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厕门口的老太太

    在公园汽车站的对面，公园的左侧，有一个公共厕所；在公共厕所的门口，有一位老太太坐在那里；在老太太的面前，有一个破旧的鞋盒；在鞋盒里，放着一些折叠好的手纸和几枚发亮的硬币以及几张旧且脏的纸币。

    早晨，我去上班的时候，她坐在那里；傍晚，我下班的时候，她坐在那里；夜晚，我在学校上完晚课回家，她还坐在那里。

    八年前，我刚到这里来工作，她就坐在那里了。

    知情人告诉我，二十年前，汽车站的这个公共厕所刚刚建好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那个时候，这座公厕恐怕是全区最好的公共厕所了。当然，这是一座收费公厕。有关部门为了照顾她这个孤寡老人，才让她看守的。她除了收费之外，每天还要负责打扫，保持整洁。收费归她，另外还有一份薪水。她干得很开心。来这里上厕所的人们对她也很客气，因为这里很干净。几乎每年年终，她都会得到一些奖品奖金。

    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块肥缺。好多人都想得到它，但是有关部门不答应。为了平衡人们的心理，有关部门取消了给她的那份薪水。她二话没说，还是继续干下去。

    后来，社会上取消了收费公厕，所有的厕所一律免费对公众开放。旁边那么大的一座公园都免费开放了，何况这座小小的厕所呢？她也垂垂老矣。有关部门也不再让她打扫厕所，而是雇佣了一个农民工来打扫。但是，她无处可去，便还住在厕所先前的那个小收费间里，靠买手纸得点菲薄的收入。有的不需要手纸的人也在她面前的小纸盒里放点小钱以表同情，她便说声“谢谢”。

    前段时间，她的照片还上了本市的报纸。原因是她老人家非得让一个内急跑着来上厕所的女士交费，该女士一时急躁便打了她一个嘴巴。这可不得了了，老太太便拽住她哭闹起来。有关领导来了，记者也闻风而来，很多人也来围观。虽然老太太不该违规收费，但是舆论明显地站在这位无家可归的老太太这一边。结果，该女士向老太太道歉并且赔了些钱。记者还在报上呼吁社会要关注老人们的生活状况。然而后来却也没有了下文。

    冬天到了，寒风凛冽，落叶飘零，老人也就像一片落到地上的叶子一样。每次看见老太太默默无声地坐在那里，我都有一种放心和担心交织起来的感觉。放心的是，她老人家还能够坐在那里；担心的是，她老人家或许某一天就不能够坐在那里了。

    天气，一天天地冷了；老人，一天天地老了。

    老人家一直守候在那里，她能够守候到来年的春天吗？她能够就这么一直守候在那里吗？

    2006-12-1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