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人世之事，非所可尽

    百罗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看着百罗春门前石壁上的题词，云曦对程昊靳刮目相看，前一刻还在肃穆的墓林，转眼间能带着新婚妻子来这种风月之地。

    “来了？”凤凌天听到响声，打开了南阁的窗，却望见楼下云曦也在程昊靳身侧，不由笑出了声，他可不认为这对新婚燕尔的夫妇你侬我侬，一刻不舍分离。

    云曦一个恍神，任程昊靳握住了她的手，他作亲密耳语状，目光飞快掠过拐角一个不起眼的包间，“我走之前，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云曦的目光顺了过去，她一直在找安南王和宁东君密会之所，莫非就是此处？

    果不其然，苏蘅姬正乔装成舞女，带着两个娇美的伴舞前去敲门谢赏。

    在门开之前，程昊靳揽着云曦的腰上了楼，如同身边寻欢作乐的人群那样，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来到南阁中，除了凤凌天，竟还有一位青年男子。

    只见他眸如墨染，面似皎月，芝兰玉树，风度翩翩，正是左相长子霍彦，是云曦与云凰血缘最近的表兄，行三，时任宗礼司少卿。

    敢情安南王和宁东君在楼下密会，他们堂而皇之地一边在二楼密谈一边盯着安南王和宁东君的梢。

    “三哥，你怎么在这儿？”云曦径直走到了霍彦身旁落座，左相一向立场中立，常作壁上观，并不掺和在士庶之争中去。

    霍彦端坐温笑，持壶为云曦添了新茶，不疾不徐地说道，“妹妹大婚之时，父亲路遇歹人，好在遇到一位年轻公子搭救，才幸免于难。看来，是有人要向左相府示威了，身为霍府一员，我又怎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呢？”

    程昊靳在云曦对面落座，闻言询视凤凌天，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头，便将面前的茶点推了过去。

    “少卿约见，是希望子墨怎么做？”他开门见山地问。

    起初，凤凌天告知霍彦要见他时，程昊靳下意识是拒绝的。霍彦作为世家子弟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给人留下的印象几乎是完美的。这样的人，不能成为朋友没什么，一旦有一日成为了针锋相对的敌人，是显而易见的难缠。

    更不必提几百年来河西霍氏对整个大胤豪门士族的影响力，他们恩荫甚深，自命清贵的模样让程昊靳这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寒族子弟们所唾弃。

    可云曦在虚和观停下脚步的那刻，程昊靳第一次违背了上面的旨意，他有了软肋。既然她不愿意走进去，那他便陪她转身离去。可自己离京后呢，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红翎郡主府当真能护得住她，让她有选择的自由？

    那么，他需要为她再寻一座靠山，最好是让她心甘情愿依靠的那种，霍彦和他背后的左相府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