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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清风

    名叫“独雅”的茶楼里。

    中年端正的说书先生手拿折扇,闭目静坐,看客们在楼里坐了个满堂,二楼护栏边,李长生三人坐着等待。

    林浅道:“怎么还不开始?”

    齐静临吞下一颗葡萄,笑着道:“快了快了,再等一盏茶罢。”

    林浅百无聊赖得啃果子,李长生抬头看了眼天上,又闷头嗑瓜子。

    突然间,林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长生后面,她双脚蹬了下二人。

    齐静临道:“师妹你怎么了?”

    林浅把头仰了仰,齐静临疑惑不解,后知后觉的李长生嗑完瓜子也是疑惑:“你有什么事就说呗,装神弄鬼的。”

    林浅低声道:“那边那人看着好像掌门师伯啊。”

    李长生与齐静临同时一惊,小心翼翼转过脑袋,见往后数第五桌,有个背影挺拔一身紫袍的人背对着他们。

    齐静临道:“你别说还真有点儿像…”

    “那能是像吗?简直一模一样。”林浅道。

    李长生却是觉得太巧合了些,他对于那位忘情真人就只有一面之缘,印象最深的是他那俊朗的容颜与沉着的气质,与其他各峰首座相比,显得实在太嫩了…

    那边那人似是知道李长生三人的心思,低笑一声,喝口茶后便起来了,林浅心头一紧,默念千万别是他。

    那人转过身朝三人走来,乌黑长发,面相英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嘴角挂了淡淡笑意,有些女子甚至痴恋欣赏。

    李长生三人大惊失色,没想到那人还真是忘情,于是连忙起身正准备行礼,也不见忘情真人动嘴,他们脑海便已响起他那温亮的嗓音:“不必多礼,免得惊扰到别人。”

    三人这才悻悻然坐下,那忘情真人来到仅剩的位置上坐下,笑道:“当真是好雅致啊。”

    林浅连忙笑道:“师伯不也是吗?”

    忘情真人耸耸肩,无奈道:“多体悟凡尘,云游四方总归是好的。”

    李长生不由得对这位掌门真人佩服起来,明晃晃的玩乐也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至于齐静临,一向尊师重道,又是个粗汉性子,还真信了这番话,笑道:“是啊,掌门师伯说得在理。”

    忘情真人看了眼林浅,道:“我有那么可怕吗?怎么见了我这般模样?”

    林浅勉强笑道:“这不是很少见到掌门师伯,一时紧张嘛。”

    忘情真人悠悠道:“行了,莫要废话,你们慢慢玩罢,我便先回去了。”

    “师伯难道不听会儿再走吗?”齐静临拿着橘子道。

    忘情真人笑了笑:“我刚刚已经听过一轮了,说书先生换了自然该走。”说罢衣诀飘飘地起身离开,留下个潇洒背影让三人欣赏一会儿。

    李长生对于林浅的反应十分奇怪:“师姐,掌门师伯很可怕吗?”

    林浅道:“当然了,掌门师伯超凡入圣,在门中独树一帜,执掌昊天近五百载,中峰规矩极严,很威风的。”

    她记得幼年时与林通去通天峰玩,一个道童不小心打翻了玉碗,那忘情真人便叫他跪上一个时辰,并且神情严肃。

    齐静临虽说进昊天已近百载,但深居简出自然不了解,至于李长生才入门几年?更加不知道了。

    正在闲聊间,那中年说书先生起身,向着周围轻微施礼,并说了一大段开场说辞,随即笑道:“感谢各位客官捧场,今日在下所说的乃是当今天下三大剑仙之一的昆仑派掌门道剑仙忘忧真人!”

    场中众人皆哗然。

    李长生三人也是一惊,自上山后他闲来无事之际曾看过一些关于修真大派的趣闻与称呼,世间修炼法门千千万,多是殊途同归,也因此造就了各种修士。

    当今世间,修道者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但真正脱颖而出,功参造化的却是少之又少,世人爱才也爱乐子,每当一些老人物陨落,新星出世时免不了一番谈资,以法器与人的共同方面来择选高人。

    当今天下,正道之中最著名且实力了得的修士便是一宗二神三圣四仙了,一宗便是号称佛门大宗师的寒水寺主持,一身佛法伟力无边;而那三仙皆是以剑证道,一身各自道法冠绝一方,分别为空桑山柳月剑仙、昆仑派道剑仙忘忧真人、以及李长生的师父林通!

