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劳永逸
南诏城的内城并不大，里面很好找人，更好藏人。
南诏王宫被一股力量守护着，什么遁法都不能溜进去。
但是二王子的府邸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二王子和儒林交好，名声就好。名声好，稍微做点姿态就是礼贤下士。
江湖客就是这么直白，士为知己者死，对他们礼贤下士，他们就愿意把命拿上赌桌。
此时二王子的府邸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遍地都是满腔热血的江湖侠客，他们武功不一定高，斗志却非常激昂。
二王子赌的就是他大哥不敢带兵血洗他的府邸。
然而在这场天灵盖和狼牙棒的对阵中，谁会获胜呢？
韩楚并不看好二王子，所以他要去接人。
天色渐黑，萧瑟的街道上没有半个行人，路中央只有一辆插着使节旗帜的马车。
韩楚挥动着长鞭，光明正大地驱使着马车来到王府大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前没有守卫，只有两只石狮子睁着怒目。
韩楚侧耳倾听，他佛学不深，虽然没有达到天耳通的境界，实际上也算是初入门径。
王府内的脚步声非常杂乱，间杂着急促的说话声。
不停的有小厮偷偷的从王府侧门溜出去，向外面传递信息。
韩楚在王府大门前等了许久，终于有奴才出来，细声细气地跪拜问安，然后领着韩楚进了王府。
这奴才嘴上贴着胡须，但是虚浮的脚步却暴露出来，他其实是位公公。
韩楚察觉到这一点，也没有声张，而是在他的带领下，穿过几重院落，来到正堂。
二王子在此等候多时，他一看见韩楚来了，立即起身，疾步上前，口中连连告罪。
“本殿大病初愈，不能亲身处迎，还望天使不要怪罪。”
韩楚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大摇大摆地直接坐在主座上。
严格来说，他不是钦差，在一国王子面前，根本耍不了这等威风。
奈何二王子现在只想拉人壮胆，干脆无视了韩楚的逾礼之举。
他又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娇俏的婢女上去奉茶。
婢女双手端着盘子，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杯香茗，同时微微侧身，粉色红袖里落下一张银票。
银票的抬头就是苏杭一带最出名的万宝钱庄，上面的数额更是达到了骇人的一千枚金铢，折合六万枚银铢。
这可不是普通的打点，而是收买整个使团。
韩楚盘算了一下，按照使团的规模来看，这是些银钱能够收买一半人卖命。
婢女只负责把银票丢出来，再一转身，那银票不知被韩楚收到哪里去了。
二王子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肯收钱就好。
“敢问大人姓名？”
韩楚微微一笑，“鄙人姓韩，全权代表赵大人处理公务。”
二王子安然落座，又笑道，“韩大人能否给本殿透个底？”
收钱不办事太伤人缘，韩楚深知吃人嘴短的道理，也不故弄玄虚。
“南诏的国事重大，我等也不敢置喙。但有一点，庙堂的列位重臣希望看到一个稳定的南诏，殿下的那位王兄和骄兵悍将走的太近了。”
二王子抚掌笑道，“是极是极，本殿的王兄有万般好处，只有一点不好，就是结交的边将太多了些，听说他最近还收拢了三江联的势力，与民争利，闹得人心惶惶不安。”
三江联？韩楚神色一动。
莫非圣魔宗对大王子也有投注？
看着有点像，但是二王子似乎也有问题，他像是在有意引导。
韩楚心念一转，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
“大殿下派人追杀江湖豪杰，我听说许多圣朝来的侠客都托庇在殿下的府邸上，刚才怎么一个都未曾见到？”
二王子脸上笑容一凝，“草莽不识礼数，万一冲撞了大人，那可怎么得了。”
韩楚呵呵笑道，“本官对他们可没什么兴趣，只是有几个在南荒认识的朋友，听说也在这里，所以想见上一面。”
