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历史军事 » 鲸海传奇 » 第70章 短暂的狂欢

第70章 短暂的狂欢

    很多西北人的冬天,是从一碗羊肉汤开始的。一碗滚烫鲜香的羊肉汤下肚,一股暖流从头滚到脚。这几年,过了秋,江南也流行起这套贴秋膘的习俗。小巷子里,不少饭店都悬着“羊汤”招牌,十里飘香。不过,在杭州这座江城,并不产羊,只因最近几年西北人来谋生的多了,这些外来客烹得一手好羊肉,调得一手好羊汤。至于本地的羊汤馆,有的号称传承200年、道光年的手艺,其实不过清汤寡水,糊弄下外地游人罢了。

    库兹在杭州也曾帮父母父母的面馆做正宗的宁夏羊汤,到了冬季则帮着烤羊肉串。作为一个疑似串了蒙古族牧民血统的后代,从小生长在山里的的库兹,甚至不需要看到活羊,只需闻闻肉的味道,就能辨别出它们是吃野草长大的草膘羊,还是吃饲料长大的育肥羊。小店的羊来自老家宁夏,在黄河滩上吃百草长大的羊,肉质软嫩无膻味,根本不需要使用辣椒、孜然等气味浓郁的调料来掩盖令人不悦的气味。可惜,父母的生意并不好,因为来吃面的都不是富裕阶层,他们更在乎菜量和刺激的味道,尝不出好歹。

    路虎的部队大约傍晚可以到达,正好可以给这些风尘仆仆的汉子们装备烤肉。打仗,库兹是外行。但是谈到做菜,他居然有点小兴奋呢。

    肉是现成的,刚才手榴弹炸死了8头猪,炸伤了2头驴、4匹马,几千斤肉,足够苦寒的兄弟们大快朵颐了。人的生命即顽强又脆弱,秋季越野,除了体魄的差别,经验和物资才是幸存者和逝者的区别。这其中,吃和住绝对是最考验组织者工作艺术的了。今晚的山风有5、6级,在这座大院里找个背风位置扎起野营的帐篷,吃一顿高热量美餐,绝对可以回升一行人的健康指数。至于那几位猖狂出逃的法军探子,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补给,恐怕今晚就凶多吉少了。

    库兹和随行的法国猎户说了自己的想法,几个人高兴坏了,他们刚才打扫了庭院,收罗了点钱财,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检查站条件很简陋,调料可以说几乎等于没有,盐巴也不多。锅具当然也不足。几个人只能因陋就简,在几个喂马的大石槽下面点了火,烧了上千斤的开水。按照宁夏传统烧烤的传统,在烤肉排时要先把肉排在开水中煮一下,这样可以烫去血水,也让肉先变得半熟,省去一些烧烤的时间。此后,再用大火烤出来的肉排外焦里嫩,可以不加任何调料直接食用。至于内地现在流行的所谓西北羊肉串、牛肉串,其实已经不正宗了,都是直接“生烤”,就是略过之前把肉排在开水里煮的步骤。这样的肉排里还留有血水,烤出来的肉略显发黑。另外,因为生烤肉排需要烤制的时间更长,加料更多,口感也就更硬。

    后面的工作就不用中国人插手了,烧烤是山区居民在艰苦环境中所能运用的最简单直接的烹饪方式,他门决定给中国人献上最传统的烧烤美食。猎户们们砍来树枝,把猪排、马肉块用树枝串起来,每个树枝都插了十来斤肉,左右铺开几十米长;两排肉过道中间大约有一米宽,铺开检查站过冬的干柴,直接在上面烧烤。库兹隐隐想起,自己的欧洲大街的烤肉摊上看过这种烤法,只不过插在地上钢签上的是一条剖开的、十几斤重的大马哈鱼,或者一整块羊排。看来烧烤是全世界老百姓最普遍的美食,而且手法在东西方并没有什么不同;食材若是顶级,便无需过分复杂的烹饪。至于烹饪方法繁复的内地烤串,只不过是因为肉太贵了,老百姓才不得不把肉块撕的只有糖块大小,解解馋而已。

    过来两个多小时,大肉排基本都熟了。大军也如约而至。寒意渐浓的冬夜,荒郊野外柴火旁、帐篷外、墙角处、土堆上,士兵们席地而坐,切一块烤肉、来一碗热汤、甚至还分了一杯葡萄酒,三五好友,一边吃喝,一边聊些行军的见闻。微醺之际,手持酒杯,一饮而尽、大快朵颐,颇有些当年绿林好汉的彪悍豪迈;杯盏相碰之间,干出来了同生共死的交情。

    至于一些斯文的年轻白领们,则就地垒砌座三石灶,座上一口行军铝合金锅,既可以烤火取暖,又可以用剩下的羊汤煮点面食。

    随军的军犬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欢快气息,拉帮结伙、在野营地里自由自在乱窜;撒欢的大狼狗吠叫着、踩着醉汉胸口、甚至脑袋,争夺人类扔掉的大骨棒。路虎看着满场的狼藉,终于知道“蹬鼻子上脸”的出处。

