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鄙视纨绔，追求目标

    鄙视纨绔，追求目标

    刘慧姣的情绪基本沉静安稳了下来，失恋的痛苦撕裂的伤口渐渐在愈合，思念的潮水也渐次在退却。她强制自己振作精神，不改初衷，瞄定目标，把点滴时间放在学习阅读上，集中心志为试讲课作些铺垫，还挤时间写些散章。她为情绪基本稳定而庆幸。然而只过了不太长的一段平静的时间，她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那份情并未彻底在脑海中清除干净。她下了恁大的决心，季长庚的形象有时在她看着书写着字时，就冷不丁地在眼前闪现，无比清晰，使得她就不得不停下在看的书或是在写字的笔，懊恼焦烦地叉开双掌遮着额头和双眼，让自己平静下来，使劲扭转自己开小差的思想。她坚定地对自己说：“你难道真的不能果断地掐断伤感的怀想吗？就不能单想他那种拼命的学习精神以激励自己，努力刻苦地学习吗？刘慧姣，你做不到这点就永远实现不了自己的目标！”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强扭自己，最终不说彻底地排遣了脑海中恋人的形象，可也基本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想他极少了，即使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忆想，也极快地被转变到怀想他是如何孜孜不倦的读书上去了，进而激发自己求知的精神力量。她终于经过一段时间反复的思想纷争，将精力稳定到读书阅读上来，稳定到试讲课的准备工作上来。她晚间一如既往地阅书，都是坐到季长庚固定阅书的那个偏僻的位置上，想找回一种珍贵的记忆，更是想慰藉下仍然幽幽戚然的心灵，因为这里是她与季长庚恋爱后两人相影不离阅读的地方。然而就在她的思想基本稳定之后，专心致致地认真看书学习时，一件恼人的事又猝不及防地找上了门来。她班上有个男生名叫钱昶光，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官宦之家的子弟，考上大学之后，认为就不用再愁工作的事了，于是高枕无忧地只图玩乐交友，读书花的精力倒不多，学习成绩连差强人意都达不到。他上课的第一天就瞅见了长得美艳如花的刘慧姣，偷偷地将眼光直直地窥视着她后，咕咕地吞下了两口唾液。他垂涎刘慧姣的美貌，但慑于她的孤傲、冷艳和严谨，不敢贸然地表白自己的爱心，甚至不敢轻易地与她开调侃的玩笑。由于他与她学习兴趣和人生志向都迥然，除了上课其他时候与她接触的机会很少，更谈不上在一起有置喙的机缘，所以对她的觊觎只有深埋在心中。后来听说她与学习成绩鹤立鸡群，长相又是一表人才的季长庚恋上了，他只好心有不甘地收起了自己的痴心妄想，凭着家中源源不断输送给他的钱更是与沆瀣一气臭味相投的同学和朋友在一堆及时行乐地打发时光，成绩更是在孙山之后。季长庚毕业离校后，他像是一个灵敏的狐狸从刘慧姣精神萎靡，意志消沉，脸色灰暗中判断她定是失恋了。还在上个学期，即在季长庚快毕业的那段时间里，他就隐约闻听她与季长庚为他工作选择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感情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似乎无法弥合，就暗中窃喜。现在季长庚固执地回到了乡间，他们不分道扬镳才怪呢。钱昶光对自己的判断和分析深信不疑，心中在精心设计着如何得到刘慧姣芳心的谋略。他晓得要赢得这样冷峻孤傲女子的真情，急不得也莽撞不得，要有姑娘绣花般的耐心才行。他原本没有阅读的爱好，两年多来晚间进图书馆不知上十次没有。现在为了接近刘慧姣，他像瞬间脱胎换骨了，几乎每晚都到图书馆去阅读，而且渐渐与刘慧姣靠近，每每都自作多情地陪着她最后走出图书馆。