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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夜奔

    “不是说达成共识了吗,怎么成这样了?”常禾青冷汗直流。

    “一帮一无所有的亡命徒,翻不翻脸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潘奉君说,他们吵架的时候,潘奉君在场,他看得出来,只有樊鹏和监院想要合作,他俩以外的强盗都谁也不服谁,他问常禾青,“达成什么共识了?”

    “你还是不要问了。”

    “想要保命,倒有一个办法。”潘奉君说。

    常禾青和阿林问:“什么办法?”

    潘奉君说:“入伙!”

    “死的强盗怎么办?”

    “推给德清观不就行了。”

    阿林说:“可他们凭什么要我们呢?”

    潘奉君不无得意地说:“我熟读兵书,可以给他们当军师。”

    常禾青和阿林不禁沉默了,他们虽然比潘奉君体格好,但这些在强盗那里,还真是没啥竞争力。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传来,在漆黑的夜里和颤抖的火光中听得更加毛骨悚然,阿林牙齿连连打跌,潘奉君也嘴唇乌青,他也就能说说,真要他去面对面目狰狞的强盗,别说要入伙了,还没讲话就要吓得尿崩。

    常禾青却不怕了,他刚刚杀了一个魁梧的壮汉,现在还在亢奋。

    他听了听,察觉强盗现在多在德清观南面,现在惨叫声暂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盗兴奋的呼喝声,以及器皿碎裂的声音,他想了想,问阿林:“他们现在都在南面,大约是在喝监院那一窖好酒?”

    阿林也听了听,肯定地点点头。

    常禾青说:“那这样,你们直接从西门跑,西门离这间房最近,路上只有厕所,多半不会有人。”

    潘奉君和阿林还是犯怵,常禾青说:“我走东面,替你们引开他们,我会弄出很大的动静。”

    潘奉君难以置信竟常禾青竟会这样做,阿林急忙说:“不行,这样你太危险了。”

    常禾青摇摇头:“没事,不要多说。”

    常禾青说完,就翻开朝东的窗户,踩在窗台上,先四处看了看,便攀到房顶上,然后潘奉君和阿林就听到了疾速踩瓦片的啪啪声,啪啪声渐渐变远,就听见砰!砰!砰!三下酒坛碎裂的声音,众强盗大哗:“什么人!”“在那里!”接着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往东去了。

    阿林惊得捂住嘴巴,潘奉君一脚踹开门,猛拽了一把阿林的衣服:“还愣着做什么?快跑!”

    阿林反应过来,忙拖着潘奉君一溜烟往西门去了。

    常禾青攀岩爬树都轻松,跑个房顶自然不是问题。身后粗野的声音喧哗,但终究没有人能爬上来,常禾青心里得意,他猜的果然没错:喝酒还会有力气?这是故事里才有的事!真喝了酒,手脚只会沉似灌铅软似绵!

    东面虽没有门,但径直走的话比西面还近,墙外的柏树就在眼前,就差一跳两跳了,就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地说:“想跑?”

    常禾青一看来人,吓得心脏差点停跳——监院!

    监院名叫张敬方,当时他好不容易说服了两家一起喝酒,就见一个弟子突然站起,气势汹汹地对着旁边的强盗说:“什么?你俩偷跑下山,还被认出来了?!”

    道观众顿时大哗,张敬方手里捏着酒杯,刚刚觉得不妙,就见那个偷跑下山的高强盗忽然暴起,只一掌,便把说话的弟子开了瓢,杯盘碗碟被叮叮咣咣碰翻了一地。

    强盗的当家樊鹏叹一口气,他身边的强盗也站了起来,一把揪住身边的道士,便用碟子的碎片割了喉,把尸体丢在死去的弟子身上。

    鲜血噗呲噗呲地往外喷溅,不一会儿就在两具尸体之下积了一滩。这深深刺激到了其余强盗,他们纷纷站起,抓住眼前的道士便拳脚乱杀,而樊鹏在阵阵鲜血与惨叫当中,淡定地吃花生米。

    方丈崩溃了,站起来指着樊鹏,还没等他骂出来,樊鹏一个眼色,那矮强盗便用匕首把方丈割了头,鲜血噗得喷到天花板。

    所有人都杀完了,浴血的众强盗睁着血红的眼睛瞪着张敬方,张敬方惨白着脸,闭了闭眼睛,然后——朝樊鹏猛然跪倒,深深磕头:“如蒙不弃,愿为哥哥效犬马之劳!”

