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亡命徒

    此刻，勇猛的杜博士瞬间完成了心理转变，从一名斯文的兼职保安变成了一名凶残的亡命之徒。博士大脑一片空白，一切都是本能的动作。他以最快的速度把三名昏厥的士兵如同捆猪一样收拾，绑住四肢、堵上嘴巴、蒙上头、赤身裸体，绑在石头上。等折腾完，再去山外观望，战斗还在继续。

    刚才的场外事件，让山下激战的双方心里出现巨大的波动，简而言之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士兵这边怕的是农夫那边还有帮手、解决了自己的战友；农夫那边慌得是还有人在包抄，大事不妙。双方均出现了巨大的信息误判。

    士兵这边的头领是个老军士，有他压阵，余下的十来个士兵还算能压住阵脚。可农夫那边毕竟不是职业选手，在判断不准对方到底是在几个方向包围他们的时候，头领脑袋一下子大了，决定来一次反冲锋，在对方合围前来一次鱼死网破，死地求生。

    军士长一场设计好的战斗被杜勒斯搅得稀巴烂。三十多个农夫的死亡冲锋即使是职业士兵也吃不消，双方损失巨大。农夫们跑的跑、死的死。士兵们有六个死亡、两个受伤，两个还算正常。

    士兵们的主心骨-军士长老詹姆斯已经嗝屁了。剩下的的士兵分成两组继续行动。受伤的两个负责打扫战场、清理物资，健全的两个则爬上山梁，去和包抄的三位战友汇合。中世纪的士兵很善于山林跟踪，两个士兵顺着痕迹一路摸索，最后走到了山洞前。山洞很深，隐隐约约听到里面有响动。两人呼喊了几声有没有回应，判断里面凶多吉少，不宜深入冒险。于是就开始收拾落地的干柴枯叶，准备先熏蒸一番，再进去一探究竟。

    此刻的杜勒斯已经逃出了生天，他正趴在几百米外的山顶上看着士兵们玩烟火。有过爬山经验的读者都知道，从山下看山顶、影影绰绰；从山顶看山下，却能一眼到底。杜勒斯一路爬山，现在是又累又饿，两腿瘫软。他把士兵有用的东西全扛上了山，穿上了皮甲头盔，带上了火药瓶、火绳枪、骑兵刀、银币，不一而足。

    在山顶，极目远望，除了山还是山。天地之大、往哪里去呢。等看到两名士兵放完烟准备点火的时候，他吃了两口黑面包，喝了两口水囊里的劣质啤酒。酒壮怂人胆，他决定下山去碰下运气。毕竟山下那一组只有两个残疾人在活动。他打定主意，下山去，抢两匹马再走。

    等靠近的时候，杜勒斯发现自己误判了。山下有俩人在说话，声音很大，两人的气力应该很足。一个士兵叫查韦斯，虽然是一个西班牙名字，却是个土生土长的法国人，被砸断一根腿、弄断两根肋骨。此刻的他躺地上在向另外一个士兵叫骂，好像叫骂能止疼一般。而另外一个自私鬼，名字叫亨利，他正忙着打扫战场，全身心的沉浸在工作中，一点点在尸体和驮畜的包裹中翻东西。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中指被削掉了，继续做士兵不现实了，如果现在不搞点意外之财，下半生恐怕会很艰难。

    山下有百十头牲口，主要是驮驴，还有十几匹马。受伤的牲口比人要老实，仿佛知道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过牲口们总归是有些动静，这些声音屏蔽了杜勒斯同学活动的声音。在草丛里匍匐前进了半个小时，才爬到离营地三十米远的地方。

    在下风口的草丛，杜勒斯突然站起身，对着躺在地上的查维斯就是一枪。小时候杜勒斯跟着父亲打过猎，他父亲告诉他土枪没有膛线，根本打不准；打猎的秘诀在于隐藏，在猎物没有发现你之前开枪。

    火绳的准头很差，打飞了。查韦斯一翻而起，拖着伤腿跑向树丛里寻找掩体。还是晚了，杜勒斯第二枪又跟跟过来，子弹打断了颈部，大动脉鲜血喷射，直达三米外的高空，查韦斯嗝屁了。

