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下）

    李靖心里很忐忑，他往戴藕妮的病房走去，感觉时间从来都没有如此漫长，而自己的脚似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等到他站在病房外的时候，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已经把最坏的打算做好了，但当他进去时，只有一位护士站在那，情况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糟，没有管子，没有呼吸机，也没有告诉李靖说他们尽力了的资深医生。

    这张病床上只有晕倒的戴藕妮，只有她摔晕在地上时留下的伤痕，只有她几丝经岁月打磨后的银发，只有她在地上躺着时所沾染的泥土。

    护士看到李靖，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事，就出去了。

    李靖看到如此虚弱的戴藕妮，简直难以置信，说不出的愧疚涌上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这些事做的太混蛋了，太对不起妈妈了。

    李靖坐到戴藕妮旁边，她好像是听到了李靖发出来的声响，微微眯了眯眼，李靖看到没有任何力气的她想挣扎着坐起来，于是就将她扶起身来。

    戴藕妮看到李靖的动作，把脑袋撇开，冷冷的说：“不是不想理我吗？过来干嘛？”

    李靖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慌乱的低下头，不敢正视她的脸。

    “妈……我，我错了。”

    戴藕妮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眼，满意的说：“这还差不多，没事了。”

    李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揪紧了，我说了这么多不好的话，可妈妈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他好似被愧疚感扼住咽喉一般，发不出任何声响。

    戴藕妮把手放在李靖的手背上，像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手，轻声说：“好了，没事了，靖子，没事了……”

    李靖感觉心脏中好像被灌了铅一般，心里沉甸甸的，他感觉喉咙不舒服，他感觉自己的嗓子不听使唤，他向这位安抚他的母亲说道：“妈……对不起。”

    戴藕妮呆住了，这比她预期的效果还要好。在她心中，李靖在平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会这样。而且他这个模样和她丈夫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恍惚间，戴藕妮感觉他好像回来了。

    这使得戴藕妮半晌才回过头来，她喃喃道：“你和你爸真像。”

    “我知道我跟他长得很像。”李靖说。他很不理解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他父亲。

    “不，不是。”戴藕妮没有看他，而是握着他的手，仔细的摸着，柔声说：“不是指长相，是性格方面你很像他，他跟你一样有时会耍小性子，但真的闯了祸，他会跟你一样向我道歉，即使有时是我的失误。”

    “我爸爸他一定很爱你。”李靖脱口而出，说不出来后就有点后悔，这个很幼稚的话实在是很笨。

    “是的，他很爱我。”戴藕妮用十分怀念的语气说。然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李靖，对着那对褐色的眼睛，笃定的说：“我相信你也很爱我。”

    李靖从来没见过以前冷漠的母亲这样，他莫名的产生了种使命感。

    “嗯，我会和爸爸一样爱你。”他握紧了戴藕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