朝吧。”
只有各项大典以及元旦、冬至、圣寿三节朝会才会在奉天殿举行。
宫门大开，百官依次进入，穿过金水桥后按品级分列于太和门前两侧。
一黄门手持长鞭鸣响后，朱由检大步迈向了自己的御座，大臣们一跪三叩礼开始了今日的朝会。
朱由检例行朝会已经七年，今日与往常并无不同，可脑海中又响起了国运系统的声音。
“识忠奸，鉴国运，气为黑者用之减国运，气为赤者用之可增国运，选定人物后即可开启识鉴。”
朱由检心中狂喜，身为皇帝最难的一件事就是辨别忠奸，只要把那些冒着黑气的砍头，冒着红气的重用那大明的国运自然会蒸蒸日上。
朕满朝忠臣，只要肯齐心协力定然能逆天改命。
可朱由检还是把事情想的有些理所当然了，眼神随便挑了一个户部的侍郎，识鉴打开以后，这户部侍郎头顶蒸腾着黑色的雾气…
朕满朝忠臣，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往来都是巨款，贪腐一些也在清理之中。
朱由检的眼神又挑了一个工部的，识鉴打开以后，这工部侍郎头顶的黑气似乎更浓了一些。
朕满朝忠臣，出一两个奸佞岂不是正常？朱由检还是不以为意。
他的眼神看向了兵部的人，如今大明北方烽烟四起，内部起义不断，全靠兵部居中协调到处救火才维持住了艰难的局面，想来兵部的人公忠体国。
朱由检当然忽略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大明局面艰难就有可能就是这群人造成的。
识鉴法打开以后，兵部的黑气比起户部和工部还要厉害，识鉴之下兵部尚书更是黑到了朱由检都不看清楚他的脸。
朕满朝忠臣，家国大事靠的不是六部而是内阁，一个区区兵部尚书说明不了什么，大不了事后杀了，朱由检也只能这样安慰一下自己。
朱由检的眼神放到了周延儒以及温体仁这二人身上，这两位是大明内阁首辅和次辅，家国大事所寄，自己的左膀右臂，被给予了中兴的厚望。
可打开了识鉴，这群臣之首忝为内阁首辅的周延儒从头到脚五脏六腑都冒着黑烟，另一位内阁次辅温体仁同样丝毫不逊色。
雾气滚滚冠盖朝堂，朱由检脑袋一阵阵的眩晕，差点没倒在龙椅上。
“朕满朝…..”朱由检终于憋不住了，在心中破口大骂“我去NMD，两个老贼….”
这二人所奏的本和提的条陈建议朱由检几乎没有不答应的，甚至温体仁力主处死袁崇焕时，自己也言听计从。
他一身雄心抱负，想着能够借他们的才干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没想系统一开才发现，这两个人竟是来掘自己朱家祖坟的！
朱由检捏着拳头但没有直接爆发，自从万历二十八年不上朝以后，朝廷大权就已经旁落到了阁臣手中，自己虽然是皇帝，可在朝堂上的权威甚至还不如内阁。
朱由检听不到下面的臣子在说什么，而是用识鉴一个个的去鉴定，他不信自己满朝文武会没有一个忠臣。
答案是肯定的，也是悲哀的，真的没有，满朝黑烟环绕真就没找到半点红。
朱由检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大明的朝堂居然真的连一个忠臣都没有，有些绝望的起身，脑中一片空白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我老朱家怎么有你这样的懦夫。”
刚要喊曹化淳退朝，可耳边却传来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朱由检左右寻找，面前居然出现了一道虚影，头戴金冠身着龙袍。
普天之下有资格着帝王装扮的只有他一人，朱由检看到有人穿龙袍不由得大怒，可看到这人的脸时却又楞在了原地。
这个人他太庙中看过，位列大明十五帝中央；他在国运长河中见过，大明国运奔腾的源头；这人也是他此生最敬佩的人。
“皇考？”
朱由检突然想起来国运系统中有一个助力，可选定一位大明先皇为他协助，自己当时没在意，没想到在自己内心最崩溃的时候居然遇上了大明开国之君，太祖高皇帝朱元璋！
朱由检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自己能看到高皇帝的存在。
“咱在国运系统中已经看到了大明这些年，没想到咱得子孙居然有这么多蠢猪，笨驴！”
朱元璋想着自己的江山能传之万代，可没想到子孙各个奇葩，造反的、斗蛐蛐儿的、当留学生的、修道的、恋母的、喜欢杂耍的、当木匠的、二十八年不上朝的.....
