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番外：同伙的我们
餐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男人和一堆食物。男人坐在那儿，俨然一个慈眉善目的国王：双臂平伸，两张上翻，如同正在欢迎罪人用餐的耶稣。
我刚一走过去，他便站了起来，轻轻地给了我一个微不可察的拥抱、
“请，”他说道，“坐。”
我照做了。就见男人抬起一只手，一一介绍起了面前的盘盏。最后，他那宛如弹钢琴一般起落的手指终于悬在了一道菜上，而那道菜，正正的摆放在他将要入座的位置前方。
那，真的能被称作食物吗？模糊不清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混沌的集合体。但是，或许我已经疯了，竟然会觉得桌面上的食物香味令人沉醉。
我一开始还在猜想那会是什么别具意义的东西，不过随即从那团混沌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
“你的灵魂，而且是全部的份额，”男人几乎带着孩童一般的笑容，“灵魂这种东西就像是令人成瘾的禁果，只要吃过一次就再也没办法忘记令人浑身酥软的美妙感觉。你知道吗，在神明行走在大地的旧世代，这可是——”
“我想聊点别的事情。”我打断了男人的说话。
他的手悬停在了盘子上方，嘴角上扬，拉成了一个揶揄，具有玩味的笑：“好啊，聊些别的，让我想想。比如在第八册空间里的你，是不是还活着这件事？”
沉默着与他对视，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没有意识的娃娃能被称为活着吗？换句话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支付了全部灵魂的你还能活着？正常来说不能吧，没错，正常来说，”他话锋一转，将双手合在一起，作势鼓了鼓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真的很受那个女人关注，运气很好。”
他指的人是谁，我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能听得出，自己似乎因为某种巧合，让既定的结局发生了微妙的反转。我问道：“什么？”
“十一册。”他说。
“没听懂。”
“继承了东部司书职位并承担职责的你，所保管的书总计有十册，对吧？但在最初的时候并不是这样，按照原计划，东部司书要保管的书其实应该是十一册才对。那是和第八册，我所寄宿的契约之书对立的另一本契约之书。”
“丢失了?”
“丢失？才不是那种无聊的原因，”男人发出止不住的笑笑，“那本书，应该说寄宿在那本书里的我的弟弟，为了一己私欲而串通罪人，害得我们所有人的处境颠倒，各自被囚禁在离不开的鬼地方。”
场景在变幻，铁锈从角落快速将四壁爬满，原本华丽的餐厅灯光不再璀璨，灯红如血染红了一切。天花板上数不清的链条下垂着，好似上吊的脖绳让人窒息，食物腐烂生蛆变得恶臭无比，在那餐桌上，混沌的灵魂看起来反而成了最正常的东西。
或许这才是真实场景，表里如一。
我摇着头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毕竟是发生在旧世代的事情，不知道也正常。”
我犹豫了一下：“那为什么要对我提起？”
“我说过，你的运气很好，”男人用拇指边缘敲击着盘子，“以支付灵魂为代价，选择罗吉·赫瑟达因作为对象，然后传达自身的情感，这是你决定的契约内容。但在她身上，已经存在了契约。为了让后续的契约生效，我只好把她身上原有的那份契约覆盖掉。”
我似乎明白了，嘴唇轻微张开，头，往上抬了一点。
“那份被你覆盖掉的契约与对立的那本契约之书有关？”
听完，男人打了个弹指，就像是给予我回答正确的奖励，压抑的环境又变回最初的富丽堂皇，“没错，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契约之书能发生改变也是多亏了你的选择。”
“只是把原有的契约覆盖掉这么简单？”
“准确来说是，是吞噬了对立书本的部分力量，那份力量会让我变得更加完整。”
男人说完，做出宛如挥动指挥棒般的优雅动作，盛着灵魂的餐盘被无形的力量送到我面前，餐盘的左右旁浮现出了餐具，随后朝我做出请的手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看到那杆悬浮天平了吗？”
我很确信，他视线的望去的那个方向在我看过去之前还是空无一物，但此刻，锈迹斑斑的天平上漂浮在餐桌中央。
“契约必然是平等的，在契约之下，付出与回报也是相等的，”男人正色直言，我能看见天平在十分勉强地在发生变动，发出咯吱咯吱的锈音，面朝我的托盘在下沉，而朝着男人的那一边则在上升，“通过你的选择，我收获到了远超你灵魂的价值，所以。”
“所以这次就放过我？”
我问道，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拉回到面前自己的灵魂上。相等，远超。抓住了男人话语中的关键词，思考着男人话语背后真正想表达的意图。
“注意到了？也就是说，除了归还你的灵魂外，你还有一次免费和我签订契约的机会。”
