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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神宫中的生命

    黑夜,万神宫喷泉静静的流水之中,女孩坐在房间椅子上,点起一盏灯写日记,她百无聊赖,转着羽毛笔不知该如何将韵脚落笔,于是,她的第一行用古语这么写:

    “Animausestgladius.“

    这句拉丁语可以翻译为,“生命是剑刃”或者“风是剑刃”。但她迅速涂掉了——

    “Animausestnihil.”

    “生命是虚无。”

    而这时,屋外飘来一阵乌云,很快恶风席卷了神界的万神宫。她想知道火妈妈去哪里,有没有把院子衣服收好。她猜想,或许又去琅琊山寻四时主了吧,等她回来,又会有满屋子的蜜饯和甘草,护林人会宰杀的当季节之肉类,鲜美可口程度可想而知。她循着思索的轨迹,一点没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正在向房间逼近,而这情有可原,毕竟屋外以及狂风呼啸,飓风似乎就要降临,宅邸(虽然凡人称其为宫殿)未能关闭的窗户吱嘎作响。

    “咚咚咚。”轻轻几声叩门之声。

    “谁啊?”她揣着懒洋洋的声音,将摘抄和日记本搁置一边,起身要迎接门去。可此时既不是什么吃饭的时候,更不是仆人来报,因为万神宫宅邸,只有她和火妈妈居住,一直如此。

    “谁啊?”她手指犹豫在门把手周围,她缓缓沉下头,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而那一头更是沉默,于是女孩又重复了一遍,仍无人回应

    飓风猛烈地撞开她紫色金边窗帘,将桌上烛火吹到日记本之上,她急忙要去灭火,燃烧却被羽毛笔与风儿助燃,还在她发愣的时候,除了日记本皮制部分,其他已经烧成了灰,这时她才抬起床头的那壶红茶。她惊恐地望着余烬——

    “我的日记……”

    背后,敲门声再一次来袭,这令女孩毛骨悚然,拿起桌上手工用的剪子,缓步向房间门摸索去。

    “来了,就开门。”她装出没事儿样子,因为不速之客真要站在门口,想必闷声如此她也能占据优势。生命并未犯过什么过错,对吧?或者有人发现了她根本不是生命——她享受着自己的王朝,不曾理睬三界凋敝。

    而门后,除了黑夜里的长廊,什么没有。女孩惊恐地望向背后窗户旁,叫飓风掀开的窗帘后,赫然站立着一只乌鸦,而它的羽毛却未被屋外的倾盆大雨打湿,它黑紫色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着这在位的天神。

    “咚咚咚。”身后传来一阵紧促的敲门声,她不断安慰自己只是风而已,并缓步向乌鸦接近。而这只乌鸦并不害怕它,但瞧见了她手中的剪刀,近乎呵责般的大声叫嚷,如同咒骂。这使得她吓了一跳,急促的雨点不能掩盖乌鸦鸣叫,她向后退后几步,可随着门后的咚咚声被自己的笨拙与恐惧绊倒,她抬起眼神,同样注视着乌鸦的如同死鸟般的眼神,而它像一面镜子般使他看到了自己。

    “我是……我才是虚无……对不起。”她承认道,“我不是生命,生命姐姐正替我在冥界受罚。”

    “胆小鬼。”门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大风从屋内撞开了门,而门口依然没有任何人。

    她努力平衡呼吸,将狼狈的自己从地板上救起,但显然笨拙、奢华的裙衣阻碍了她的脚步。乌鸦不再看向她,娇小鸟脚朝窗外转去,头也不回地张开了那双巨大翅膀,没人知道它如何飞上了九重天。显然,大雨已经无法休止,神宫花园前些日子修补的天花板,与一旁树木连根拔起,卷入天空不见踪影。女孩拼尽全力,将窗户套上枷锁,终于关闭。

    刚刚的秘密,没有人听见吧?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姐妹之间的玩笑,但愿乌鸦不是什么神明——但是分明我听到了女人说话的声音,若非神类谁能来到九重天。但是这一切若不是我的幻想,谁能发现这个愚弄众神的秘密呢?看似“虚无”未能得到王位,而实际上虚无正在王位置上。神明们不能理解名字之外的东西,通过万物的形式来理解事物本质,和愚蠢的凡人一样通过看似可靠的道理,去推测万物,难道不是他们的愚蠢?

    而耽误之急,则是找到火妈妈,这位保姆从四神战争后离开火王宫,饱受丧夫之痛的她来王宫寻其公道,没想到只有一个自称为生命的孩子。或许因为人间凋敝,三界衰败,她便留下照顾生命。并等待虚无到达王位,重封众神来拯救三界。

    “她怎么还不回来。我已经饿得不行了。”生命嚷嚷道,“或许……她睡着了,”

    女孩仔细打量自己的门扉,她并不想得知什么材质将它打造,她能听到喘粗气声,呼吸从未如此紊乱。她能看到自己手,不受控制地想要抓住身旁的门把手,可是右手不断颤抖,无论如何使不上力气。算了吧,算了吧,不要再出去了。左手抓住右手,但心灵却如同受到了什么召唤,屋外传来雷响,没想到雨还能下的更大。

    她的脑中突然想起了与妹妹在神宫玩耍,互换身份时候的样子。一队天兵却突然从花园将她逮住,女孩哭着去问智慧母亲,而母亲只告诉她,虚无去了冥界,神明需要她的痛苦来获得永生。母亲低垂着头,留下一滴温暖的泪水。此时,反抗的星火已经在智慧脑中酝酿,她紧紧捂住了拳头。于是她想起了母亲的拳头,但她不一样,她是柔弱且不堪的家伙,她做不到,十年——她从未离开过这一间房间。她不要看到现实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三界悲鸣哭号,神宫冷风吹拂落叶。

    啊,停一停吧。一股透骨冷意传来,她决定关闭大门。屋外又传来了雷声。

    突然,身后的窗似乎突破了枷锁,风将门撞开,一阵强烈气流猛烈地将她推出了房间。

    她抚摸着屋外木地板的纹路,不敢相信地看着从前只有送饭时候,才能猜测的走廊灯盏。这时候,她才摸到灰尘沾在手上,一阵猛烈的咳嗽,女孩慢慢站起来,面无表情的回头,房间就在后面,而她越过了那道火妈妈鼓励她越过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