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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论刺客

    卧房陈设简单,倒是有个硕大的书架,王沦背着手屋内东瞧细看,全然不顾榻几上柴进那双嫌弃又略带疲惫的目光,而他的前面站着两人,一左一右,一胖一瘦,一白一黑,胖的正是柴府管家,而瘦的两眼冰冷,气质孤傲。

    管家此刻原本一张时刻挂脸上的笑容,此刻也沉寂了下来,看向王沦满是厌恶,暗道:此人怎如此厚脸皮。

    自柴进救了王沦背上挨了一下之后,一醒来王沦就闯了进来,柴进保持风度,不远躺着接待,只能支了两床被子靠在那。看王沦在那里转来转去,把屋里所有东西夸个遍“桌子真滑,怕不是楠木的吧”“香炉做工真细致”。

    他的没话找话,让屋内几个怒目而视,只可惜王沦却厚脸皮视而不见,他其实内心也有些疑虑,想要劝说柴进,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柴进的风度快要消耗完的时候,胖管家将要暴起的时候,王沦心有所感看向管家,他可是亲眼所见这胖乎乎的人,武艺那是不凡,若不是他出手,能不能控制住那少年还真要两说,而旁边那个矮的更是了得。

    “啊,原来在这里啊”王沦咦了一声,上前两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史记的书来。

    “王头领若是对此书感兴趣,拿去就是”胖管家两手交叉一环,皮笑肉不笑的道,语气带着轻蔑与不加掩饰的厌恶。

    王沦也不恼,反而冲他微微一笑,露出个笑容,客气开口问道:“承蒙管家招待,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管家猛吸一口凉气,喷出个火焰来,若不是柴进在此,他恨不得此刻上前用指甲抠破那张脸,硬生生将胸中那口气憋回去,冰冷道:“柴九”。

    “哦,原来是九哥”王沦露出个讨好的笑容,转而又问矮的:“这位大哥呢?”。

    “十三”那人依旧冰冷如刀,牙齿缝蹦出两个字来。

    柴进终于忍不住了:“王沦兄弟若是没事,先去休息吧”。

    王沦忽然嘴里念道:“荆轲既至燕,爱燕之狗屠及善击筑者高渐离。荆轲嗜酒,日与狗屠及高渐离饮于燕市,酒酣以往,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荆轲虽游于酒人乎,然其为人沉深好书;其所游诸侯,尽与其贤豪长者相结。其之燕,燕之处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他很快又翻了两页,嘴里念道:“杖剑至韩,韩相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卫侍者甚众。聂政直入,上阶刺杀侠累,左右大乱。聂政大呼,所击杀者数十人,因自皮面决眼,自屠出肠,遂以死”。

    场内四人无言,都是热血之人,每次听到前人故事任然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王沦察言观色,早将几人神情看在眼中,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对于他的失礼几人还可接受,可是此时放声大笑,实在是有碍观瞻,柴十三厉声道:“你笑什么”。

    王沦笑道:“我笑司马迁居然把一个高谈阔论,放荡不羁,毫无义气的人和另外几位真豪杰相提并论”。

    “什么!你!”柴十三两眼猛地圆瞪,一个箭步跳上前,不知何时手中依然多了把长剑,迎面向王沦脖根处此来,速度之快实在骇然。

    “十三”柴进低声喝。

    那剑擦着王沦的脖颈侧透过,他脖子上的皮肤感受到剑的锋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者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道:“十三哥好快的剑啊”。

    柴进不然,几百年依然做过定论的事情,如今王沦忽然这样说,定然有他的一番见识,所以有些兴趣,挑了挑嘴角:“王沦兄弟,既然这样说,那定然有一番高论,我们听听看也无妨嘛”。

    听他这么说,十三这才狠狠瞪了王沦一眼,退到一边。

    王沦退后两步,转身将史记放入书柜当中,稍微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荆轲此人,史记有记载,漫游曾路经榆次,与盖聂谈论剑术,盖聂对他怒目而视。荆轲出去以后,鲁句践跟荆轲士博戏,争执博局的路数,鲁句践发怒呵斥他,荆轲却默无声息地逃走了,于是不再见面”顿了一下高声道:“英雄惜英雄,若荆轲真是武艺高强之辈,似盖聂,鲁句践怎会对他怒目而视?”。