刘慧姣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同学，对他的真实意图了如指掌后，就不无警惕地防备他的接近，但又因为是同学碍于面子，又不能做出露骨的表现的举动。一夜，刘慧姣走出图书馆，校园已很清静了，钱昶光疾步赶了上来走到她的身边，柔声地叫住了她，殷勤备至的说：“慧姣同学，你每晚这样辛苦的夜读也要放松一下。我这里给你买好了明晚的电影票，诚约你去看场电影可以吗？”刘慧姣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不太习惯看电影，你还是送给更合适的同学吧。”话毕，头也不回地咚咚咚离开了他，将失望惊愕的他晾在了幽暗的小路上。钱昶光碰了个软钉子并不死心，安慰般地对自己说：“烈女怕九缠。我就不相信带着重金撞不开高傲孤冷女子的心扉。”又耐着性了陪着她阅读了几个晚上之后，一个幽静爽朗的晚上，曲路上悠动着甜润的夜风，阒无人声，两人走出图书馆他又涎着脸约她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下。这次她似乎显得温和了些，没有不近人情地拂扫他的面子，而是随着他的指点坐到了石凳上石桌旁。他脸上泛着兴奋的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制的透明四方塑料合，有意把合盖揭开了一下，那对圆形的金手镯在微弱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复又盖好合盖。双手郑重地将合子托着送给她，笑盈盈地说：“这是我给你买的金手镯，以表达我的一片心意。”刘慧姣未伸手去接，而是带着调侃的口吻说：“你对我怎么这么好？相交不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做啥，我受得了吗？”他不显尴尬，谄媚地笑了笑：“这还用问吗？你这样聪明的人。”她不屑一顾地推还被他推到眼前的合子，鄙夷地说：“可我不喜欢接受别人随便的馈赠，更不习惯穿金戴银，你还是收回的好，免得冤枉花了钱。”钱昶光显出尴尬难堪的神情，一片苦涩的笑意凝结在嘴边，啼笑皆非，许久才吐出一句：“可我已经为你买了，是无比真心的，就请收下吧！”刘慧姣更加用力地把合子推到了他的怀中，站起来冷漠地说：“夜已很深了，我们都该回寝室了。”话毕，就傲然地挪步先走了。钱昶光被晾在了石桌旁，露出了心灰意冷、欲哭无泪的沮丧神情。

    一晚，她带着一张市里的报纸到图书馆，先浏览起报纸来。当她在副刊版面看见了一篇散文时，沉静许久的心骤然就翻起波浪，久久地不能平静。那是季长庚写的一篇意味深刻的散文，优美中有种深深的伤感，但仍不能掩饰住文彩飞扬，情文并茂，优美耐看，自出机抒，别具风格格调，顿时勾起了她情深似海的回忆。翻腾的思绪使她再也无法看进其他的书，坐在桌旁雕塑一般凝思了会儿，就收起报纸少见地提前离开了图书馆。她踏上了洒下昏昧月色的校园曲径，情绪忧伤地朝着荷塘方向踟蹰而去。荷塘旁一片静寂，塘面升起的一片湿润造就不了周遭的温暖，她瑟缩着身子踟躇，脑子十分混乱十分忧伤十分失意。她哀伤地坐在荷墉边的凉亭内的木椅上，五内如焚地忆想着昔日与季长庚在一起的情意款款的情景，为逝去的情同手足的挚情眼眶盈满了悲怆的泪水。正在她掏出手帕揩拭泪水时，一个幽灵一样的身影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她的身旁，猛然回头间吓得她心突突地急跳起来，差点儿惊呼出声，一份悠悠的怀想也顿然惊吓得荡然无存了。她看到那个幽灵似的身影，身上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恐惧。她惊慌地站起身来，恹恶而警惕地问：“你到这来干什么？”钱昶光讪讪地解说：“我见你神情忧戚，脸色难看罕见地提前离开图书馆怕你出事，就悄悄跟着了你来到这里。”刘慧姣憎恶而没好气地说：“我最接受不了的是别人暗中盯梢。