    天知道当初李长生得知自己师父被冠以此等称呼时内心有多震撼,只恨自己资质有限,没资格目睹师父与诸多前辈高人的风采。不过后来李长生很快便释怀了,既被冠以此等称谓,自然不会轻易展露,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这位“剑仙”之一的英雄事迹,于是放下瓜子认真倾听。

    说书先生说道:“这位忘忧剑仙啊,年轻时风华绝天,天人之姿,一上山便被当时的掌门琼御道人收做关门弟子,不出二十年便在门中大大有名,听闻当时的琼御道人命他与同门一同下山除妖,第一次下山便连斩三个近千年的大妖,名声大噪。”

    说书先生喝了口清茶,又道:“真正让那位忘忧真人出名的,还是四百多年前那场大战,在极远之地,魔教横空出世的天才魔头独孤无忌,一统魔教端坐圣位六年后,率领魔教众魔徒大举进攻昆仑派,所过之处乌烟瘴气,百姓惊惧交加,昆仑派高手如云,在经历一天一夜厮杀过后,那独孤无忌最终战死。

    据说强大凶狠的魔教在他死后,又是一盘散沙,各自逃命,心怀鬼胎,那场大战虽说昆仑派大胜,却也元气大伤,无数英杰在那一战陨落,一时之间,局势动荡不安。

    正在长老弟子们忙活之际,忘忧真人毅然决然站了出来,自请命下山扫荡邪魔,若不能为同门报得血仇,便势不归山,同门感于他心胸开阔,于是纷纷愿意一同前往,不过最终掌门为了顾全大局,派遣了年轻时的忘忧剑仙在内的五人,一同联袂,杀向中土魔教四五个门阀老巢,最终报了血仇,得胜而归昆仑仙山,此消息一出,举世皆惊,不少修士被其风采折服,让昆仑大大有面啊。”

    说书先生说着说着,脸上便露出崇敬之神色来,台下的人也的纷纷喝彩,李长生三人毕竟是昊天剑派弟子,虽有敬佩但无多大向往。

    但邻桌的那人却是重重哼了一声,很明显有些不满,不过茶楼看客众多也没多少人在意,李长生三人略微看了一下。

    邻桌坐了四男二女,四个男的都身材挺拔带着面具,身着黑衣,中年女子黄衣长裙,带着白色面纱,那不满的是个年轻女子,一身白衣,容貌秀媚,自从听了那话,就一脸不屑。

    三人倒也没多在意,只是那女子又道:“昆仑派剑仙有那么厉害吗?故意让这等腐朽书生说出来招摇过市,显得自己有多能似的。”

    这话一出,林浅毫不掩饰轻蔑之色,李长生不知为何,也颇为反感,便是一向大方的齐静临也忍不住皱眉头。

    虽然林通与忘忧一向不合,但林浅毕竟是忘忧侄女儿,当下便悠悠道:“师兄啊,你不觉得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杂毛小鸟也能评头论足寰宇神凤。”

    那边,白衣女子明显一窒,转头瞪着林浅,林浅又笑道:“越是技不如人,品行不端的,越爱装傻充愣,拿乔做大,小师弟你说是也不是?”

    李长生点了点头,附和着笑道:“师姐说得在理。”

    那白衣女子正想上前争辩一二,她的素手被中年女人拉住,低声说了一句,白衣女子兀自坐下。

    林浅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快走。”

    “好。”

    清风城很大,三人足足逛了一个时辰才出城,由于东西太多,三人直接借了辆好人家的马车共乘出去。

    出了城门,到偏僻处将货物放下,打发车夫走后,三人御着法宝回到朝阳峰。

    这一路上李长生甚是害怕,两个大箱子一边一个,虽说站在齐静临身后,可总觉得会掉下去,林浅观他神情,好一番嘲讽,李长生忿忿不平,心道还得努力,争取自己也能御剑飞行。

    到了朝阳峰,一人一瓶好酒,一人一份点心,剩余的年货分完后便各自散去了,回到自己小院子,一进门大白便将他扑倒在地。

    大白吼道:“你有没有给俺带好吃的?”

