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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教导弟妹,吃苦励志

    教导弟妹,吃苦励志

    季长庚将几件自己认为急着要办的事落实后,就安心帮着母亲忙家里火烧眉毛的农事了。家里自他上大学去之后,在他的再三催促下第二年承包的水田接着又丢了好几亩,但在这田多人少的湖乡仍有十几亩之多。为了把这些田地耕种好,保持有丰稔的收成养家,每到稻谷黄熟的暑假时间,他都是日无暇晷地从进门做到出门,几乎没有休息过一天,日晒雨淋中,一个白面书生很快在毒辣太阳的暴晒下变得黝黑难看,几乎与地地道道的农夫毫无二致。母亲和一些同情他的人瞅见了无不心痛怜悯。但无所顾忌的他根本不想那么多,一心只想着为母亲减轻负担,尽到最虔诚的孝心,为养家糊口竭尽全力地做出自己的贡献,也为弟妹做出表率。

    这天,天才麻麻亮,他又严厉地呼喊着弟妹起床,叫他们一道下田帮他搭手忙农事,叮嘱平时劳累的母亲留在家中给他们烧茶做饭。

    弟妹在他读大学期间的短短的几年间,长了年纪也长了个子,妹妹两年前身高就超过了母亲,身材也长得丰满健壮了,脸色更是桃花般的水灵,现在进入了高中,只是成绩连差强人意都达不到;弟弟读到了初中,也长成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像个铁圪塔一样结实的少年,但也是读书不长进。两个人性格与他相着甚远,无论读书成绩,无论人生志向,无论对家庭的责任,也无论吃苦精神与他不可相提并论,真是应了那句古老谚语:父母生九子九子九个样。何贵梅对他们的宠爱远没有像宠爱长子那么爱得入骨。妹妹长弟弟一岁多,读完小学,母亲根据她的学习成绩以及家里面临的经济拮据的现实情况,断然拿定主意不让成绩平平的她再读下去。季长庚坚持道:“成绩不好,书还是要读的。”母亲振振有词地说:“读书又不尖心,放在学校枉费时间,还不如早回家挣点钱供你读书,这样家里的日子也过得松泛些。”季长庚对母亲的短视晓之以理地进行开导,耐心地说:“虽然她读书不怎样,但放在学校的环境里,接触的都是读书的人,老师也时常提说学知识的重要性,多少还是能学到些知识的。纵是她不大用心,我时时逼压她督促她,她也不会无动于衷。”母亲听从了季长庚的意见,最终没让妹妹辍学,后来还读完了高中。弟弟小学毕业后,母亲又不大情愿让他继续读下去,也是他做通了母亲的思想工作后才送去读初中的。两人都是他给争取来的学习机会。为此只要他回家,就语重心长地对两人说要尖心读书的事,劝导他们一定要学会吃苦。有时不著见效,竟板起脸来训斥一顿,但仍收效甚微。他读了大学后,弟妹读书的学杂费、书本费和一些其他的零碎开支,都是他做家教、写文章赚来的,几乎没给家里增加多少负担。

