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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雍正临终问善恶,弘历登基帝业昌

    书接上回,见弘昼不为动容,纤袅如欲火焚身般难耐。弘昼将考卷放在书桌上,坐下,又继续看。弘昼看起来没有怒意,也没有笑容,让纤袅十分紧张。纤袅本来以为弘昼不满意,只好轻声道:

    “我再去重新写一篇……”

    “不,很好,非常好!”弘昼抱住纤袅,“你通过《诗经》想到《礼记》,算是融会贯通。杏雨虽然写得不错,但是也有很多理解误区,比如‘敬慎威仪’的‘敬’字,并不是尊敬、孝敬一类的意思,在这一点你比杏雨有所进步,你看她有两段都提到了‘敬’,说明她认为这个字是重点,而你主要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四个角度来论述,这很好。当然,你若是仔细就不难发现,《诗经》里面除了‘敬慎威仪,以近有德’,还有‘敬慎威仪,维民之则’等句,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读一读。不过我希望你可以继续完善,毕竟这文章最多也只是一个秀才的水平。”

    “我知道了。”纤袅轻轻一笑,“听你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念书。”

    八月廿一,雍正染病,却也依旧批阅奏折,为不耽误其事,竟延误就医。雍正召集张廷玉、鄂尔泰等重臣以及弘历与弘昼于圆明园九州清晏,却不曾想雍正忽然病体加重,生命垂危,临终前让弘昼与弘昼进殿。见雍正已经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眼中红血丝如此刺眼。二位皇子忍不住握住雍正的手,都已经声泪俱下。

    “弘昼,我记得你的福晋身怀六甲,让她别跪了,当年年氏就是因为先帝去世一直跪在那里把孩子给跪没了,最后落下病根……阿玛马上就要殡天了,这江山,我放不下,必将托付于新君。待朕去后,张廷玉和鄂尔泰会取下册立新君的圣旨。我膝下只有你们二位长大成人的皇子,弘曕还年幼,我希望你们可以兄友弟恭,保我大清江山之永固……”忽然雍正吐出一口鲜血,慌得二位皇子连忙拿出手帕,雍正摇摇头,躺在床上,但是却紧紧握住两个儿子的手:“我在位十三年,并没有像先帝一样开创盛世,却得到一身骂名,那次亲审曾静,他列我十大罪状,说我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诛忠,任佞,这怎不是道听途说?说我用人参汤毒杀先帝,说我篡改遗诏,说我逼得皇太后撞柱而死,说我杀兄屠弟……我从来没有做过,为什么世人那样看待我?我算是一个好皇帝吗?”

    “您为大清鞠躬尽瘁,当得千古一帝啊!”弘昼已经泣不成声,“那些小人就是污蔑您,您勤政爱民,朝乾夕惕,您是最好的皇帝!”

    “汗阿玛,大清没有您不行啊!”弘历也已经泣不成声,“您龙体康健,不会有事的。”

    “生死在天……我要去问一问列祖列宗,我到底算不算是……”忽然,雍正的手无力了。

    任凭弘历与弘昼如何呼喊,雍正也没有醒来。此时已经是廿三日子时,太医连忙赶到,可惜阳寿已尽,终年五十七岁。

    “皇上驾崩了——”李德全哀嚎高喊。

    一瞬间,九州清晏前跪着的嫔妃、公主、福晋、命妇、诸王及大臣都哭嚎起来。纤袅本怀有身孕,如今也跪在地上,跪了许久,若非一旁琐玥扶着早就倒下。闻此噩耗,竟都哭起来。琐玥和纤袅互相搀扶着,也泣不成声。此时张廷玉与鄂尔泰拿出圣遗诏交给李德全,李德全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遗诏:

    “谕曰:……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乾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识见,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此时弘昼和弘历走出来,弘昼高声呼喊,然后跪下:

