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岗上季村，历史悠久

    岗上季村，历史悠久

    在鄱阳湖的腹地中，有一个四周被迤逦的土圩堤包围着的村子，几千亩的圩堤中除了有一个一千多号人的历史悠久的村子，里面在一望无际的良田中还匍匐着一座颇有名气的湖——澄湖。季长庚就生长在这个村子里，是生长在澄湖边的土生土长的大湖的儿子。在澄湖以及广阔无边的鄱阳湖甜润的乳汁、丰富的鱼米养育下，他在艰难困苦的人生磨砺中成了一个睿智聪颖而又结实健壮的铁圪塔，只是长年累月的强劲的湖风将他好看的五官吹得黧黑，像是附上了古铜色，然而遮掩不住年轻的脸色上透出的坚毅、刚强、向往和蓬勃向上的青春活力，尤其是那双浓眉下像清潭一样明澈的眼睛总是燃烧着激情向往的火焰和憧憬的力量，给人一种秉赋别致的印象。他虽然像所有湖区男青年那样脸部缺少白晳，但身上蕴藏着同伴思想中罕见的崇高理想和远大的志向。

    岑上季家，是一个充满着曲折离奇传说的有着浓厚神秘色彩的村庄。村庄族谱上记载的与一代代人口口相传下来的家族历史是，他们的祖宗原本李姓，祖居ZJ省衢洲的开化县。明永乐四年，村子的始祖，因与专横跋扈的财主发生土地纠纷，受到了财主及其狗腿子的欺凌毒打，对仗势欺人侵占自家的良田的财主的恶劣行径再也忍无可忍，凌辱过后的不几日，趁风夜黑风劲拿着一把杀猪刀将财主一家全给杀害，并放一把火将财主的庄园化为灰烬，在当造成了惊天血案。他自知不及时带着家室潜逃，被官府逮捕就必将遭受碎尸万断的惨死。于是连夜带着年轻的妻子和一点简单的生活用品慌恐无措地向着西边方向逃窜。起初两人如惊弓之鸟，几乎都是夜行晓宿，一路躲避官府的追捕。到了吴头楚尾的江西境内他们惊恐万状的心才稍微消减了些，便于白天一边乞讨一边继续仓皇向西逃窜，但两个仍心惊胆战的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地放松警惕，清醒地认识到逃离自己的家乡越远就越安全。一对仍闻风丧胆的夫妻不敢在稠人广众的热闹地方落脚，一路乞讨一路寻找安身立命的地方，却一直没有找到中意的安身之处。不知逃亡了几个月，在心惊胆战和茫然无措中逃到了翻阳湖湖边。这时正是水退洲现的枯水季节，茫茫长湖一片迷蒙，似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一片浊水的尽头是天水相连，白茫茫的一片，天际间分不清哪是地面的渺水，哪是白云休憩的地方。

    退出水面的湖洲上，呈现出萋萋湖草，东一片西一片呈现莹莹绿色，就像天空的绿云飘落了下来，覆盖在广阔而高高的湖洲上一般。他们被这种奇异、辽阔和神秘的景象迷住了吸引住了震慑住了。两人有生以来从未经见过如此烟波浩渺的大湖，更未见过阒无人迹的一望无际的荒野。心想这里也许正是寻找几个月来梦寐以求落脚的去处。丈夫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高扬起了蓬头垢面的头，不无激动地对妻子说：“湖中腹地可能就是我们寻找了几个月的去处，我们到那高耸的湖洲上去看看。”他拉拽着同样是风鬟雾鬓衣衫不整的妻子朝湖洲深处蹒跚而去。逃亡几个月来最可怜的是妻子，她颠着一双不大的脚惶惶不可终日的逃窜，吃的苦受的罪难以述说，有时在村子密集的地方脚走痛了也不敢停歇，好在身健如牛力可扛鼎的丈夫格外体恤她，一路时常放慢行速让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几乎是半背着她行走，有时看着她确实走不动了，胸前背后还背着一些生活用品的他，就在荒凉的路上背她行走一段路。他们就这样在提心吊胆中相濡以沫的一路走来，在风雨如磐的逃窜中相互安慰壮胆，终于看到了一丝黎明前的曙光。

