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受命危难，担任校长

    受命危难，担任校长

    季长庚和未婚妻利用两个礼拜的时间将柴火砍好堆成垛后，果真就要接任小学校长的职务了。季唐文为卸下肩头的担子，让更贤达能干的年轻人大刀阔斧地干一番事业，特意在家摆了一桌便宴，只请了村支书，村里管文教的季宋勇和季长庚三个人。一张大八仙桌子四人各占一方，菜也是常见的农家肉鱼蛋和疏菜等菜品，共六盘，分别用浅盘和大蓝边碗盛着。季唐文将一瓶三花酒在凳子上刮去瓶盖，咕噜咕噜先给三位客人筛满酒盅，再给自己门前的酒盅也满上，开门见山却不失幽默说：“我这是恳辞宴。别的人是摆宴要官，我是反其道而行之。”众人都不介意地哈哈哈地朗笑起来。支书笑后认真地问：“你非要急着撂担子不可吗？”季长庚也连忙说：“你就不能多带我几个月，最起码也要等到这个学期结束吧。”季宋勇也附和着说：“还是到这个学期结束再说吧。”季唐文一脸诚恳，坚定不移地说：“长庚一回来，我就私下向支书郑重地提出了此事，现在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我不能再尸位素餐了，论学问论能力论年龄都该他上，他这样高学历的大学生当一个小学校长不就是高明的医师从事一个小儿科，小菜一碟吗？他是个年轻人，闯劲比我足，谋事比我深，管理比我强，意志比我坚，最关键的是，他有鸿鹄之志，早日让他上手管理，我们小学的面貌就早一天得到改变，要顾全大局嘛。我若不让贤就是遗害我们村里的教育事业。”季校长所说的是实事求是的大实话。他身为校长，但由于性格懦弱，又遵从中庸之道，管理上体现的是好好先生，不敢大胆制止一些不良现象，学校的制度都有，但都是挂地墙上的唬人的东西，由于执行力不够起不到约束作用，评心而论村小沦为这般落后局面，老校长管理不到位是有一定的责任的，在治理小学上，没有像他爱惜人才，重视知识那样突显个性勇往直前。季校长举杯与大家同饮了一杯。支书把筷子伸向菜碗前认真斟酌了会儿，又转向季宋勇，用商量的口吻说：“宋勇，既然是这样，唐文已是再三辞职，你的意见呢？”季宋勇毫不迟疑地赞同说：“就接受季校长的恳辞，尊重他的意愿，让长庚担任校长。我个人就这个意见。”季支书也明确了态度：“我也赞成这个意见。”季唐文高兴地举起酒杯与大家干了杯中酒，如愿以偿地说：“感谢你们。我终于可以歇口气了。”支书很快谨慎地补了一句：“但你还不能全身引退完全歇息，还得任副校长，协助长庚。你俩只是调换了个位置。”季唐文爽快地说：“那没问题。我一定尽力。”这件事就在几个人的觥筹交错中皆大欢喜地决定了下来，下一步只等村里开会通过上报到乡文办下文即可，季长庚就可走马上任了。过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乡文教办的文件就下来了，季长庚任岑上季村小学校长，季唐降为副校长。