    检查站的酒捅内存储虽然不是很足,但是度数很足,是现场荒唐局面的助燃剂。这种酒是附近山民新酿的葡萄干葡萄酒,来自一种非常古老的酿酒方法,采摘最后一季葡萄,晾干,洗净葡萄干加水和酒引子泡四天,用手揉捏、搅拌,发酵半个月后就能生出丰富泡沫,然后便可以点火蒸馏,倒掉头半杯让人中毒的甲醇,把头酒、中酒、尾酒等比混合,就能得到这种度数极高的葡萄酒。在中东,这种方法酿造的酒的酒精度数甚至可以和伏特加媲美;而在北意大利地区,这种酒的度数就比较随心所欲了;总之,杂醇很多。穿越众们甚至喝出来了家乡白酒的感觉,不喝倒才怪。

    出发至今日,众人方有点感受到野外行军的乐趣。至于前几日,寒风呼号,宿营地冰凉,饿了吃口压缩饼干,渴了喝口冰凉刺骨、浓浓消毒药味道的山溪水;睡到半夜甚至还听到野狼的嚎叫,似乎也闻到了队伍里面濒临死亡的气息。

    那些大牲口,今晚也终于吃上管饱的干草;半夜卧倒在修道院后的土沟里,躲避着寒风,美美的睡了一觉。

    深夜,修道院房间里的干部们还没有睡。这些干部大部分属于铁了心留下的了骨干力量,彼此比较熟悉,欢声笑语较多。最近穿越集团来了很多新人,也走了很多老人,没办法,这个种状态下人员肯定流动大,有的部门领导一月也要换一两个人,不过军事组还好,能杀人放火的,心比较硬,也相对能拿出主意,动摇的少。房间里有火炉,暖气很足,是外面士兵享受不到的待遇。干部们举着酒杯、抽着香烟,观看着随军欢乐团的表演,随军的法国女人们模仿着奥斯曼风格的舞蹈,带着面纱、裸露着肚子在随着鼓点在众人的欢笑中摇摆。女人和酒精对穿越集团都是好东西,因为他们不给中间的群众们看清真相,麻痹自由思考的意识;越是不让人了解越身处的环境,越能盲从、不闹事。

    坐在主座上的路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坐在末席的库兹,本以为办事漂亮的侦查班长会是一名膀大腰圆、仗义豪爽的社会人,没想到却是一个貌不惊人,沉默寡言,外表看起来甚至有些柔弱的西北小后生。路虎举起酒杯,问道:“今天小兄弟身临其境,杀人放火,害怕不害怕?”

    库兹简单的回了句“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回去只有绝望,外面何尝不是真正的地狱呢?”

    接着席间的叶明说道:“还好,我们还有时间回去,既然还有选择,就不算最糟糕。可以自己先试着趟这条路,然后选择相对适合自己的线路啊!无论选择何种人生,平常心对待,就会少很多烦恼,不庸人自扰。”

    库兹刚才的回答,没想到收到同仁很多赞,小伙子替他们说出了实话,人的命运有时候也不是自己努力能掌控的。穿越者里人生不如意者不在少数,前途肉眼可见的黯淡,强大的群体让他们拥有安全感,心安理得地躲藏在符号之后杀人放火,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人性的光芒已经被暂时被抹杀了。

    至于随机翻译陈森,刚刚在欢乐组找了个法国妹,这会有点后怕。随军军医陈医生看着跪在地上祈祷挂在马鞍上的关二爷保佑的小翻译,心理乐翻了,“这事拜关公,关二爷也管裤裆这事了”。看小伙已经起身,随即板起脸劝解到“没事的,这些法国妹子以前是高级军官在消费、当地土著消费不起的,前几天我检查过得,这些姑娘健康指标应该还行”。拿出一副消炎药,只告诉他是性病病毒阻断剂,叮嘱他吃几片,起码有个心里安慰。陈森今天破了杀戒,有点心神恍惚。天人交战之际,老处男看到了送温暖的法国姑娘,“紧身胸衣看着就好窒息啊”,一时间就就不管不顾了。

    人性就是这样的复杂啊。生死场之后,很多人的世界观也会大变的。陈医生看过那个法国姑娘,有胸,有身高,有颜值,就算是他这个在小护士堆里厮混的男人,见到如此这般好女子也真的走不动道;陈医生这段时间的侦查补助奖金全破费也值了。在二十一世纪那超美超清新的颜值根本就是当艺人的料,可在这百鬼横行的时代,被老鸨子安排随军从里昂出发去劳军;被中国人俘虏后,没想到还是要继续劳军。

    诸位看客们啊,请不要用道德谴责这些红尘中的人们啊。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大家的看法都很理性,都知道怎么做,反过来想想如果把我们换作此时的这个出身穷困的小姑娘,我们该怎么做?实话实说说句三观歪斜的话,生活的真相根本无从得知,在文艺复兴时代,有人出生就是皇帝命,有人出生就是蝼蚁命,这都是天意,老老实实嫁人肯定没好日子可以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