    妻子跟着男人屁股后一拐一瘸地向湖中腹地走去。他们清楚地明白，越往湖中腹地走离湖边的丘陵中的稀疏村子越远就越有安全感。两人在被萋萋慌草覆盖的湖草中走了大半个时辰，就来到了一块稍高的湖洲上，顺势将疲软的身子坐在一片芦苇旁的厚厚的柔软湖草上。妻子这时似乎再也焕发不出一丁点力力气了，像一块软糖一样倒在了湖草上，有气无力地对丈夫说：“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吧，我再也没力气走了。”丈夫看了看四遭，深思虑远地说：“这里还不是是理想之地，我们还要找块离湖边更远更高的湖洲才能安生立命。”妻子休息了小半个时辰的光景，丈夫又是几乎半背着她往更深的湖洲蹒跚而去。两人终于在如血的太阳快要沉落，晚霞在干涸的湖床投下斑斓的色彩时分，终于瞅准了一块中意的湖洲。这里地势高耸狭长，芦苇密集如林，野鸟到处自由自地的飞翔鸣唱。丈夫对妻子说：“就选这块地方吧，你也确实走不动了。”这夜是两夫妻第一次在远离人烟的地方栖息，仿佛远离了尘世，过去在破庙里睡觉，离村庄都不远，还可感受到人间气息，鸡呜狗吠都听得清晰，现在觉像到了世外之地。好在时序接近初夏，天气转暖了，他们匆忙中带的一点薄被能抵挡得住夜露的清凉。第二天清晨，丈夫围绕着湖洲高地，边走边察看了大半天，发现他们夫妻俩昨晚栖息的湖洲高地周围是一片几千亩去处的广袤湖中台地。湖洲高地比台地最少高出几米，更是比周边的低洼地和旁边的一条小河高出几丈，纵是汛期到来估摸也许不会被水淹没，故而这里一二百亩的地方，芦苇丛生，葳葳蕤蕤，像一片密集的森林水也泼不进，原来是没被深水浸泡的缘故。那条挨着湖洲高地逶迤的小河，弯弯曲曲有宽有窄延伸到远方，望不到尽头，像一条巨龙在绿油油的湖草和丛丛芦苇中穿行。丈夫仔细察看了栖憩的湖洲后，回到高洲上兴奋地对妻子说：“这是一个理想的生存之地，地势高耸，土地肥沃，小河清清，绿草芊芊，种田定能五谷丰登，结庐定会发祥后代。我们就在开基建屋安营扎寨吧，再不要挑选地方了，揣测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安身了。”妻子也看出了这儿是块风水宝地，很是赞同丈夫的慧眼，称心如意的说：“逃亡了几个月，也找了几个月，我也觉得这个地方才算是合意的，又偏僻又安静又能活命，就按你的意思选定这里生存。”从此他们隐姓埋名，在风餐露宿中像鸟雀搭巢一样在这里造舍结庐，开荒垦地，安身立命，繁衍后代，将原来的李字头上加了一撇变成了季字，改为了季姓了，彻底地消除了心头的担心和害怕，在荒洲野地过起了世外挑源般的生活。从开山鼻祖算起到解放前夕几百年间这个村子经过开枝散叶，繁衍生息已发展到七百多人，一百多户的规模，户主一律都是季姓。村子建在始祖第一夜栖息的那片高高的足有二百多亩的湖洲上，从未移动过，只是人口增加了向附近的低处的湖洲扩展了不少。几百年来的发展，村子逐步形成了住户密密集集地依偎地建在一起，中间留有一条麻石铺成的颇有街道意味的格局。那条小小的沉积了厚重历史的街道，也逐渐在延伸，到解放前夕形成了近一里路长的规模，一街两行的格局愈见雏形，亦更热闹。这条弯曲而高低起伏的纯麻石铺就街道就像一条瓜藤把家家户户串连在一起，街道上岔出的许多巷子，就像瓜藤上结出的大大小小的瓜瓞，不计其数，有的宽敞，伸开很远，有的窄巷只能容两三人并肩而行，里面却只住着几户门对门的农户。街道的房子建得颇有特色，几乎所有房子，都是粗大的杉木做柱靠厚板用榫头连接支撑起房子的脊梁，脊梁下是排列有序的木板做墙隔出一间间房间，房子的外墙也由更厚实的木板构成；屋面一律盖着小褐瓦。只有少部分房子是用古砖砌墙，白石灰勾缝属砖瓦结构的房子。这样的建筑散发出的是浓厚的古色古香的气息，昭示着历史的悠久与厚重。然而就是这些鳞次栉比的古朴建筑在迷茫而苍凉的湖洲上绘就了一幅映现岁月沧桑的风俗画，漫步其中让人犹如走进了中世纪的城堡。城堡里一年四季是不乏热闹的景象，一二百户人家的房子紧紧夹着一条麻石铺成的道路，左邻右舍是首尾相随，挤挤挨挨，以至于一家煮河鱼满街都飘香，一家炒猪肉整条街巷都弥漫着诱人的美味，哪家孩子跌倒了、摔碎了碗、淘气被大人打了，相邻人家都竖起耳朵谛听；更为牵动人心的是一些夫妻为琐事吵架，甚至大打出手，整条街巷都会惊动起来，纷纷跑来相劝调解，平息斗殴。街巷的西南面就紧邻那条小河，河畔比街巷要低五六米，人们下到河边洗濯都要下几十级台阶才能抵达碧水边。这条河是整个村庄的一个大脚盆，人们一年四季洗衣洗菜，夏天男人洗澡都到河边。不知是从哪代哪年开始，这条弯弯曲曲成带状延伸到远方的小河，祖先给它取了个文雅简单好记的名字——澄湖，也许是这里的河水清洌可鉴，澄澈见底，也许是这条河挨着村旁有几处地方宽阔，形似湖状，水面明净如玉的缘故，才取这样个好听好记的名字。澄湖每年夏天就长满了荷叶，到了盛夏季节青碧蓊郁的硕大荷叶就铺满了湖面，端庄婉丽的荷花也次第绽开，红花衬着绿荷分外娇美，摇曳生姿，逶逶迤迤绵延数里后与天边相接，呈现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壮美气势，让水乡人家头枕碧水，鼻嗅芬芳，享受着近在咫尺的自然美的熏染，这种灵动的美景也使村民更加增添了对故园的喜爱。那些落落大方的的水芙蓉到了季节就上结莲蓬，下生莲藕，给村民带来了口舌生津的享受，也对“鱼米之乡”作出了有力的诠释。像小雨伞一样的圆圆厚实的荷叶更给澄湖带来别致的韵味，炎热的季节它营造出的一分清凉，让鱼儿悠游其间，青蛙舒悦鸣唱，小孩游泳嬉戏，便平添了澄湖的热闹气象。绿油油的荷叶采摘下来，用处颇多，可以做荷叶粑，包荷叶饭，还可当草帽遮挡放牛娃头上的太阳，当毛巾遮在妇女给田畈里的男人送饭篮上防止饭菜散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