    “这……”柴十三回答不上来,仅凭史记上的只言片语,当然无法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形。

    王沦上前一步:“后荆轲到燕国以后,和当地的狗屠夫及擅长击筑的高渐离结交,成为知己。喝得似醉非醉以后,高渐离击筑,荆轲就和着拍节在街市上唱歌,一会儿又相互哭泣,如此放荡不羁当真说得上是嗜酒如命”。

    室内三人哑口无言,没想到还能这么看?英雄人物本身带有故事性和情怀,荆轲满足这些所有,至于细枝末节当然自动忽略,更没有对这个人的做任何质疑,而不像来自后世的王沦,本就信息爆炸的时代,历史很多事都经过无数学者的反复推敲,做出了一些符合实情的判断,在后世这简直一抓一大把,可是此时听入耳中还是有些惊世骇俗,而深究起来倒也说得通。

    只听王沦的声音继续道:“最终荆轲为完成燕太子的请求,带着樊於期的人头上路,此行的目的就是刺杀秦王,而他在易水河畔还做了那句千古名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可惜他本就不是高明的剑客,最终任务失败,让秦王有了攻击燕国的借口,所以对于朋友他算的上的毫无信义,没有那个能力却高谈阔论,害朋友兄弟陷入万劫不复,这不是无义气是什么?”。

    室内落针可闻,良久柴进虚弱的声音道:“古之所谓豪杰之士,必有过人之杰,人情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此不足为勇,天下大勇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着甚大也”。

    王沦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柴兄说的是,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秦统一天下也是大势所趋”。

    柴进嘴里喃喃道:“大势所趋,大势所趋”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显得凝重。

    王沦乘机上前两步,一脸认真道:“我看柴大官人府内豪杰众多,只是不知几人是真豪杰,又有几人是假好汉呢?”。

    柴进两眼精光一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沦,而后者脸上笑容不减,双目沉着对视。

    过了良久柴进反应过来,幽幽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王沦淡淡道:“只是想和大官人打个赌罢了”。

    “哦,什么赌”柴进一愣,随即开口问道。

    王沦挺直身躯,说道:“柴大官人能上等款待的人,必然当世人杰,相信以大官人的眼光不至于走眼”小小的捧了一下柴进,后者听了果然脸色一缓。

    又听王沦道:“我想若是大官人府内忽然出现混乱,这些人会干什么呢?”。

    柴进沉吟良久,有些为难,他府内停留的人,起码四五十个,很多都是远近为名,他并非没打听过这些人的底细,多数都是被当朝奸臣迫害的人,而江湖草莽虽然鲁莽无礼,可仗义每多屠狗辈。王沦绕了一大圈定然有所求,难道是因为梁山又缺银两了,他可是了解眼前之人小肚鸡肠,为人吝啬,可没想到居然花钱如流水啊,看来也是个无底洞,得找个机会打发了了事。

    心念电转,脸上也阴晴不定。

    王沦多聪明,只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中所想,脸色一变,换了一副表情,笑嘻嘻的讨好道:“其实打这个赌也是想有个添头”。

    柴进抬眼望过来,后者少有的脸有羞涩,半响扭捏道:“若是柴大官人输了,可得允我两万两银子使使”。

    屋内三人均一脸无语地望着他,真是不明白还有脸皮这么厚的,可是也更加鄙视他,你要钱好说,可是没必要用试探别人的办法吧,甚至说踩在别人肩头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不可深交啊。

    哪知王沦此刻又说了一句话,让三人恨不得捏断他的喉咙:“柴大官人不会不敢和我打这个赌吧”,接着不停留地继续道:“若真豪杰,哪怕一人,也抵千军,可若没有一人”。

    “若是一人没有,我允你五万两”柴进狠声咬牙。

    王沦一听这话,笑着打个响指:“如此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