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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旧时代的竹简

    清早,睡了一晚的安稳觉,在这个没有空气污染的环境中,即便简单睡2-3个时辰都能让自己感觉到神清气爽,虽然没有美食相伴,但是大自然的环境让张安和的心也莫名的感觉的平静。

    社会上摸爬滚打,上要应付领导问询,下要准备学生课题,浮躁的心也一直没能宁静下来,但是仅仅在这个村庄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晚,就好像将他污浊的心灵洗涤了一遍,也可能就像佛家所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作为地地道道的安徽人,语言上虽然并没有多少隔阂,即便生癖的俚语俗谚也能大概猜到一些。

    但是最大的问题却也出现了,昨晚抱着竹简的那一刻,张安和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在这个蔡伦已经造纸成功的数百年后,大家竟然还是用竹简记录书本知识,求学的路看样子还真的需要强健的体魄才能出人头地,怪不得南北朝以前的书生都是可以上马提剑上阵平天下,下马执笔拜相安天下!

    名为书房的地方实际应该是叫做竹房才更为精准,毕竟书房里面也不到10本纸质书籍,大多数都是以竹简作为文字的载体存在。

    这也大概是南越科举取士这么多年以来,发展还是非常缓慢的原因吧。

    世家大族、高门名士科举应试名列前茅的原因之一,毕竟穷人饭都吃不饱,哪有力气读书。

    虽然自越明宗开始开科取士以来,不论贩夫走卒,还是织席贩履之辈均可以读书科举,江东各地私塾,官办学院也发展迅速,但是依然只有寥寥少数的寒门子弟可以高中光宗耀祖,大多数都如同张安和父亲一样名落孙山,竹简虽然成本并不高,但是携带困难,记录东西麻烦,穷人有一两本书已然不错,所以又有几个寒门子弟有这样的底蕴家里存有那么多的竹简保存历史的真相呢?

    即便不比拼关系、背景,只是靠才华、能力,没有关系也只能倚靠自己,寒门难出贵子也非虚言。

    “阿福、阿福”想到这里,张安和好像知道自己目前迫切需要去做的事情了。

    “小郎君,有什么事吗?”作为张安和的书童兼小厮,平时的话阿福也住在小院之内跟张安和只有几墙之隔,有事也会第一时间出现。

    “过会吃完饭去偏房领钱,去买些纸张回来,吾要练字!”竹简虽然也可以写字,但是纸张才是文字最好、最适合的载体,30年后的书圣王羲之用一手行书赢得了“书圣”之名,流芳百世。

    “小郎君,竹简不是还有吗?何必浪费这个钱呢?上好的左伯纸挺贵的,一刀要上百文五铢钱。”虽然不是用自己的钱,但是看着小郎君一副败家模样,阿福也不由心疼道,在这个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以物换物的年代,铜币的购买力也还算可以。

    “这么贵吗?”现在的一刀相当于25张纸,按照他所了解的物价,一石粮也就2.300文,一个成年劳动力一天也就能得到10多文钱,一刀纸的价格都要赶上一个成年劳动力1个月的工作成果了,怪不得阿福也觉得有点浪费,换做是他知道价格的情况下也的确觉得有点吃不消,本来还想着用完的废纸可以作为草纸废物再利用下,也不浪费,但是听到这个价格,想想用“厕筹”做草纸也不觉得难以接受了。

    不过仔细想想左伯纸和蔡侯纸都是用麻料和桑皮原料,成本本身也比较高,更何况三国混战,纸张防水防火性差,又容易被虫蛀腐蚀而不易存储,而后世成本比较低的竹纸现在还没有真正传播开来,这也是导致寒门子弟难以学到很多知识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想通了这些之后,张安和就急冲冲的走出房门,向父亲住的正堂走去,本身起来之后也需要给父母问安,刚好也趁这个时间,把自己造纸的计划提一提。

    转过一进院子,就走到了父亲所居住的院子之中,看到已经起来洗漱完毕的父亲,张安和也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造纸的主意和盘托出。

