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回】劝香玉兰蕙欲助，探承春弘昼苦言
兰蕙知道香玉和纤袅的关系很是紧张，她也想努力缓和一下。毕竟若是她们二人关系缓和了，纤袅也得到了更好的帮手。兰蕙看得出香玉很聪慧，她希望香玉可以将聪慧用对地方，而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过去的事情暂且不提了，你也快三十了，若是一直不受宠，也不是法子。”兰蕙道，“你得想方设法获得王爷的宠爱，不然以后你只能孤独终老了。”
“那你看，我怎样才能获得王爷的宠爱呢？”香玉问，“我虽貌似嫡福晋，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嫡福晋憎恶我，王府的人也排挤我。我哪有什么出头之日啊！”
“我会帮你在嫡福晋面前请愿的。”兰蕙道，“我说的话她向来是愿意听的。二太太希望珠锦和舒宜尔哈可以留在王府，甚至取代嫡福晋的位置。你也知晓二太太和珠锦的性情，若是珠锦真的得势，你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至于舒宜尔哈——她始终是太软弱的，优柔寡断的，跟二太太和珠锦是一点儿都不像。我倒不太希望嫡福晋可以受宠，说实话……或许你可以借此替代她。”
“您这是什么意思？”香玉震惊，以为兰蕙是在考验她：“我哪敢觊觎嫡福晋的位置，我是什么身份我也心知肚明，我娘亲是什么身份我也清楚，老爷也从来不承认我，吴扎库府也就你和瑚大爷勉强承认，我果真成为众矢之的的了！我跟别的格格一样，只求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待以后老了好有一个归宿。”
“瞧你就这点儿心气儿！怎么出息！”兰蕙戏谑道，“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你可以成为嫡福晋，而我们……你附耳过来。”
香玉靠近她。
“我们想要带她离开王府。”兰蕙贴耳道。
“可是……这是为什么？”香玉震惊，连忙将兰蕙拉到一旁：“嫡福晋受宠，又有子女，就算她想走，走得了吗？哪怕是王爷要休妻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你们在没有一纸休书的情况下带她离开？更何况，宗室要离京，必须要去宗人府登记，获得恩准后方可离京。你离开的京城，你的户籍还在京城，你根本没法进别的城，难道去深山老林喂野兽不成？这是极其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走不了，她根本离不开京城。就算离开了，也会被抓回来，会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置。王爷会对她处置，宗室也不会放过她的。你们简直是异想天开，纸上谈兵！”
“虽然不切实际，但是至少有一丝微茫的希望啊！”兰蕙叹气，“她不能留在这里。好妹妹，请你千万理解。”
“行吧，你们自己去试，但是我可不愿意趟浑水！”香玉道，“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赞成的。嫡福晋受宠谁人不知，跟着你们出去了，也是受苦受累，还不如留在王府养尊处优呢！”
“随便你怎么想，我也不好解释。”兰蕙道，“不过你若是愿意离开，我们也可以……”
“我不会离开的！”香玉道，“我相信我可以凭我自己得到王爷的宠爱，我不需要任何人！”
“行吧，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兰蕙道。
弘昼因为伤疤被提起，自然心有不悦，便悄悄跑去承春楼消遣。
“王爷，您这大驾光临，不怕被宗室的人知道吗？”杨姨问。
“你这里我信得过，这么多年一直光顾你这里，你这里保密做得也好，我很满意。”弘昼道，“更何况，平日里你不是也经常帮我打探来这里的宗室大臣们的消息吗？这些事情我禀告給皇上，皇上也十分满意。我来这里，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们这种为皇上办事的人，皇上的奴才，自然有皇上庇护。”
“这一次王爷又有什么烦心事了？”杨姨问，“福晋现在可还好？”
“她好得很呢！”弘昼道，“杨姨，你这里姑娘多，你说说，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这里的姑娘都上不了台面，我哪敢说我是什么懂姑娘的人？”杨姨道，“王爷可是与福晋闹矛盾了？”
“倒也不是，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难以释怀。一旦想起来，我就是又怒又恨。”弘昼叹气，“你说我对她哪里不好了？我知道她小时候苦，我很努力地去体量她，什么都由着她，她怎么能那样对我？我给了她最大的包容，在她面前我从来不会乱发脾气。而如今一看到她……这心伤，实在难解。”