所以见到朱由检的第一刻开始，就直接骂了起来。
“早知道你们这些子孙这么不争气，咱不如当初就一直要饭，当什么皇帝，把江山让贤吧。”
下面正在议政的满朝文武看到皇帝不知道为何目光呆滞的站了起来，而只有朱由检自己正在忍受着高皇帝的怒火。
“你啊....现在到了连现实都不敢面对的地步，咱怎么有你这么懦夫的后继之君！”
朱由检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老皇爷（后面出现的皇帝还有很多，辈分太乱，为方便阅读统一称呼老皇爷吧。）朕也是有难处啊。”
何况如果没有内阁首辅和次辅的点头，自己的旨意甚至出不了皇宫，身为皇帝不得不低。
如今满朝文武被系统鉴定为奸佞，他又岂能不慌不怕？
“咱知道大明有如今的局面和你没太大关系，你就给咱坐下。”
朱由检按捺下想逃离朝会的心，坐到了皇位上，而朱元璋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是天下共主，不单要坐得住，还要坐得稳。”
朱元璋洪亮的声音让朱由检原本慌乱恐惧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朱元璋也在国运系统中看到了朱由检的成长，他自幼就没有被当成皇位的继承人来培养，也从没人给他讲过什么帝王心术，因此才能被满朝文武愚弄至此。
朱元璋有些心疼朱由检，语气也变得温和了几分。
“小五啊，你现在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在此之前你一定要有面对的勇气，恐惧和逃避只会让你在昏君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要学学你的高祖爷，天塌地陷唯朕独尊！这是咱教你做帝王的第一课。”
让朱由检欣慰的是虽然没有找到红色，可朝堂上还有一小部分白气，任由黑气磅礴依然屹立不倒。
“这白气又是什么？”朱由检问道。
“黑者减国运，红者增国运，白色的那是酒囊饭袋！”朱元璋毫不客气的给他破了一碰凉水。
朱由检突然想起了两个本可以红到发紫的人，一个叫袁崇焕，一个叫熊廷弼，可惜两人都被他搞死了。
“朕真是瞎了眼！”
“朕可真是昏君啊。”
朱由检心中升起无限悔恨，本以为凭借系统和群臣可以逆天改命。
但现在看来，就凭自己任用的这满朝文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怎么撑到十年后才让大明灭亡。
“臣户科给事中冯元飚尚书弹劾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周延儒不法事，实为我朝第一奸臣。”
上奏的声音打断了朱由检的思绪，看着这冯元飚顶着一脑袋黑气来弹劾周延儒，朱由检不由得来气，乌鸦站在煤堆上。
周延儒是东林党的领袖，而冯元飚则是温体仁的亲信，弹劾周延儒自然是温体仁想要争夺首辅的位置。
一旁的黄门接过冯元飚的奏折上呈到了朱由检面前，朱由检扫了一眼弹劾的内容。
朝廷会试按照惯例本应由次辅温体仁主持，但去年春闱周延儒越例出任主试官。
而最后会试三甲不出意外一个是周延儒姻亲，一个是子侄，还有一个是学生。
朱由检心中冷笑，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这个么个首辅，周家的狗都能来皇宫当锦衣卫了。
“来人....”
