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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饭局

    芍药楼。

    这个名字,不用说,又是一个青楼。

    上次兵法武艺课结束以后,书院今年的课程就结束了。在十二月二十五日正式放假之前,整个丹宁书院,学生老师,上上下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吃饭局。

    李芳草这种哪儿哪儿都有他的,这些天在宿舍都不怎么能看到他的身影。常禾青以为自己这样的社交边缘人士会很闲,但没想到还有骆曷这个老不正经的。老头儿仕途是没了,在学问界却还很有地位,所以就算他尽量躲了,还是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局,骆曷也不合适躲着,不得不去。

    骆曷不得不去了,常禾青也不得不去。

    这不,二十三日小年这一天,骆曷被请去芍药楼和他几个师兄弟们吃饭,书院的山长陆禺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没有参加。这是一个挺重要的局,陶朗儒、魏世奇、潘奉君和常禾青都去了,但只有陶朗儒去酒桌陪了,魏世奇、潘奉君和常禾青在跟老家伙们请过安之后,就被骆曷打发到别的雅间自己玩了。

    魏世奇、潘奉君和常禾青一起吃饭喝酒,边聊着一些书院的事。

    常禾青问魏世奇:“你这么会来事,老头子怎么把你也赶出来了呢?”

    魏世奇笑着说:“我也在想。”

    潘奉君吃着炸酥肉说:“魏家爷们儿不多,所以老魏可能也不太懂这些文人的想法。金陵不是都在传你要做皇帝了么,他们暗戳戳地想从龙,但又不想有坏名声,所以明面上还是要跟你保持距离。最好……老魏你起事之后,把他们抓起来,刀架在脖子上让他们从你,他们以死明志,你以礼相待说你都是为了百姓,不信你留在我身边多看看,他们看到你确实有仁君气质,所以为了百姓留下来辅助你……但依然要常常说自己对不起故国的,再暗戳戳地写点诗,字里行间暗示在位高权重有什么用?每天是以泪洗面的痛苦呀,要不是为了百姓,他当时就寻死了呀,先皇啊,带我走吧!”

    “哈哈哈哈……”

    魏世奇大笑,常禾青也笑,他在书院跟着骆曷见识这么多文人,很能懂潘奉君说的了。

    笑完以后,常禾青问:“为什么金陵都在传魏哥要做皇帝了。”

    潘奉君便把二十年前裴真人的预言说了。

    “哦……”常禾青不多说话。

    潘奉君笑笑:“老常,现在书院都在传,你就是传说中平定乱世的金甲将军。”

    “……太扯了吧。”

    “你的确有真东西,所以也不怪别人信,连我也看不出假来。”潘奉君说。

    “真没什么,你不是也见过,就是小刀和弹弓啊。”常禾青脊背冒冷汗,这还有完没完了,他没那么大本事啊!

    潘奉君和魏世奇各自沉默不语,常禾青越是这么说,就越让人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他要是自己到处宣扬,那么反而可疑了。

    一时陷入冷场,魏世奇便换了个话题,笑着问潘奉君:“骆先生怎么不带你呢,你这么会风月?”

    潘奉君冷笑一声,一杯酒下肚:“你就说桌上哪个姐妹没跟我睡过吧,不尴尬吗?”

    常禾青嚼着桂花糯米藕,惊呆了:“芍药楼你也?”

    “你应该问我,哪个楼没没有。”

    “保重贵体吧兄弟。”

    “李芳草说话还这么欠揍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跟他学的?”

    “……”

    骆先生为什么不带常禾青就不说了,读经书太少,刚刚脱离文盲的层级,一句经典也引不出来,就不拉他出来献丑了,等回头一行人喝完酒到书院练兵场撒疯的时候,再让常禾青表演一个。

    骆曷一门之中,只有陶朗儒一个人是务正业的,能跟他那帮为官做宰的师兄弟们聊到一起,骆曷想为这个尽心尽力的徒弟铺铺前途,也就是陶朗儒会让他有这个心。

    吃着喝着,他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就引到了现在的局势,这些玩意他们在书斋也聊,常禾青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金陵现在每一处深山老林里都有可能藏着强盗流贼,剪径打劫过往客商已是常事,金陵城外的田庄也零零星星遭受了侵扰,所以金陵物价也涨起来了,这也是食堂的馒头米饭也开始限量的原因。

    盗贼之中,韩吉祥被灭掉以后,现在风头最强劲的就是樊鹏了,他们在苍耳山搜刮了德清观的财宝后,怕官军攻来,便把德清观连同那些死掉的道士烧成白地,然后裹挟着独眼龙张敬方流窜到与滁州交界的白虎山占山为王了。

    常禾青的白云村暂时幸免,白虎山周围的老百姓就惨了。樊鹏、张敬方不断向外裹挟村庄,霸占田产,抢夺壮丁,现在兵马愈发强壮,已经发展到几千人,现正日日操练,意图不轨。

    潘奉君说:“现在金陵守军很担心吧?因为河南、山东和安徽过来的流民都想投靠樊鹏,若樊鹏吸纳了他们,人是够多了,但粮食必然不够,他们必然会图谋金陵。”

    魏世奇点点头。

    潘奉君说的深入浅出,常禾青也听得很明白,他这时也不懂什么战争形势,只想着若是真的打进来了,他必须要足够强,才能保护好自己。可是他现在还不够强,当时在德清观侥幸逃脱的机会,不太可能再有第二次。

    常禾青是个不服输的人,自从遇见了金文俊这个劲敌,常禾青就经常在心里默默琢磨他,他觉得金文俊固然像李芳草他们所说的,有名师指点,有宝枪,有骏马,有种种平民百姓望尘莫及的条件,但金文俊肯定不止这样,他看着野蛮,但其实很有战斗悟性的,否则就会泯然在其他纨绔之中。

    常禾青自认为自己也有战斗悟性,神兵良驹常禾青没钱也不去想,他想的是赶紧在正月把手工卖掉,每天肉蛋奶蔬菜都跟上,早日长高长壮,常禾青从来不跟骆曷说自己吃不饱等事,若他说了,骆曷想必也会接济他一些,但常禾青有他的自尊心。

    想到这里,再加上年关将至,常禾青就难过起来。他也很想要一位能教他武功的老师,而不是自己这样跌跌撞撞地自己悟。

    他们又吃喝了一段时间,小厮进来说骆曷那边结束了,他们便起身去送骆曷回书院。

    常禾青仍是滴酒未沾,甭问,问就是不爱喝酒;潘奉君酒量也不咋地,但他还爱喝,没人劝他也喝得脸颊粉红,走路飘忽;魏世奇是熟练掌握一切能俘获男人芳心的技能,所以必然酒量不错。

    骆曷又喝趴下了,被俩小厮扶着。

    话说骆曷虽有潘奉君助攻,使得落霞对骆曷态度好了很多,但上次问落霞愿不愿意跟他,落霞还是拒绝了,搞得芙蓉楼彻底变成了骆曷的伤心地,所以这次才来的芍药楼。

    离开芍药楼,这些老家伙觉得酒疯还没有撒够。就要去书院,大呼小叫着说要见识见识骆曷在书院的大书斋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