    季长庚由副转正感到不是职位上升的喜悦，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清醒地意识到就要由此进入履行夙愿的阶段，要脚踏实循序渐进地着手改善学校的面貌了。这决不是件易事啊。他工作执教的虽然是个村小，可是它的沉疴宿疾几乎到了积重难返的步地，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要想他起死回生不对症下猛药不行。面对使命他真实地感受到了任重而道远。然而他想，自己几乎是破釜沉舟地丢掉美好的一切不正是为了改变村里的教育落后局面？这是他义无反顾地必须扛起的责任。接任的当日傍晚，季长庚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长堤上踟躇，萧疏寒冷的秋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刮得他的衣角像旗帜一样猎猎作响，使他身上也浸染上一片凉意，却全然不顾，仍在思考着治理学校从何处下手。大堤的两边斜坡上铺满了一层黄色的灿烂小花，一路迤逦着，伸到远方，却遮掩不住肃杀的秋景，散发的幽淡的馥郁也随风而去，不能带给人馥郁的享受。季长庚寻思着自己若在五六年甚至再长一些的时间，能在披荆斩棘正本清源中将村小的面貌改变，自己放弃优越环境回乡乃至背弃可意的恋人也是值得的。他正心思沉重地望着野外萧条的秋景时，忽然一阵急促地呼喊随风而来，回头一看是未婚妻正朝他边跑边呼叫他。他立即转身向着恋人迎去。原来是岳父岳母闻知他提升了小学校长，特别的欣喜，弄了几个菜要给他来番小小的祝贺，等着他去上桌哩。他的一阵自嘲笑意中隐含着苦楚，不屑地对恋人说：“这算是一码子什么事嘛，还真的要作古正经地庆贺一下？其实你们不知晓，我接的不是校长的职位，而是一分更重的责任，你们对这些懂吗？能懂我的心吗？”谌月娥对他的表白不以为然，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爸妈的一番心意。总归是一件可以值得庆贺的好事嘛。升官了呢。”席间就谌月娥一家和季长庚母子俩，没请一个外人，完全是家庭似的庆贺，充满了其乐融融的气氛。谌月娥一家是外乡外姓人。这个村子里十几户像他们家这样杂姓的人家，包括吕月荃一家几乎都是过粮食关时逃难落下户的，这样的家庭生活在粗鲁野蛮蛮悍的季姓人面前是显弱小而受到排斥的，就像是黑种人生长在美国，时时受到轻视，甚至会处处受到欺凌一样。平时季姓一些强横的人都是以强凌弱的姿态出现，压得少数外姓人是逆来顺受忍所吞声。但为数不多的外姓人也不缺乏生存智慧，为了求得和平安宁的生存环境，不是学着古代和亲的方式与季姓通婚，就是使出依附巴结的本领，取得季姓里有钱有势人家的庇护，以求安宁生存，这样他们绝大多数家庭都能在村中相安无事生存下来了。谌月娥父亲谌积财对女儿能恋上季长庚这样有文化又在村里有头有脸的后生自然是快心满意。现在未来的女婿又当上了村小校长更加出人头地了，自然认为自家是沾上光也增强了势力，也能让他们更加扬眉吐气了。欣喜之余，就高高兴兴备了一桌酒席先来个家庭庆贺。一张大的八仙桌坐了他们全家五人和季家母子两人，何贵梅极受尊敬地被礼让到上首与谌积财坐在一条板凳上了，脸上竟然无故地升起一层红韵，神态也显出不太自然，下意识地望了望亲家母，见她满脸微笑，十分坦然的样子，才心有所安；谌积财与亲家母坐到一块儿时，心中也是一阵难察的悸动慌乱，但看到妻子一脸安然和欣喜之色，很快也恢复了平静。谌积财敬过酒后，亲昵中却是拘谨地抚着何贵梅的手动情地说：“亲母，不结亲为两家，结了亲就是一家了。亲望亲好。我只望孩子成家后能体体面面的过日子，我们大人也活的轻松快活些，在村子上也更有面子。”何贵梅只是畅快地频频点头，附和着说：“那是，那是。我们都望子女过得好有面子，两家都和和谐谐。”季长庚与谌月娥只是闷头品尝香喷喷的菜肴，不时会心地笑笑。酒席散后几个大人在开怀畅饮中都有些微醺了。谌月娥不用邀请就主动送恋人到他家，勤快地帮着未来的婆婆做些喂猪打扫之类的事，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才到恋人的房间，两个都饮了些酒的人，均已昏昏沉沉的，却是情绪亢奋地高兴，都感觉爱在身上升腾，急切地搂抱在一起吮吻了起来……

    送走了恋人，季长庚还无睡意，端起一本书看到很晚，夜深了才上床。但进入温馨的梦中，他不是与谌月娥牵手在与起，而是始料未及地与刘慧姣团聚了。一轮明艳光亮的太阳还在西天挂着的时候，他下课只身走向村外，却在排灌站的桥上意外的遇到了刘慧姣，就露出惊诧，喜气洋洋地迎上去欣喜异常地牵上了她的柔手，颤声地问：“慧姣，你怎么又来了？”她莞尔地一笑，谦然温存地说：“我已想通了，决意来陪伴你。人生几何，能陪伴痴心相爱的人，也是享受人生。”季长庚粗大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也一时哽咽了，眼眶盈满了感动的泪水，喃喃地说：“没想到我们还是能走到一起，真是天定的缘份难以分离。”刘慧姣深情地说：“是的，真正的情是分不开的。我丢不开你，时刻都在牵肠挂肚。”他感激地说：“我更是如此。你时刻都在我心中。”她伤心伤情地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诚实了。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听说你都谈了对象，还说牵挂我。”他像被电击了一下，猛然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歉疚万分地表白：“这是一种因感恩而产生的不相配的爱情，与心心相印的爱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我与谌月娥恋爱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也了结我母亲的一桩心事。我不回你的信是不想拖累你，让你得到更美满的爱情。”刘慧姣痛苦地掩面抽泣起来，悲哀地说：“你就是心中没有我，把海誓山盟当成了信口雌黄……”他慌忙地扶着她的肩头劝她，好不容易才使她恢复了平静，深情而愧疚地拉拽着她的手往村里走，刚要进村时，却看到谌月娥挽着个竹提篮从村里往外走，心里一紧张梦就惊醒了。他的右手正好攥着被子的一角，眼睛也湿润了。他再也睡不着，反复回味着梦境，眼内相思的泪水却溢出了出来。他记得母亲曾说过梦与现实是相反的。他认可母亲的说法，也许梦暗示着他与刘慧姣像湖面上的两只小舟越漂越远了，再也靠不到一起了，但那份真情都隐藏在各自的心中是无可置疑的，正是这种难以忘却的情，时时像电波一样发出，让他感应得到她仍在怀想他，使得他平静下来就无端地忆想她。没想到一种揉入灵魂的爱情如此难以忘怀。他现在与谌月娥坠入了爱河之中，爱得难舍难分了，心中却丢不下初恋情人，白天抑制自己不要去想她，梦境将让他们走到一起，让他们恩恩爱爱地挚手相望，绵绵细语。真挚的情感原来真的是折磨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