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人为食亡
从宁府出来，范离本想去拜访李无碍，将那桩婚约的来龙去脉彻底弄清楚，但出门之后才发觉日头将落，便决定先回家，明日再作计较。
从城北至城南，几乎要横跨整个京都，范离并未使用空间穿行，大多时候，他还是很珍惜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感觉的。
于是他就慢慢悠悠一路逛逛买卖，白粥和丁亨已经离开几天，他也就在家里将就着对付了几天面条，如今心里虽然多了几件沉甸甸的事情，所以更要买些食材，让自己放空一下。
不多时就回到城南，自家的屋檐下挂着两个素雅的灯笼，已经照亮回家的路，这是丁亨留下的礼物，火种能根据明暗自行去点亮或熄灭。
灯笼下还坐着一个人，范离远远就认得了他，披散的头发，光秃秃的草鞋。
孙停也远远看见了他，却是懒得坐起，只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
能够再见这个奇男子，范离亦是非常高兴，待得走近，他刚想说你来得真是时候，今晚正好准备做点好吃的。
在扬起手中食材袋的时候，他忽然微微一怔。
……
一个大砂锅端到饭桌上，掀开盖子，霸道的香气瞬间充盈了不算小的屋子。
是煲仔饭。
范离今晚原本想要做的就是煲仔饭，自从大年夜之后就再没做过了，巧的是，上次他是和不速之客孙停一起吃。
这次，他也是和不速之客孙停一起吃。
就像他预先知道今晚孙停会拜访一样。
孙停不客气的自己先盛了一碗，相比上次，今晚的煲仔饭堪称豪华版，主要是酱汁齐备了很多，范离居然在京都找到了鱼露和红葱，然后又加了小半只土鸡块。
所以他自己刚盛好一碗，孙停已经开始盛第二碗。
“受伤了啊？”他注意到孙停拿着勺子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是啊，躲了十几天，饭也没得吃，快要饿死。”说是这样说，孙停依旧吃得很仔细，对每一块肉都细细剔去骨头，又细细咀嚼咽下，才接着吃一大口米饭。
范离不再多言，只吃了一碗便放下筷子，看着一大砂锅吃得一干二净，就去取了两碗温水倒了进去，把锅巴刮了出来。
“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些也可以吃。”
孙停看着半锅焦黄，只疑惑了一眼，便埋头稀里哗啦。
“好吃诶。”他两眼放光，没几下让砂锅再次见底，终于身子往椅背依靠，双手抚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叹息。
“看来我又要欠你了。”
范离微笑不语，把桌子收拾干净，碗筷去厨房洗了晾好，拿了两个酒杯走回，分别倒满，自己先喝了一口。
味道比前两回稍稍差了些，多了些涩味。
“你来自余州？”他放下酒杯，盯着对面。
“是啊，我姐姐这几年可好？”孙停端起杯子，没有回避目光。
范离心中一凛，他虽然早有预料，但没想到真的是他。
但他是怎么看出自己的真正身份的。
孙停，孙晴舅妈的弟弟，余州孙家五公子。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孙晴极少提及余州的家事，更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弟弟，但根据他所知道的孙家情报，这个孙五公子可是大大有名。
因为他在十六岁那年被逐出家门，连族谱都除名了，按理来说，能被处罚到这份上，至少也是谋杀亲叔或者起事造反之类，但奇怪的是，目前没有任何情报显示确切的原因。
“非常好，幸福得不得了。”说出这句话，范离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米小丰，和他那些有些尬的宠妻情话，“小米笠都六岁了，你去看过他吗。”
……
两人聊了许多关于孙晴的话题，孙停似乎是真的很久没有见过姐姐了，可惜范离能够记得得确实不多，所以每一个细节他都不厌其烦的掰碎来问。
比如姐姐这几年喜欢做哪些菜，做得好不好吃。
比如姐姐是不是还那么喜欢喝酒，是不是几杯下去话就很多。
比如姐姐是不是还是那么臭美，一款裙子要凑满一柜子不同颜色。
范离尽可能搜肠刮肚去答，到得最后孙停竟是听一段话，干一杯酒，然后在院子里放声长歌，眼泪水哗啦哗啦往下掉。
好抓马啊。
只希望左邻右舍不要投诉。
待得情绪稳定些，范离问了那个深埋心中已久的八卦：
“舅妈是什么境界啊？”
孙停一边往后扒拉长发，一边作思考状：“按你的说法，她这几年也没什么修行了，如果没有再作晋升的话，二等一品吧。”
啥？
范离目瞪口呆，所以心中那个大大问号没能喊出来。
“二等一品啊，十一年前我离家之时，她就是二等一品了。”
十一年前，二等一品。
范离忽然觉得口干，下意识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呛个半死。
