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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这起案件到此已水落石出,四人被法院开庭受理,分别判决过失致人死亡罪起诉,而财政局局长和外贸局局长,因为此事被暂停职务,观察处理。

    得知是小姨将自己的钥匙交给警方的时候,她对她的做法一直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她那么狠心亲手将自己的亲人送进牢狱,直到江凯山告诉她:“你是过失致人死亡,并且主要责任并不在你,并不会被判死刑,即便我们没有找到钥匙这条线索,我们也有其他的办法侦破这个案子,如果恶意隐瞒杀人事实,法律对你的判决会罪上加罪,老人家只是不忍心看到你一错再错,她希望在她活着的时候能看到你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她还活着的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

    肖一方在入狱之前,对江凯山请求:“警官,请将我的小姨送进养老院,我这些年工作的全部钱款都放在她那里,请代我看望她。”声音已经呜咽,她没有想到,独自拼搏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没能好好陪在自己的亲人身边……

    因为钱,她被自己的爱人背叛,从此她的内心有了一份执念,她想赚很多钱,有了钱,她就有了傲视一切的资本,有了睥睨男人的台阶,她的心态在声色犬马中越发的扭曲,这些年她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男人,大多都是出于利益,适合结婚的男人也不是没有,但不是令她失望,就是她令对方失望,她工作的环境也让她无法接触到她所仰慕的男人,于是干脆抛开其他的杂念,把所有的精神寄托于工作。

    物质的堆砌又怎能弥补得了精神的空虚,所有人都是这样,在将就与不将就犹疑,在合适与不合适之中徘徊,被人挑选的同时又挑选着别人,既然明白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何必要勉强自己与一个不爱的男人磨合,那个最爱的错过了,负心与你,后来的,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傀儡,终究弃若敝屣。

    “肖一方的案件,至此告一段落。”江凯山阖上卷宗,同葶君握手:“MISS宣,这次能这么快破案,多亏你的帮忙。”

    葶君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也是警署的工作者,分内之事。”“不过关慧那边,可能要MISS宣进行一下安抚了,我想余泽的死,一定对她打击很大。”“你放心,她是我的同学,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情绪。”

    葶君走出江凯山办公室,直接来到休息室,关慧就在这里等候着她。

    “你来了。”看候着关慧的古飞,斜靠在墙壁上,有些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糖盒,在哄女人方面他向来是一把烂手,不然也不会和千千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吵架就是吵架,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应付眼前这个好似没了魂的女人,抬头望见葶君走过来,打了一声招呼,低声道:“从知道余泽其它的身体部分无法找到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关慧。”葶君的手抚上关慧的肩膀,关慧抱着余泽的骨灰盒,里面装着余泽残缺的骨灰,怅然失神,挚爱的男人到了死都无法全尸,这种打击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

    任何安慰的语言在面临失去亲人和爱人的至痛之中都是苍白贫瘠的,葶君蹲下身,握着关慧的手:“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她从出院之后,就再也未进食过,整个人暴瘦了一大圈,像吸毒般形容枯槁。

    关慧失神地摇摇头,喃喃道:“葶君,我想回家。”“回家?”“回老家去,余泽说了,他要在老家和我结婚,这个城市,我早就不想呆了,我想带着余泽回家。”“好,那我陪你回去。”葶君立刻应允她,要她放任关慧一个人回老家,以她目前的状态来看,实在无法令她放心。

    “好,如果不是太远的话,我开车送你回去。”古飞开口,关慧眼下的这个状态,失魂落魄,如果要她买票坐火车,光是行走在挤挤攘攘的火车站里恐怕都会认为她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古飞担心葶君一个人招呼不了她。

    关慧抬起头,报出一个乡名,离本市大概就五个多小时的汽车车程,古飞的身子从墙上离开,就要去找江凯山请假,葶君唤住他:“古飞。”

    古飞回头:“什么事?”

