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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理力争

    01•一次一波三折的心理咨询

    在2021年十月的末尾,我又去做了一次心理咨询。这次咨询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大家的情绪都出现了变化无常的现象。在咨询之前,我在楼下就出现了心脏疼的症状,我似乎刻意夸大了这一现象,而且还借此来讽刺父母,说他们什么都不懂。心理老师看到这一幕,只是过来轻轻地拍拍我:“咋了,符哲?”他知道,我有装的成分。

    起初,心理老师问我:父母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是不是给自己压力了?于是我如实地回答:是,每天都逼迫我上学。老师感到非常气愤。

    他又和我聊了聊现在疾病的发展情况。我似乎是在刻意表达父母所带给我的不利影响,甚至有一些夸大的说法。例如,说父母骂我、打我等等。

    心理老师把父母和姥爷叫了上来,直接就谈到了上学这个话题,似乎老师是在故意偏向于我。要知道,做心理咨询师最顾忌的一点就是用个人情绪去偏向某一方,而不采取公立的态度。由于我在心理咨询之前和父母就发生了争吵,于是我便主动当着所有人的面提出这件事,本意是想让老师解决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知道这是不合常理的,但是我依然坚持这么做。

    听到父母和姥爷对于上学一致的看法——必须去上,心理老师哭了。原来我的这位心理咨询师本来就患有抑郁症,他太体谅我了,所以说导致他自己的情绪也发生了变化。

    看到心理老师哭了,我也开始甩脸子,甚至不顾一切去打断我父亲的说辞,然后当着老师的面公然去抱怨父母,与父母作对。

    最终,咨询以失败告终。心理老师说他没有能力治好我,有把我赶走的想法。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扑通一声,就跪在他的面前。男儿膝下有黄金,那一天,我是个孬种,更是个怨种。

    做了十年咨询,他也是第一次哭了……

    我们的生命本是卑微的,只是我们这些来访者的故事照亮了心理咨询师的心灵,无论他们的心是脆弱的,还是强硬的。面对生命的错乱与浮沉,我也许体验到了别人十年、二十年之后才会体验到的一切,但这也许就是我的宿命吧。我不应该抛弃自己,更不应该用幻想破灭身边的一切。

    身边的每个人、每样事物都来之不易。青少年最大的问题就是放大每一件本是安好的情感,然后用不合情理的措辞逼迫无助的父母与老人做出不现实的改变。

    02•语言之理

    自从上次经历了这一波三折的心理咨询以后,我发现自己的话越来越多。直到那一天,我颠覆了自己对语言的认知。

    那天晚上,父母正在收拾碗筷,我也刚刚吃完饭。这时,我的心里忽然有很多话想要说出来。为什么会突然迸发出这样的一种力量呢?也许是长时间内心情绪的积累罢了。我叫父母停下来,坐到沙发上听我“演讲”。

    我先是说了一大堆怪语,我自称它是某种宗教的语言。我兴高采烈地告诉父母:我有佛缘、有道缘,天生就是做宗教人士的料。在一派胡言的过程中,我记得我似乎穿插了对于宇宙的认知。还记得讲了自己和宇宙的关系,我似乎在夸大自己的位置。

    果不其然,在一番说辞的最后,我向父母大吼道:“自己就是整个宇宙最厉害的领导者!”父母傻眼了,他们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来我明白,那是我第一次躁狂发作。我认真想了想,就是过去的长期积压的焦虑情绪迫使我在这一刻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前的我是过度害怕与担心再度惊恐发作,而现在的我发现过度害怕也不能满足我的内心,于是,身体便用躁狂发作的方式来终结我的情绪积压。

    躁狂发作没有前兆,在我身上没有实质性的后果,我也记不清我说的所有语言。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在享受复杂语言的乐趣。我似乎一直在阐述某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且把这一个某两者与另一个某两者联系在一起,最后就是为了突出自己的价值与崇高的地位。

