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星期五的晚上，郭倩羽得知许愿不回家，就把她拉去了刘筱月和萧晨那儿。之前的周末她都是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望着微微发黄的天花板发呆，现在竟是有了去处。许愿没有告诉郭倩羽自己家里的事，只说家住得远，周末时间短就不回去了。回家做什么呢？家里也没人，还得打扫一番才能住，在宿舍反倒省事儿多了。在老师家，刘筱月也没要她当晚练功。只是两位老师都呆在练功房里练，她哪里好意思就这么看着？

    一起练功，刘筱月也问几句：“在学校怎么样？”许愿也明显能感觉到这一个暑假过去自己的进步。“嗯，挺好的。”“有什么事儿就说啊，觉得自己哪里差了就找我或者找萧晨姐练。每周末都可以回来，离学校又不远，听见没？”“嗯嗯，谢谢老师！”许愿心中暖暖的，老师对自己怎么这么好啊？“只是国庆节后，我和萧晨姐巡演，你怎么办？”“我呆在宿舍就行，没事的没事的。”老师这么关心自己，还是让她有点不适应。“呆在宿舍多无聊，周末学校人不多吧？”“不会的不会的，周末有时舍友也会留下练功。”舞校附中从不缺努力的人。“那让小羽有空就和你一起练。可别我们不盯着，你们就放松了啊！”刘筱月也不忘提醒几句。“老师，我知道啦，不会偷懒的。”

    和在学校上晚功一样，练得满头大汗才洗澡休息。郭倩羽已经回家了，许愿有些期待明天和她一起练功，拿起手机发出一条消息“明天你会来吗？”为什么会期待呢？明明跟着两位老师练功那么辛苦，难道是因为有郭倩羽陪着？可能是暑假一起待久了吧。许愿又暗自庆幸老师国庆节后才巡演，不然自己国庆七天独守宿舍，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凄惨。

    郭倩羽自然是会来练功的，上午练完，下午放假，许愿去养老院看爷爷奶奶，近来课业紧，许愿已经有段时间没去了。郭倩羽却被萧晨留了下来，“你的文化课要重视起来啊。”郭倩羽也猜到是自己上课打瞌睡的事儿传到了萧晨姐耳朵里。萧晨和郭倩羽的妈妈相熟，郭倩羽放假都是两头跑，经常一顿骂还得挨两遍。

    “你妈妈和你说过了吧？从前也提醒过你不只一次两次，我也不想再多说了。来背书。”郭倩羽还不太清楚萧晨姐要做什么，立在那有些不知所措。“《蜀道难》，是这个星期要求背的吧？”萧晨从抽屉里抽出一柄戒尺，“错一个字一下，开始背吧。”错一个字打一下？郭倩羽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萧晨姐竟然要拿戒尺打自己？在妈妈那儿也不过说了自己两句，在萧晨姐这儿竟是要挨打？自己长这么大被人拿戒尺打手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郭倩羽是怕萧晨姐的。在妈妈那儿自己还顶两句嘴，在萧晨姐这儿竟是不敢讲话。

    萧晨拿戒尺磕了磕身旁的桌子，“快点儿！”郭倩羽吓得回过神来，连忙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递给萧晨，“蜀……《蜀道难》……噫吁嚱，危……危乎高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萧晨姐……”郭倩羽哪里背得出来？好一阵沉默。“喊我有什么用？要我帮你背啊？这就不会啦？就背了这么两句还漏了一个字。”郭倩羽已经伸出手，低下头，脸上烧起来，是羞的。萧晨抬手落下一鞭，啪，郭倩羽的手瞬间就红了。“收回去吧，要真照我刚才说的，你手都不用要了。”“萧晨姐……”郭倩羽弱弱的唤了一声。“过来。”萧晨拿着书走向练功房。郭倩羽吹了吹手心，战战兢兢地跟着萧晨。见她在墙边摆了两摞垫子，一摞三块，“上去，趴着耗横叉。”刚刚不是要让自己背书吗？怎么现在又耗胯了？

    郭倩羽看着垫子心里发颤，趴好，胯离地有段距离，六块垫子不是郭倩羽能自己达到的程度。萧晨扶着郭倩羽的胯下压，“疼……萧晨姐……真的疼……”郭倩羽忍不住叫起来，泪水也溢出眼眶。萧晨没有理会，三两下就给压到地上，郭倩羽也哭得更大声了。

