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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两个头,一个大

    黑夜中蹲伏的这队人,算算差不过快一个时辰了。队员们以为很快就能开始行动,没想到等了这么久,似乎还得等下去。

    队尾的黑衣人捅了捅身旁的同伴,低声开口道:“你说我们都在这等这么久了,还不开始行动,你说头儿在等什么呢?”

    那人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早已感到无聊,寻思着做点什么,现在正好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便也压低声音说道:“应该是在等信号吧?”

    “内应?!”那人恍然大悟地样子,“这夏家在仓州城也算是名门大家,听说夏家家主夏琦玉更是武道强者,你说大人这次闹这么大动静出来,不会引火烧身吧?”

    另外一人听到这话,连忙扭头看看了队首的反应。还好,这话没有被前面的头儿听见,那是头儿听见了,那又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点声,这话可不敢被头儿听见了。这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我们就是拿钱办事,管那么多干嘛?!咸吃萝卜淡操心。”另外一人呵斥了同伴一声,继而嘲讽道,“怎么,怕了?知道是夏家,不敢动手了?”

    那人要强地说道:“看不起谁呢!我刘三什么时候怕过,待会儿你就看好咯,不杀个刀口卷刃,老子他娘的跟你姓。”

    另外一人笑道:“你娘都多大岁数了,我可不要那么老的女人当我女儿,你想当我儿子我还得考虑考虑。”

    那人闻言瞬间变了脸色,就要站起来给他一脚。这个时候,为首的头领朝这边小声呵斥道:“你们他娘的闹什么,你俩儿是嫌活得太久了是吧!?”

    瞬间,那两人就偃旗息鼓,不再吭声。

    差不多又过去了一刻钟,不远处的街道中央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影脚步看似也没有多快,可是几息过后,就来到了这队人马跟前,也不言语,就那样背负着双手,盯着夏府大门,矗立着。

    为首的头领见状立即跑上来,殷勤地拱手说道:“大人来了。”然后瞟了然远处的街道,继续说道,“就大人您一人吗?”

    那人微微转动了一下头,瞟着身旁满脸惶恐神色的头领,徐徐说道:“怎么,我一人还不够?你是在质疑我的实力?”

    这人看着四十来岁的样子,一脸的凶煞模样,遒劲有力的体魄从单薄的衣袍里显露出来,背负着的大手似乎一拳就能将人打死。

    头领闻言更加的惊恐不安,本就低他一头的身躯更低了几分,“小人不是那个意思,有大人在必定万无一失,是小人多言了。”

    那人也没再过多地追究,淡淡说道:“开始吧。”

    头领闻言,如释重负,将腰杆稍稍挺直了一些,然后朝后一挥手,那些原本蹲伏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的小弟们立马都站了起来,跑到他跟前,站成一排。

    “行动!”头领朝着夏府大手一挥,然后转过身来,再次拱了拱手,“那小的们就先进去给大人探探路。”说完就朝比他先行一步的小弟们追去。

    这些黑衣人每人后背都背负一柄阔口大刀,来到府墙外,陆续地取出腰间的钩索,抛向府墙,然后动作敏捷的向上攀援。

    进到夏府的黑衣人,训练有素地抽出背后的大刀,小心谨慎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在他们下到庭院准备向后院摸索而去的时候,院中那块厚重的影壁却动了起来,然后急速地绕着他们旋转起来。他们瞬间被围困在了庭院中央,一个黑衣人见状,试图冲出,但是瞬间被影壁撞上,随之飞起,砸在了后面的廊柱上,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剩下的黑衣人见此情景,不敢再莽撞的行动,向着中间靠拢。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后面走出,背负双手站在那里。定睛一看,正是之前跟老道士喝酒夜谈的老丈。

    老丈身后还跟着六个或拿长棍,或持大刀的壮实汉子,陆陆续续的还有十多人从各处跑出,都手持器物,将庭院团团围住。

    黑衣人见状,更加不敢妄动。

    老丈也不着急,缓缓开口道:“如此深夜,各位不请自来,不给个说法,怕是不易出去。”

    黑衣人头领闻言讥讽道:“老家伙,就凭你这把老骨头,还有旁边几十把破刀,就想留下我们!”

    “是吗?”老丈淡淡一笑,对黑衣人的嘲讽不为所动。

    此刻被围困的黑衣人有些惊疑不定,纷纷望向他们的首领。

    首领还是经验老到,开口喊道:“兄弟们不要慌,我们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这老家伙还有他身边的这些府卫,我们三下两下就把他们拿下。——兄弟们,杀!”