“虽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可是谁不愿意听甜言蜜语呢？你对她很好，却没有给她想要的，只给了她失意。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个人给了她想要的，她自然难以不被诱惑。这些话我给你说了，你也懂，可是这心伤，哪里那么容易好？她给了你心伤，你也给了她心伤。总而言之，你们都有错。她红杏出墙固然有错，可是她又为什么红杏出墙？”杨姨叹气，“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好好爱她，真心对她。你应该欣慰，她有自己的主见，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只是你们不能相互理解，她成了红杏出墙的荡妇，而你成了薄情寡义的氓。”
“我知道我的过错，那件事情，我尽量不会去想，我只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弘昼道，“只是那道心伤让我克制不住我的脾气，而她的身子也逐渐垮了。她早已气血两亏，几乎……就是在苟延残喘。我真担心她随时会离开我。”
“别这样想，一起会好起来的。心伤是最难化解的，或许这道心伤，是上辈子的报应呢？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据说福晋……是愁梅仙子转世，而王爷你，是明日将军转世，上一世你们有着情缘未断，故这一生能结发为夫妻。可是，据说愁梅仙子……便是死在了明日将军的利刃之下。”杨姨道，“这话王爷必然是不愿意听的。”
“就算上辈子我真的欠了她什么，这辈子她也不该这样对我！”弘昼道，“杨姨，你说说，这还像话吗？”
“这的确不好。”杨姨道，“她要尝试去接受她的心伤，你也要去接受你自己的心伤。”
“我知道。”弘昼道，“给我上一壶好酒，再叫几个弹琴的。”
“行吧。”杨姨道，“您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就到这里来，我给你谈谈。福晋小时候，很多事情也喜欢来找我谈谈。”
“她是不是受了你这里的风气影响才会变成那样的？”弘昼问，“我小时候见过她，她如今再也不是我记忆里的样子了。果真世事无常啊！那时候的她，纯洁无暇，就像长白山上的雪花一样。我看了她一眼，就将她深深刻在我心上。那时候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十四皇叔的外甥女。为什么我十八岁才娶嫡福晋？我一直在等她！每一次选秀，我都会仔细去看选秀名单，就为了找她。本来我应该跟皇上在同一年择嫡福晋的，那一年先帝打算把章佳氏给我当嫡福晋，我不乐意，最后妥协让她当了我的侧福晋。真的，我等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娶到了她，然而……她再也不是过去的她了。”
“王爷也不是过去的王爷了。”杨姨道，“我的劝说不一定有用，但是希望尽可能地帮到你们。”
“多谢，你出去吧，我自己听听曲儿。若是我喝醉了，就在这里睡一夜，你派人去王府稍个信说明，此外明天早上叫我起床上朝。”
“好的。”杨姨道，“那您慢慢休息，我去叫人来。”
杨姨叫来一群善于丝竹管弦的姑娘，上了一壶弘昼最爱的台郎酒，便离开。
弘昼果真是醉了。
纤袅收到了杨姨的来信，知道弘昼是宿在承春楼了。她只能无奈叹气，毕竟这件事情她也不好干涉。她只是吩咐了车夫，应该怎么不引人注意地明早带弘昼去上朝。
纤袅心里很是疲惫，她已经心累了。她知道弘昼有些心伤，但是她也有心伤。谁会没有心伤呢？谁敢坦然面对一切呢？
“世事无常啊！”纤袅叹气，“冬天过了就是春天，可是我的一年四季，都是冬天。我怕是等不到春天了！芳华园是我对春天百般红紫斗芳菲的想象，西洲池是但愿南风知我意的逍遥，白云山是我对那山居的向往，尘香苑埋葬了我的一切。春夏秋冬之景，我是多么喜爱，有多么无奈。再美好的景色，也终究不是给我的。良辰美景奈何天啊！也怪我罪孽深重，如今算是自食恶果了。天地呵，总是这么造化弄人，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瞧瞧这世道，瞧瞧，这都些什么啊！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冷漠？炎凉？呵，茹毛饮血的这些人！世殊事异，不过如此！天地之间的道理，又不是人人都能体悟的？这天下本来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纤袅趴在桌子上，泪水如珠。
“我不该阻止他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啊！我并不完美，我知道我有无数罪恶，可是除去这些，我又觉得我是唯一能够配得上他的人。”
纤袅极其难受，但是依旧无可奈何。
和亲王府内，是一个怨妇；承春楼内，是一个巴图鲁。
乾隆十年，除夕。