二王子听出了韩楚的弦外之音，再联想到他是驾着马车来的，心中便有定计，“请随本殿来。”
穿过前堂，走过两重回廊，就看见一片院落，里面灯火通明，不时有读书士子进进出出。
南诏城内寸土寸金，二王子的府邸内竟然还建了座书院。
韩楚终于见到江湖客的身影，他们都穿着劲装，披着防水的皮袄，皮袄下面鼓鼓胀胀，藏着各式兵器。
这些江湖人物躲在书院里，不要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就不用担心被围剿。
进了书院，不论是豪侠还是士子，纷纷停下手头的事，向二王子致礼。
韩楚已经感应到了蛇媚的位置，便不需要带路，越过两重院门，来到一间独立的小院落。
院落中栽着一株槐树，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三人。
道姑打扮的中年妇女把浮尘搭在肩头，眼角的细纹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坐在她对面的人是位有名的豪侠，韩楚认得他。这人名叫郭易纵，有一诺千金的美名。
韩楚认识他是因为一副刑事卷宗。
郭易纵少年时拜在北地宗师周桐门下学习枪法。后来学有所成，进入江湖闯荡，结识豪杰，铲除奸恶。
然而让他名声大噪的却是一桩灭门惨案。
江湖险恶，多有仇杀。郭易纵的有位朋友惹上绿林强盗，被人设伏截杀。
那位朋友撑着一口气，找上郭易纵，以祖传刀谱代价，请求他庇护家小。
换做一般人，东西肯定要收下，事情肯定不会去做。毕竟纵使浑身本领，也难挡围攻之下的明枪暗箭。
郭易纵却选择彻夜兼行，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强盗已经做下灭门惨案。
他没有泄气，而是召集附近的侠义，分发武器，又趁着强盗大胜之余没有防备，进行夜袭，并且战斗时身先士卒，把强盗一网打尽，还救出了朋友仅存的独苗。
郭易纵的名声由此在北地传扬开来。
不过他愿意来南诏助拳，却是因为对面的儒者，言世安。
言世安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出自南诏言家。
南诏言家诗礼传家，七代出了三个宰相，六个尚书。
到了言世安这一代，更是煊赫。
韩楚看过南诏的人事表，可以说半个南诏的朝堂都是言世安的门生故吏，若非相士在他幼年给他批语，生不得入朝堂。
他怕是可以做到祭由主上，政由己出。
言世安见一位穿着圣朝官服的人来了，眯眼一看，瞧出官位品衔、何处办差，便轻哼一声，一句话都不想说。
高贵的士大夫们连御史的弹劾都不太接受，又怎么会待见百事司的人。
在他们眼中，韩楚这类人，几乎可以看做皇帝的走狗，不过是没受割刑的太监。
而且别人怕圣朝来的人，他可不怕。南诏的言家和圣朝的言家是大宗小宗的关系。
圣朝的言家可是出了一位大人物，那便是圣朝的当朝宰相，言顾璋。
言世安不待见韩楚，郭易纵也不会太过热情，只用眼神瞟了一眼，又收回注意。
倒是那道姑对韩楚微微一笑，“你就是韩楚？”
韩楚往院落的厢房里望了一眼，透过木窗的缝隙，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眸。
又回头对道姑微笑道，“正是在下。”
言世安深觉奇怪，莫沁身为大光明堂的嫡系长老，位高不下于他，怎么如此关注一位小吏。
便开口问道，“小子为何而来？”
韩楚一边向屋内走，一边回答，“接个几个人走。”
言世安气的满脸通红，就算是二王子在此，面对他的质询，也得恭恭敬敬地作揖之后再回答。
哪有像韩楚这样无礼的？
韩楚却不理睬这老儒生，拉开门扉，故意大声道，“我把马车都预备好了，趁早马上走。要不了多久，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郭易纵心中一紧，武人的直觉给他隐隐的刺痛感，韩楚的话语更是将险境挑明。
他连忙喝问道，“不可能，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伤害文师。你是不是谎报军情？”