十一年前，孙晴也就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年纪，他还以为自己连得奇遇，又逢赌必赢，如今到得二等七品，已算得上是天纵奇才。
可舅妈实在是，太不讲道理。
无怪乎她老是说，修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有点欺负人了这。
“你有发绳没有。”待得范离捡回半条命，孙停说道。
范离懒得动，凭空取出一条给他，他系好披肩长发后，把酒葫芦推了过来：“这个就送给你了，当作今晚饭钱，将来你见到我姐姐，也请她喝两杯，说小五酿的酒，不比爹的差。谢了。”
说罢，孙停凭空消失。
范离心中微讶，想到他刚刚微微颤动的手，又想到了孙晴和米笠，心中长叹一口气，随后念道：
“皮蛋？“
……
京都南郊，前几日阅兵的观摩席还未拆去，孙停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下意识抬手，才发现手里已没了酒葫芦。
他刚才和范离说躲了十几天，实际上是被追杀了十几天。
追杀者来自楚州明家，还有一方他暂时没法分辨出的势力。
明家能够成为六大之一，自然有不俗本事，那日派出的两人又肩负秘密潜入京都的任务，手底自然很硬，所以一番恶战之后，他最终还是没能避免留下几抹星尘残余。
对方就是靠着这些残余追杀了十几天，从京都杀至雪原，又在草原上伏击与反伏击，干掉对方十几人后，自己也几乎油尽灯枯，最终靠着运气不错，寻到一个空隙潜回京都。
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办完那件大事后，赶紧去找范离讨了口吃的，好吧，是一锅煲仔饭，顺便聊了聊姐姐的事情。
该了的都了了，那今晚就了了吧。
他此时面向南方，那里有回不去的故乡。
余州天下秀，有温柔的山水，有最温婉的姑娘，还有和自己一样的，最英俊的男儿。
哈哈，说回不去是假的，想到此处，他自己心里也乐了。
虽然当时跟老头子发誓绝不再踏进余州一步，但如果发誓当真，那他就不会选择走出来了。
所以他偷偷回去了好几趟，就为了那一口蟹黄面，那一屉小笼包，实在是馋得很，戒不掉，如果行迹隐藏得够安全，还会在青楼酒坊留下些诗词和画卷，当然，用的是假名。
余州人纷纷猜测写下那些惊才绝艳作品的是谁。
他们自然不可能猜出来，是被族谱除名的孙五。
唉，真替他们可惜，如果他能一直留在……
就在如此胡思乱想时，一层结界笼罩了以观摩席为中心的方圆数里，两个人从西方御空而来，进入结界，缓缓走到孙停身前。
孙停眼光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瞬，便眯眼看着那层无形的结界，喃喃道：
“不死不休啊。”
从城北至城南，几乎要横跨整个京都，范离并未使用空间穿行，大多时候，他还是很珍惜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感觉的。
于是他就慢慢悠悠一路逛逛买卖，白粥和丁亨已经离开几天，他也就在家里将就着对付了几天面条，如今心里虽然多了几件沉甸甸的事情，所以更要买些食材，让自己放空一下。
不多时就回到城南，自家的屋檐下挂着两个素雅的灯笼，已经照亮回家的路，这是丁亨留下的礼物，火种能根据明暗自行去点亮或熄灭。
灯笼下还坐着一个人，范离远远就认得了他，披散的头发，光秃秃的草鞋。
孙停也远远看见了他，却是懒得坐起，只笑着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
能够再见这个奇男子，范离亦是非常高兴，待得走近，他刚想说你来得真是时候，今晚正好准备做点好吃的。
在扬起手中食材袋的时候，他忽然微微一怔。
……
一个大砂锅端到饭桌上，掀开盖子，霸道的香气瞬间充盈了不算小的屋子。
是煲仔饭。
范离今晚原本想要做的就是煲仔饭，自从大年夜之后就再没做过了，巧的是，上次他是和不速之客孙停一起吃。
这次，他也是和不速之客孙停一起吃。
就像他预先知道今晚孙停会拜访一样。
孙停不客气的自己先盛了一碗，相比上次，今晚的煲仔饭堪称豪华版，主要是酱汁齐备了很多，范离居然在京都找到了鱼露和红葱，然后又加了小半只土鸡块。
所以他自己刚盛好一碗，孙停已经开始盛第二碗。
“受伤了啊？”他注意到孙停拿着勺子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是啊，躲了十几天，饭也没得吃，快要饿死。”说是这样说，孙停依旧吃得很仔细，对每一块肉都细细剔去骨头，又细细咀嚼咽下，才接着吃一大口米饭。
范离不再多言，只吃了一碗便放下筷子，看着一大砂锅吃得一干二净，就去取了两碗温水倒了进去，把锅巴刮了出来。
“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些也可以吃。”
孙停看着半锅焦黄，只疑惑了一眼，便埋头稀里哗啦。
“好吃诶。”他两眼放光，没几下让砂锅再次见底，终于身子往椅背依靠，双手抚着肚子，发出满足的叹息。
“看来我又要欠你了。”