严冬之时，紫禁城里依旧姹紫嫣红。宫女们难得穿上了喜庆的颜色，头上添了些簪花；太监们也忙忙碌碌，他们要趁现在多赚一些银子。不过这些主子们才是最忙碌的。都将自己打扮起来，妃子们想要趁此觅到机会，老太妃们也想一睹自己年轻时的风采。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龙颜大悦的，皇上、皇太后和皇后便会赏赐下人们。平常不怎么识字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也学着说了许多吉祥话，就想要因此给自己谋得上升的机会。或许春梦难醒，一纸功名，每人在新的一年都有不同的憧憬。
“新的一年，我想要什么呢？”纤袅思索，“若是王爷可以一直爱着我，该多好！这算是我唯一的一点儿私心了。”
“你今年有什么愿望？”弘昼问。
“没什么，只是希望……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吧。”纤袅道，“我不敢奢求太多，恐惹怒了神明。只是不知，王爷有什么愿望？”
“我倒没有什么愿望，只是……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吧。”弘昼道，“很快，你便要殁了。”
“奴才……记得。”纤袅道，“奴才怎么会忘记……王爷的恩典呢？”
“你记住就行。”弘昼道，“那样的话，我的愿望也算是永远实现了。”
“奴才自然什么都听王爷的。”纤袅道，“王爷的吩咐，奴才必然遵守。”
“这就对了，一会儿你可得给我表现好一点儿，我可不能在这些人面前丢脸。”弘昼道，“我是要所有人仰望的，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好。”纤袅道，“王爷说什么便是我什么吧，反正王爷是不会错的。”
“知道就好。”弘昼道，“不要怪我不留情面，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就要承受。只有你承受了，才能为人表率，我的家规才可以制定起来。”
“好。”纤袅道，“奴才一定不会让王爷丢脸，王爷一定是全场的主角，万众瞩目。”
“这就对了。”弘昼道，“我希望你可以遵守这一切，这样你才会好。我不会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个道理。”
“我当然明白。”纤袅道。
众宾入座，似乎一切的繁华都聚集在此。弘昼心情极好，他又可以炫耀一番了。他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自己的地位，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也只有如此张扬，才会让上头那位放宽心来。
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但是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过去的事情暂且不提了，你也快三十了，若是一直不受宠，也不是法子。”兰蕙道，“你得想方设法获得王爷的宠爱，不然以后你只能孤独终老了。”
“那你看，我怎样才能获得王爷的宠爱呢？”香玉问，“我虽貌似嫡福晋，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嫡福晋憎恶我，王府的人也排挤我。我哪有什么出头之日啊！”
“我会帮你在嫡福晋面前请愿的。”兰蕙道，“我说的话她向来是愿意听的。二太太希望珠锦和舒宜尔哈可以留在王府，甚至取代嫡福晋的位置。你也知晓二太太和珠锦的性情，若是珠锦真的得势，你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至于舒宜尔哈——她始终是太软弱的，优柔寡断的，跟二太太和珠锦是一点儿都不像。我倒不太希望嫡福晋可以受宠，说实话……或许你可以借此替代她。”
“您这是什么意思？”香玉震惊，以为兰蕙是在考验她：“我哪敢觊觎嫡福晋的位置，我是什么身份我也心知肚明，我娘亲是什么身份我也清楚，老爷也从来不承认我，吴扎库府也就你和瑚大爷勉强承认，我果真成为众矢之的的了！我跟别的格格一样，只求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待以后老了好有一个归宿。”
“瞧你就这点儿心气儿！怎么出息！”兰蕙戏谑道，“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你可以成为嫡福晋，而我们……你附耳过来。”
香玉靠近她。
“我们想要带她离开王府。”兰蕙贴耳道。
“可是……这是为什么？”香玉震惊，连忙将兰蕙拉到一旁：“嫡福晋受宠，又有子女，就算她想走，走得了吗？哪怕是王爷要休妻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你们在没有一纸休书的情况下带她离开？更何况，宗室要离京，必须要去宗人府登记，获得恩准后方可离京。你离开的京城，你的户籍还在京城，你根本没法进别的城，难道去深山老林喂野兽不成？这是极其不切实际的想法！她走不了，她根本离不开京城。就算离开了，也会被抓回来，会受到极其严厉的处置。王爷会对她处置，宗室也不会放过她的。你们简直是异想天开，纸上谈兵！”