    樊鹏笑笑,有礼地收服了他,还把清理德清观的重任给他。

    张敬方知道,樊鹏之所以肯饶过他,是因为他医术高明,并且会管事。强盗大多短视,杀人放火只凭一时快活,樊鹏竟城府如此深重,可见志不在小。

    而常禾青他们当时之所以认错,是因为盗匪一手提着两个满面血污的头颅,一个雪白头发的必然是方丈,另一个油黑头发的难免就被下意识地当作监院了。

    现在张敬方看见常禾青要跑出去,满心都是恨意,他不是好人,但不是狠人,却不能再回头了,因为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弟子。

    凭什么你可以逃出去?

    “别跑!”

    张敬方拂尘一挥,便要缠住常禾青的脖子——却被常禾青一闪躲过了,常禾青闪过以后,倏然转身,举起拉满的弹弓,手微一动,只听啪的一声,石子就射中了张敬方一只眼睛。

    “啊!”

    张敬方捂着眼睛,一个踉跄,便从屋顶上掉落下去了——他曾经武功很高,但毕竟老了,身体也被酒色掏空了。

    常禾青最后看了张敬方一眼,一跃跃到柏树上,顺着树干爬下,跑了。

    常禾青不敢走山路,便在树林间穿梭,强盗没有追多远,常禾青跑到山脚处,看到身后没有追兵,松了口气,两腿顿时就软了,慢慢往山路走,走到半道就看见黑影晃过。

    “谁?!”

    常禾青不能不慌了,他现在打得过谁?

    “常哥!”

    常禾青揉揉眼睛,看到了熟悉的脸:阿林和潘奉君。他舒了一口气,问:“你们不是往西边走了吗,怎么在这里?”

    阿林说:“我们担心你,所以折到东面来找你。”

    “有强盗追你们吗?”

    “多亏常哥了,没有,潘哥也说强盗立足未稳,是不敢深追的。所以我们直接走了山路,等看得见村庄了,便在路旁的林子里等你。”

    “原来这样,”常禾青气喘吁吁地说,“早知道我也不走林子里了……赶紧下山吧。”

    月光下,阿林和潘奉君也是发髻散乱、衣冠歪斜,常禾青跟他们一起匆匆往山下走。待到上弦月都快落下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白云村,先到常禾青家修整。

    他们惊险逃生这半夜,肚子早就像池塘里的青蛙一样呱呱乱叫了。常禾青收拾了家里几根柴,在院子里生起火堆,把逮的野兔架火上烤了。

    他们都累得说不出话来,默默地看着烤野兔,夜里只有木柴迸裂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野兔烤好了,潘奉君不喜野味,只拿了一根后腿,慢吞吞咬着。阿林则惯常看人脸色,也只拿了一根前腿,微微侧过身,细细地嚼着。

    常禾青也不客气,把剩下的野兔几口便啃光了,兔头和内脏都没放过,只剩几根溜光的骨头,扔在火里。

    几人烤着火,开始讨论眼下这件事。

    潘奉君跟他们讲了自己被绑的前因后果:“潘家出来祭祖,我趁人不备,偷溜出来,想到德清观跟方丈讨一张药方,被强盗撞见,一知道我是潘家子弟,就把我绑了——德清观方丈和监院都会治病,但方丈治妇科,监院治男科。”

    常禾青说:“那怪不得强盗只留了监院了。”

    几个少年都发出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声。

    潘奉君看看常禾青腰间系着戴孝的草绳,再看看他空空荡荡的家,就猜到他是孤儿,想到他救了自己,便说:“常兄,你想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