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翠瓜素面，冷暖在心

    膳食出乎意料的精致，竟都是南地口味。

    云曦抬头看了一眼程昊靳，是因为知晓她在南方长大，还是他有位自南方来的义母？

    程昊靳的狼吞虎咽和云曦的细嚼慢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行伍之人不拘小节，可和京中士族相比，确实显得粗俗不堪。

    云曦自然而然想到了同样寒族出身的父君，想到母君总是嫌弃父君的大快朵颐，想到他尸骨未寒而真相如雾，想到父君母君拼了命护下的大胤风雨飘摇，不由失了胃口。

    “不喜欢这碟翠瓜？”程昊靳突然停下来问。

    云曦停了筷箸，微微摇头，“这是孩童的吃食，幼时倒也喜欢。但它性寒凉，转眼就要入冬，将军也少食用些罢。”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温柔与体贴，仿佛是称职的妻子模样。

    程昊靳却有些烦躁，目光剑一般直直落在云曦脸上，“喜欢的，不该一直喜欢么？”

    “人会变，喜欢自然也会随着性情改变。”云曦暗暗觉得好笑，脸上一派不以为然，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程昊靳不知道想到了何处，微微笑了，“夫人这句话，但是让我心安许多。”

    云曦瞬间变了脸色，程昊靳这厮是在撩拨她？笑话，她心中心悦之人，只有阿煜。

    “将军说的对，无论过了多久，离了多远。便是忘却了，看似淡了，喜欢搁在心底也不会抹煞，会有苏醒那日！”云曦佯装赌气般夹了一块翠瓜，踩着程昊靳的痛处说道。她得试探他的底线。

    程昊靳不仅没有生气，笑意满满的眼眸里，诡异地充满了温柔。

    又是这般熟悉的眼神，云曦的翠瓜从筷中落回碟上。

    “夫人不吃了么？”程昊靳放下筷子，拿起手巾来擦拭，他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察觉这两天云曦进食过少。

    “不吃了！”云曦为自己的失神暗恼，“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程昊靳此刻倒是好脾气，执意带着云曦去了小厨房。

    “给夫人下一小碗素面，清清淡淡，除了葱花，什么都不放，好不好？”

    他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云曦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在一旁看他熟练的下厨。

    “以前过得很辛苦吧？”云曦第一次见到沾染了人间烟火气的程昊靳，无法想象他是作为一个砍柴放牛养鸡鸭长大的寒族模样。

    毕竟，他身量出众，剑眉星目，鼻梁挺拔，轮廓坚毅，在将士中或许还算得上好看。

    但长久的军旅，让他同父君一般，沾染了杀戮的戾气，加上上位者的杀伐果断，无端生出冷硬锐利，难以亲近。

    云曦不喜欢军人，正如不喜欢父君总是常年在外领军打战，名利轻如浮云，相守却难比千金。

    所以，哪怕不曾遇见阿煜，哪怕仍是奉旨下降，她和程昊靳也注定了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一如父君与母君那样，士族与寒族怎会如帝君所设想那样轻易融合。

    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云曦的面前，程昊靳将筷子低了过来，“夫人请用。”

    不多不少一小碗，云曦小口小口吃着面，胃里暖和多了。

    她知晓了程昊靳的好意，明白他不是仇敌，隐约也感受到他陌生的情意，但也只是知道，并不能过分在意。

    他有他的战场，她也有她的战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

    从应下这场婚礼开始，他们成了夫妻，荣辱一体，他不能败，她亦不能拖累他。

    “谢谢你。所有的事，都谢谢了。”云曦真正地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