    郭倩羽从小跟着萧晨学舞，她的程度萧晨清楚，压的时候她也不敢不配合，动作标准，胯间放松。而且本来就有惩罚的意味，萧晨一点儿没有手软。郭倩羽被这么狠狠压着，紧紧握着拳头，将手塞进嘴巴，双眼紧闭，冷汗打湿了练功服。虽然萧晨也感受到手下女孩儿的腿止不住的颤抖，但没有松口。拖了个沙袋压在郭倩羽的臀上，保持她胯部贴地，然后将语文书递到郭倩羽手里，“背吧，背不完就别想起来。”说完就坐在一旁看起书。

    郭倩羽疼得眼冒金星，泪水模糊，这怎么背？通常萧晨都是亲自压着，很少会用沙袋，郭倩羽知道这次应该是要耗挺长一段时间了。萧晨姐既然这么罚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背不完是一定不会放自己起来的。胡乱抹掉了满脸的泪水与汗水，盯着书本一点点背，可是腿上真的好痛，书上的字完全进不了脑子，好像苍蝇似的在眼前飞来飞去。越耗越疼，光是忍痛就耗尽了精力，哪有心思背书？身心俱疲。

    不知过了多久，萧晨抬起埋在书里的头，问了一句：“背了多少了？”“一半左右吧。”“嗯。”萧晨姐话里依旧冷冷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萧晨姐……”郭倩羽疼得受不住，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求饶的话。“嗯。”语调是向下的，只是回应，没有让女孩儿起身的意思，郭倩羽也只好继续忍着疼背书。“读出声，这样好背一点。”萧晨没有抬头看女孩儿，是心疼了。听着女孩儿一句句读，合上书试着背出刚刚读的几句，然后连着前面几句又背一遍。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实在可怜。终于背到了最后一句，整篇连起来背时前面一些地方又忘记了。又背了好几遍，虽然结结巴巴但好歹是完整背出来了一遍。郭倩羽还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一遍遍背，想更熟练些。而且她知道萧晨姐是罚她耗胯，萧晨姐不开口，自己也不敢说背好了。

    耗了这么久，该撑不住了，“完整背一遍我听听。”郭倩羽背得不算流利，但一个字也没错。萧晨见她态度挺好，拿下沙袋，自己压了上去，有个人陪着总比没有人情味儿的沙袋压在身上感觉好受些。“这不是背得不错吗？在学校不背，边耗腿边背比较舒服是吧？三组背肌，二十个一组，自己数着。别委屈啊，这是本来就要练的。”“嗯。”郭倩羽的查数声很轻，累了。说一点儿不委屈也不可能，她也承认自己是没有花什么心思在文化课上，可在舞校练得狠，难免犯困，萧晨姐怎么对她要求这么高？

    这样耗胯的动作下，六十个背肌也不轻松，组间休息太过短暂，酸痛还未褪去，又要开始下一组，继续压榨肌肉所剩无几的力量。见郭倩羽做完了，萧晨便起身，示意她起来踢腿。郭倩羽是真的起不来了，趴在地上，腿有些没知觉，可稍一用力便是刻骨的疼，腰背微微抽搐，暗自挣扎了几下，没起来。萧晨怎么还狠得下心？伸手去拉她。郭倩羽站起来，腿上还是不停地抖着，搂着萧晨姐的脖颈，眼泪又哗哗往下流。

    “哭什么？不过是耗得久了点啊，以前又不是没压过这个高度。看来以后要多压压，不然一上强度就哭个不停。”听着分明是安慰的语气。郭倩羽努力将不断涌出的泪水憋了回去，“我去踢腿。”说完便松了搂着萧晨的手，刚要迈步，一个不稳就往下摔，郭倩羽连忙伸手抓住把杆，萧晨有力的双手也一把捞住她，稳住了身体。“干嘛呢？我罚你，没让你自己瞎折腾。走两圈再踢吧。”

    “你既然想学编导专业，那这些语文、历史的东西是不能不学好的，要读要背的东西很多。道理相信你也听得多了，你不愿听，我也不想讲了。我知道累，但是再加把劲儿，嗯？”郭倩羽正在踢腿，罚也罚过了，话得说开。“嗯，我知道错了，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没有完成，是我太不上心了。”

    “单是为了舞蹈也要把这些学好，只有你能深刻理解文字，才能编成舞蹈再传递给观众。没有深厚的文化与思想作为土壤，舞蹈之树是长不高的，明白吗？要是再有默写、小测什么的不及格，你自觉点到我这儿耗腿领罚，让我知道瞒报的话，可就不像今天这么简单了。期中考试，你的文化课成绩排名要在年级前一百，达不到我也是要罚的。”郭倩羽平时差不多年级倒数的成绩，要提升差不多一百名真的不容易。咬了咬牙，“萧晨姐，我会努力的。”“行了，踢完腿就休息吧。”萧晨也知道自己定的目标有些高，距离期中考试也不过一个多月，可看着郭倩羽就忍不住想逼一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