    “我是想说,如果你时间上勉强的话,你不用送我们的。”女人到底是有点口是心非的毛病,葶君虽然心里很愿意古飞帮忙,但是终究也担心会麻烦到他。

    “如果我觉得勉强的话,我提都不会提。”古飞一向说话都酷劲十足,他说完这句就大步离开休息室。

    办公室——

    “江SIR,我想请年假。”古飞忽然提出休假,让江凯山很诧异,倒不是诧异他想休息,而是据他了解,古飞在三年前千千失踪之后,就再也没休过假,不停用工作来填充自己,几乎属于那种拼命三郎性质的警察,了解他女朋友失踪的情况的人都能猜到,他这属于转移注意力。

    眼下他忽然提出休假,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事。

    “我想送关慧回老家,她现在这个状态,我担心MISS宣一个人搞不定。”

    江凯山了然地点点头:“那好,你也一切小心,肖一方这个案件也了结了,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

    “谢谢。”出了江凯山办公室,迎面碰上葶君搀扶着关慧走过来,他问道:“你假请好了?”“好了。”“那我们出发吧。”

    桂洼乡某民宅内——

    “郎君啊,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为你做面汤……”女人一袭水袖,袅袅婷婷,她身姿绰约莲步轻移,却始终没有回过身来,她的歌声凄绝哀怨,似乎有唱不完的苦流不完的泪:“郎君啊郎君,你为何,为何如此狠心对奴家?”猛然回身,那是个披头散发口鼻流血的女人,她的歌声瞬间变成地府的冤鬼在拼命冲破幽冥的羁绊,要重蹈人间去了却隔世冤仇一般,她的柔美歌声忽然凄厉如乌鸦,嚎叫着就扑了过来——

    “啊!”炕上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叫,翻身坐起,他的背上额上全是粘稠的汗水,让他感觉燥热不已,但是梦中那毛骨悚然的歌声又犹然未尽,索绕在他的周围,泛上一股凉意……

    桂洼乡的地理位置不错,依山傍水,交通便利,所以这里的年轻的村民很多都喜欢跑大城市去,而且一个个打扮得也都很时髦,白衬衫黄头发,紧紧的牛仔裤包裹着姑娘们丰满美好的身体,只是一方水土一方人,属于农民骨子里的或朴素或狡黠或浪漫,在这里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再如何打扮,他们这里的年轻人也摆脱不了质朴的乡土气,和从车上走下来的古飞葶君一比对,高下立现!

    桂洼乡的人不是没见过世面,古飞的车开过来没有引起他们太大的轰动,之所以会围上来,是因为关慧回来了。

    桂洼乡就这么大,有一点事人人都可皆知,都知道邻村的余泽出了事,他曾经的相好关慧带着他的骨灰落叶归根。

    真是可惜可惜,两个那么漂亮的娃子,搁在城市里那也是美男美女,一个就这么没了,另外一个也被折磨得够呛,魂都不在自己身上了似的,恐怕要花好长的一段时间去调理了,能不能调理好都难说。

    跟着关慧回来的这两个人,啧啧啧,长得真俊啊,女的高挑男的腿长,到底是城市来的气质好,关慧本来也够漂亮了,但是和面前这个从城市来的女娃一比,气质上还是输了一大截,他们送关慧回来的,那这两个俊人,是关慧的什么人?

    “慧慧,慧慧呀。”村民一听这声音,自动让开一条道,是关慧的父母和关慧的弟弟跑来了,农村人生孩子早,关慧的爸妈年纪还不算大,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明朗,看得出都是好看的人,否则也不会把关慧生的这么漂亮。

    慧妈摸着关慧的脸,满是心疼:“慧慧呀,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呀!”“对啊姐,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们还要好好活下去,你要是有什么意外,让爸妈怎么办。”关慧的弟弟年纪还小,大概也就十五岁左右的样子,但是说出来的话倒是有点小大人的味道。

    “我没事,没事。”关慧诺诺地开口,她这段时间几乎什么都没吃,一点气力都没有:“妈,以后我再也不往外跑了,我就呆在这,呆在你身边,还是这里好,大城市一点都不好。”她的眼泪又滚了下来,大概是看到亲人,防备的心松懈下来,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呜呜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哪都不去了,就在妈身边呆着。”关慧妈把关慧抱在怀里,视线这才落到葶君和古飞身上:“这两位是……”

