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贺雪山东南面
她如今怎会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六山枫哽咽了，“在送走你们两个之后，九神红突然晕倒，在这十几天一点一点地魔兽化，多亏了楚相霜来那天带的镇定剂，没有让魔兽化更严重。我分离了她一半的灵魂，才终于可以沟通你们。”
“还有什么办法吗？”千原恋石问。
“如果做得到的话……烦请再拿到一颗九断石或者——
“我去杀掉国王。”千原恋石坚定道。
“不……怎么样都太危险……”九神红极虚弱地说。
“我杀国王。”千原恋石不变想法。
六山枫又说：“还有另一个办法。”
“是什么？”楚相霜很急切地问。
“登贺雪山东南——”
“我来。”
“你真确定吗？你可不是不死人——”
“我确定。”
“你可要知道，贺雪山本就难登，尤其东南面更是陡峭，更别说不准使用任何能力，哪怕是宠物，还要上下一整趟——”
楚相霜语气却更坚定：“我确定。”
“……”
“去吧。”六山枫终于笑一次，送二人去了各自的地方。
……
贺雪山东南面。
这几乎是垂直的平面了。像一个倾斜站着的巨人的背一样雄壮。不要妄想看得到什么，肆意妄为的飞雪侵袭每一个人的眼睛，直让人睁不开眼。
这长久的，辽远的，死寂的白！
这里甚至没有盘曲的路面，凶恶地刺向天空，与飞星之间的距离，似乎不足一指。从古至今留不下一点脚步。
即便是高飞的鸿雁，也只能撞击到它的背。可以翻过它的，大概只有哈克瓦齐见不到的太阳与月亮了。
回旋、再回旋。突出、再突出。人类所可以见到的，唯一的平缓，就是山腰突出的尖刺。十步七折，抬头好像趴在地面上，低头好像浮空在天中。
这痛伤的，冷酷的，凄绝的白！
登山是住民的笑谈与对它最大的轻蔑。山崖上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其他声音。既已登上了山，除过死去无法休息。到达山腰或山尖，低头全是白色——万顷雪，或是万顷云。崖壁的古松钢铁一样坚硬，怪石一样崎岖，叶脉一样分叉。上下的对流，灌满骨骼与血肉。
这高傲的，恶意的，疼恨的白！
楚相霜如今要爬上的，就是这样的恶山。
究竟，还要多久？究竟，会有多久？楚相霜不懂这些。他一向不懂的。不懂为什么九神红愿意对他好。不懂为什么九神红遭遇厄运了，不懂雨华天梦与九神红只见有什么的恩怨，不懂任何人的过去与未来。
他不懂很多东西。他现如今唯一还懂的，就是他愿意为九神红拼命。
他经历一场冲击在沉睡的记忆里面。
他承受一种眷顾在现下的时光中间。
他甘愿。
为了这个陌生世界中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而拼。
为了这个陌生世界中第一个鼓励自己的人而拼。
为了这个陌生世界中第一个纵容自己的人而拼。
雨华天梦很急切地喊：“楚相霜！你疯了吗！”
“……”
“你怎么可能登得上去那里？你做不到！”
“你要夺取我的意志，做不到。从见到九神红开始你就要这样做。可你不行。”
“你不知道吗！她要——”
“我背叛所有人。”
无言。沉默。冷静。空虚。疼痛。无聊。坚持。机械。流血。碰撞。划伤。断裂。破开。冻结。重复。
而在另一个地方。九神红与六山枫无言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很拼命呢。”六山枫瞄九神红一眼，没发掘出表情。
“嗯。”九神红累得说不出话来。
“……”
无言许久。
“为我做融合手术吧……”九神红突如其来的一句，摇晃了六山枫的思想。
“你不是很排斥吗？”
“我要活着……我想活着……”
六山枫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威胁。她大概懂了。
明明九神红的道德思想与融合相悖，融合也参杂着雨华天梦的复活危机——可她同意了。