    兄妹仨趁着清早的凉爽跨过那座横亘在澄湖上厚实的木石桥就到了自家的田间。季长庚安排的是早上割早稻,上午脱粒稻子。劳作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升了起来,照耀在金光灿灿露珠晶莹的稻秆上,显出一番别样的丰收景象;清晨淡淡的一丝凉意随着太阳的升起像轻雾一样袅袅消散得无了踪影,溽热代替了幽幽的清凉在四处扩散,布满在天空和大地。随后太阳愈来愈炽烈,越来越像一团火炙烤着大地,烤得劳作的人像要窒息一般。三个人在哥哥的带领下,嚓嚓嚓地飞镰收割着,热得满脸绯红,神情疲惫,胸闷气短,浑身酸软,不约而同地立起身感受一下空气中的微风带来的一点似有还无的凉意,让疲惫的身子松弛一下。季长庚举目远望着金光灿灿的原野展现的一片丰收的景象,心中涌起喜悦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农人稼穑的不易,是多少人洒下辛勤的汗水和劬劳才换来这喜人的金色呀。他的思想总比别的人要活跃些,看事观物想得更深刻些,并会产生丰富的联想。上午脱粒稻谷比割刈稻子更辛苦更劳累。他虽然是刚走出大学门的大学生,因脱离农村读几年大学的时光中,寒暑假都参加繁重的农村劳动,经常性锻炼,反复地磨砺,反倒比弟妹要耐些劳,不太显精疲力竭地神情。弟妹就不一样了,因平时都拈轻怕重又不肯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偶尔超强的体力劳动,使得两人累得脸上像是炕干的虾子红得怕人,汗水如清泉一样涌出洒入土地,有的直往衣服里灌,喘气更是像牛一样粗重。下田不到半个时辰,就累得似支持不住了。季长庚害怕猛然的劳形苦心的劳作使两人中暑,还是不敢过分地要求,就带着弟妹到离水田不远的稍高的土岗上的一棵杨树下去歇凉。坦荡如砥的广袤湖洲,虽说铺展的是一片起伏不大的水田,但也有不少略显突兀的小土岗,都栽种了经淹的阔叶杨树,盛夏就给耕种收获的农人提供了休憩纳凉的去处;树蔸下每至农忙时都放着茶水或是西瓜,是各家各户带来的。季长庚兄妹三人疲软地走到自家田头的树荫下随意坐下,顿然就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他提出事先放在树荫下的陶壶,让弟妹先解渴。这时广阔田畴里仍然分布着这里几个那里几个人或是在收割或是在脱粒稻谷的农人,间或传来单调疲乏的“呜……呜……呜”呼唤微风的粗浑的声音。季长庚回过头不失时机地问弟妹:“你们觉得这样的劳动累不累?知道累,你们平时为啥不用心把书读好。我这样读大学的人,平时放寒暑假回家都不辞劳苦地做事,你们猜是干啥?是为了减轻娘的负担,是为了家庭的生计,也是为你们起个带头作用,明白吗?我总是强制性地要你们跟着我参加炼狱般的劳动,你们知道我的良苦用心吗?目的就是要你们尝试了农村劳作的艰苦,晓得珍惜读书时光。可你们就是不得开窍,怎么也不发奋读书,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样的人哪来的志气可言,又哪会有出息。我说,你们听着,世上的人我总结出分为两种,有一种是在尝尽了苦楚艰难后,晓得倍加努力提高自己的素养或是生存本领而设法逃离苦海的;有一种是再苦再累也激发不起奋发的志向和毅力而生来就没有挑战自我志向的,一生只怯弱地向苦难俯首称臣,结果是一辈子都活不成个人样子。你们都这么大了,到了好鼓不用重捶的年纪,晓得我说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哪种值得效仿。我一直以来都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俩,照说你们也应懂得做哥的一番心,下苦功把书读好。用了功,即使考不上大学,多学些知识在头脑里,到头来总是有好处的。我告诉你们,现在发奋还来得及。”弟弟妹妹听了哥哥的一番开导的话,都惭愧地垂下了头,脸上更是附上了一层羞怯的绯红,都意识到自己与哥哥相比处处相形失色。

    傍晚时分,兄妹仨将脱粒下的稻子全部装进蛇皮袋里,码好在板车上就往家里拖。季长庚躬着背在前拉着车,弟妹在车后用力推搡着。在过了木石桥一会儿,他们就遇到了从田畈中收工的谌月娥。她也一脸疲惫,戴顶半新的草帽,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兰布衣裳,见季长庚吃力地拉着板车,就紧走几步在板车后帮着推车。这个有心人儿,其实是看着季长庚三人收工有意识赶过来会他们帮他们推会儿车的。季长庚毕业回家几天了,她还未与他照过面哩。过去季长庚无论是寒假还是暑假回家,她转弯抹角都要与他会上面说上几句话,打探他在外的情况,尤其是想探听他在外是否恋上了女孩子,得到了几句他的回话,她心中似乎就舒悦多了。季长庚拉了一阵车累了,就在半途上停下了板车小憩,转身看到了谌月娥,不无感激地浅笑说:“月娥,原来是你在帮着推车,怪不得我觉得拉着轻松了些。你也在割稻谷?”谌月娥的脸上立即聚积起快活愉悦的神情,把浮现在脸上的一缕疲惫也驱赶得不见了踪影,羞涩而温柔地说:“我也是在收割哩。收工回家看着你们拉车我就顺手推一上把。长庚哥,也真亏了你,每年‘双抢’都是拼着命地做,就像在家种田的人一样,有些专门种田的人都不如你吃的苦多哩。”季长庚沉静而平淡地说:“我家这种情况我不自觉地多担些母亲怎能维持得下去。农村出生的人,做惯了这事,也不觉得太累。若回村教书了,我今后做田里的活会更多。”谌月娥吃惊地问:“你果真要回村?”季长庚平静地说:“有那种想法。”她平静的心湖顿时就像落入了一块大石头激起了层层波浪,万没料想到他外出读了三年大学真还存有回到村里来教书的想法。那一年的晚上,他快离开村子上大学前,她与他在澄湖边邂逅,他透出片言只语说学成后会回到村里来教书,她当时权当成是一个血气方刚青年人的戏言闲语,不曾想到他现在要准备兑现那句话。顷刻间,她仿佛看见一种破灭的希望又冉冉地在心中升起来。她压制激动和惊喜,补充问了句:“你可不是说着玩的吧,真的想回村里当老师?”季长庚仍淡然地回答她:“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谌月娥是怀着一颗想入非非的心斩劲帮着把板车推搡到季长庚家的门前的。但心情愉快的她没有久留,也没有多说其他话,就悄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