    “阿姨您好,我们是关慧的朋友,送她回来的,现在安全送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葶君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诶,别别别,大老远来的,这么辛苦送慧慧回来,哪能说走就走,现在天也晚了,去我们家休息休息吧,乡下房子大房间多,有两位住的地方。”关慧的爸爸很诚恳。

    关慧从妈妈的怀里仰起脸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是啊葶君,你们别急着走,我不想你们这么快走,在这里留几天吧,就当陪陪我。”

    关慧在城市里呆了那么久,与同村的同年纪的姑娘交情早就淡了,更何况同村的年轻人大多也都跑城市去打工,能说得上话的也没几个,她现在很希望能有说得上话了解内情的朋友能陪陪她。

    “好。”葶君回头征求了一下古飞的意见,就答应了关慧,这个地方的风景水土都还不错,权当离开城市散散心。

    关慧的父亲这个村的村支书,算是村里的二把手,他们家的房子也是最大的,关慧的弟弟为葶君和古飞准备的顶楼的两间客房收拾好,就下一楼去准备晚饭去了,这男孩年纪轻轻,做事却是干脆利落,想来平常没被宠着养,这些都做惯了。

    葶君打量了一下房间,被单床罩的成色很新,估计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用的,她曾经听关慧说他们这里的民风质朴,一般都是留着好的给客用,看来倒没错。

    古飞就在她隔壁,她走过去,发现他没有关门,古飞仰面躺在床上,摆弄着手机,见她进来:“手机都没什么信号,果然还是偏僻地方。”“要求不要那么高。”他的房间和自己的差不多,房间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就是一张床两个床头柜外加一个书桌,很像她背包旅游时候住过的那种民宿。

    饭很快做好了,关慧弟弟跑上来喊两人吃饭,两个人跟着下去,吃饭的时候,关慧的爸爸有一搭没一搭扯着话题,无非就是姑娘小伙你们多大,是做什么工作的,两人如实回答了,古飞的职业是警察倒好理解,葶君的职业是临床心理学家,有点超出了关慧父母的认知范畴,不知道这是什么职业,葶君解释自己也在警署工作,也算半个警察,老人这才点点头表示清楚。

    吃过饭两人回房休息,古飞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确实有些累了,关慧跟着葶君来到她的房间,絮絮叨叨地聊了很多,也聊了很久,葶君到底是心理专家,说出来的话比关慧的父母说出来的都贴己,她告诉葶君明天要去邻村,将余泽的骨灰交给余泽的父母,都不敢想象余泽的父母会多难受,养得那么大的一个儿子说没就没,关慧都没敢把余泽死无全尸的事情告诉余泽的爸妈,怕老人接受不了打击也随儿子去了!

    第二天——

    关慧在葶君和古飞的陪同之下来到邻村余泽家,叩开门,开门的是余泽的妹妹,和余泽一般大小,本也是在另一城市里打工,知道了自己亲哥哥的噩耗,就连夜赶回来陪在父母身边,关慧将余泽的骨灰交给余泽的妹妹,对方伸手抱过像抱着自己哥哥一样,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走到一个房间,对着门窗紧闭的房间门说道:“爸妈,哥回来了。”

    房门并没有开,但是从余泽妹妹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就从房间里面传出凄婉的哀嚎,看得出余泽的母亲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儿子没了的事实,她这么一嚎,关慧的眼泪又要落下来,葶君拉住她,示意她离开。

    到底家人出事,还是不希望外人过多干预,那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安慰话空洞无力,倒不如把时间空间留给余泽自家人,古飞驱车,带着关慧和葶君就回了关慧的住处,熟料刚刚下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找了上来,指着古飞问道:“你是城市来的警察是不?”

    “这是我二舅,是这个村的警察。”关慧的弟弟跟在后面介绍,古飞点点头:“有事?”

    “太好了,城市来的警察比我们见识多,真有事请你帮忙。”视线投向另一边的葶君:“听说这女娃也是警察,能一起去不能?”

