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留下
少年对着铜镜端详着脸上的淤青，倒不是很痛，只不过没想到十七岁的小女子劲儿也这般大。
她和前世不一样，也许是环境不一样，初次见她，她是威风凛凛的姜国女将军，一身甲胄依然盖不住清秀的面庞。
那一日的落日染红了西边的天，就如西域子民的血染红了王宫里瑾玉池里的池水，姜国的士兵冲破了重围，一整夜都是男子求饶与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像蝼蚁一般四处逃窜，还是躲不过姜国军队的搜捕，马鞭抽在他的身上，姜国的骑兵把他像猎物一般玩弄。
“这不会是个哑巴吧？被打成这样都一声不吭，好没意思。”
有一个士兵烦了，把手里的酒撒在他身上，意欲将火折子往他身上扔。
“这个小少年就给本将吧。”少女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刺耳，她轻疏长臂，将他拉上了她的汗血马。
那些粗狂的将军士兵还不忘讥讽，“哟，将军若是想要男宠，这燕王殿下恐怕不会乐意啊。”
她好像是他们姜国的那位有名的燕王殿下的女人。
“本将的命令岂容耳等置喙？”她的声音婉转却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媚，柔中有刚，方才还挑衅放肆的将士们都泄了气。
“你别害怕。”少女将他护在身前，轻夹马肚，离开了这血气漫天的是非之地，“你可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他依然没有回答，她的盔甲上也沾染了血气，混着淡淡的木樨花香，一时让他失了神。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没法子救你们所有人。”她好像在给他道歉。
行至一处林子，幽森僻静，女子将他留在马上，自己却下了马，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与钱袋递给他。
“再多的钱财也弥补不了我对你死去的族人的愧疚，你骑着这马，且去寻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吧。”
说罢便往回走，彼时的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番话，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罢了。
“公子。”屋外的侍女轻轻叩门，屋内的少年眼神冰冷且带着杀气，将她吓了一跳，而后又颤颤巍巍道，“醉，醉雨轩那边来消息了，大姑娘醒了。”
赵念茹的醉雨轩位处偏僻，主要是安谧雅致，弯弯绕绕的石子小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她的院子。
清风偶尔拂过，带下几片桃花花瓣，想起前世初见之时的她虽未施粉黛，容颜却不输春日的花朵。
“大公子的吩咐，不许闲杂人等来大姑娘的院子，公子您顺着长廊进去，奴婢得告退了。”小丫鬟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赵景煜低头瞧了一眼手里的蝶簪，昨日的初见并不愉快，但好在她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总比前世费尽心机只得到她冷冰冰的尸体的好。
顺着蜿蜒的长廊，还未靠近尽头的房间，便能听见里面的两人争吵。
“你怎能随便从外面捡个人回来？还认作弟弟？你知道他的底细吗？”赵念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要哭了。
赵明渊则一脸陪笑，像哄孩子一般，“我调查过了，他底细干净，就是西北一官宦家的小奴隶，我瞧他可怜，就带回来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少年将军一面谄媚讨好的模样实在滑稽，瑶光与水芝都捏着帕子捂住上扬的嘴角。
“他不是好人！讲不好还是周国的奸细！”赵念茹声调都高了几分，还能如何？只能这样说，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活过了一世，谁会信此等玄乎之事，反倒被世人说成失心疯。
“还有，他凭什么姓赵啊？他和你有几分血缘亲近？还取名赵景煜，你这么喜欢他，你认他做弟弟，把我这个妹妹赶出去好了！”说罢就转头捂脸哭。
赵明渊也是无奈，赵景煜从前只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奴隶，被主子关在猪圈里打得凄惨，就收他进了军营做些个杂活，谁知小少年天赋异禀，有些个拳法剑法，见他使过一遍就过目不忘。
此次西北征战，若没有他也不会如此顺利，他对自己舍身相救，身上的刀剑伤痕数不胜数。
“无恙啊...”他有些为难又无奈，“你且再等我几年，我多赚些军功，另开府邸，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赵念茹心里发酸，无恙，是他为自己取的小名，小时候受桂妈妈暗中磋磨，体弱多病，一场简单的风疾都能要了她的命。
赵明渊也不过只比她大了三岁罢了，那时的他，小小年纪，四处为她求医问药，也常常去弘慈寺为她祈福，祈求平安康健。
“为兄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唯有多赚些军功来保你在宫中的地位。”
前世他也是如此说，最后却被易非离安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我军务在身，不能时时伴你身侧，瑶光水芝机灵但到底是女子，无法护你周全，景煜是我的亲信，更甚兄弟，有他在我放心。”
父亲母亲如何磋磨她，赵明渊心知肚明，所以在她院子里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可她自幼丧母，桂妈妈作为奶娘伴在身侧，却不想还是百密一疏。
“放心...”她苦笑道。前世的“赵景煜”如何折磨自己，道现在她都心有余悸，每每深夜寂寥之时，睡梦之中都有他笑着伤害自己的模样，这样的人，能称之为放心。
偶然瞥见门外一抹白色身影，清雅淡远，与这春日相宜，身姿挺拔，墨发高束，幽深的眸子倒像含了情一般，不知道的倒以为他是一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景煜！”