“虽然不切实际，但是至少有一丝微茫的希望啊！”兰蕙叹气，“她不能留在这里。好妹妹，请你千万理解。”
“行吧，你们自己去试，但是我可不愿意趟浑水！”香玉道，“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赞成的。嫡福晋受宠谁人不知，跟着你们出去了，也是受苦受累，还不如留在王府养尊处优呢！”
“随便你怎么想，我也不好解释。”兰蕙道，“不过你若是愿意离开，我们也可以……”
“我不会离开的！”香玉道，“我相信我可以凭我自己得到王爷的宠爱，我不需要任何人！”
“行吧，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兰蕙道。
弘昼因为伤疤被提起，自然心有不悦，便悄悄跑去承春楼消遣。
“王爷，您这大驾光临，不怕被宗室的人知道吗？”杨姨问。
“你这里我信得过，这么多年一直光顾你这里，你这里保密做得也好，我很满意。”弘昼道，“更何况，平日里你不是也经常帮我打探来这里的宗室大臣们的消息吗？这些事情我禀告給皇上，皇上也十分满意。我来这里，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们这种为皇上办事的人，皇上的奴才，自然有皇上庇护。”
“这一次王爷又有什么烦心事了？”杨姨问，“福晋现在可还好？”
“她好得很呢！”弘昼道，“杨姨，你这里姑娘多，你说说，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这里的姑娘都上不了台面，我哪敢说我是什么懂姑娘的人？”杨姨道，“王爷可是与福晋闹矛盾了？”
“倒也不是，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难以释怀。一旦想起来，我就是又怒又恨。”弘昼叹气，“你说我对她哪里不好了？我知道她小时候苦，我很努力地去体量她，什么都由着她，她怎么能那样对我？我给了她最大的包容，在她面前我从来不会乱发脾气。而如今一看到她……这心伤，实在难解。”
“虽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可是谁不愿意听甜言蜜语呢？你对她很好，却没有给她想要的，只给了她失意。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个人给了她想要的，她自然难以不被诱惑。这些话我给你说了，你也懂，可是这心伤，哪里那么容易好？她给了你心伤，你也给了她心伤。总而言之，你们都有错。她红杏出墙固然有错，可是她又为什么红杏出墙？”杨姨叹气，“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好好爱她，真心对她。你应该欣慰，她有自己的主见，你娶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只是你们不能相互理解，她成了红杏出墙的荡妇，而你成了薄情寡义的氓。”
“我知道我的过错，那件事情，我尽量不会去想，我只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弘昼道，“只是那道心伤让我克制不住我的脾气，而她的身子也逐渐垮了。她早已气血两亏，几乎……就是在苟延残喘。我真担心她随时会离开我。”
“别这样想，一起会好起来的。心伤是最难化解的，或许这道心伤，是上辈子的报应呢？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据说福晋……是愁梅仙子转世，而王爷你，是明日将军转世，上一世你们有着情缘未断，故这一生能结发为夫妻。可是，据说愁梅仙子……便是死在了明日将军的利刃之下。”杨姨道，“这话王爷必然是不愿意听的。”
“就算上辈子我真的欠了她什么，这辈子她也不该这样对我！”弘昼道，“杨姨，你说说，这还像话吗？”
“这的确不好。”杨姨道，“她要尝试去接受她的心伤，你也要去接受你自己的心伤。”
“我知道。”弘昼道，“给我上一壶好酒，再叫几个弹琴的。”
“行吧。”杨姨道，“您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就到这里来，我给你谈谈。福晋小时候，很多事情也喜欢来找我谈谈。”
“她是不是受了你这里的风气影响才会变成那样的？”弘昼问，“我小时候见过她，她如今再也不是我记忆里的样子了。果真世事无常啊！那时候的她，纯洁无暇，就像长白山上的雪花一样。我看了她一眼，就将她深深刻在我心上。那时候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十四皇叔的外甥女。为什么我十八岁才娶嫡福晋？我一直在等她！每一次选秀，我都会仔细去看选秀名单，就为了找她。本来我应该跟皇上在同一年择嫡福晋的，那一年先帝打算把章佳氏给我当嫡福晋，我不乐意，最后妥协让她当了我的侧福晋。真的，我等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娶到了她，然而……她再也不是过去的她了。”
“王爷也不是过去的王爷了。”杨姨道，“我的劝说不一定有用，但是希望尽可能地帮到你们。”