“我明白了。”或许是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回答。六山枫低声地说。
“你说，楚相霜会做到吗。”九神红愈发虚弱了。
“不知——”
“咳！……咳……。”九神红猛咳出一摊白浆，嗓子也粘糊起来。
“你——他会做到。我认同你曾经的选择了。”
“……”
“还有机会。”六山枫掏出“霜下雪”，再喂给九神红。
六山枫移开视线：“辛苦了。”
六山枫何尝不懂魔兽化的原理呢？凡事生物，总会思考，总有感情。她不懂九神红的感情，她所可以做的，只有尽力让九神红不要产生过多的感情了。
九神红忽然安静下来，就连喘息也没有。
“九神红。”呼唤道。
“……”
“九神红？……”六山枫发觉不对。
“……”
“九神红！”
她睡着了？……糟！怎么可以睡着的，坏了！
又多久了？
楚相霜只是一节一节地攀着山。他的四肢趋近麻木，已不清楚攀过了多少步，离顶峰还有多少步。
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他已经走过了一万七千八百九十一步。
九神红醒了。
“六山枫。”
“怎了？”
“融合手术做罢了吗。”
“嗯。”
“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得。”
如果不是濒临死亡，九神红又怎会交代这遗言一般的话了？
“嗯，我记着。”
“楚相霜成功后，把蓝天仙放在藤萝灵心苏醒处。还有，给我一张纸。”
“纸吗……”
六山枫借分离出来的灵魂回到月都，翻出张纸，回来交给九神红。
见得她在纸上挖出一个个小的空洞，竟是在写字。破损的地方恰好是一个个的字。
“把这张纸交给藤萝灵心。”
九神红很累了。幸而融合手术很成功，魔兽化没有进一步发展——至少现在。
在世界的碎片上。
“三咲莉啊三咲莉，然后怎么办？不会又轮到你恢复进展吧？”
“不会的呢。”三咲莉笑起来。“大家的感情都很好，这不也挺开心的吗？”
“还有人的感情达到了峰值呢！嘻！”
“啊啊，也就是说，快要走下坡路了是吧？”
“不，我是说，掉下断崖啦！”
“嗯……唔噗，你是说千原恋石？”
“嘻——”
那么千原恋石又在干什么了？
街市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国王在游行了。
千原恋石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远、很好的事。这件事是任何人都不曾做过的，不曾设想的。他在想。死去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而在以后所有人都会记住自己，在瑰梦乡复还之后，九神红姐姐会为自己筑起一座雕像——也许还会挂念自己。这好极。藤萝灵心、六山枫、楚相霜都会记着自己。这好极。如今他做这一件很远、很好的事，势必受到鄙夷。可千原恋石知道——
当时代更迭时，卑劣将成为高尚，高尚将成为卑劣。
他很懂国王怎样上的位。他非常懂。他也懂国王的私品。
“国王来了！来了！”群众叫喊起来。
时机到了。从这里到罪都。之后如果碰到了九神红、藤萝灵心、六山枫、楚相霜，将九断石交给他们……千原恋石不断在心中默念着。
“哥哥。”千原恋花正站在身边，牵着他的手。
“我们本就不是兄妹。我们是同一人。而现在，我们要真正地重归一体了。”千原恋石凄伤地说。还有后半段他没有说出的话语：“以后我们谁也见不到了。”
他最后吻一次千原恋花，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不再有往日的一切纯真、可爱，只留下了誓死的决心。这也是他的眼睛。
千原恋石吃下一颗“火上柴”。
就在首都的中央，掀起这一场狂风骤雨。
楚相霜不知道这些。他还在攀登那高山。
九神红却知道这些。
六山枫不动感情，几乎是冷酷地说道：“千原恋石赴死了。”
“嗯。我对不起他们。”
“怎了？”
