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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

    钱家福依稀记得,这是他五岁时,师傅和母亲一起照的。那时,他母亲正在南当一家餐厅给人家当厨师。那时正是港台功夫片风靡全国的时候,餐厅边就是录像放映室,母亲没时间照看他,他就钻到录像室里看录像。回到餐厅就比划武打片上的动作。母亲和师傅一起带他上动物园时,他也一路比划着走,让母亲和师傅开心不已。有一天,师傅对母亲说:“孩子是块学武的料,我要把我的功夫传给他。”打从那天开始,他的苦日子就来了。那苦,居然他也挺下来了。终于有一天,师傅告诉告诉他要回东北了,教给他的东西,他要每天早晚都要练习。听说师傅要回东北,他知道东北在中国地图的鸡头上,很远,很冷的地方。他天真地问师傅:“叔叔,你为什么要走?不喜欢我和我妈妈了?”师傅告诉他,师傅很喜欢他和他妈妈,但他工作的单位要裁员,而且东北的奶奶病重了,没人照顾,他得提前退休回东北去了。钱家福舍不得师傅走,抱着师傅的腿哭了起来。一旁的母亲也伤心地哭了。师傅搂着他和母亲哭了好一阵子。临分手,师傅交待母亲每天要督促自己好好练习师傅教的东西,有机会带他到东北来,如果他练得好,师傅就会继续教他功夫。练得不好,师傅要打他的屁股。他点着头答应师傅好好练习。因为他很喜欢师傅给他表演的穿衣服的把戏。师傅那么大的人,居然能穿上他的衣服,还能扣上扣子。到了自己上初小时,寒假期间,母亲带着他去了如春,来到了现在这间屋子里,摆设什么都和现在没有变。他和母亲一起去了医院,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奶奶。奶奶盯着他看了好一阵,然后笑着说:“像,像极了!就像鹰鸣小时候!鹰鸣呀,你要把你的功夫全部传给他。”师傅给他买了女孩子家的花袄装,带着他和母亲去结冰的冰面上抽冰猴。他很喜欢在冰面上玩陀螺,但不喜欢穿女孩子家的衣服。师傅告诉他,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习武,这样对他不好。他只好听师傅的话,男扮女装了。母亲看着他穿着女孩子家的花袄,笑得嘴都合不拢,说是像极了她小时候的样子。师傅让母亲帮忙照看着奶奶,师傅带着他到外面去玩。他从来都没看过下雪,也没见过被冻住了的河水。河岸边白色冰花凝结在树枝上形成美丽的树挂,河面上漂浮着巨大的冰块。看着这银妆素裹的冰雪世界,他兴奋极了。和师傅走在冰面上,看着道道像车辆行驶过后形成的车辙印样的冰道,听着正在开裂的冰面发出的轰鸣声,他担心冰面会沉下去。师傅给他讲:湖因天冷冻住时,冰会横向膨胀,这样就会开裂,开裂时还会产生轰鸣声。而且因为下面的水上来重新形成冰冻面,新冰面上的积雪没有了,会让冰面显现出像车辙印样的冰道。给人们认为是车辆在冰面上行驶的样子。冰面越冻越结实,不会沉下去。

    如春的冬天比起南当的冬天来真是冷极了。冬天的气温会下降至零下十摄氏度以下,但如春河却未封冻,还能玩水上漂流。他和师傅坐上桔黄色的橡皮艇,穿上桔黄色的救生衣,划向河流的源头。看着河边苔草沼泽,沼泽面上的草冻死了,草下面的苔藓却冻不死。它是耐湿耐冷的顽强的生物。河水非常干净,师傅说,河水就是优质的矿泉水,而且一点都不感觉到冷。看着冰天雪地的世界,他不相信,顺手灌了一瓶,一喝,确实与矿泉水完全一样。师傅还带着他到胡子洞,给他讲这里曾经是当年爷爷们的一个藏身地。当年爷爷们打小日本,就是利用这水下洞口,成功地逃过日本人和满洲国警察的追捕的。师傅给他讲,要是奶奶不病重,师傅就进山去采桑黄了。桑黄通常寄生在树木的伤口上,这些树木往往是高达几十米的高大的树木。野生的桑黄老贵了,一斤能卖三五千。年底的冬天如果他再来,师傅就带他进山,看马爬犁比赛,打个狍子给他做件狍子皮做的皮袍子。还要带他去挖人参。他认真地问师傅,说妈妈给他讲,人参会跑,挖前要用红绳子拴住才能挖,是不是真的?师傅笑着告诉他:人参肯定是不会跑的,只是人参太珍贵了,每根参须都很珍贵,不能弄断了,得小心挖很长时间,用红绳子拴住就是为了提醒挖参的人要小心,不要把参弄断了。他好奇地问师傅:“师傅,你怎么不留在南当呢?”师傅告诉他,师傅从小在如春长大,喜欢北方四季分明的气候,喜欢爷爷奶奶的生活过的地方。南当那个像冰箱一样的气候,冷不冷热不热的,他不习惯。还问他喜不喜欢如春,喜欢了就来如春了。

    开春了,奶奶走了,如春仅剩下师傅一个人了。母亲动员师傅回南当,师傅却说他不来了,想乘着还有点体力,去给人家合伙搞木材生意,种人参,采桑黄,挣点钱,将来给钱家福买房子讨媳妇。母亲告诉师傅,她临安的小食店生意不错,不缺他挣的那点钱,希望师傅能过来,回到从前的日子。但师傅不肯,师傅说他不想离开爷爷奶奶,要好好守着爷爷奶奶。并请求母亲每到学校放假,都要让钱家福去如春。一是看望看望他,二是他能继续传授功夫给孩子。就这样,每次暑假寒假,母亲都带着钱家福飞去如春,渐渐地,钱家福大了,就自己一人去了。每次到了师傅家,师傅都要钱家福赶快换上女孩子的服装,所以,即使是隔壁邻居,都只知道师傅身边经常带着个女孩,不知道钱家福是个男孩,师傅传授功夫也都是背着人传授,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钱家福是他的徒弟。

    钱家福抱着相片正在回忆中,耳朵突然听到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公安还是小偷?”钱家福脑子迅速转动了一下。“不管什么人,都不能在这房子里面见到我。”想到这,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窗子走到防盗笼里,再关好窗子,钻出防盗笼上面的圆圈,解下腰中缠绕着的绳子。这绳子是师傅给的,皮带扣就是一个可以伸缩折迭的爪子。他把爪子钩在防盗笼上,双手坠住细细的绳子慢慢向下滑动。当脚踩到了三楼的防盗笼时,他轻轻一抖绳子,爪子一端脱落,他收回绳子,将爪子再钩在三楼防盗笼上,继续下滑,轻轻地落地后,收了绳子缠在腰间,贴着墙根悄无声息地跑了。

    门外面,李刚和纳峻听不到声音,两人目光对视后,纳峻打开门,两人进去一看没人,打开灯仔细搜查,没看到什么。纳峻对李刚说:“奇怪了,分明看到他进了这屋子的。”“估计跳楼跑了,我们到楼底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