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师者（上）

    因为团里有工作，加上萧阳的事情，萧晨决定回家住。刘筱月还是待在王若雯家教两个女孩儿，有时团里要排练就让王若雯老师帮忙看一看，实在不行就让两个女孩儿自己练。

    王若雯是个名副其实的严师，许愿对此有了深刻的认识。对动作的要求很高，单单一个擦地的动作，两人就做了一个多小时，两条腿，前旁后。一套动作结束两人脚下的地板好像都光亮了一些。其实两人做得都不差，萧晨带着郭倩羽好好磨过，在舞校里，赵思静给许愿上小课时也抓过。照王若雯所说擦地练好了舞步就会有弹性，动作会更轻巧灵动。“虽说现代舞强调自由，强调情感的抒发和对现实生活的思考。但是，如果你的身体不够灵活，谈何跳出自由，舞出思想？”

    王若雯重视基础，相当细致也相当认真，难怪能教出萧晨和刘筱月这样优秀的学生。十几年前的王若雯更是年轻气盛，手里的藤条和错一罚十的规矩可是把不少学生练怕了。王若雯生了宝宝后，调整恢复了两三年，然后自己开了工作室。有了宝宝，王若雯性子也温和了些。而且她在旁边更多的是监督，许愿和郭倩羽在王若雯这受的苦还不及她们两位老师的一半。

    王老师来的时候少，多半还是刘筱月带着她们练，只是刘筱月对她们的要求越来越严了。“热身动作也要做好，要达到热身的目的呀！难道这还要我喊重来么？”热身动作刘筱月也不放过，许愿和郭倩羽做完热身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刘筱月摆好了两条长凳，“上去吧，竖叉。”又是悬空耗腿，许愿有点怕，但还是二话不说将腿架上长凳，疼痛毫不留情地击打她的神经，身体也有些摇晃。郭倩羽稳稳耗在凳子上，她自从跟着萧晨姐练功就没怎么试过耗腿时胯间能着地，怎么会不疼呢？只是该练的时候她实在是不敢放松。“小许别晃了，身体往下沉。”见许愿稳住了身体，刘筱月又继续说，“先耗十分钟，等会儿我来压。”刘筱月说完就拿出手机开始放音乐，是首有些古典味道的音乐。刘筱月伴着音乐起舞，舞蹈中融合了古典舞和民族舞，用现代舞的形式讲出了中国故事。

    跳起如游鱼出水，舞步像小鹿轻跃，滚地、抬腿，柔软的身姿如微风中的杨柳。许愿和郭倩羽看呆了，甚至忘记了还耗着腿呢。刘筱月一连跳了两遍，缓都没缓就喘着气说：“小许活动一下，小羽多耗一会儿哈。”许愿稍稍活动了一下，刘筱月摆好两摞垫子让她摆回刚才一样的动作，然后搂住她的双手，坐在她的后胯上慢慢下压。刘筱月才一使力，许愿就有些疼得受不了了。许愿强压着挣扎的冲动，深呼吸放松，可是腿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老师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许愿忍不住叫唤：“啊！疼……老师轻点……”刘筱月对这样的软度并不满意。她当然知道这个姿势压腿最疼了，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王老师手下求饶的日子也有些心疼女孩儿。“不把根扎深如何能开出鲜艳的花朵？”王老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还有自己对萧晨许下的教好小许的承诺。刘筱月知道现在由不得她心软。狠狠心，刘筱月继续向下振压，许愿实在疼得厉害，有意识地绷着腿。

    “放松！很快到底了！”刘筱月的话让许愿更加害怕，她从没在这个高度上压到底过。这段时间在王若雯老师家，无论是压软度还是练力量，很多都突破了自己原来的极限，女孩儿实在是怕了。而且刘筱月说着快到底了，其实还有差不多一拳的距离。但刘筱月心里有数，今天经过充分热身，是可以压到底的，只是疼是怎么也绕不过去。刘筱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女孩儿放松，有些生气，“我再说一遍！放松！”刘筱月的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许愿有些被吓到，只好松下来，但是随之而来更为剧烈的疼痛让她再次双腿用力，真的不想再继续往下压了，“老师我真的疼，老师，我耗久一点儿，行不行？”忽然压在后胯上的重量没了，许愿转头一看，见刘筱月冷了脸站起身。压腿时不放松是大忌，不仅压了没用，还容易受伤。压腿不疼怎么会进步，老师自然是有分寸的，一直求饶不肯练实在把刘筱月惹火了，“你这样绷着，耗得再久也没用。去练体能吧，没力气绷着了我再压。”声音不大，没有刚刚那样明显的怒气，如冰块一样冷，却比刚才更让人心惊胆战。“小羽下来活动一下。小许去旁边练，两头起躺着和趴着都要，吸腿跳、波比跳各二百个。”