“这些都是我愿意看到的。在之后，藤萝灵心重建瑰梦乡之后，他们就会被遗弃吧……可是只有这样，瑰梦乡才能回来。”
“他们不会责怪你。”
“嗯……”九神红流泪了。
“不知道，”六山枫哽咽了，“在送走你们两个之后，九神红突然晕倒，在这十几天一点一点地魔兽化，多亏了楚相霜来那天带的镇定剂，没有让魔兽化更严重。我分离了她一半的灵魂，才终于可以沟通你们。”
“还有什么办法吗？”千原恋石问。
“如果做得到的话……烦请再拿到一颗九断石或者——
“我去杀掉国王。”千原恋石坚定道。
“不……怎么样都太危险……”九神红极虚弱地说。
“我杀国王。”千原恋石不变想法。
六山枫又说：“还有另一个办法。”
“是什么？”楚相霜很急切地问。
“登贺雪山东南——”
“我来。”
“你真确定吗？你可不是不死人——”
“我确定。”
“你可要知道，贺雪山本就难登，尤其东南面更是陡峭，更别说不准使用任何能力，哪怕是宠物，还要上下一整趟——”
楚相霜语气却更坚定：“我确定。”
“……”
“去吧。”六山枫终于笑一次，送二人去了各自的地方。
……
贺雪山东南面。
这几乎是垂直的平面了。像一个倾斜站着的巨人的背一样雄壮。不要妄想看得到什么，肆意妄为的飞雪侵袭每一个人的眼睛，直让人睁不开眼。
这长久的，辽远的，死寂的白！
这里甚至没有盘曲的路面，凶恶地刺向天空，与飞星之间的距离，似乎不足一指。从古至今留不下一点脚步。
即便是高飞的鸿雁，也只能撞击到它的背。可以翻过它的，大概只有哈克瓦齐见不到的太阳与月亮了。
回旋、再回旋。突出、再突出。人类所可以见到的，唯一的平缓，就是山腰突出的尖刺。十步七折，抬头好像趴在地面上，低头好像浮空在天中。
这痛伤的，冷酷的，凄绝的白！
登山是住民的笑谈与对它最大的轻蔑。山崖上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其他声音。既已登上了山，除过死去无法休息。到达山腰或山尖，低头全是白色——万顷雪，或是万顷云。崖壁的古松钢铁一样坚硬，怪石一样崎岖，叶脉一样分叉。上下的对流，灌满骨骼与血肉。
这高傲的，恶意的，疼恨的白！
楚相霜如今要爬上的，就是这样的恶山。
究竟，还要多久？究竟，会有多久？楚相霜不懂这些。他一向不懂的。不懂为什么九神红愿意对他好。不懂为什么九神红遭遇厄运了，不懂雨华天梦与九神红只见有什么的恩怨，不懂任何人的过去与未来。
他不懂很多东西。他现如今唯一还懂的，就是他愿意为九神红拼命。
他经历一场冲击在沉睡的记忆里面。
他承受一种眷顾在现下的时光中间。
他甘愿。
为了这个陌生世界中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而拼。
为了这个陌生世界中第一个鼓励自己的人而拼。
为了这个陌生世界中第一个纵容自己的人而拼。
雨华天梦很急切地喊：“楚相霜！你疯了吗！”
“……”
“你怎么可能登得上去那里？你做不到！”
“你要夺取我的意志，做不到。从见到九神红开始你就要这样做。可你不行。”
“你不知道吗！她要——”
“我背叛所有人。”
无言。沉默。冷静。空虚。疼痛。无聊。坚持。机械。流血。碰撞。划伤。断裂。破开。冻结。重复。
而在另一个地方。九神红与六山枫无言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很拼命呢。”六山枫瞄九神红一眼，没发掘出表情。
“嗯。”九神红累得说不出话来。
“……”
无言许久。
“为我做融合手术吧……”九神红突如其来的一句，摇晃了六山枫的思想。
“你不是很排斥吗？”
“我要活着……我想活着……”
六山枫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威胁。她大概懂了。
明明九神红的道德思想与融合相悖，融合也参杂着雨华天梦的复活危机——可她同意了。
“我明白了。”或许是自言自语，又或者是回答。六山枫低声地说。
“你说，楚相霜会做到吗。”九神红愈发虚弱了。