“即便是能重新获得魔力？”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出疑问。
“然而，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话。”
男人的脸上挂着的笑容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真的决定了吗”，那副笑容就像是在质问我一样。那种事情还用说吗，这可是我一直所期望的事情啊。
“看你的样子，契约内容已经决定了。”
“能不能办到。”
“只要你想，”男人的话刚说完，天平又开始发生了变动，重新变回平衡的姿态，“拿起刀叉好好享用吧，然后你就能返回现界了。”
男人拍了拍额头，似乎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感兴趣的话，要不要和我立个契约，为了其他的孩，也是为了你自己。”
---
货用马车在路面上颠簸向前，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或许是车轮老化的原因，只要路面稍有起伏，马车就会发生剧烈的摇晃。身体会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摇晃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痛苦的呻吟，从罗吉嘴里发出。捂住眼睛，感受到突然出现的异样变化。
零整一边嘟囔着，一边问道：“你在搞什么？想用这样的声音博得同情吗？”
罗吉默不作声，那双挥舞了无数次剑的手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些颤抖。把戴着的眼罩摘下，能见到了，那刺穿眼皮的光亮。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因为那样做的话毫无疑问会突如其来地光明刺痛到。
慢慢地，适应了。罗吉缓缓地睁开眼，印在眼眸中的是马车内的风景。窗外是难得的晴朗阳光，不断变化的风景中移动的花草，以及枕在零大腿上的那个任性男人——罗兰。
发生了什么，罗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剜掉的眼睛突然长了出来。但是又一次能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
罗吉侧着身子，伸出的手朝罗兰的脸庞摸去。指尖，在刚触碰到罗兰的脸颊时，他浑身抖了一下，不过渐渐地，他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宛如触电般，罗吉赶紧把手抽回。
她看着罗兰，挣扎着，脸皱在一块，然后睁开了眼。他先是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然后先后朝零和自己看了一眼，开口问道：“额，早上好？”
“已经中午了，店长，”零如释负重地展露出笑容，“我们现在正前往布鲁克公国的路上。”
我睡了多久？这个问题在罗兰心头挥之不去，但是比这更重要的话仍然存在着。和罗吉面面相窥道：“你也在啊。”
“怎么，我的存在扫了你的兴？”
眼看罗吉皱着眉，像是快要发作的样子，罗兰想起身解释，但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保持着瘫糖的姿势说道：“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身为赫瑟达因家族的你真的会同意我的邀请，感到震惊而已。”
听到我话后，罗吉的紧缩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抱紧了长剑开口说道：“我现在以及不是赫瑟达因家族的人了。”
失落，解脱，矛盾的情绪争相出现在她的脸上，但是随之浮现的是某种期待。
“现在，你面前的我，并不是罗吉·赫瑟达因，而是没有被冠以姓氏，仅仅是作为普通人的琳恩。”
记忆在罗兰的脑海中复苏，那是在小时候，母亲带着我去赫瑟达因家做客的某天。
“你不觉得罗吉太男子气了吗，真是的，如果我家那位能听我的，取名为琳恩就好了。”
罗吉，不对，琳恩的母亲对自己的母亲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还纳闷，如果说罗吉太男子气了，那琳恩这个名字不是截然相反了吗。
原来是这样吗。现在的她舍弃了现在，重拾了过母亲替她的取名。没有了赫瑟达因家族的加持，她只是作为自己而活着。
琳恩突然躬下身子，那张漂亮的面容与罗兰贴近，近在咫尺的鼻息。在这不断摇晃的马车上，随时会因为某段颠簸而亲吻彼此的双方，此刻沉默不语。
零虽然露出不爽的表情，但没有加以阻止。
“现在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和零作为妄图毁灭国家的魔女被通缉着，而作当事人的你自然也不可能从中抽身，”琳恩把罗兰的脸捧起，她的眼眸深处在倾诉着无法传达的感情，世界仿佛因为这一举动变得静止起来，“所以，你明白了吗，从今往后别想任性的甩开我。”