范离微笑不语，把桌子收拾干净，碗筷去厨房洗了晾好，拿了两个酒杯走回，分别倒满，自己先喝了一口。
味道比前两回稍稍差了些，多了些涩味。
“你来自余州？”他放下酒杯，盯着对面。
“是啊，我姐姐这几年可好？”孙停端起杯子，没有回避目光。
范离心中一凛，他虽然早有预料，但没想到真的是他。
但他是怎么看出自己的真正身份的。
孙停，孙晴舅妈的弟弟，余州孙家五公子。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孙晴极少提及余州的家事，更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弟弟，但根据他所知道的孙家情报，这个孙五公子可是大大有名。
因为他在十六岁那年被逐出家门，连族谱都除名了，按理来说，能被处罚到这份上，至少也是谋杀亲叔或者起事造反之类，但奇怪的是，目前没有任何情报显示确切的原因。
“非常好，幸福得不得了。”说出这句话，范离脑子里想到的竟然是米小丰，和他那些有些尬的宠妻情话，“小米笠都六岁了，你去看过他吗。”
……
两人聊了许多关于孙晴的话题，孙停似乎是真的很久没有见过姐姐了，可惜范离能够记得得确实不多，所以每一个细节他都不厌其烦的掰碎来问。
比如姐姐这几年喜欢做哪些菜，做得好不好吃。
比如姐姐是不是还那么喜欢喝酒，是不是几杯下去话就很多。
比如姐姐是不是还是那么臭美，一款裙子要凑满一柜子不同颜色。
范离尽可能搜肠刮肚去答，到得最后孙停竟是听一段话，干一杯酒，然后在院子里放声长歌，眼泪水哗啦哗啦往下掉。
好抓马啊。
只希望左邻右舍不要投诉。
待得情绪稳定些，范离问了那个深埋心中已久的八卦：
“舅妈是什么境界啊？”
孙停一边往后扒拉长发，一边作思考状：“按你的说法，她这几年也没什么修行了，如果没有再作晋升的话，二等一品吧。”
啥？
范离目瞪口呆，所以心中那个大大问号没能喊出来。
“二等一品啊，十一年前我离家之时，她就是二等一品了。”
十一年前，二等一品。
范离忽然觉得口干，下意识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呛个半死。
十一年前，孙晴也就和现在的自己差不多年纪，他还以为自己连得奇遇，又逢赌必赢，如今到得二等七品，已算得上是天纵奇才。
可舅妈实在是，太不讲道理。
无怪乎她老是说，修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有点欺负人了这。
“你有发绳没有。”待得范离捡回半条命，孙停说道。
范离懒得动，凭空取出一条给他，他系好披肩长发后，把酒葫芦推了过来：“这个就送给你了，当作今晚饭钱，将来你见到我姐姐，也请她喝两杯，说小五酿的酒，不比爹的差。谢了。”
说罢，孙停凭空消失。
范离心中微讶，想到他刚刚微微颤动的手，又想到了孙晴和米笠，心中长叹一口气，随后念道：
“皮蛋？“
……
京都南郊，前几日阅兵的观摩席还未拆去，孙停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下意识抬手，才发现手里已没了酒葫芦。
他刚才和范离说躲了十几天，实际上是被追杀了十几天。
追杀者来自楚州明家，还有一方他暂时没法分辨出的势力。
明家能够成为六大之一，自然有不俗本事，那日派出的两人又肩负秘密潜入京都的任务，手底自然很硬，所以一番恶战之后，他最终还是没能避免留下几抹星尘残余。
对方就是靠着这些残余追杀了十几天，从京都杀至雪原，又在草原上伏击与反伏击，干掉对方十几人后，自己也几乎油尽灯枯，最终靠着运气不错，寻到一个空隙潜回京都。
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办完那件大事后，赶紧去找范离讨了口吃的，好吧，是一锅煲仔饭，顺便聊了聊姐姐的事情。
该了的都了了，那今晚就了了吧。
他此时面向南方，那里有回不去的故乡。
余州天下秀，有温柔的山水，有最温婉的姑娘，还有和自己一样的，最英俊的男儿。
哈哈，说回不去是假的，想到此处，他自己心里也乐了。
虽然当时跟老头子发誓绝不再踏进余州一步，但如果发誓当真，那他就不会选择走出来了。
所以他偷偷回去了好几趟，就为了那一口蟹黄面，那一屉小笼包，实在是馋得很，戒不掉，如果行迹隐藏得够安全，还会在青楼酒坊留下些诗词和画卷，当然，用的是假名。
余州人纷纷猜测写下那些惊才绝艳作品的是谁。
他们自然不可能猜出来，是被族谱除名的孙五。
唉，真替他们可惜，如果他能一直留在……
就在如此胡思乱想时，一层结界笼罩了以观摩席为中心的方圆数里，两个人从西方御空而来，进入结界，缓缓走到孙停身前。
孙停眼光只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瞬，便眯眼看着那层无形的结界，喃喃道：
“不死不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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