就在朱由检准备将周延儒罢官夺爵时，耳边传来了朱元璋的声音。
“慢着。”
“老皇爷，为什么不让我把这个奸贼拿下？”朱由检有些疑惑。
“愚蠢，你任命的这首辅和次辅是国之大贼，你把他们罢官就这满朝臭鱼烂虾，你能认命谁？只不过就是黄鼠狼下耗子。”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引而不发，你这个皇帝和被架空没什么两样。在没有能找到真正能匡扶社稷的人时，还得暂时由他们兼领国政。
其次你要让首辅和次辅斗起来，斗的越凶越好，谁也奈何不得谁的时候，才能显示出你的重要性。”
得到了高皇帝面授机宜后，朱由检收敛起了怒意。
“来人，把这个给周阁老送过去，你自己自己看看吧。”
一旁的黄门将奏折交给了周延儒，周延儒看完并不慌张。
“皇上，冯大人这纯属一派胡言，臣为国取士唯在公允。”
“既然有人质疑会试取才不当，不如将这三人试卷取出由皇上亲阅，莫要让首辅大人受了冤屈。”温体仁这一招打了周延儒一个措手不及。
“曹化淳，找两个人去调卷子。”朱由检说道。
“签押房还有一些各地方巡抚留中的折子，曹公公不如让司礼监的人陪同一道取来吧。”温体仁说道。
周延儒看了一眼老神自在的温体仁，往日里这温体仁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一直引而不发实则是包藏祸心。
这些折子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地方官吏弹劾周延儒的，眼见温体仁出手，周延儒的那些亲信也开始弹劾那些东林党人。
朱由检就这样看着朝会吵吵闹闹的，狗咬狗一嘴毛，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什么朝会，这不就是菜市场？”
一旁的朱元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朝会是商议国政的地方，现在却在互相攻讦，换做他在位的时候，谁敢这样举族升天。
“除了互相弹劾的折子，难道我大明朝会上就没有别的事了？”朱由检问。
“臣翰林院学士黄道周有事上奏。”
朝会时天色尚晚，加上距离有些远，朱由检看不清黄道周的脸，但却能看到一丝丝红色的火苗从四面黑暗中挤了出来。
这一丝红色甚至让朱由检不由得激动的站了起来，忠臣，我朝终于还是有一个真正的忠臣的！
“爱卿有何事上奏？”
朱由检激动之余在心中已经决定，不管什么奏折都要允准，保护好我方忠臣。
“臣自入朝来深感才学粗鄙难担大任，自入冬后更是身体抱恙终日手脚僵直不得舒展，故今日朝会伏祈还乡，请陛下恩准！”
“辞官的？”
朱由检冷静下来坐会了御座上，黄道周是博学多才同时也一个暴脾气。
当初自己杀袁崇焕并将钱龙锡关押大牢时，黄道周曾极力劝谏，当朝喊出出了‘安有明君有杀良辅’的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昏君了。
只不过当时的朱由检不辨忠奸，一味听从了温体仁的谗言，杀掉了擎起东北边境半边天的袁崇焕。
之后黄道周又在朝会上指责自己亲奸远贤，任用奸佞，导致天下离心离德，被自己从吏部侍郎连贬四级成了小小的翰林学士。
黄道周作为孤臣和直臣被东林党和齐楚浙党联合排斥，正值壮年时候辞官回家，显然是已经对自己对朝堂失望至极。
“朕知道了。”
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没有国运系统以前爱走不走，但现在朱由检却有些舍不得了。
“昨日朕接到边关催促军饷的折子，关宁铁骑已经欠饷八个月军心不稳，急需饷银四十二万两。”
朱由检问完环视一圈，群臣噤若寒蝉无人言语。
这样的态度让朱由检心中有些愤怒，奏折摔在龙案上，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朕问你们，军饷之事该如何处置。”
所有人纷纷低着头不敢直视，似乎是怕被皇上问责。
“好，既然没有人能给朕一个解决办法，朕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重征矿税，漕运税，各地方税银每年都有拖欠，一兵催收！”
“皇上，万万不可啊。”
朱由检刚说完，便有言官出列。
“重开矿税和漕运税乃祸国殃民之举，届时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此非贤君圣主所为。”
“先帝爷在世时设立矿税，各地守备太监借此收刮民脂民膏以至于民不聊生，百姓多有造反，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如今国库连大臣的俸禄都发不出来，想来边关的守将也是可以理解朝廷的艰难的，所以以臣之见，不如在拖一拖，在缓一缓。”
朱由检被这些人气的牙痒痒，找他们要个注意，一个个装聋作哑，自己只是刚开了一个头，这些人左一言又一句的怼回来，还一口一个昏君。
朕就是昏君，不然怎么会重用了你们这些王八蛋！
朱由检看了看高皇帝。
“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人要一个一个的杀，现在暂时不要翻脸。”朱元璋说道。
“周延儒你说该怎么办….”