    李长生反手推开白虎,气呼呼道:“你这老虎怎么这么烦?赶紧拿去吧!”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全是动物内脏,白虎一看,眼冒金星当即吃了起来。

    李长生忍着腥味走进屋子,虽说今日得师长“开恩”,但他仍旧不想懈怠,随便洗了个脚后打坐在床上。

    紫阳神微录三与四层之间是个巨大分水岭,莫看一到三层修行容易,其实也只是初入门而已,越往后开始,困难程度也会大大加深。

    一到三层,普通人多是三到五年,资质好的甚至一年不到,资质极差的,一生停滞于此也不足为奇。

    紫阳神为录基本法门到五层便可传授完毕,到了五层便是千决万法的根本,往后多靠自行领悟与资质高低,资历深厚的师长为防弟子走弯路,偶尔也会指点一下。

    与此同时,弟子们不仅要修习奇妙术法,还得有属于自己的本命法宝,法器材料千奇百怪,材质决定了法器的威力,若以凡俗铜铁铸造,同等修为是占绝对下风的,再者,一些绝顶妙法不仅得靠自身修为,法器材质也是相当重要。

    如今李长生到了三层后,直感觉身子强悍程度与以前大相径庭,只要稍微一感知,便可感受到体内有条细小气脉游走于各大经脉,此气脉由最开始淡淡白色逐渐带点紫意。

    李长生按照第三层法门,小心翼翼运转气脉,周行一圈,直到头上出现细密汗珠这才醒悟,只是这短短一圈,却用了他一个时辰功夫,而李长生并未有任何落差。

    他悠悠转醒,手放在被褥上,瞬间一凉,李长生转头看去,是那根竹枝安静地躺在那儿,他拿起竹枝在手里把玩,始终想不明白这竹枝到底有啥能力,光是坚韧也不够啊。

    他这一年经常把竹枝带在身边,时不时幻想一下,有朝一日真修到五层,自己又找不到天材地宝,拿竹枝当自己法宝好像也不错,出门在外,拿着竹枝,遭遇敌人估计少有人想到真有修士用不起眼的竹条抽人吧!

    真是个越想越沉迷,李长生脑海已经闪过很多画面了…

    “李长生,你在傻笑什么?”大白趴在门口瞧他这副模样十分不顺眼。

    李长生回过神来,把竹条拿好,低声咳嗽了一声,摸着它的虎头:“没什么,你又来做甚?”

    白虎大白摇摆着尾巴:“你去帮俺打扫一下屋子吧。”

    李长生用竹条抽了下它壮硕的虎躯,怒道:“我当初怎么就把你这死老虎带过来了呢?好吃懒做。”

    白虎咬住他的裤管:“最后一次,就当俺求你了!”

    “不去,你找别人去吧!”这一次,李长生很坚决,以前就是他太惯着这家伙了,每次都是主动给他打扫,以至于这老虎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

    白虎苦苦哀求好几次,见李长生态度强硬,只好耷拉着虎耳老老实实去打扫,林浅它是请不动的,其他几个师兄也是懒惰,至于林通夫妇它没那个胆量,曾经就因为大白偷吃了秦婉的养生丹药,被秦婉吊在桃树上一天一夜。

    李长生看着白虎的身影离开后,从书房里拿出一本剑谱,将竹条当做长剑,学着上面一点点舞动,虽说他如今体质非同凡响,但对于武打招式就没那么熟练了,如今这一套炼下来,动作缓慢,于感觉上对比当年江姑娘的剑术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李长生头一次尝试着运气与竹条共鸣,谁知就是这一次,便让他头晕眼花,他本是心智坚定之人,无论如何也是不服气的,再次运气,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清艳秀丽的绿衣女子独自坐在小洞窟的小池边,靠在石碑上独自落泪,神情落寞让人心疼。

    这个画面转瞬即逝,李长生摸不着头脑,于是前去仁心堂找到林通与秦婉,林通沉吟片刻,后道:“万物灵长,七情六欲不是轻易能够舍弃的,一些灵物纵然死了,但戾气与执念犹存,若使用者稍有不慎被执念干扰,长此以往轻则受内伤,重则走火入魔,如行尸走肉。”

    李长生骇然无比,一听这话被吓得脸色发白,他轻声道:“师父,那可有办法驱散执念?”

    林通道:“废话。”

    秦婉玉手一招,竹条飞到她那里,笑道:“且先留在我这儿,我用纯阳鼎的丹火驱散。”

    秦婉擅长炼丹,她的法器之一便是当初她的师父琼御真人为她亲自锻造的纯阳鼎,其内阳火旺盛,火焰之纯世间少有与之比肩的,这李长生自然明白,当下笑道:“谢谢师娘!”

    林通摆摆手,道:“行了,也就几日的事,你且安心修炼便是。”

    “好,弟子告退。”说罢李长生便走了。

    秦婉轻笑:“咱们这小徒弟虽性子温良,可这张嘴确实不错,不懂立刻问,可比那些榆木脑袋省心不少。”

    林通懒懒道:“谅他也没那个本事藏着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