“不会丢下你的，因为我们已经成为了同伙，不是吗？”
究竟是出于怎么样的心情，自己才会去主动把手叠在她的手上。罗兰不清楚。但是他能确定的是，曾经的那份嫉妒荡然无存，此刻的自己即便是在琳恩的凝视下也没有丝毫逃避的想法。
“同伙吗……是啊，我们已经是安危与共的同伙了，”琳恩的瞳孔微微放大，金发欢呼雀跃似地在空中弹跳着，她的脸上浮现出非常平静的微笑，“那么请作为同伙的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眼睛突然长了回来。”
“啊？你的眼睛不是一直都在吗?”罗兰用无法理解的语调解释道。
疼。琳恩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罗兰脸颊中。
马车突然的停顿让车内的众人产生了颠簸，琳恩的嘴唇与罗兰脸颊接触在了一起，亲吻在被刺破的伤口上。火辣，刺痛，对此罗兰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虽然只经历的短短的片刻便被她分离开，但那件事实，无法否定。
“意外？”
“意外。”
罗兰和琳恩互相说道。但是琳恩的回复，与其说是在告诉罗兰，反而更像是在告诉零。
“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什么。”
面对罗兰的问题，零和琳恩异口同声
“那个，前面出现拦路的贼人……”
车夫战战兢兢地对车厢内的众人说着。
零黑着脸站起身，丝毫没有顾及到罗兰，这使他的脑袋与马车车板接触，响着沉闷的“咚”声，发出身不由己的悲鸣。
“我去，解决一下。”
留下这句话后，零跳出了车厢。
“我知道你很担心她，我也会去的，放心吧。”
琳恩说完，也离开了车厢内。
罗兰临听着车外的惨叫，思考着，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
事先加持在琳恩身上的那份契约和对立的契约之书有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琳恩和“制作工”的交谈中提及到契约二字，那么，对立的契约之书和“制作工”本人，或是其背后的势力有牵扯？
不管怎样，那个疯子一定和书有牵扯。
在王都时用罗盘指出的那本书现在怎么样了？那疯子，是死在和零的对战中了吗？在自己昏迷期间，零和琳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啊，完全不明白啊，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情。看她们的样子也没有和我解释的打算。
的确，自己也有很多没告知她们的事情就是了。
从结果上来看，两人成功从异化中脱离，也算是个好消息吧……算了，现在去操心那些也没用吧。
罗兰躺在存有余温的木板车厢上动弹不得。
“薇儿贝儿，我会做到的…..”
在最后的轻语中，他陷入了沉睡。
我刚一走过去，他便站了起来，轻轻地给了我一个微不可察的拥抱、
“请，”他说道，“坐。”
我照做了。就见男人抬起一只手，一一介绍起了面前的盘盏。最后，他那宛如弹钢琴一般起落的手指终于悬在了一道菜上，而那道菜，正正的摆放在他将要入座的位置前方。
那，真的能被称作食物吗？模糊不清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混沌的集合体。但是，或许我已经疯了，竟然会觉得桌面上的食物香味令人沉醉。
我一开始还在猜想那会是什么别具意义的东西，不过随即从那团混沌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
“你的灵魂，而且是全部的份额，”男人几乎带着孩童一般的笑容，“灵魂这种东西就像是令人成瘾的禁果，只要吃过一次就再也没办法忘记令人浑身酥软的美妙感觉。你知道吗，在神明行走在大地的旧世代，这可是——”
“我想聊点别的事情。”我打断了男人的说话。
他的手悬停在了盘子上方，嘴角上扬，拉成了一个揶揄，具有玩味的笑：“好啊，聊些别的，让我想想。比如在第八册空间里的你，是不是还活着这件事？”
沉默着与他对视，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没有意识的娃娃能被称为活着吗？换句话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支付了全部灵魂的你还能活着？正常来说不能吧，没错，正常来说，”他话锋一转，将双手合在一起，作势鼓了鼓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你真的很受那个女人关注，运气很好。”
他指的人是谁，我完全没有头绪。不过能听得出，自己似乎因为某种巧合，让既定的结局发生了微妙的反转。我问道：“什么？”
“十一册。”他说。
“没听懂。”
“继承了东部司书职位并承担职责的你，所保管的书总计有十册，对吧？但在最初的时候并不是这样，按照原计划，东部司书要保管的书其实应该是十一册才对。那是和第八册，我所寄宿的契约之书对立的另一本契约之书。”
“丢失了?”