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好吗。”钱昶光涎着脸厚颜无耻地说：“慧姣，你真的不理会我的一片苦心？我是实在太喜爱你才有俯首帖耳的举动的，若对别的女子还真的不会如此屈身取悦她的。”刘慧姣凛然地说：“我看出了你对我的一片痴心，这份爱于你来说并不假，是一种真情的表示和流露。但我不能以同情的方式接受你的这种情。爱情不是同情。我今晚就打开窗子向你说亮话，此生我再也不会爱第二个男人了，你就早收起你的一片痴心吧，不要白浪费感情。”钱昶光仍不死心地说：“可我的家庭有足够的条件能让你今后过上养尊处优荣华富贵的生活，我本人也对天起誓永远对你好。人还是要生活在现实中的。”刘慧姣丝毫不为所动，仍带着几分鄙夷地说：“你的家境我有所耳闻富甲一方。但我的性格不痴迷别人既有的财富，而看重的是一个人双手创造的富裕生活的本领。”钱昶光一下子变得暴露无遗了，不无轻蔑地说：“可季长庚那样的穷家底，在那样的穷窝窝又能创造什么财富？”刘慧姣乜斜了他一眼，鄙薄地说：“你若有季长庚那样的才华，有他的理想和气魄，以及不凡的志向，我也会倾心于你。”话毕，就正眼也不瞅他一下，傲然地把他丢在亭子里离开了。刘慧姣彻底地甩开了飞蛾扑火一样缠着她的钱昶光。这个家伙也知道自己这种德薄才疏，什么事都不求甚解的不学无术之人不是刘慧姣青睐的对象，也就知趣而痛楚地放弃了追求。刘慧姣又可以安宁地按计划安排自己的学习，以及快速储备知识以迎接即将到来的试讲课活动。

    情绪稳定后，一个明朗清爽的星期天，她挤出时间回到了家中。她有较长一段时间未回家了，然而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未回家省亲，也没有丝毫的亢奋情绪。她脸上仍然排除不尽淡淡的愁容，心中依然潜藏着幽幽的苦涩的痛楚。只要稍平静下来，她就会想起与季长庚在一起的那种镂骨铭心的身心舒悦。她进入宽敞明亮窗明几净的舒服的家中，没有看到父母，只有妹妹神心专注地在自己的卧房中看书。听到脚步声，她从书本中回过神来，眉开眼笑地从书桌旁站起来奔向姐姐，用振颤着娇滴滴的声音说：“姐吔，你回来了真好，今天肯定有好吃的。我去喊妈回来。”话毕，身子就飘出了卧室。刘慧姣失恋后，心里变得十分的空虚和脆弱，回家的频率要稍微高些，似乎想找到些许的心灵慰藉。自从那次她向父母禀报自己与季长庚相恋遭到母亲的严厉指责，并责令她立即割断爱情为此事与家庭闹腾后，就回家就很少了，原由是不愿看到母亲冰冷的脸和严厉的盘问。不过后来母亲看到女儿意坚如铁，又性格倔犟，怕威逼出不测的事来，也就听之任之地由着女儿对自己的婚姻作主，不过对她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热心了，变得很漠然了。刘慧姣深刻地感受到母亲的变化，自对她放松管理后，对母亲的态度也好转了些，母女关系也就自然而然地渐渐走向松动，随之缓和了许多，基本回复到了血肉亲情的关系上。刘慧姣这次失恋也没有逃过母亲的法眼，她从女儿两次回来都是神情黯然，情绪低落，脸色灰暗中就断定女儿失恋了，离开了那个男同学，但对女儿为何事失恋却不甚了了，但这无关宏旨，在她看来，只要女儿脱离了那个穷小子，那就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后来她向女儿当面证实这件事，女儿也不忌讳点头承认了，但丝毫没有透露两人分手的的原因。