    二十米外，驴群中的中的亨利也转过头来，举起那只完整的左手，扣动簧轮手枪，给了杜勒斯一枪；无膛线的手枪精度感人，打在了草地上，崩起一层灰尘。

    巨大的枪声惊起了亨利旁边一头公驴，这些驴本就是农夫们的，对和主人打斗过的陌生人异常警觉。暴躁的公驴一脚揣在了亨利的后背上。马蹄铁划过亨利后背上铁甲、声音刺耳，亨利应声倒地，却没受伤。

    穿着士兵皮袄的杜勒斯无心查看查韦斯鲜血喷射的景象，杀得两眼冒光的他捡起起地上的两把铁刀，向亨利掷去。不成想两把刀插在了亨利身边另外两头驴身上，受伤的黑驴连蹦带跳奋力挣扎。缰绳没挣断，倒霉蛋亨利却被反复被踢了十来脚，就算是身上穿了盔甲，也扛不住黑驴蹄子的劲道，更何况还有一脚踩到了下身要害上。

    踹在地上的亨利再也站不起来了，挣扎着从驴群里爬出来的他声音都细了。用武侠小说的话来说，这位倒霉蛋受了严重的内伤。“投降、老爷”，强烈的痛感让他在匍匐姿势也变了型，残废的右手还拉着一个布袋子，里面的金币哗哗作响。

    “舍命不舍财啊，可以合作”，杜勒斯嘴巴里嘟噜了一句汉语。亨利保住了性命。

    山上的俩士兵们在磨洋工，没有了老军士，他们可不想冒险在山里面乱转。山洞大，烟火足足点了两个小时，听到山下有枪声他们才转头往山下奔。

    杜勒斯不会骑马，那点可怜的骑术充其量叫走马，跑不掉。当然，他可以选择捎带一点物资脱身；不过在深山野林里裸奔，没有生活物资的话，相当于自杀。杜勒斯在山顶上观察过这两人的武器，两根短矛，两把火绳枪。而现在自己手头有十几把簧轮手枪、十几把长火绳枪。

    优势在我，他喃喃的说道

    杜勒斯割断几十根马尾巴，在下山路的草丛里做了五个火器陷阱，理论上讲只要有人踢开马尾丝，簧轮枪就会喷射出恶毒的火焰。小时候看抗战剧看过这个套路，有人把绳子拴在枪机上，鬼子走过，枪就响了。

    两个懒汉下山很慢，这不怪他们，因为他俩以为是逃命的走私犯又杀回来了，自然小心翼翼，提防伏击。一段十分钟的山路，足足走了三十分钟。不过还好，下山颇有收获。捡到了作为陷阱的手枪。人又不是兔子，这么拙劣的陷阱杀人太难了。

    等两人距离马群还有四十米的时候，趴伏在一段朽木旁杜勒斯终于开枪了。对于杜勒斯这种战场初哥而言，距离就意味着安全。杜勒斯连开十几枪，打光了所有子弹。沉重的火枪捣的双肩生疼，一阵阵浓烟在潜伏阵地升起，大大的暴露了目标。

    很可惜，噼里啪啦之后，两位士兵竟然分毫未伤。尴尬的寂静大约持续了三分钟左右。一位士兵躲在一个白皮松后面，以树杈为支架，举起簧轮枪向杜博士的方向射击。簧轮枪当然没有四十米射程，这位火枪手的主要作用还是火力压制，配合另外一个射击高手从容的瞄准杜博士，给予致命一击。

    不过很可惜，懒汉组合的妙计落空了。簧轮枪是杜博士装的火药，很明显，他第一次装药，黑火药装多了，炸膛了。懒汉A的双手被伤的血肉模糊，丧失了战斗力。簧轮枪到1629年已经出现一百多年了，在长达一个世纪的演变过程中，各种不同类型的簧轮枪在欧洲各国出现，基本机械原理还是一样，类似于钟表的发条高速旋转、摩擦出的火花点燃火药，激发子弹射出。为了方便战斗，参加战斗的士兵都会提前分装好火药盒，每次装一盒火药，装多了会导致劣质武器炸膛；装少了杀伤力不足没有意义。既然是陷阱，索性装了两倍药量，就算打不死敌人，也要用声响吓死敌人。没想到，劣质火枪炸膛了。

    此情此景，幸存的士兵哪里还敢挑战对面的杜勒斯。他本能的扔掉那杆危险的长枪，向着山下，一路狂奔，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