    “奉先帝遗诏,传位于皇四子。新帝登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也都跟着行大礼。

    “……弘历仰承列祖积累之厚,受朕教诲之深,与和亲王弘昼同气至亲,实为一体,尤当诚心友爱,休戚相关。亲正人,行正事,闻正言,勿为小人所诱,勿为邪说所惑。祖宗所遗之宗室宜亲,国家所用之贤臣宜保,自然和气致祥,绵祖宗社稷万年之庆也。庄亲王心地醇良,和平谨慎,但遇事少担当,然必不至于错误。果亲王至性忠直,才识俱优,实国家有用之才,但平时气体清弱,不耐劳瘁,倘遇大事,诸王大臣当体之,勿使其伤损其身,若因此而损贤王精神,不能为国家办理政务,则甚为可惜。大学士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其纂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宣力独多;大学士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洵为不世出之明臣,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将来二臣着配享太庙,以昭恩礼。其应行仪制,悉遵成典。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李德全继续宣读遗诏。

    新帝登基,将于九月初三准备登基大典。此前,应准备丧仪。雍正崩,经后三帝累谥,共谥曰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

    【《清史稿•卷九•本纪九•世宗本纪》论曰:圣祖政尚宽仁,世宗以严明继之。论者比于汉之文、景。独孔怀之谊,疑于未笃。然淮南暴伉,有自取之咎,不尽出于文帝之寡恩也。帝研求治道,尤患下吏之疲困。有近臣言州县所入多,宜釐剔。斥之曰:“尔未为州县,恶知州县之难?”至哉言乎,可谓知政要矣!】

    届日,帝诣梓宫祭酒,率众三拜,举哀毕,趋立大门东旁。梓宫出,跪,举哀。登大升轝,帝跪左。礼臣祭轝,三叩。灵驾发,帝步随。至泰陵,帝跪迎红门外,举哀。徒步从,抵三洞桥,跪俟。降大升轝登小轝,安奉飨殿,设几筵,列册、宝。三祭酒,三拜,礼成。帝不忍别,群臣以皇太后为言。无已,翌日还跸。王大臣请御门听政,帝以梓宫未永安,命暂缓。固请之,始行。既卜葬,届日晨帝诣景陵奠献,躃踊哀恸,祭酒三拜,趋陵寝门外跪哭以俟。龙輴入地宫,复祭酒三拜,出俟幄次。题主、虞祭如常仪,归奉主升祔太庙。

    九月初三,登基大典,改元乾隆,意为“国运昌隆”。畅音阁奏响中和韶乐、海晏河清以及丹陛大乐,两边黄龙旗与八旗。弘历穿上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焕然一新,从太和殿明黄色的帷幕后走出,金鞭三响,金钟玉磬齐鸣,云锣鼍鼓铿锵迭奏,文武百官各按品级长跪叩头。分遣官祭告天地、宗社,帝衰服诣几筵行三跪九叩礼,祗告受命。御侧殿易礼服,诣皇太后宫中,各行三跪九叩礼。遂乘舆出乾清门,御中和殿,内大臣等执事官行礼。复御太和殿,王公百官上表行礼如仪。不宣读,不作乐,不设宴。王公入,赐茶毕,还宫。反丧服,就苫次,颁诏。世宗承大统,惟罢赐茶。

    这一次没有琐玥搀扶了,好在乌兰图娅特意换了位置,否则这天天下跪纤袅的身子可吃不消。毕竟身怀六甲,而弘昼又常伴于新君之侧,便顾不上纤袅。

    “你这怀着身子,实在不行就告假,皇上不会为难的。”乌兰图娅劝道,“实在不行,不如去找找皇后和皇太后?”

    “没事,新帝登基,怎么也要走一个流程,我受得了。”纤袅轻轻一笑。

    “那怎么行,这里面可是我的侄儿或者侄女呢!”矜和悄悄走到后面,“弘昼说,先帝临终前说过让你莫跪。你若是受不了,可不准逞能!”