    就在黑衣人准备冲出包围圈的时候,那块影壁似乎有了生命,突然改变方向,朝着聚拢的黑衣人撞去。瞬时就有三名黑衣一人反应不及,给撞飞了出去。

    黑衣人借此机会,四散开来,纷纷寻人拼杀起来,刹那间,杀喊声就打破了这宁静的夜。

    此时,还在后院屋顶上与老道士一同赏月的夏小正也听到了前院的动静,瞬时站了起来。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可是老道士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无法回答他。

    “吉祥,快放我下去。”

    夏小正小心走到木梯那边,正准备探脚,便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还来不及回头看清这只手来自何处时,他已经飞身而起,下一刻他已然落在了地面。

    他定了定狂跳不已的心,狐疑地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老道士,正准备开口,便察觉到前院的杀喊声越来越惨烈。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再说吧。

    在往外跑的同时,他也不忘喊一声老道士,“道长也跟我一同前来吧!”他没有商量,更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老道士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跟了上去;一同跟出去的还有任何时候都是一脸淡漠表情的吉祥。

    当三人冲到前院的时候,已经有数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那边。

    老丈正在被几人围杀,只见为首的黑衣人的大刀就要落到老丈身上,夏小正正准备开口呼喊,却见那刀口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四面八方的大刀不断的向着老丈砍去,老丈也不躲闪,就站在那里,双手比划着什么,然后就只见砍来的大刀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似的,弹了出去。老丈身形一闪,突兀的出现在了另一个黑衣人身侧,随手一扶,只见那人随之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没看出来啊,小友府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竟然是一位阵师,且还是化鸿境的阵师。”一直站在夏小正身侧的老道士笑道。

    夏小正满是疑惑,问道:“很厉害吗?”

    “还行。”老道士抚了抚胡须,继续说道,“阵师可借势,亦可造势,奇技淫巧迭出不穷,与人对敌,遭遇阵师,最是麻烦。刻录阵纹,身形瞬移,做到二两拔千斤,你现在看到的才只是小技,算不了什么。不过对付这些人,也足够了。”

    夏小正听闻老道士如此说到,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轻松了一些。

    夏小正一脸惊讶地说道:“我还从来不知道吉爷爷有这本事,吉爷爷怎么也不跟我说啊?”

    冷静下来的夏小正,重现打量起身旁的老道士来。老道士还真是深藏不露,刚刚带着自己瞬间从那么高的屋顶飞下,干净利落,身手很是了得;现在又在这里对吉爷爷评头论足,见识广博的样子。

    “道长不单单是一个算命先生吧?”夏小正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老道长看了看夏小正,笑着说道:“小友看出来了?”

    夏小正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心里暗自想着,你他妈的觉得我是个白痴吗?这都看不出来,我不活了。

    “老道云游四方,也算有些见识,自身也颇有一些防身的本事,不敢说绝顶高手,但是用来自保却是足够了,不然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云游四方不是?当今天下,虽说太平盛世,但是打家劫舍之徒也不少。你看现在,你们夏家在江湖也算有不小的名气吧,不还是有人打你们家主意。世道啊,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太平哦!”

    “既然江湖如此凶险,道长又为何还要‘偏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道长之前还说不信天命的啊!”

    老道士闻言笑了起来,“小友真是好记性。不过此‘命’非彼‘命’,是劫数,也是命也。”

    “劫数?”夏小正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那道长的劫数是什么?这个命跟道长之前所说的天命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次,老道士笑而不言。

    就在夏小正跟老道士谈话间,闯入夏府的黑衣人差不多已被全部打杀在地,就在大家准备欢欣雀跃,为胜利振臂欢呼时,“砰”的一声,夏府府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轰然砸开。

    一个孔武有力的男人站在大门外,就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跨步走了进来,然后二话不说,一个箭步,就近将府卫一拳给轰飞了出去,然后闪转腾挪之间,接连数拳,又有两名府卫被打倒在地。就在汉子准备再次一拳轰杀一名府卫时,老丈身形瞬移,出现在了那名府卫身前。

    眼瞧着如铁锤的拳头就要砸向老丈的面门,拳头却在老丈面门一尺前停了下来,再也难以向前推移分毫。汉子见状,迅速收拳,接连向后一跃,与老丈拉开了距离。

    汉子重新背负起双手,倨傲地看着老丈开口说道:“阵师?难怪这些人会被如此轻易的打杀掉,看来确实有点轻敌了。不过化鸿境的阵师,在我面前也就只能说刚刚够看,要说多么厉害还不至于。”

    老丈听闻,笑了笑,说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以为自己金刚境武者就天下无敌了?老朽虽已半截身子骨入土,但是对付你这个金刚境武者足够了。不信的话,你尽管出手试试!”

    “看来今夜是得不死不休了?”

    “也不一定,阁下现在立马退出夏家,我们夏家就既往不咎。”

    汉子放声笑了笑,“那就让我领教领教前辈的高招吧!”