“丢失？才不是那种无聊的原因，”男人发出止不住的笑笑，“那本书，应该说寄宿在那本书里的我的弟弟，为了一己私欲而串通罪人，害得我们所有人的处境颠倒，各自被囚禁在离不开的鬼地方。”
场景在变幻，铁锈从角落快速将四壁爬满，原本华丽的餐厅灯光不再璀璨，灯红如血染红了一切。天花板上数不清的链条下垂着，好似上吊的脖绳让人窒息，食物腐烂生蛆变得恶臭无比，在那餐桌上，混沌的灵魂看起来反而成了最正常的东西。
或许这才是真实场景，表里如一。
我摇着头说：“我不知道这件事。”
“毕竟是发生在旧世代的事情，不知道也正常。”
我犹豫了一下：“那为什么要对我提起？”
“我说过，你的运气很好，”男人用拇指边缘敲击着盘子，“以支付灵魂为代价，选择罗吉·赫瑟达因作为对象，然后传达自身的情感，这是你决定的契约内容。但在她身上，已经存在了契约。为了让后续的契约生效，我只好把她身上原有的那份契约覆盖掉。”
我似乎明白了，嘴唇轻微张开，头，往上抬了一点。
“那份被你覆盖掉的契约与对立的那本契约之书有关？”
听完，男人打了个弹指，就像是给予我回答正确的奖励，压抑的环境又变回最初的富丽堂皇，“没错，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契约之书能发生改变也是多亏了你的选择。”
“只是把原有的契约覆盖掉这么简单？”
“准确来说是，是吞噬了对立书本的部分力量，那份力量会让我变得更加完整。”
男人说完，做出宛如挥动指挥棒般的优雅动作，盛着灵魂的餐盘被无形的力量送到我面前，餐盘的左右旁浮现出了餐具，随后朝我做出请的手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看到那杆悬浮天平了吗？”
我很确信，他视线的望去的那个方向在我看过去之前还是空无一物，但此刻，锈迹斑斑的天平上漂浮在餐桌中央。
“契约必然是平等的，在契约之下，付出与回报也是相等的，”男人正色直言，我能看见天平在十分勉强地在发生变动，发出咯吱咯吱的锈音，面朝我的托盘在下沉，而朝着男人的那一边则在上升，“通过你的选择，我收获到了远超你灵魂的价值，所以。”
“所以这次就放过我？”
我问道，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拉回到面前自己的灵魂上。相等，远超。抓住了男人话语中的关键词，思考着男人话语背后真正想表达的意图。
“注意到了？也就是说，除了归还你的灵魂外，你还有一次免费和我签订契约的机会。”
“即便是能重新获得魔力？”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发出疑问。
“然而，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话。”
男人的脸上挂着的笑容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真的决定了吗”，那副笑容就像是在质问我一样。那种事情还用说吗，这可是我一直所期望的事情啊。
“看你的样子，契约内容已经决定了。”
“能不能办到。”
“只要你想，”男人的话刚说完，天平又开始发生了变动，重新变回平衡的姿态，“拿起刀叉好好享用吧，然后你就能返回现界了。”
男人拍了拍额头，似乎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感兴趣的话，要不要和我立个契约，为了其他的孩，也是为了你自己。”
---
货用马车在路面上颠簸向前，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或许是车轮老化的原因，只要路面稍有起伏，马车就会发生剧烈的摇晃。身体会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晃，摇晃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
痛苦的呻吟，从罗吉嘴里发出。捂住眼睛，感受到突然出现的异样变化。
零整一边嘟囔着，一边问道：“你在搞什么？想用这样的声音博得同情吗？”
罗吉默不作声，那双挥舞了无数次剑的手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些颤抖。把戴着的眼罩摘下，能见到了，那刺穿眼皮的光亮。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因为那样做的话毫无疑问会突如其来地光明刺痛到。
慢慢地，适应了。罗吉缓缓地睁开眼，印在眼眸中的是马车内的风景。窗外是难得的晴朗阳光，不断变化的风景中移动的花草，以及枕在零大腿上的那个任性男人——罗兰。
发生了什么，罗吉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剜掉的眼睛突然长了出来。但是又一次能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
罗吉侧着身子，伸出的手朝罗兰的脸庞摸去。指尖，在刚触碰到罗兰的脸颊时，他浑身抖了一下，不过渐渐地，他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宛如触电般，罗吉赶紧把手抽回。