    不过简单听了听张安和的想法之后,父亲还是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先吃饭,吃完饭在说吧,去召汝妹起来。”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吃饭时多次想要说话的张安和也最终憋住了没有说,饭后听着他的话,张父也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简单说了句需要什么去找山叔帮忙就可以了。

    造纸的原材料比较需要的就是竹子,而这偏偏是张家村唯一不缺的东西了,后世竹纸也以“制作精良,品质精粹,光滑不蠹、洁白莹润”而被誉为“纸中上品”。

    整个张家村倚山而建,山便是下王山,下王山传说是春秋时期楚王曾从此山而下带领部族建立楚国而后立下数百年基业。

    楚国曾经也统治了扬州、荆州、交州一带,所以此山就取名是下王山。

    山上郁郁葱葱的都是高达20多米的竹子,平时除了做做竹简、竹笔以外,也就是做做“厕筹”的竹片,编制各种农具,如箩筛、簸箕、扫帚、晒垫等,大多数物件只需要少部分的竹子就可以了,这也让山里的竹子长得特别茂盛。

    而制作竹纸制浆和造纸两个组成部分,但是制浆就需要大概20多道工序,竹浆制成之后又需要10多道工序才能完成造纸。

    虽然看起来很麻烦,而且时间周期也很长,但是每一次做出来的竹纸产量高、质量好、最关键的是成本低廉,也适合大规模的推广应用,毕竟在江南地区啥都缺,唯独不缺竹子。

    带着阿福从山下攀到峰顶的几里山路,让昨天刚刚爬过一次山的张安和感觉到气喘吁吁,一个月以来一直卧病在床,也的确将整个人的气力消耗不少,

    虽然下王山并不高,但是前段时间的雨水,也让山路更加湿滑,不过路上茂林修竹、野花老藤,还有山鸟禽雀的宛转鸣叫,都让人心旷神怡,原生态的美,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场景也依旧让人向往。

    “阿福,你知道不知道,村里有哪些匠人手艺比较好的吗?”从小阿福可以经常出入村里的各个角落,这让大多数时间呆在“围城”里的张安和很是羡慕。

    邝福也应声道:“村头的王铁匠听说手艺很好,以前家家户户有什么需要打造的都找他的。”

    “不是铁匠,我说的是那种手比较巧的人,这种有没有?”张安和问道。

    “好像村西边有个刘老伯听说自称是前朝的匠作大师,做出来的东西巧夺天工,神乎其技!”

    听到这里张安和不禁来了兴致,问道:“你亲眼见过他做的东西吗?”

    邝福摇摇头说:“那倒是没有,我只是听村里的人说过,以前还有人专门来想拜他为师,学门手艺呢,但是他死活不同意。”

    还好现在只是做些简单的东西,不过以后如果做些复杂机密的东西,找个令人信赖的自己人也是挺重要的,想到这里,张安和也觉得有必要去拜访下这个匠作大师。

    想着想着,遥望山北,看着邝福指着下面的一大片田地,山脚下直到隔壁村交界处的那几十顷水田都是隶属于他们这一房的,陇亩间有细细的田埂隔开,山与田的接壤处分布着二十多户人家,那都是租种张氏田地的佃户。

    山风阵阵,竹木萧萧,山石树影间的湖水似乎伸手可挹,而东边天际,霞光万道,一轮红日就要喷薄而出。

    眼见小郎君不在说话,邝福也在一旁沉默不说话,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少年的身上,映射出的倒影让他的身形显的无比高大,仿佛一个巨人支撑起了张氏二房的责任和担当,随即听到耳边张安和低喃一句:“天终于亮了。”

    下山的路比起山上又轻松了不少,快步走了下去,不多时就走到了,邝福所说的高人家门口,看着门口晒制的龟布编纹样的蔑片编织也的确看起来非常精美。

    墙角零散堆放的几个竹编瓶,造型立体,不知是装饰还是做什么用的看起来也很不错的样子。

    山村里大多数的匠人也只会糊个瓦罐,编织个竹篮,能做花式的也大多数属于官方统管,匠人户籍也会跟随一生世世代代传下去。

    虽然造纸所需要的东西技术水平也并不是特别高深,不过在这个乡村里能看到这样水平的匠人大抵也是十分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