韩楚微微挑眉，他难道要说自己和阴公冥主都很熟，对阴影遁法的感应更是无出其右。
以至于发现二十几个补天阁的高级杀手都在王府外面侯着？
二王子耗费人力物力，想要步步为营。大王子大出血本，只为一件事。
在必要的时候。
一劳永逸。
南诏王宫被一股力量守护着，什么遁法都不能溜进去。
但是二王子的府邸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二王子和儒林交好，名声就好。名声好，稍微做点姿态就是礼贤下士。
江湖客就是这么直白，士为知己者死，对他们礼贤下士，他们就愿意把命拿上赌桌。
此时二王子的府邸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遍地都是满腔热血的江湖侠客，他们武功不一定高，斗志却非常激昂。
二王子赌的就是他大哥不敢带兵血洗他的府邸。
然而在这场天灵盖和狼牙棒的对阵中，谁会获胜呢？
韩楚并不看好二王子，所以他要去接人。
天色渐黑，萧瑟的街道上没有半个行人，路中央只有一辆插着使节旗帜的马车。
韩楚挥动着长鞭，光明正大地驱使着马车来到王府大门前。
朱红色的大门前没有守卫，只有两只石狮子睁着怒目。
韩楚侧耳倾听，他佛学不深，虽然没有达到天耳通的境界，实际上也算是初入门径。
王府内的脚步声非常杂乱，间杂着急促的说话声。
不停的有小厮偷偷的从王府侧门溜出去，向外面传递信息。
韩楚在王府大门前等了许久，终于有奴才出来，细声细气地跪拜问安，然后领着韩楚进了王府。
这奴才嘴上贴着胡须，但是虚浮的脚步却暴露出来，他其实是位公公。
韩楚察觉到这一点，也没有声张，而是在他的带领下，穿过几重院落，来到正堂。
二王子在此等候多时，他一看见韩楚来了，立即起身，疾步上前，口中连连告罪。
“本殿大病初愈，不能亲身处迎，还望天使不要怪罪。”
韩楚微微一笑，也不点破，大摇大摆地直接坐在主座上。
严格来说，他不是钦差，在一国王子面前，根本耍不了这等威风。
奈何二王子现在只想拉人壮胆，干脆无视了韩楚的逾礼之举。
他又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娇俏的婢女上去奉茶。
婢女双手端着盘子，恭恭敬敬地奉上一杯香茗，同时微微侧身，粉色红袖里落下一张银票。
银票的抬头就是苏杭一带最出名的万宝钱庄，上面的数额更是达到了骇人的一千枚金铢，折合六万枚银铢。
这可不是普通的打点，而是收买整个使团。
韩楚盘算了一下，按照使团的规模来看，这是些银钱能够收买一半人卖命。
婢女只负责把银票丢出来，再一转身，那银票不知被韩楚收到哪里去了。
二王子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肯收钱就好。
“敢问大人姓名？”
韩楚微微一笑，“鄙人姓韩，全权代表赵大人处理公务。”
二王子安然落座，又笑道，“韩大人能否给本殿透个底？”
收钱不办事太伤人缘，韩楚深知吃人嘴短的道理，也不故弄玄虚。
“南诏的国事重大，我等也不敢置喙。但有一点，庙堂的列位重臣希望看到一个稳定的南诏，殿下的那位王兄和骄兵悍将走的太近了。”
二王子抚掌笑道，“是极是极，本殿的王兄有万般好处，只有一点不好，就是结交的边将太多了些，听说他最近还收拢了三江联的势力，与民争利，闹得人心惶惶不安。”
三江联？韩楚神色一动。
莫非圣魔宗对大王子也有投注？
看着有点像，但是二王子似乎也有问题，他像是在有意引导。
韩楚心念一转，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
“大殿下派人追杀江湖豪杰，我听说许多圣朝来的侠客都托庇在殿下的府邸上，刚才怎么一个都未曾见到？”
二王子脸上笑容一凝，“草莽不识礼数，万一冲撞了大人，那可怎么得了。”
韩楚呵呵笑道，“本官对他们可没什么兴趣，只是有几个在南荒认识的朋友，听说也在这里，所以想见上一面。”
二王子听出了韩楚的弦外之音，再联想到他是驾着马车来的，心中便有定计，“请随本殿来。”
穿过前堂，走过两重回廊，就看见一片院落，里面灯火通明，不时有读书士子进进出出。
南诏城内寸土寸金，二王子的府邸内竟然还建了座书院。
