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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章 桃花源

    夜色正好,勾月悬空。路不远,杜勒斯又走到天明。他把所有的牲口有绳子一根一根拴上,首尾相连。好在这些驮畜走惯了山路,鱼贯而行,没有出什么幺蛾子。早上,杜勒斯终于把牲口赶到了麻风村村口。就在山脚下一个小房子里歇了下来。房子是石头搭的,房顶是草帘子。里面住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是重度残疾,因为麻风病,她没有手,两个手是光棒棒,腰也快直不起来了,爬不了山了。村民就把她放在了山下,定期给她送点食物。

    亨利掌握的情报并不准确,这个村子不只有百十个麻风病人,而是有上千人。具体说是麻风病院周围住着二百多病人,旁边又住着八百多位健康的居民。这些居民是最近十年突然增多的,亨利不知道也正常,毕竟这里是一块法外之地。

    17世纪初三十年战争(1618年—1648年)使欧洲生灵涂炭,到处是无休止的战争与横征暴敛。在此期间,德意志各邦国大约被消灭了40%的人口,波美拉尼亚被消灭了65%的人口,西里西亚被消灭了25%的人口,中欧瑞士境内的男性参加各地的佣兵战争有将近一半死亡,十分惨烈。相对而言,法国在三十年战争早期受影响较小,但是法国人民的生活也被各级领主压榨的苦不堪言;苛政猛于虎也,在麻风村的掩护下,操着各地方言的流浪者们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在阿尔卑斯山深处建立了一块小小的桃花源。

    山下山上有几里路,老太太眼睛瞎了,很是孤寂。不过活到这个份上,老人心很大,对三位陌生人的到访并不害怕,马上为俩人准备了水和面包。这可能也是老人走到今天的原因吧,善良、乐观、厚道。当然,和大多数老人安享晚年的秘诀一样,老太太的儿孙挺有钱,孩子们会定期从附近的安纳西城给她送东西,拜托村里的麻风病人对他照顾。老太太一个人住,虽然眼睛些污浊、看不清东西,但很健谈,麻风村里每一个病人都有着一肚子幽怨的的故事,讲都讲不完。在口词不清的唠叨声中,杜勒斯和他的俘虏躺在地上睡着了。

    大概到了中午一点,杜勒斯饿醒了。亨利、杰德也早醒了,俩人裸身绑在大槐树下,在温暖的太阳的照射下,恢复了不少生气,两人被塞住了嘴巴,可眼睛没闲着,远远盯着从山上一位蒙头妇女款款走来。大难临头,眼神仍在女人裸露的皮肤上放不下来。看女人的双手,杜勒斯猜测女人三十来岁。她住山上麻风村,来给老太太做饭。

    杜勒斯很受用的吃了一顿热乎饭。作为一名杀人犯,受此恩惠,此时的他很是不安,冲动之下,要把自己带来的一匹马给了这位妇女。山里的生活条件一般人受不了,但麻风病人们总要活下去,只要病人们还没有特别残疾,只是病痛,就要在山里开辟荒地种地。种地需要牲口,有匹马对任何一位村民而言生活都会有质的飞跃。

    有了这个妇女,老太太很快了解到亨利两人的处境。两个女人开始为战俘求情。这俩哥们虽然口不能言,但还是很配合的流下鼻涕和眼泪。这场景让博士很不好意思,杀人越货并不光彩,更何况这俩人是本地的公务人员。

    他考虑了不到五分钟,宣布把俩人放了。两位士兵捆在马背上,一路向西,走了大约二里路。看到一处水塘。博士把两位士兵捆绑的再结实一点,扔进了水里。

    罪过啊,罪过,从此以后,杜勒斯常常在噩梦中惊醒。可如此险境,他又有什么其他选择呢。

    两个战俘“走后”,这个女人终于放下戒备,摘掉了面罩,开始吃饭。

    还好,女人没有得麻风病,反倒是健康的很,黑色的头发,浅浅的雀斑,蓝色的眼眸充满了年轻女人特有的神彩。她的名字叫幕菲,二十二岁,一个中产人家的女儿;前两任老公都是瑞士雇佣兵,死在了卖命的路上;家里的亲戚觊觎两任老公的遗产,每年的税收也让她苦不堪言。在得知自己已被举报,列入当地狂热分子猎巫名单的那个晚上,幕菲带着孩子躲到了麻风村里,一躲就是一年。