    “公主快到前面去,一会儿被发现可不好!”纤袅忙道,“我和科尔沁福晋毕竟在同一排,先公主,再福晋,这地位尊卑可不能乱。”

    “没事,新帝登基都会大赦天下,这么一点儿小事怎么可能会计较?我扶你去旁边休息吧。”矜和笑道。

    矜和带着纤袅到一旁休息,纤袅跪了许久已经膝盖酸痛,非得矜和扶着。登基大典是多少平民百姓梦寐以求想要见到的,如今自己可以看到,却是苦不堪言。后来,弘昼又带着纤袅去给皇太后与皇太妃请安。由于寿康宫在修缮,于是皇太后钮祜禄氏暂居景仁宫,皇考诸妃以及皇太妃暂居原宫殿。

    “一会儿我该怎么称呼呢?”纤袅问。

    “皇太后是母后皇太后,是妾,叫额涅当然是不恰当,但是为了讨她老人家欢心未尝不可,你是怎样叫孝敬宪皇后的就怎样叫她吧。”弘昼道,“以后你也多进宫孝顺孝顺皇太后,万一哪日皇上看不惯我们,皇太后至少可以保住我们。”

    “我知道了。”纤袅笑了笑,和弘昼一起走入宫门。

    “给汗额涅请安。”

    钮祜禄氏刚刚当上皇太后,还不怎么习惯,见弘昼夫妻来了,也是欢喜。见纤袅挺着一个大肚子,连忙拉她坐下:

    “你这行动不便,皇上登基你也忙里忙外的,可苦了你了!你也不必进宫请安,养好身子要紧。”

    “承蒙您的厚爱,奴才和孩子好得很。”纤袅笑道,“额涅,以后我带孩子来您这里坐坐,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了,皇上正在为我修宫殿,等修好了我搬过去,可不是冷冷清清吗!”钮祜禄氏笑道,“我正需要有人来陪陪我呢!以后一群皇孙围着,多热闹啊!等以后宫殿修好了,不如你就带着孩子们住进来,我一个老太婆也不会寂寞了!”

    “皇上孝顺,为您修的宫殿奴才可不敢住,那不就是玷污了皇上的一片孝心了吗?”纤袅道。

    “你呀,这小嘴真甜!”钮祜禄氏满心欢喜。

    “您谬赞了!”纤袅笑道。

    “你这孩子啊!”钮祜禄氏乐呵呵地摸着纤袅的头,“也多进宫陪陪额涅啊!”

    “额涅,儿子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就不叫我坐着?”弘昼忙问。

    “你福晋怀着身孕,身子娇贵,你多站会儿权当强身健体了!”钮祜禄氏道。

    “额涅,您这是偏心啊!”弘昼道,“纤袅怀了身孕您就这么疼爱她!”

    “皇上待你这个兄弟最好,我自然要宠着我这个好儿媳妇儿了!”钮祜禄氏道,“你还跟你福晋吃醋!”

    “看你平常欺负我,你看,额涅不是帮我讨回公道了吗?”纤袅得意洋洋地看着弘昼。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弘昼百口莫辩。

    “随时都在欺负,每天都会让我不高兴!”纤袅连忙告状,“额涅您看他那样子,回去之后就要怪我告状了!”

    “你可不准欺负我的心肝儿啊!”钮祜禄氏连忙护着纤袅,“纤袅为你生儿育女,可是大功臣啊!你可要一直宠着,让着她!”

    “听额涅的话。”弘昼此时就想开脱,生怕纤袅又继续告状:“额涅,我们要去看看皇考裕妃了。”

    弘昼好不容易带着纤袅开脱,就往储秀宫走去。可惜这是后宫,如今入住了许多新的嫔妃,弘昼可不能随意进出了,在一大群侍卫的目光下,终于到了储秀宫。

    “一会儿进去可不要乱讲话,不然回去有你好看!”弘昼点了点纤袅的额头。

    “我这是实话实说。”纤袅道,“谁叫你经常欺负我!”

    “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说,一会儿在额娘面前多给我说些好话,表扬表扬我!”弘昼道。

    “那你可不准报复我贬低我!你该知道,自古婆媳关系最难处理了!”纤袅道。

    夫妻二人走进储秀宫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