只要有内阁的同意，重开矿税漕运税等一系列进项就都能实施。
可身为东林党人的首领，他的身后每年有不少豪商巨贾输送银子，他当然不会自拆墙角，于是说道：
“军饷事关国家安定自然是要筹措的，但也需要得当法，不可草率行事。”
“若是朕旨意下旨呢？”朱由检的脸色能凝出水来。
内阁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即便他们在朝内斗做一团，可在限制皇权的立场上他们都是一致的。
重开矿税漕运税最后肥了的一定是皇帝和那些四处监察的阉人，皇权和宦权抬头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内阁五大臣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纷纷跪在地上叩首。
“皇上虽忧心边防，但此举大为不妥，臣等为大明百年计，冒死恕不奉诏。”
“皇上我等忠心为国天地可鉴，若不能匡正君王之过，有何颜面穿这一身红衣官袍。”
有这内阁的人带头，朝堂上乌泱泱的又跪倒了一大片。
黄道周也默默不言，他对这个朝廷已经绝望，满朝奸佞根本不会给志在改变现状的人任何机会，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是皇帝的昏庸无能。
“矿税漕运税臣以为不妥，内阁诸位大臣和满朝文武也都不会同意，否则即便稳定了边关内部却又生了乱，按下葫芦起了瓢，臣以为应当谨慎行事….”
话说的很有道理，但屁用没有，车轱辘话最后又把问题甩到了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的嘴脸，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想要用他的内帑解决。
很快，一大摞弹劾周延儒的折子就送到了御案上。
朱由检不再去提军饷如何解决，而是一一翻阅折子，去年春闱的答卷还正在寻找中。
天气越来越凉，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有不少上了年纪的，曹化淳命人送来了很多暖炉。
“满朝奸佞你还要送暖炉？小五，这老天爷要是真疼你，那就把下面这些王八蛋冻死三个五个的，如果冻死十个八个，说不定大明还能多延续几十年。”
相比朱由检，朱元璋的心更是冰冷无情。
朱由检看见了暖炉，瞥了一眼曹化淳。
“就你多事！”
御门听政天气寒凉时宫里会备好手炉御寒，这是朱由检自己定下的规矩，可眼下曹化淳却不知如何是好。
周延儒年过六十，此刻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他自然看到了皇帝阻止曹化淳分手炉的举动。
刚刚自己才驳回了皇帝的意思，他更看到了皇帝正在仔细的看那些弹劾他的折子，几十封堆在一起如小山一般能把人压死，天气就算再冷也没有后脊梁骨冷。
所有人都以为是皇帝因为首辅有诸多不法事从而迁怒众人，只有温体仁感觉不到冷甚至由内到外的热，周延儒要完蛋了，首辅之位舍他其谁。
手炉就在一旁，首辅次辅各怀心思都不开口，自然也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
他们当然想不到，皇帝巴不得他们冻死。
“曹化淳，你没听说黄大人手脚寒僵，送一个，多送两个手炉搀下去休息，让太医随行。”
黄道周就像是千顷地里的一根独苗，刚刚四十岁却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腰里还揣着手炉，黄道周自己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想做什么。
“一定要保护我方忠臣。”
如果不是怕失了仪态，朱由检甚至都想亲自走下御阶把黄道周送走。
目送着黄道周离开朱由检内心无比感慨，自己本想励精图治，可奈何能力不够还喜欢找后账。
这样的结局就是谁给自己干活，自己干谁，闹得现在满朝黑烟滚滚。
如果不是绑定了国运系统，看到了系统对他的评价，他都察觉不到自己在无意间已经成了妥妥的昏君。
朱由检一只手放在燎炉上烘烤，整个人有如置身阳春，另一只手翻阅着折子不紧不慢，而下面的人就没这么舒服了。
直到一个人倒在了三月的寒风中，朱由检的眼神唰的从折子上挪到了下边，是谁？几品的？会不会死？
既然知道了满朝奸佞，这些折子上互相弹劾的东西没有半点意义，之所以还要看，等的就是这一刻！
“终于有人倒了吗？”
听黄门禀报倒下的只不过是一个五品官，这让朱由检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失望，而首位的这两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身体可真是好啊。
朱由检深呼吸了一口气，老皇爷说的没错，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同样人要一个个杀，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先杀老丈人才是要紧事。
“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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