    语言之理是精神心理疾病患者最孤傲的把柄,他们经常会想用语言征服一切,从而征服他人的反驳。有些不想好的患者不仅没有意识到这本身就是自己走向沦落的导火索,与此同时,他还会刻意把这些语言再附上一层膜,也就是在享受自己听不懂,却能够震慑住他人的这种情绪。这样一来,他们终究会走向没落,甚至是一生的没落。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清醒时,用意志力将自己带回到现实世界当中。同时,反思自己说的这些话,哪些是成立的,哪些是一派胡言。久而久之,这种“据歪理而力争”才会被抵消。

    03•突遇惊恐发作

    在那天的心理咨询中,我的心理老师让我尝试森田疗法。他说,可以把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七天,到点让母亲给我送饭,只允许带一部电脑做一件事情。这个方法的目的是让我更加专注,顺其自然,同时激发我身体内部的潜能。我只是嘴上答应,但是,心里是很反感与排斥的。似乎正是这种反感与排斥,进一步“造就”了我接下来的惊恐发作。

    阔步离开咨询室,和母亲走向轻轨站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这个方法是否可靠。内心当中有一股力量,想让我折返回去骂他一顿。我的本心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也开始在尝试森田疗法这个事情上钻牛角尖。我只感觉到我的心脏砰砰直跳,我还是折返了回去,不知道是为了反驳他,还是因为自己感觉到即将要发作了,去寻求帮助。

    当看到咨询室的那一刻,我不知是由于充满了对于心理老师的愤恨,还是由于我对病的抱怨,我一头扎进了雪地里。见到这般样貌,我的母亲连忙找到了心理老师。在那一瞬间,我似乎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咨询室的,一进门,我的全身开始发麻,似乎要猝死了一样,我又一头扎到椅子上,不起。

    我开始大吼大叫,眼泪瞬间流了出来,怀揣着的是对病的无助。在过去,我长时间尝试与病和解,积压了很多对它的不满,在那一刻,我爆发了。母亲坐在一旁,只能焦急地望着老师一直在给我顺气。老师一直让我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看一看时间,他拉着我的胳膊,想要采取一个新的治疗方法。

    我躺在椅子上,他问我心中的石头在哪里,我告诉他:在胸口。于是,他便用手做了一个桶的模型,放在我的心口处,想要把我内心当中那个石头抽出来。他看我没有什么改变,他也哭了。

    他对我说:这是天嫉英才啊!我似乎想把剩余的愤懑都撇向一旁的母亲。母亲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我却说她在嘲笑我。

    在整个发麻的过程中,我的思想是浑浑噩噩的,而在从前,掌管我的是我的心。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心做了逃兵,只留下我的身体在无助的呻吟。这时候,我似乎非常有需求感,开始索要吃的。吃下一块月饼,伴随着几下身体的抽搐,这次发作终于结束了。

    一切看似那么突然,实则是必然。在突遇惊恐发作之后,我的全身像换新了一样,充满了力量。正常人的情绪起伏是肉眼可观的,而我们这些人则是在天堂与地狱中徘徊。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去以病卖病,崭新的我们是真的,肮脏的“石头”亦是真的,而痛苦更是真的。

    倘若一个原本善良的人开始用做作掩盖现实,就像我扎在雪地里一样,错的不是我们自己,错的是我们心的选择;倘若一个原本善良的人在心理错乱的背景下,开始变得无常、穷凶极恶,错的不是他们的心的选择,而是急于求成、舍本逐末的本性。他们很累、很要强、很茫然、很痛苦。

    三维空间里,一个人,一片地,一排高楼大厦。沉浮于乱世,却忘了仰望死去的上帝;即使仰望,你却相信他的存在而不阿谀奉承。暗中,孤魂野鬼必会审视、检举这一切,我们人,随时都会成为它们无聊时的玩物,仅仅而已。

    我常愿打通地面,过彻底隐蔽的生活;我常愿触摸天际,协助解开上帝的枷锁,抹去它眼前的尘埃;到头来,我连顶天立地的勇气都是缺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