韩楚终于见到江湖客的身影，他们都穿着劲装，披着防水的皮袄，皮袄下面鼓鼓胀胀，藏着各式兵器。
这些江湖人物躲在书院里，不要没到撕破脸的地步，就不用担心被围剿。
进了书院，不论是豪侠还是士子，纷纷停下手头的事，向二王子致礼。
韩楚已经感应到了蛇媚的位置，便不需要带路，越过两重院门，来到一间独立的小院落。
院落中栽着一株槐树，树下的石桌旁，坐着三人。
道姑打扮的中年妇女把浮尘搭在肩头，眼角的细纹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坐在她对面的人是位有名的豪侠，韩楚认得他。这人名叫郭易纵，有一诺千金的美名。
韩楚认识他是因为一副刑事卷宗。
郭易纵少年时拜在北地宗师周桐门下学习枪法。后来学有所成，进入江湖闯荡，结识豪杰，铲除奸恶。
然而让他名声大噪的却是一桩灭门惨案。
江湖险恶，多有仇杀。郭易纵的有位朋友惹上绿林强盗，被人设伏截杀。
那位朋友撑着一口气，找上郭易纵，以祖传刀谱代价，请求他庇护家小。
换做一般人，东西肯定要收下，事情肯定不会去做。毕竟纵使浑身本领，也难挡围攻之下的明枪暗箭。
郭易纵却选择彻夜兼行，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强盗已经做下灭门惨案。
他没有泄气，而是召集附近的侠义，分发武器，又趁着强盗大胜之余没有防备，进行夜袭，并且战斗时身先士卒，把强盗一网打尽，还救出了朋友仅存的独苗。
郭易纵的名声由此在北地传扬开来。
不过他愿意来南诏助拳，却是因为对面的儒者，言世安。
言世安可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出自南诏言家。
南诏言家诗礼传家，七代出了三个宰相，六个尚书。
到了言世安这一代，更是煊赫。
韩楚看过南诏的人事表，可以说半个南诏的朝堂都是言世安的门生故吏，若非相士在他幼年给他批语，生不得入朝堂。
他怕是可以做到祭由主上，政由己出。
言世安见一位穿着圣朝官服的人来了，眯眼一看，瞧出官位品衔、何处办差，便轻哼一声，一句话都不想说。
高贵的士大夫们连御史的弹劾都不太接受，又怎么会待见百事司的人。
在他们眼中，韩楚这类人，几乎可以看做皇帝的走狗，不过是没受割刑的太监。
而且别人怕圣朝来的人，他可不怕。南诏的言家和圣朝的言家是大宗小宗的关系。
圣朝的言家可是出了一位大人物，那便是圣朝的当朝宰相，言顾璋。
言世安不待见韩楚，郭易纵也不会太过热情，只用眼神瞟了一眼，又收回注意。
倒是那道姑对韩楚微微一笑，“你就是韩楚？”
韩楚往院落的厢房里望了一眼，透过木窗的缝隙，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眸。
又回头对道姑微笑道，“正是在下。”
言世安深觉奇怪，莫沁身为大光明堂的嫡系长老，位高不下于他，怎么如此关注一位小吏。
便开口问道，“小子为何而来？”
韩楚一边向屋内走，一边回答，“接个几个人走。”
言世安气的满脸通红，就算是二王子在此，面对他的质询，也得恭恭敬敬地作揖之后再回答。
哪有像韩楚这样无礼的？
韩楚却不理睬这老儒生，拉开门扉，故意大声道，“我把马车都预备好了，趁早马上走。要不了多久，这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郭易纵心中一紧，武人的直觉给他隐隐的刺痛感，韩楚的话语更是将险境挑明。
他连忙喝问道，“不可能，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伤害文师。你是不是谎报军情？”
韩楚微微挑眉，他难道要说自己和阴公冥主都很熟，对阴影遁法的感应更是无出其右。
以至于发现二十几个补天阁的高级杀手都在王府外面侯着？
二王子耗费人力物力，想要步步为营。大王子大出血本，只为一件事。
在必要的时候。
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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