    不好推辞,就上了二舅的交通工具,这是一辆开起来轰响的摩托车,车子很大,车速飞快,葶君觉得自己的脸被山风刮得刺痛不已,有心伸手想摸,但却又不敢放开手,担心一放开就会掉下去,只得抱紧坐在中间的古飞。

    好在路程不远,葶君下了车,揉了揉自己的脸,二舅一边走一边和两人讲述今天这起民事纠纷。

    他今天值班,报案的是乡民吴涛涛,名字取得很英气,却是个女的,她说被自己的邻居胖妈打了,起因对方找上门来说她家养的狗把她家一盆盆景给咬了,平素自家的狗都是拴在院子里的,根本跑不出去,吴涛涛就不认,结果两人就吵了起来,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是牙尖嘴利吵起来谁也不让谁的,气急之下,胖妈操起一根立在墙角的柴火棍,冲着吴涛涛的脑门就砸下去,她下意识抬手一挡,那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胳膊上,当场痛得哀嚎一声蹲下去,胖妈一看闯祸了,也赶紧跑回家关上门窗。

    二舅检查了吴涛涛的伤势,的确胳膊肿了好大一块,青紫淤肿,当下也气得不轻,为了一个盆栽把邻居打成这样,这个胖妈不知道怎么想的,当场就把胖妈叫过来,谁知道这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咬死不认,还说是吴涛涛先打她的,她是自卫,吴涛涛当时就气得跳起来:“天地良心,我怎么打你了,明明是你打的我。”

    胖妈不慌不忙把胳膊也抬起来,右臂上果然好大一块青紫,这下二舅犯了难,这双方都受了伤,那到底是谁先打谁,谁占理谁不占理呢?

    二舅为难了半天,忽然记起昨天从侄子嘴里听说城里来了两个警察,一男一女,想着城里人见识多办案经验丰富,就赶紧找上门来。

    当事双方都在派出所里闷头坐着,像结了天大的梁子似的,古飞进去之后询问了一遍事情经过,得到的回答和二舅讲述的一样,古飞提出要再检查一下两人的伤势,两个人都抬起自己的胳膊冲着古飞。

    古飞低头细细检查了,发现吴涛涛的伤青紫肿胀,像堆了一个小包在胳膊上,明显有淤血堆积,而胖妈的胳膊仅有大片青紫,却毫无肿胀,古飞心里大概就明白了三分。

    “你家是做什么的。”古飞平时审讯惯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却让胖妈听了特别不高兴:“我家是卖盆景的,干嘛?”

    “盆景?那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家盆景?”古飞询问,胖妈不明所以,但是也不好拒绝。

    胖妈家里比较气派,红砖墙青石瓦,看上去是这个村的富裕人家,她家院子里都是盆景,品种繁多修剪得相当养眼。

    葶君不由称赞:“好漂亮的盆景,养得真好。”这倒不是恭维。

    胖妈微微咧嘴,谁不爱听好听话,她的面容透着丝丝得意。

    古飞却很专注地一盆盆扫过去,终于被一盆枝干繁茂造型奇特的盆景吸引目光。

    “这是榉树吧。”古飞抬头询问,他的目光很锐利,这是常年当刑警培养出来的,加上他本人就酷劲十足,胖妈有些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古飞扯下一片叶子,用手指捻了捻,随即示意葶君抬起胳膊,在葶君的胳膊上一抹,葶君的胳膊瞬间出现了大片的青紫,葶君诧异出声:“怎么会这样?”

    二舅冲了上来看了看,转头望着胖妈,后者的脸已经是通红通红。

    “这把戏我早就见识过,榉树树叶的汁液涂在皮肤上和被外力击打的伤痕一模一样,但是有一点却不同。”

    古飞转头面向胖妈:“击打的伤痕伤口四周浮肿,受伤处会因为淤血而变硬,而你所谓的受伤的地方没有一点点肿胀,假的就是假的。”

    胖妈哑口无言,脸烧得厉害,她没想到这城里来的警察这么厉害,一眼就识破了她的把戏。

    二舅开口调解:“事情弄清楚就好了,大家远亲不如近邻,胖妈你说你这事儿做的,为了一点小误会就动手打人这合适吗?你马上回派出所给她道歉,还要赔钱,至于多少你们自己协商。”

    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什么大事,胖妈忙不迭答应了:“行行行,就按你们说的办。”

    出了胖妈的家门,葶君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看不出来你还了解植物?”