    幕菲接受了杜勒斯的一匹小矮马,自然有投桃报李之意。在杜勒斯的首肯下,很自然的去收拾他的马匹。马匹需要人伺候水料,而幕菲伺候马是个好手,这让杜勒斯分外轻松。

    马群走了一夜,已经力竭,幕菲一个人忙不过来,去山里叫来了十来个人,一男两女、六个孩子。看来这几个人应该是一个小小的生存者同盟。他们把牲口的缰绳全部解开,牵到河边饮水、吃草,在草地上打滚解乏。杜勒斯长得高高大大,又是学生心性,没有太多戒心,此时的他只想喝酒吃肉、美美的睡一觉。

    肉是行军袋里翻出来的肉干,非常坚硬,还没有放盐,口感差。他借来老太太的锅,煮了慢慢一大锅肉汤。那群小孩闻到肉香,本能的围了上来,他们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口水流出来不少。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杜勒斯想这锅汤也不够这群娃娃吃的啊,让这群孩子去采蘑菇,拿回来一草框就能吃肉,孩子们得了旨意欢天喜地去采蘑菇去了。

    孩子们也已经散去。喝了点蜂蜜酒,杜勒斯本能的对着女人开始吹牛逼。女人耐心的听他扯淡,两人的法语毕竟间隔400年,看男人插科打诨、叭叭讲的起劲,实际能听懂的内容确实不多。杜勒斯失去了戒备,越来越松弛,哈欠连天,又累又困的坐草堆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满满一锅肉已经被孩子们吃光了,连木耳和蘑菇也没有给他剩下。

    睡了一觉,周身更加酸疼。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啊。

    正当他挣扎着想站起身要骂人时,幕菲端着一口锅走了过来。原来她做了一份奶酪火锅。奶酪火锅也是瑞士人合家欢的一道菜了,大雪天经常全家围坐在一起,吃妈妈制作的奶酪火锅。奶酪火锅和中国火锅很相似,只不过底料是溶化了的奶酪。今天幕菲“涮”的菜点是黑面包、两个酸平果、一点野菜,还有一磅火腿片,幕菲的两个小女儿也馋的不行,远远地望着,不停地玩弄着手里的木偶,转移注意力。

    托俩死鬼的福,幕菲有些财产,两个幼儿园年纪的女孩子营养丰富,长得很是端正,稚嫩的脸蛋分外惹人怜爱。杜勒斯看着她俩怪可怜,刚才的牛肉汤不够喝啊。他远远的挥一挥手,两个小孩就像挣脱了无形的缰绳,飞奔过来。杜勒斯一动不动,看着俩孩子斯斯文文的咀嚼着奶酪,吃掉了小半锅。然后自己才风卷残云一般,吃掉了剩菜。

    幕菲刚才看他睡着,心想:“在路边草堆睡觉的蠢熊,被人杀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吧”。可刚才吃剩菜这个小动作,却让她喜欢上了这个大傻子。无论结婚与否,先紧着孩子吃,这种行为在中国男人而言,基本算是本能了。但在17时期大饥荒时期的欧洲,这种行为不多;就算是在21世界,有很多地方也鲜见。男生什么细节动作让女生瞬间感动甚至动心?女人喜欢帅哥是不分年龄的!如果是几年前,那俩死鬼做啥那都觉得帅。可对于两个孩子的妈而言,她现在就是在为两个孩子找个靠谱的爹;至于爱不爱的,太丢份了。此时她做了一个大胆且有些鲁莽的决定,如果这个男人想睡她的话,他一定不拒绝。

    至于结婚?她不敢奢望。

    男女之间,喜欢就不要犹豫,勇往直前。少妇眼里一片桃花,问杜勒斯:“吃饱没?”

    杜勒斯看他眼神不对,想岔了:“我的马跑了?”

    幕菲一看这是个二愣子,指着远处,:“自己去看”。

    杜勒斯听完,吓得赶紧站起身跑向河边。马匹们吃饱喝足,在正午的阳光下,卧地睡着了。杜勒斯农村出身,知道马驴是站着睡觉的,除非累透了,才会卧倒。看旁边牧马人在下石头棋,他吩咐了两句,才放下心来,晃晃悠悠回到草房子处。

