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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时局

    几个老家伙乘着一顶顶轿子,沿着街鱼贯前往书院,常禾青等小辈走路随行。

    到了书院下轿,老家伙们在仆人们的搀扶下,步行前往骆曷的书斋。在经过练兵场的时候,骆曷果然来了精神,让常禾青去拿了他的弓箭,表演百步穿杨给他的师兄弟们看。

    常禾青刚表现出一点不情愿,骆曷就朝他一瞪眼,常禾青知道如果今天没顺着骆曷的意思,这事得念叨到明年还不算完,所以就只好只好去取了弓箭,给老家伙们表演一下他是怎么百步十环的。

    老家伙们纷纷点头:“不错不错,宛然少年将军。”

    一个老家伙喝醉了酒口条倒还挺伶俐,当场高论一番:“昔日孔圣人,也非俗人所想的那样,是一个循规蹈矩、满口礼教的夫子,实际上他身高九尺,擅长骑射,会驾战车,他所提倡的‘六艺’,其中就包括‘射’和‘御’。如今青年的教育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听说陆师弟曾尝试效仿周礼,在书院推广骑射课程,只可惜这年头的青年学子,只想着功名利禄,不想着为国捐躯。所以也难怪疆场无人、社稷濒危……唉!”

    “你那么担心疆场,你倒是去战场啊,学学徐越谦徐指挥。”一个刺儿头老家伙说。

    “我也就是说说。”发表高论的老家伙咕哝。

    一个老家伙悲观地说:“唉,朝廷要完了啊,我在兵部的学生给我写信说,边关又吃了败仗,鞑子在东北,俘虏了数万百姓做奴隶。”

    常禾青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话,懵懂的心有了一丝触动。他不喜欢听兵法课,所以确实从没想过自己会做过什么将军,但冥冥之中似乎确实有一种力量指引着他去往那边。边关会打仗,打仗要输了,输了百姓就会被俘虏——他不想这样,十四岁的常禾青就是这么简单的想法。

    说到边关战事吃紧、朝廷风雨飘摇、南京岌岌可危这些话题,所有人的心都不可避免地会蒙上一层阴影,这个时候,陶朗儒说:“各位师伯师叔,咱们先去书斋吧。”

    陶朗儒果然细心体贴,老头子们自然不想一直沉浸在悲观的气氛中,便吸了几口冷空气,径直往骆曷的书斋去了。

    到了康榆斋,第一个节目由潘奉君倾情放送,请现场任意一个前辈命题,潘奉君则现场填词作画,然而潘奉君创作诗词歌赋无数,所以根本不需要现琢磨,无论什么命题,他只要把以前的作品在展示出来即可。

    一个老家伙看了潘奉君作的仕女图,说:“骆曷,我记得你方才给芍药楼的赤鹃姑娘送了一副肖像画,画风怎么跟你徒弟的一模一样啊,不会是他给你画的吧?”

    骆曷哼哼:“你管那些干什么?”

    老家伙们呵呵的笑,康榆斋里顿时充满了愉快的声音。

    之后的节目则是由魏世奇贡献的,老家伙们坐着喝茶,他站在当中,发表了一番十分响亮的政论,并且一一解答老家伙们极其犀利的质疑,侃侃而谈,泰然自若,颇有点舌战群儒的意思。与潘奉君提前作弊不同的是,魏世奇却是真正的本事,他不仅有一统江山的野心、笼络人心的手腕,还有经天纬地的治理才能,他是天生的政治家。

    老家伙们矜持地拍拍手,也不敢多夸他。

    因为陶朗儒刚才已经在酒桌表演了四斤的量,所以这一次他幸免于难。

    结果在所有弟子中,骆曷的师兄弟们最中意的还是潘奉君,有了他就可以制霸青楼了。

    徒弟炫耀完了,骆曷再给师兄弟们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几本稀有藏书,领着他们转一转,看看自己的书斋有多么大,日常有多少仆人伺候他,住起来又多么清幽舒服,这样一直闹到半夜三更,老家伙们终于要走了。

    常禾青几个人就只好和骆曷一起把他们送出书院,之后又把骆曷送回书斋,看着骆曷在仆人的伺候下洗漱睡了,才终于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天,要各回各的住处了。

    到了岔路,魏世奇跟他们拱拱手:“那我就在这告辞了,姜娘子在等我。”

    姜娘子就是和魏世奇相好的年轻寡妇,几个男的一听,都知道魏世奇今天晚上要做什么了,嘿嘿的笑,让他保重贵体。

    潘奉君笑完,也拱拱手:“我也走了,今晚我娘给我亲手做宵夜吃。”

    常禾青和陶朗儒送走了他们,一起往嘉梧园宿舍走。走到陶朗儒宿舍门口的时候,陶朗儒说:“常兄,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常禾青点点头:“行。”

    陶朗儒就走进门,没过多久,他提了几个包裹出来,笑着跟常禾青说:“这是我买给妻子女儿的,正好也送你一些,是桂花糕,我记得你爱吃甜食。”

    “这几包都是我的吗?哎呀,真不好意思。”

    陶朗儒笑:“哈哈,很抱歉让你失望啦,只能给你一包,不然今晚我女儿饶不了我。

    “今晚?”

    “嗯,我妻子和女儿来南京了陪我过年了,现在住在客店,”陶朗儒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暖意,“我已经在南京典了几间房,年后就收拾好,接她们过去住。我已经不准备考科举了,打算就在南京安家,你也知道现在朝廷这个情况,多半是没救了,与其到地方上做什么县官,还不如在这丹宁书院继续做老师,至少可以家人团聚。”

    “朝廷都到这地步了吗?”

    “应该是不成了,你看魏世奇和潘奉君,哪有一丝一毫的考科举的念头?”

    “那李芳草他们那么拼命岂不是都白费了?”

    “他们的目标都是做翰林,也就是京官,京官能好很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廷虽然不成,挺个十来年也足够了。即使有朝一日江山易姓,前朝的官员投降快的话,还是能够继续任用的。地方官就不行了,动不动就会被流贼杀了。”

    “好复杂。”对政治一窍不通的常禾青,只能这样说。

    陶朗儒笑笑,提前祝了常禾青新年快乐,转身走了。

    他的姿态一直像徐徐清风,在奔向妻女的时候,却好像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轻快的步伐是掩不住的喜悦和期盼。

    常禾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