    郭倩羽也是被吓得一愣。见两个学生都不动，刘筱月提高了一点音量，“没听见么？快点！”许愿腿上还疼着，却是不敢摩蹭，她知道自己有错，可是老师这罚得也太狠了！默默拿了瑜伽垫一个个做，心里委屈，动作质量自然没有很高。可数量这么多，仰卧的两头起还没做完就已经浑身冒汗，腹肌也是酸痛难忍。郭倩羽从没见过刘筱月罚功罚这么狠，知道老师生气，也是格外小心，活动好了就自觉在垫子上摆好刚才的动作。刘筱月又将垫子加高了一点。郭倩羽还担心着许愿，腿上忽的一疼，刘筱月手里的藤条落了下来。刚刚光顾着看许愿了，脚背没有绷紧。刘筱月像刚才一样坐在郭倩羽后胯上慢慢向下振压，郭倩羽一下抓紧了刘筱月的手，又慢慢松开。肯定是疼了，可刘筱月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振压。郭倩羽怕刘筱月更加生气，忍着腿上逐渐加剧的疼痛没有叫出声。忽的觉出胯间一凉，知道是压到地上了，郭倩羽咬着嘴唇，只觉得腿要断掉了。这个高度的垫子对郭倩羽来说一点儿也不轻松。刘筱月看着郭倩羽背在身后的双手不停的揉搓、紧握，当然知道女孩儿疼得厉害。但见她的身体立得很直，没有往前扑也没有掀胯，脚背也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刘筱月有些佩服萧晨了，郭倩羽的软度中规中矩，不是天生软度好的人，现在这样的程度实属不易，难得的是她有这样的自制力。平时也不多见萧晨怎么狠狠罚她，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呢？刘筱月压了一会儿就起身，用脚踩住郭倩羽的后胯，叫她仰头抓后腿。郭倩羽后胯比较差，所以萧晨基本都是让她两条腿下都垫高耗腿。郭倩羽应着刘筱月的要求，双手上举，弯腰，指间划出个长长的弧线去抓后腿。后胯上也更加尖锐的疼起来。郭倩羽这么一仰头，刘筱月才注意到她发红而湿润的双眼，心里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抓了一下。郭倩羽以前压的疼了总是忍不住哭叫，今天却愣是一声没吭。刘筱月心里难受，知道是自己把女孩儿吓着了，给她压腿时也没注意，是自己的失职，“小羽还好么？疼了就说出来，没事的。”郭倩羽极力忍着疼，过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不是特别疼的。”刘筱月心里又狠狠疼了一下，郭倩羽练功从没像今天这般强忍过，在自己面前不该如此小心翼翼才是。刘筱月俯下身将郭倩羽的上身轻轻下压，又帮着按揉女孩儿定是疼痛难忍的韧带。压了三分钟便叫她起身活动一下然后换腿。

    刘筱月见她腿疼，就扶着她先在练功房里走一走。一看到旁边的许愿，两头起那软趴趴的动作，怒火一下被重新点燃。叫郭倩羽自己扶着把杆，自己提着藤条到了许愿身侧。只听得“咻！”藤条破风而下，“啪！”藤条打上皮肤，“呃！”许愿脱口而出的痛呼。紧接着是严厉的批评，“往上抬！身体和腿才离地那么十几厘米，算什么？刚刚顶我的力气哪去了？还没开始跳呢，就累成这样了？”

    郭倩羽听着猛地回头看，肩膀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这是郭倩羽第一次听见刘筱月手里的藤条发出破风的声音，刘筱月很少打人，下手更是从来不重，今天是真的有些气极了。“刘老师……”想帮着许愿求饶，却被刘筱月严厉的眼神制止。许愿更加委屈，压腿真的很疼，又被罚了这么多功，现在还这么挨了一下，每做一次就会挤压到打的那道伤，疼得她直冒汗。做着做着，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流。“还是得有点规矩，以后压软度不放松的体能训练翻倍。动作做错或者不标准不到位的错一罚十，罚的十个里有不标准的再加罚。这是从前王若雯老师的规矩，我亲身体验，效果不错的。相信在你们身上效果也一样差不到哪儿去！许愿给我把眼泪憋回去！没什么好委屈的，有力气哭不如多花点力气把动作做好！刚刚那些做得不成样子的两头起就算了，现在开始再有一个没有达到我的标准的就加罚，做不完不准休息！”刘筱月的一点心软都被燃起的怒火烧成了灰烬，看着许愿是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