    草房子门口,不知道少妇从哪里搞来了一瓶白葡萄酒,第二锅奶酪也在锅里滋滋作响,还有俩配菜蒸南瓜、烤白菇,旁边老太太作陪,三人吃起了午饭。

    今天的老太太分外开心,聊起了当年艳史。贵族嘛,玩这个很正常,可再美的美人也会迟暮,女人就是这样,老了就完全不能看了。幕菲刚才也洗了一把脸,杜勒斯才发现这个女人真白,白皙的白。杜勒斯喝了点酒,也讲了几个经典老笑话,把两个女人逗得哈哈大笑。

    可惜小伙子酒量太差,推杯换盏之间,又趴倒下来。女人看他又累又困,把他扶上马,拉着他来到一座小教堂。教堂只有一名传教士,看到女人背着男人走来,很知趣的开了门,躲了出来。

    教士坐在教堂前的椅子上,扭头看了会<<圣经>>:

    夜里四更天,耶稣在海面上走,往门徒那里去。

    门徒看见他在海面上走,就惊慌了,说:“是个鬼怪!”便害怕,喊叫起来。

    耶稣连忙对他们说:“你们放心,是我,不要怕!”

    彼得说:“主,如果是你,请叫我从水面上走到你那里去。”

    耶稣说:“你来吧!”彼得就从船上下去,在水面上走,要到耶稣那里去;

    只因见风甚大,就害怕,将要沉下去,便喊着说:“主啊,救我!”

    耶稣赶紧伸手拉住他,说:“你这小信的人哪,为甚么疑惑呢?”

    在这个糟糕的世界,看到了人间如此多的狗血,让他憋闷的不能呼吸。此刻的他如同海里的彼得,却看不到耶稣显圣。如果回到21世纪的话,他的这种状态倒是很好解释“抑郁症”。

    一个人的教堂,面对这么多信徒苦难的告解,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只会越来越乏味和失望。这是注定的,每一位真正的传教士的必由之路。在中国,职业心理医生在收到那么多人的倾诉后,患上心理疾病的也不再少数。在美国,有1/3的牧师有心理疾病。牧师是信徒的心中魔鬼的垃圾房,可又有谁去收复牧师心中的心里垃圾呢。

    杜勒斯被女人背到了告解室,告解室很舒适,地上有个非常舒适的草甸子。幕菲拉上帘子,让他睡觉。杜勒斯卧在木地板上,头部轻轻的叩击,一下子酒醒了。他疑惑地打开门,看见门外站著那个女人,娇小玲珑的身体“嗖”地一声钻进房里来,反身关好门,神秘兮兮拉著博士的耳朵,小声地说∶你是不是装的?故意让我背你?

    杜勒斯看看她一脸的坏笑,略一点头,牵著她的手,环顾下房里,左右没人。教堂里非常昏暗,少妇的手在博士的手里握著,杜勒斯觉得出她的手心在微微出汗。杜勒斯也因爲第一次在黑暗地方握住她的手,显得有些僵硬。女人使劲挣脱,杜勒斯就是不放手,一来一去,女人撞在他身上。她顺势靠在男人怀里,指着教士看书的方向,示意博士不要出声。

    佳偶天成,尔昌尔炽。杜勒斯看出了情况,迅速抱住了女人,娇小的女人总要作态挣扎一番。可惜她那件单薄的麻布罩衣质量太次了,博士一不小心,撕掉好大一块。没有胸罩,没有内裤,漏出滑腻腻一片。尴尬中,女人不再挣扎,在教堂的木地板上,俩人比较默契的实现了生命的大和谐。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通过**进入了心灵,她就会和你敞开了心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从自己的少女时代谈到第一个死鬼老公、第二个死鬼老公,以及最近几个男人的纠缠。22岁的少妇精力旺盛,聊着天、边围绕着杜勒斯,忙里忙外打扫着教堂卫生。杜勒斯则端坐在告解椅子上,此刻的他很享受这惬意的时光,他喜欢上了这个对生活充满情趣的小女人。

    而我们的教士,也很自觉的躺在室外藤椅上睡着了。教士饱经沧桑、阅人无数,他隐约觉得,这俩傻孩子应该挺般配的。

    如此这般,亲密了两天。这两天,山上也没有人关心这位老太的动静;只有两个找妈的孩子光着脚丫无忧无聊的奔来跑去。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幕菲隐隐觉得,这个男人应该爱上她了。她不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人,三婚女人感情表达含蓄又直白,“你喜欢她俩吗”。杜勒斯这的回答干脆利落,“你们娘仨跟我走吧。”

    于是,这个临时家庭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上路了。回到了杜勒斯原本的时代。

    教士很是欣慰,这是他今年最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