    古飞说道:“警署曾经接过丈夫家暴导致妻子死亡的案例,丈夫对妻子进行殴打,过失致对方死亡,而在我们介入办案的时候谎称因为遭到妻子的殴打自己是正当防卫,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罪责,但是法医验尸以及验伤口的时候立刻判断丈夫的伤口是伪造的,伪造伤口用的就是榉树树叶,这个汁液涂在皮肤上就是青紫状态,和被击打的模样相似,但是却伪造不出击打伤口的淤血,我们最终定案丈夫过失杀人罪。”

    “真会有人愚蠢到玩这种把戏,以为刑警分辨不出来。”

    “我们刑警当然可以分辨出来,但是你们缺少实战经验普通职业者,就很难分辨出来。”说罢古飞转头面向葶君:“在研究人方面你是专家,但是在实际生活上,你的经验还是没有我这种专业刑警多。”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戏谑的笑。”

    葶君配合地一笑:“你只是办案经验丰富,我的办案经验当然没有你多,你是专业刑警。”她特意把专业刑警强调得很重。

    而请他们来帮忙的二舅,从派出所走出来就一直搓着手,似乎有些心事地跟在他们后面,直到葶君说出专业刑警四个字,二舅才鼓起勇气冲到两人的面前:“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二位帮忙。”

    “又有什么事?”本来只是想来乡下僻静地方好好休息休息,谁知道刚解决完一个家长里短又来一个。

    “是这样,我们这里有一个女的失踪了,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她失踪前和老公关系不好,总吵架,有时候还打架,她失踪这么久,乡里有人猜测她被杀害了,可是我们找不到她尸体,我们这里派出所小,没法立案,申报上头请求支援吧,上头又说目前定性只是一起失踪案,没必要浪费大量警力,也轮不到重案组参与,现在乡里为这事议论得很凶,不解决是不行了,我这老骨头势单力薄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不是城市里的两位领导正好来了吗?您们都是重案组的刑警,都是顶尖的人才,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帮忙。”

    二舅搓着手,显得很尴尬为难:“实在抱歉哈,刚麻烦完您们,又来一件,但是这乡里发酵的谣言顶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们这乡下派出所,本来就熊到家的,要是真是命案,我们更没能耐去办。”

    二舅恭恭敬敬地从胸口处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双手递给古飞,古飞不客气地回绝:“很抱歉,我从来不抽烟。”这下二舅更尴尬:“呵呵,城里人讲究养生,我懂我懂。”

    葶君看出他的局促,安慰道:“的确,没人没设备,纵然真出了命案也没条件去解决,哪怕重案组来,也会犯难的。”

    “可不是可不是。”二舅连忙接过话茬。

    古飞转头盯着葶君,那眼神的表达很清楚,你是临床心理专家,又不是刑警,你揽下来,那还不是我来处理?

    葶君不甘示弱:难道古飞古刑警,乡下地方的人口失踪案就瞧不上眼了吗?大案小案都是案子,万一真如乡民传得沸沸扬扬的当事人已经死亡,那就算命案一桩,是正宗的刑事案件!

    古飞叹了口气,转头面对二舅说道:“麻烦给我们介绍一下案件过程。”

    二舅带着两人重新回到派出所,开始介绍案情——

    失踪女人叫罗玉梅,罗玉梅的老公石伟,和罗玉梅的哥哥罗玉海是一个单位的,他们兄妹两早早就没了父亲,只有一个瞎眼的母亲,还全靠着罗玉海伺候,罗玉海这小子能干,里里外外都是一把能手,把母亲和妹妹照顾得周周到到,他们两家能成亲家也是罗玉海做介绍人,这个石伟是我们这的村干部,长得那更是一表人才,而这个罗玉梅也是不输关慧的漂亮丫头,眼界高着呢,都说他们两个人的结合那是天造地设,可惜啊,结婚没多久,两个人天天吵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要说这人和人就是奇怪,有时候在一起了吧,两个人性格却合不来,总是吵架那还了得?