    说完,汉子率先出手,一个前冲,就要挥拳打杀过来。老丈也不挪步,只见他抬手再次向前一推,正朝他冲杀过来的汉子身体突然一滞,原本伫立不动的影壁再次动了起来,向着汉子冲撞而去。虽然汉子瞬间从凝滞状态恢复过来,但是影壁明显更快,顷刻间,坚实的影壁就要撞上了汉子,汉子也是反应迅速,眼见自己就要被撞上,立即转攻为守,将双臂格挡在胸前。不过石壁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其冲撞出去数米远。

    老丈趁此机会,身体再次瞬移,出现在汉子身旁,再次抬手前推,但是汉子也是眼明脚快,脚底瞬间发力,身形向左偏移,堪堪躲过那一击,然后就是‘嘭’的一声炸响,一根廊柱应声炸裂开来。

    汉子不作丝毫犹豫,再次举拳反击,但是老丈身体业已后退,躲过了他的一记重拳。老丈以影壁辅助,在那里辗转腾挪,伺机而动,一击不中就迅速后撤。汉子被老丈纠缠得有些恼怒,但也无可奈何。两人的身形就在庭院中辗转不止,不时传出廊柱炸裂、砖瓦破碎的声音。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似乎都还有很大的余力。

    仓州城是仓州的州城,也算是大呈国的一座大城,城内百姓也算是比较富足,甚是安贫乐道,少有犯禁动武之事;州府对于在城内闹事的江湖之人,也是甚严,所以难得一见如此激烈的搏杀。今夜还是夏小正头一回亲眼目睹武者之间的相互搏杀,心中难免有些激动,甚至是有些神往。

    不过他更多的还是焦急。两人交战这么久,吉爷爷好像一直处于下风,被那个汉子追着打,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的躲过,但毕竟吉爷爷那么大岁数,在体力方面,怕是没有那个汉子长久。

    夏小正看了一眼身旁的老道士,老道士正在饶有兴趣地观看两人的交战。

    夏小正转身向着老道士躬身一礼,开口说道:“请道长助我吉爷爷一臂之力!”

    老道士转过头看着夏小正,笑声道:“老道只是在这借宿一晚,没成想还得出力为贵府平乱,小友这买卖可做得真是划算啊?”

    夏小正听出来了,他这是在跟自己谈条件呢,便说到:“此事过后,鄙府定当为道长备重礼,以报道长出手相救之恩。”

    “重礼?多重的礼?”老道士闻言继续笑道,“老道一修道之人,云游四方,对那身外之物向来不甚在意。”

    “那道长有何要求,可以尽管提,只要鄙府能做到的,鄙府定当竭力满足。”夏小正还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过,不过形势所迫,今日不同往日,他不低身,可能就是灭府之灾,“道长云游四方,见识广博,对我仓州夏家定当也有所耳闻,我爹夏琦玉,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名望,道长今日若出手相助,我爹必定也对道长的大恩感怀在心,他如道长若是有求,我爹也必定给予道长一臂之力。”

    小子这是恩威并重啊,还有点小聪明。老道士看着眼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夏小正,心里如此想道。

    “小友不必着急,说谁胜谁负还为时尚早,小友现在就以重礼邀老道出手,要是那老丈完全有能力以一己之力拿下那个武者,那小友不是亏大发了?”

    “道长说笑了。两人交战,还不一定谁胜谁负,而且吉爷爷年事已高,体力定是不如那汉子,就算到时候险胜,必定也元气大伤,还请道长出手相助。”

    “小友怎么就知道老道上去能帮上忙呢?要是老道我技艺不精,上去了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可能倒给那老丈增添麻烦。”

    “道长如此气定神闲,定是对自己十分自信才会如此。再就是在吉爷爷刚出手那会儿,道长一眼就看出吉爷爷深浅,且刚刚还对交手双方评头论足,我要是还有点脑子,就能猜到道长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老道士放声大笑,“没成想小友还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倒是老道看走眼了。不过说老道我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人,那还真算不上,修道大几十年,就只修得些微末伎俩,勉强够看罢了。”老道士说完顿了顿,一改玩世不恭的作态,继续说道,“让老道出手还为时尚早。你刚刚也说了,你们夏家,在仓州城也是名门大家,你爹夏琦玉更是武道少有的强者,在江湖中也是大名鼎鼎,但是即便如此,却还是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杀进来。惹怒一位武道强者可不是开玩笑的,但是幕后之人还是甘愿冒着惹怒一个武道强者的风险,也要杀进你们夏家,必定所图甚大,也一定是布置周全,眼前的这么些人还不够看。”

    夏小正听完,心里一紧,“道长你是说,后面还有人?”

    老道士笑笑,不再言语。

    老道士胸有成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夏小正好是羡慕。老道士不说那番话还好,说完之后,夏小正心里更是焦急万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又为了什么杀来?难道是父亲江湖仇家?

    夏小正现在真的是,两个头,一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