    这时母亲牵着小女儿的手满面春风的回到家中，脚才踏时门就高兴地叫大女儿的名字。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看书，听到叫声，就出门叫了声母亲，问候了一声，就没有其他的话可说了，又寂然地回到书房看书去了。跟进房间的母亲心疼地打量了女儿，知道她心中仍有忧伤，简要地说：“你看书，我去弄午饭了。”中午时分，一家四口坐在不大的四方桌上，仍显出其乐融融。母亲做的四个菜香气诱人，吃起来精细可口，美味无比，刘慧姣斯文地慢嚼细咽着，妹妹是狼吞虎咽地直往口里塞，吃得无比开心。母亲见一家团圆，桌上散发着和谐温馨的气氛，心情顿然欢欣起来，脸上浮冒上一层明媚的色调，不失时机地讲起了为女儿物色对象的事情来。说上午遇到个同事，给女儿推介了个小伙子，家在县城，家庭十分殷实，本人也长得英俊，是去年大学毕业的，在县里的粮食局工作，与女儿很般配。女儿闻听此事就产生反感心理，疾首蹙额地说：“妈，你老喜欢唠叨我不愿听的话做啥。我自己的事自己作主，不是不懂事的人了。现在正是要毕业的关节眼上，我得把精力放在看书上准备试讲课。”母亲不服气地还想张嘴说什么，老伴却用肘部碰了碰她的腰，她才哑了口，只闷头吃她的饭。本是气氛融洽的一顿团圆饭，一下子又变得冷寂僵滞起来。刘慧姣没有在家过夜，下午就返回到了学校。她心里着急，得花时间准备试讲课哩。她牢记着季长庚传授给她的诀窍，在讲课到来前夕，关门闭屋地把要讲的课备得烂熟于心。她认真阅读了要讲授的教材，广泛收集与课文有关的文献资料，目的是在讲课时能旁征博引，拓展学生的视野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从而让他们更好更快地吸收知识。一天，期待已久的试讲课活动终于徐徐拉开了戏幕。她这一届试讲课开展得比历届都早，早春一开学不久就开始了此项活动，学院也是想让快毕业的学生多一些实践的时间，因为实践证明这种理论结合实际的讲课活动确实能有效地锻炼学生。这是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天空飘着零星的小雪花，把寒冷泼洒得到处都是；街道上行人不稠，都瑟缩着身子行色匆匆地赶路；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都肃穆地耸立着，似也表现出对寒冷的厌倦；刘慧姣打着小雨伞裹着寒衣在街道上走着，但心里翻涌着热流和激动，还有些紧张心绪。她一路匆匆，终于满身热气地踏进了要讲课的中学。她第一次选择试讲的学校同季长庚的一样，是市教学质量鼎鼎有名的第七中学。当踏上面对几十号中学生的讲台，她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像飞进了一只鸽子在乱碰乱撞，脸上窘得像贴了层红纸，股腿还有点发抖。她极力控制有点失控的情绪，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季长庚踏上讲台镇定自若旁若无人的神情。“他一个内向腼腆的人上讲台都能从容不迫处之泰然，我一个性格开朗的人为啥不能做到。”心中猛然闪现的崇拜偶像的那种做派，很快使她镇定下来，恢复了平常素有的大方从容。一阵开场白的套话过后就轻松自如地开讲了。她不落俗套不墨守陈规地照本宣科，而是结合课文引经据典声情并茂地将课文讲解得通俗易懂，听得学生鸦雀无声。几堂课讲下来，她与季长庚一样，得到了学生和听课老师的一致好评，引起了很好的反响。自此自己也愈讲愈增强了信心。她是完全按照一年前季长庚指导的方法去实行的。在取得初步胜利和好评如潮的歆羡气氛中，她多么希望他能出现在她眼前，与他分享成功的喜悦，并发自内心地向他道声谢谢啊！然而她明白这是游思妄想，于是一种淡淡的悲凄伤感情绪又漫漾上了心头，令她深深怀想。刘慧姣的试讲课与季长庚一样让她名声鹊起，使她的知识渊博的好名声广为传播，成为这一届学中文的大学生中的善于讲授的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因试讲课而造成的脱颖而出，她预感自己将与季长庚一样会被某所中学挽留。后来没过几个月，果真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她毕业后理想地留在了城内当中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