“多谢，你出去吧，我自己听听曲儿。若是我喝醉了，就在这里睡一夜，你派人去王府稍个信说明，此外明天早上叫我起床上朝。”
“好的。”杨姨道，“那您慢慢休息，我去叫人来。”
杨姨叫来一群善于丝竹管弦的姑娘，上了一壶弘昼最爱的台郎酒，便离开。
弘昼果真是醉了。
纤袅收到了杨姨的来信，知道弘昼是宿在承春楼了。她只能无奈叹气，毕竟这件事情她也不好干涉。她只是吩咐了车夫，应该怎么不引人注意地明早带弘昼去上朝。
纤袅心里很是疲惫，她已经心累了。她知道弘昼有些心伤，但是她也有心伤。谁会没有心伤呢？谁敢坦然面对一切呢？
“世事无常啊！”纤袅叹气，“冬天过了就是春天，可是我的一年四季，都是冬天。我怕是等不到春天了！芳华园是我对春天百般红紫斗芳菲的想象，西洲池是但愿南风知我意的逍遥，白云山是我对那山居的向往，尘香苑埋葬了我的一切。春夏秋冬之景，我是多么喜爱，有多么无奈。再美好的景色，也终究不是给我的。良辰美景奈何天啊！也怪我罪孽深重，如今算是自食恶果了。天地呵，总是这么造化弄人，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瞧瞧这世道，瞧瞧，这都些什么啊！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冷漠？炎凉？呵，茹毛饮血的这些人！世殊事异，不过如此！天地之间的道理，又不是人人都能体悟的？这天下本来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纤袅趴在桌子上，泪水如珠。
“我不该阻止他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啊！我并不完美，我知道我有无数罪恶，可是除去这些，我又觉得我是唯一能够配得上他的人。”
纤袅极其难受，但是依旧无可奈何。
和亲王府内，是一个怨妇；承春楼内，是一个巴图鲁。
乾隆十年，除夕。
严冬之时，紫禁城里依旧姹紫嫣红。宫女们难得穿上了喜庆的颜色，头上添了些簪花；太监们也忙忙碌碌，他们要趁现在多赚一些银子。不过这些主子们才是最忙碌的。都将自己打扮起来，妃子们想要趁此觅到机会，老太妃们也想一睹自己年轻时的风采。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这个时候也是最容易龙颜大悦的，皇上、皇太后和皇后便会赏赐下人们。平常不怎么识字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也学着说了许多吉祥话，就想要因此给自己谋得上升的机会。或许春梦难醒，一纸功名，每人在新的一年都有不同的憧憬。
“新的一年，我想要什么呢？”纤袅思索，“若是王爷可以一直爱着我，该多好！这算是我唯一的一点儿私心了。”
“你今年有什么愿望？”弘昼问。
“没什么，只是希望……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吧。”纤袅道，“我不敢奢求太多，恐惹怒了神明。只是不知，王爷有什么愿望？”
“我倒没有什么愿望，只是……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吧。”弘昼道，“很快，你便要殁了。”
“奴才……记得。”纤袅道，“奴才怎么会忘记……王爷的恩典呢？”
“你记住就行。”弘昼道，“那样的话，我的愿望也算是永远实现了。”
“奴才自然什么都听王爷的。”纤袅道，“王爷的吩咐，奴才必然遵守。”
“这就对了，一会儿你可得给我表现好一点儿，我可不能在这些人面前丢脸。”弘昼道，“我是要所有人仰望的，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好。”纤袅道，“王爷说什么便是我什么吧，反正王爷是不会错的。”
“知道就好。”弘昼道，“不要怪我不留情面，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自己造的孽，自己就要承受。只有你承受了，才能为人表率，我的家规才可以制定起来。”
“好。”纤袅道，“奴才一定不会让王爷丢脸，王爷一定是全场的主角，万众瞩目。”
“这就对了。”弘昼道，“我希望你可以遵守这一切，这样你才会好。我不会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个道理。”
“我当然明白。”纤袅道。
众宾入座，似乎一切的繁华都聚集在此。弘昼心情极好，他又可以炫耀一番了。他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自己的地位，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何况，也只有如此张扬，才会让上头那位放宽心来。
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但是毕竟不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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