    古飞听到这里,忽然嗓子发痒咳了一声,葶君本来注意力没在他那里,可是他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葶君倒是暗暗嘲笑了一下。

    继续——

    本以为年轻人有了孩子就成熟了能长大了,可是一年过去了,罗玉梅的肚子就是没动静,乡里人就议论着,不知道到底是罗玉梅是不下蛋的母鸡呢,还是石伟是没有蛋的公鸡!

    一个月前,罗玉梅忽然不见了,石伟也没对外说,一两天没有看到罗玉梅,大家是当是小两口吵架罗玉梅又负气回娘家去了,可是娘家的罗玉海也没说见着人,石伟解释罗玉梅失踪之前罗玉梅和他又大吵了一架,狠狠骂了他几句从没骂过的难听话,就甩手离家出走了,也许去城里打工,不愿看见自己的丈夫也不一定。

    罗玉海倒是不相信妹妹会无缘无故就失踪,而且如果妹妹真的去了城里,也会同自己先打一声招呼让家里人别担心,罗玉梅再怎么任性,这点礼数还是懂得的,罗玉海找遍了村子里罗玉梅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妹妹,这才向派出所报了案,说罗玉梅失踪了。

    村里的三姑六婆本来就多,大家闲来没事都喜欢嚼舌头根,平日里罗玉梅和石伟本来就因为长得漂亮而遭到姑娘小伙的嫉妒,而且还不像关慧这样跑去城市里打工远离那些喜欢嚼舌头的图了个清静,这下碎嘴的都纷纷在说罗玉梅一定是被石伟给杀了,越传这事儿越有鼻子有眼,逼得派出所本来是当失踪人口处理来立案的都不得不升级成为刑事案件,可是乡里的派出所条件实在有限,平时处理个什么杀猫杀狗的也就算了,折腾折腾该赔钱赔钱了事,可是现在这是嫌疑杀人,就超出了乡里派出所的能力范畴了!

    听过案情介绍,古飞问道:“你们去石伟家走访没有?”

    “走了走了,去了好几趟,根本发现不出来什么,但是石伟是嫌疑人那是一定的,他们夫妻感情破裂,老婆失踪了他也不报案,就算罗玉梅还活着或杀人这件事与石伟无关,他也逃不了责任。”

    古飞从事刑事案件处理这么久,很多时候他相信直觉也是破案的关键元素,在刑警届或者其他侦查届亦或者是协警届,都不乏具有超强天赋的人才,古往今来杰出的侦探例如中国的狄仁杰西方的福尔摩斯,那都是极具有侦查天赋以及超强观察能力和对案件敏感度十足的刑侦人才,可谓是洞察秋毫、见微知著、过目不忘、举一反三,现在的警察届有能凭脚印判断出行凶者的体型身高以及性别,也有单凭嫌疑人说话的声音便能迅速锁定真凶,亦或是凭借凶犯行驶再黑夜之中的车灯判断出车子的型号从而排查同款车辆查出案犯所开的车以此来守株待兔抓捕案犯等等等等,古飞虽比不上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超强大脑,但他也具备他的天赋,比如在办案中,他的直觉向来非常准,又比如他在识人方面,能单凭第一印象判断出对方所从事的职业,他曾经和过去的同事玩过这个游戏,他的命中率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是也到了百分之八十的高分。

    江凯山亦如是,他能从绝境之中寻找到一条出路,能从黑夜之中迎来一点星光,所以他在和古飞交手过几次之后,才会产生英雄惜英雄的惺惺之情,才会在自己的上司面前这么维护古飞。

    古飞并不喜欢二舅这种缺乏办案经验又喜欢胡乱锁定的判断:“石伟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又是怎么和罗玉海认识的,罗玉海又是怎么把他妹妹推给石伟的?”