“不知——”
“咳！……咳……。”九神红猛咳出一摊白浆，嗓子也粘糊起来。
“你——他会做到。我认同你曾经的选择了。”
“……”
“还有机会。”六山枫掏出“霜下雪”，再喂给九神红。
六山枫移开视线：“辛苦了。”
六山枫何尝不懂魔兽化的原理呢？凡事生物，总会思考，总有感情。她不懂九神红的感情，她所可以做的，只有尽力让九神红不要产生过多的感情了。
九神红忽然安静下来，就连喘息也没有。
“九神红。”呼唤道。
“……”
“九神红？……”六山枫发觉不对。
“……”
“九神红！”
她睡着了？……糟！怎么可以睡着的，坏了！
又多久了？
楚相霜只是一节一节地攀着山。他的四肢趋近麻木，已不清楚攀过了多少步，离顶峰还有多少步。
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他已经走过了一万七千八百九十一步。
九神红醒了。
“六山枫。”
“怎了？”
“融合手术做罢了吗。”
“嗯。”
“我现在说的话，你要记得。”
如果不是濒临死亡，九神红又怎会交代这遗言一般的话了？
“嗯，我记着。”
“楚相霜成功后，把蓝天仙放在藤萝灵心苏醒处。还有，给我一张纸。”
“纸吗……”
六山枫借分离出来的灵魂回到月都，翻出张纸，回来交给九神红。
见得她在纸上挖出一个个小的空洞，竟是在写字。破损的地方恰好是一个个的字。
“把这张纸交给藤萝灵心。”
九神红很累了。幸而融合手术很成功，魔兽化没有进一步发展——至少现在。
在世界的碎片上。
“三咲莉啊三咲莉，然后怎么办？不会又轮到你恢复进展吧？”
“不会的呢。”三咲莉笑起来。“大家的感情都很好，这不也挺开心的吗？”
“还有人的感情达到了峰值呢！嘻！”
“啊啊，也就是说，快要走下坡路了是吧？”
“不，我是说，掉下断崖啦！”
“嗯……唔噗，你是说千原恋石？”
“嘻——”
那么千原恋石又在干什么了？
街市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国王在游行了。
千原恋石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远、很好的事。这件事是任何人都不曾做过的，不曾设想的。他在想。死去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而在以后所有人都会记住自己，在瑰梦乡复还之后，九神红姐姐会为自己筑起一座雕像——也许还会挂念自己。这好极。藤萝灵心、六山枫、楚相霜都会记着自己。这好极。如今他做这一件很远、很好的事，势必受到鄙夷。可千原恋石知道——
当时代更迭时，卑劣将成为高尚，高尚将成为卑劣。
他很懂国王怎样上的位。他非常懂。他也懂国王的私品。
“国王来了！来了！”群众叫喊起来。
时机到了。从这里到罪都。之后如果碰到了九神红、藤萝灵心、六山枫、楚相霜，将九断石交给他们……千原恋石不断在心中默念着。
“哥哥。”千原恋花正站在身边，牵着他的手。
“我们本就不是兄妹。我们是同一人。而现在，我们要真正地重归一体了。”千原恋石凄伤地说。还有后半段他没有说出的话语：“以后我们谁也见不到了。”
他最后吻一次千原恋花，看着她的眼睛。眼睛里不再有往日的一切纯真、可爱，只留下了誓死的决心。这也是他的眼睛。
千原恋石吃下一颗“火上柴”。
就在首都的中央，掀起这一场狂风骤雨。
楚相霜不知道这些。他还在攀登那高山。
九神红却知道这些。
六山枫不动感情，几乎是冷酷地说道：“千原恋石赴死了。”
“嗯。我对不起他们。”
“怎了？”
“这些都是我愿意看到的。在之后，藤萝灵心重建瑰梦乡之后，他们就会被遗弃吧……可是只有这样，瑰梦乡才能回来。”
“他们不会责怪你。”
“嗯……”九神红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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