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转折

    国庆过完，我选择了复读，母亲为我找好了一所私人学校，说都是一中退休下来的老师，我才有放松点。这儿大部分学生都是没考好，有自愿来的，也有家长要求来的。相对的，他们“成绩”大多不如我，当然也有个别成绩不错的。我心底不屑于和他们打交道，再看一眼曾经做过的数学和物理题目，好像用高数也能解，降维打击了属于是，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也是在发呆，做完课上作业就去网吧打游戏了，甚至和同学们一起逃课出去玩。也在那时，我学会了抽烟，第一根抽完的感觉就像是喝醉了酒，缺氧晕乎乎的。那时候我好像才开始叛逆，觉得表面二流子的样子也挺好，至少看起来没人敢惹你，于是我打了耳钉。但我心底知道，我就像落入鸡窝的凤凰，不会彻底和他们一样浑浑噩噩，随便去个大学或者去个中专，毕业后打工。

    那时我在网上了解到CS游戏里一个叫KZ的东西，就是各种跑酷动作，它的效果不仅仅是耍帅，通过鼠标和键盘同频操作在空中“晃”的时候，能获得更高的空速，而且实现空中转向，这就能到达平时游戏里很多上不去的高地，不管是人类躲避僵尸的追捕还是僵尸花式躲子弹追捕人类，都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它的难点就在于手速快的时候做到键鼠同频，因为在空中跳跃的时间是固定的，那能同频加速次数越多，自然就飞得更远。于是我没日没夜地练习着这项技术，在游戏里直接不当人，选出暗影芭比僵尸（移速快，跳跃高）疯狂追捕敌人，让人类一败涂地。芭比抗击退能力差，但我也学着视频化短板为优势，借着高处人类开枪子弹击退的力量，用上KZ技术两秒飞大半个地图回来把人类击杀了，这招还有个听起来酷炫的名字——“借力回旋”。每当看到被击杀的人类在公屏打出“666”、“我怎么被抓的？”，我获得那种久违的快感和成就感。

    就这样混过了大半个学期，又是一个十一月，母亲说带我见我的父亲，说他想通了，有些话和你说。我是那种过去了就过去了的人，没有记仇，且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我也就去了。一家人好久没有这样团聚在一起了。吃饭的时候，父亲还是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儿子，对不起，爸爸这段时间想了一下，过去确实没有照顾到你，这样的教育方式不好，我们以后有什么事多沟通，像朋友一样，好吗？”我没有像电影中那样感动得稀里哗啦，反而是心里五味杂成，感动确实有，体谅也有，但我更想到的是这十多年来他怎么对待我的母亲，同时也忏悔过，但最终改没有呢？也没有改的很彻底，家暴次数倒是少了点。我迟疑了一会，说了句“好”。那晚的气氛确实缓和不少，多年父子间的隔阂也缩短了不少。

    复读的时候延续了听歌的习惯，那时说唱歌手Eminem，也就是姆爷是我的偶像。我看过几乎是他自传的电影《8Mile》，在“贫民窟”中，他除了每天进厂打工，每次回家都要面对母亲的唠叨，和那吃吐了的“意大利面”，照顾两三岁女儿的生活和情绪，在说唱领域受着地头蛇的羞辱，甚至是女友为了功成名就，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生活和“帮助”她的人发生关系……我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痛苦，以及多么渴望成功和足够的钱来结束掉这操蛋的生活。还好他还有一帮兄弟能在一起玩耍，有着短暂、单纯的快乐，有着他说唱的梦想，甚至是信念，有着支持他的兄弟带他度过了艰难的时光，靠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说唱功底积累，脚踏实地地走向了成功。很共鸣这部电影主题曲《LoseYourself》的歌词，“如果只有一次成功的机会，你是会抓住它？还是让他溜走”、“成功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要失败！”以及最后一句点睛之笔的“有志者，事竟成！”。让我共鸣和激励我的是，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我一个人生活这么困难，有着对成功、美好生活的渴望，他们也同样经历着各种困难，忍受着痛苦，没有放弃希望。他把他的遭遇、渴望以及对女儿想说的话也都写进了《WhenI’mGone》里，他希望女儿能理解他经历了什么，同样希望女儿不要有这种不幸的人生，过上美好的人生，像一封带着温暖祝福的遗书，透露着不像会在他身上有的父爱。在那时，姆爷成为了我的信仰，每日每夜循环着他的说唱，甚至能跟着唱出来。同样那时候听的还有国外交响乐团TwoStepsfromHell的乐曲，交响乐恢弘的气势同样令人精神鼓舞，充满力量，在绝境中看到希望。那会最常听的就两首《StarSky》、《Victory》。

    后来和父亲聊得越多，我也知道了他的过往。从他口中我了解的他，在老家农村长大，是家里的老大，还有两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大姑小姑，表妹表弟的妈妈。高中读完去参军了。他想在部队学车，爷爷奶奶不让，说危险得很，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拿驾照。他说他和我母亲的婚姻也是失败的，当时为了我妈妈放弃了在老家厂里的工作，听信了我母亲这边亲戚能给他一份好工作，来到了贵阳。但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只是家“皮包公司”。他也没有放弃，自己去骑单车卖面粉……等等工作，但都是看不到未来的，不稳定的，饱了上顿没下顿令人担忧的……觉得是母亲及这一家骗了他，害了他……所以他那时候恨我母亲。现在找到了他喜欢的事情，那就是出去旅游、带队，搞户外探险。他确实因此看到了外面更宽广的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了这个社会的运作模式，他也尽量去学习更多地东西，比如摄影，比如户外领队需掌握的专业技能、安全意识……通过他自己的努力，至少能养活自己，同时在与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听到他们家里与孩子的故事，也在思考如何和我相处，如何教育我……等等。我希望你们读到这，不要去批评和议论我的父亲，就当故事看就好。我现在理解他，用我力所能及的方式爱他，他也是人，第一次独自面对很多属于他需要去解决的人生难题。过去的过错他也为之付出了太多代价。我希望的是，这一切到这都过去了，我们更应该着眼于当下和以后的生活。我们再把时间拉回到之前。

    我记得复读时光中，每到中午几个同学就会在校园花坛的长椅上坐着晒太阳，我也是，手机外放着霉霉和姆爷的歌。令我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感觉“孤立无援”的环境中，有个女生同样喜欢霉霉，和我聊起她的哪首歌好听，哪首歌她喜欢，以及她对爱情的向往等等，也知道她是水瓶座的，受高中班长的影响，去查了一下这个星座，追求自由、与众不同，很有自己独特的想法，而且和我双子座同属于风向星座，双子恋爱首选。我们叫她小书，这种“与众不同”吸引了我，我承认我喜欢上了她，无论是相似的经历和想法也好，还是那张带点婴儿肥的可爱的脸蛋，就是我当时的白月光。我会给她讲一些数学和物理题的解题思路，放了学会一起听歌走到车站，或是周末去河滨公园玩，或是几个玩在一起的兄弟姐妹们去野炊……周围的兄弟姐妹暗戳戳地起哄，那会大家也都为了学业，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好像和大多数普通人的青春一样，朦胧而青涩。

    毕业之后，我曾想和她填一个城市的志愿，因为我已经有了自己想去的学校，所以“出谋划策”帮她想了一些学校，并且告诉她我们会在一起的，即使是异地，最终也会在一起。但人生总是充满不完美，我们没能在同一城市的学校。即使这样，我在暑假还是去到了她的老家和她待了几天，一起逛街，一起喝奶茶，度过了短暂而美好的暑假。她权衡了利弊，也和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