    二舅介绍:“罗玉海和罗玉梅一样,人都长得好,毕竟是亲生的兄妹,罗玉海脑子还好使,早年就有远见把家里的老房卖了去城里买房,专门出租,出租的钱用来倒腾水果,他的水果还特受城里人欢迎,说是什么无农药残留原生态绿色食品,算是我们这里混的相当好的,想嫁给他的小姑娘那是排着队的,可惜他非说要等妹妹先嫁出去才考虑个人问题,担心找回一个嫂子怠慢了妹妹,他和石伟业余爱好唱戏,是咱们这里原汁原味的舞台戏,用方言演唱地域色彩很浓,别的乡或别的城市都找不到这方言戏,而且罗玉海和石伟都是远近出了名的美男子,只要有他两的戏,且不说乡亲了,那邻村赶来的小姑娘都能塞满观众席。”

    看来这追星,不光是城里的孩子追得狂热,哪哪都有追星族,而且人家追的还是生活在身边的偶像。

    葶君说道:“二舅,我们再去石伟家一趟吧,正好古飞也好向他了解了解,再观察一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如果他没有作案经验也没受过太多的教育,很可能不会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这样古飞就能从他的举止和表情中抓住他的破绽。”

    虽然葶君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二舅听得似懂非懂,虽然他干了一辈子的警察,但是干的基本就和居委会大妈协调各家各户之间的关系,或者处理一些因为一瓶酱油就打起来的那种小案子,他哪懂这些专业的术语?

    “好,我带你们去,石伟家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能到。”

    二舅领着两人来到石伟家,二舅没有喊石伟,到底他有警察的一股子横气,直接推门进入,一进门,古飞和葶君就感觉缺少烟火气,乡下做饭都是烧柴火,高高的烟囱呼呼往外冒热烟气,不做饭的时候那股烟火气也萦绕不去,这家却似乎非常冷清,主人家好像也很久没烧火做饭似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门口一条看门的小狗看到二舅,奶声奶气汪汪叫了起来。

    “谁呀?”听到狗叫,石伟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见有两副陌生脸孔,愣了一下,有些讨好地冲着二舅问道:“二舅,这两位是……”

    “是从城里来的刑侦领导。”二舅介绍的时候中气十足,似乎古飞和葶君是他从城里邀请来的似的。

    古飞迅速扫了一遍石伟,他脸上缺少血色,精神也很萎靡不振,一副睡不醒的状态,但是眉眼很清秀,皮肤也很白很细腻,缺少一些男人的阳刚气,多的倒是属于女子的娟秀气。

    这不就是现在女孩子最喜欢的那种男生类型,阴柔无迫害的长相,要是戴个假发化个妆,就可以完全假扮女孩了。

    “你好,我们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在你家发现你妻子失踪前留下的蛛丝马迹,这样我们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你的妻子。”古飞如是说。

    石伟点点头,连忙侧身让出道来:“请进,请进。”

    石伟家里的装修也非常简约,左面相当于客厅,摆着一套白色的桌椅,旁边则是一列整齐的白色衣柜,还有电视柜也是白色的,连带着一圈转角沙发,对面则是一个尺寸不算小的电视,右面则是一铺大炕,这炕也许南方人见了会很稀奇,但是北方人却觉得很平常且是他们取暖的工具,一铺大炕有几条炕洞,到了冬天,炕洞里烧着烟火,大炕被烧的暖融融的,连带着屋子也十分暖和,葶君也曾经睡过,那是学生时代约着朋友一起去俄罗斯旅游,在哈尔滨留宿了一个晚上,当时睡的就是大炕,只是她没有睡习惯,睡到半夜就口干舌燥,爬起来喝了好多杯水,觉也没睡踏实。

    葶君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子里干干净净,床铺也被收拾得很整洁,也难怪,这么一个精致的男子,想来他的生活状态也不会脏乱差到哪里去,石伟端上三杯茶:“请尝尝,这是我自己种的普洱。”

    想不到他还有这个专长,虽然两人不懂茶,但是也能闻出茶香十分沁人心脾,光是端着闻就令人十分舒服,葶君小口一抿,茶香瞬间盈满了唇齿,却是好茶。

    只是二舅那个大老粗,想来是渴了,端起茶咕咚两口就喝没了,冲着石伟扬了扬空杯:“这点哪够我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