她看着罗兰，挣扎着，脸皱在一块，然后睁开了眼。他先是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然后先后朝零和自己看了一眼，开口问道：“额，早上好？”
“已经中午了，店长，”零如释负重地展露出笑容，“我们现在正前往布鲁克公国的路上。”
我睡了多久？这个问题在罗兰心头挥之不去，但是比这更重要的话仍然存在着。和罗吉面面相窥道：“你也在啊。”
“怎么，我的存在扫了你的兴？”
眼看罗吉皱着眉，像是快要发作的样子，罗兰想起身解释，但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保持着瘫糖的姿势说道：“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身为赫瑟达因家族的你真的会同意我的邀请，感到震惊而已。”
听到我话后，罗吉的紧缩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抱紧了长剑开口说道：“我现在以及不是赫瑟达因家族的人了。”
失落，解脱，矛盾的情绪争相出现在她的脸上，但是随之浮现的是某种期待。
“现在，你面前的我，并不是罗吉·赫瑟达因，而是没有被冠以姓氏，仅仅是作为普通人的琳恩。”
记忆在罗兰的脑海中复苏，那是在小时候，母亲带着我去赫瑟达因家做客的某天。
“你不觉得罗吉太男子气了吗，真是的，如果我家那位能听我的，取名为琳恩就好了。”
罗吉，不对，琳恩的母亲对自己的母亲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那个时候我还纳闷，如果说罗吉太男子气了，那琳恩这个名字不是截然相反了吗。
原来是这样吗。现在的她舍弃了现在，重拾了过母亲替她的取名。没有了赫瑟达因家族的加持，她只是作为自己而活着。
琳恩突然躬下身子，那张漂亮的面容与罗兰贴近，近在咫尺的鼻息。在这不断摇晃的马车上，随时会因为某段颠簸而亲吻彼此的双方，此刻沉默不语。
零虽然露出不爽的表情，但没有加以阻止。
“现在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和零作为妄图毁灭国家的魔女被通缉着，而作当事人的你自然也不可能从中抽身，”琳恩把罗兰的脸捧起，她的眼眸深处在倾诉着无法传达的感情，世界仿佛因为这一举动变得静止起来，“所以，你明白了吗，从今往后别想任性的甩开我。”
“不会丢下你的，因为我们已经成为了同伙，不是吗？”
究竟是出于怎么样的心情，自己才会去主动把手叠在她的手上。罗兰不清楚。但是他能确定的是，曾经的那份嫉妒荡然无存，此刻的自己即便是在琳恩的凝视下也没有丝毫逃避的想法。
“同伙吗……是啊，我们已经是安危与共的同伙了，”琳恩的瞳孔微微放大，金发欢呼雀跃似地在空中弹跳着，她的脸上浮现出非常平静的微笑，“那么请作为同伙的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眼睛突然长了回来。”
“啊？你的眼睛不是一直都在吗?”罗兰用无法理解的语调解释道。
疼。琳恩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罗兰脸颊中。
马车突然的停顿让车内的众人产生了颠簸，琳恩的嘴唇与罗兰脸颊接触在了一起，亲吻在被刺破的伤口上。火辣，刺痛，对此罗兰却不敢发表任何意见。虽然只经历的短短的片刻便被她分离开，但那件事实，无法否定。
“意外？”
“意外。”
罗兰和琳恩互相说道。但是琳恩的回复，与其说是在告诉罗兰，反而更像是在告诉零。
“你们两个怎么了？”
“没什么。”
面对罗兰的问题，零和琳恩异口同声
“那个，前面出现拦路的贼人……”
车夫战战兢兢地对车厢内的众人说着。
零黑着脸站起身，丝毫没有顾及到罗兰，这使他的脑袋与马车车板接触，响着沉闷的“咚”声，发出身不由己的悲鸣。
“我去，解决一下。”
留下这句话后，零跳出了车厢。
“我知道你很担心她，我也会去的，放心吧。”
琳恩说完，也离开了车厢内。
罗兰临听着车外的惨叫，思考着，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
事先加持在琳恩身上的那份契约和对立的契约之书有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琳恩和“制作工”的交谈中提及到契约二字，那么，对立的契约之书和“制作工”本人，或是其背后的势力有牵扯？
不管怎样，那个疯子一定和书有牵扯。
在王都时用罗盘指出的那本书现在怎么样了？那疯子，是死在和零的对战中了吗？在自己昏迷期间，零和琳恩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啊，完全不明白啊，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情。看她们的样子也没有和我解释的打算。
的确，自己也有很多没告知她们的事情就是了。
从结果上来看，两人成功从异化中脱离，也算是个好消息吧……算了，现在去操心那些也没用吧。
罗兰躺在存有余温的木板车厢上动弹不得。
“薇儿贝儿，我会做到的…..”
在最后的轻语中，他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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