见赵明渊朝他招手，才走进屋子里，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见赵念茹依旧一副不待见的模样，气氛有几分凝滞。
“姑娘的珠钗，华贵耀眼，景煜特来归还。”
那日她意图用这簪子要了他的命，却被赵明渊掐着脖子提起来，看着他手里的簪子，气不打一处来，踱步到他身边，一把抢过了簪子。
“昨日，多有得罪。”她声音柔和了些，又指了指他脸上的淤青，“是我鲁莽，我给你赔罪。”
赵明渊只感叹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要杀人，现在又能以礼相待。
赵景煜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又说不上来。
她只想着，若由得这周国未来的皇帝跟着大哥在军营，迟早得出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发展与前世不同，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又多有防范，应当翻不起什么风浪。
“我虽有兄弟姐妹相伴，却依旧孤苦，大哥若将景煜留在我这也好，我也可以解解闷。”
经过上一世的洗礼，她知道人言更胜刀刃，可杀人于无形，昨日大庭广众之下那般作为，是在不合礼数。
她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晚些我叫水芝去给景煜挑个稳妥的侍女，他在我这儿定不会吃亏。”
她和前世不一样，也许是环境不一样，初次见她，她是威风凛凛的姜国女将军，一身甲胄依然盖不住清秀的面庞。
那一日的落日染红了西边的天，就如西域子民的血染红了王宫里瑾玉池里的池水，姜国的士兵冲破了重围，一整夜都是男子求饶与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像蝼蚁一般四处逃窜，还是躲不过姜国军队的搜捕，马鞭抽在他的身上，姜国的骑兵把他像猎物一般玩弄。
“这不会是个哑巴吧？被打成这样都一声不吭，好没意思。”
有一个士兵烦了，把手里的酒撒在他身上，意欲将火折子往他身上扔。
“这个小少年就给本将吧。”少女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刺耳，她轻疏长臂，将他拉上了她的汗血马。
那些粗狂的将军士兵还不忘讥讽，“哟，将军若是想要男宠，这燕王殿下恐怕不会乐意啊。”
她好像是他们姜国的那位有名的燕王殿下的女人。
“本将的命令岂容耳等置喙？”她的声音婉转却不似一般女子的柔媚，柔中有刚，方才还挑衅放肆的将士们都泄了气。
“你别害怕。”少女将他护在身前，轻夹马肚，离开了这血气漫天的是非之地，“你可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他依然没有回答，她的盔甲上也沾染了血气，混着淡淡的木樨花香，一时让他失了神。
“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也没法子救你们所有人。”她好像在给他道歉。
行至一处林子，幽森僻静，女子将他留在马上，自己却下了马，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匕首与钱袋递给他。
“再多的钱财也弥补不了我对你死去的族人的愧疚，你骑着这马，且去寻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吧。”
说罢便往回走，彼时的他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番话，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罢了。
“公子。”屋外的侍女轻轻叩门，屋内的少年眼神冰冷且带着杀气，将她吓了一跳，而后又颤颤巍巍道，“醉，醉雨轩那边来消息了，大姑娘醒了。”
赵念茹的醉雨轩位处偏僻，主要是安谧雅致，弯弯绕绕的石子小路，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她的院子。
清风偶尔拂过，带下几片桃花花瓣，想起前世初见之时的她虽未施粉黛，容颜却不输春日的花朵。
“大公子的吩咐，不许闲杂人等来大姑娘的院子，公子您顺着长廊进去，奴婢得告退了。”小丫鬟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赵景煜低头瞧了一眼手里的蝶簪，昨日的初见并不愉快，但好在她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总比前世费尽心机只得到她冷冰冰的尸体的好。
顺着蜿蜒的长廊，还未靠近尽头的房间，便能听见里面的两人争吵。
“你怎能随便从外面捡个人回来？还认作弟弟？你知道他的底细吗？”赵念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要哭了。
赵明渊则一脸陪笑，像哄孩子一般，“我调查过了，他底细干净，就是西北一官宦家的小奴隶，我瞧他可怜，就带回来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少年将军一面谄媚讨好的模样实在滑稽，瑶光与水芝都捏着帕子捂住上扬的嘴角。
“他不是好人！讲不好还是周国的奸细！”赵念茹声调都高了几分，还能如何？只能这样说，总不能说自己已经活过了一世，谁会信此等玄乎之事，反倒被世人说成失心疯。
“还有，他凭什么姓赵啊？他和你有几分血缘亲近？还取名赵景煜，你这么喜欢他，你认他做弟弟，把我这个妹妹赶出去好了！”说罢就转头捂脸哭。
赵明渊也是无奈，赵景煜从前只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奴隶，被主子关在猪圈里打得凄惨，就收他进了军营做些个杂活，谁知小少年天赋异禀，有些个拳法剑法，见他使过一遍就过目不忘。
此次西北征战，若没有他也不会如此顺利，他对自己舍身相救，身上的刀剑伤痕数不胜数。
“无恙啊...”他有些为难又无奈，“你且再等我几年，我多赚些军功，另开府邸，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赵念茹心里发酸，无恙，是他为自己取的小名，小时候受桂妈妈暗中磋磨，体弱多病，一场简单的风疾都能要了她的命。
赵明渊也不过只比她大了三岁罢了，那时的他，小小年纪，四处为她求医问药，也常常去弘慈寺为她祈福，祈求平安康健。
“为兄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唯有多赚些军功来保你在宫中的地位。”
前世他也是如此说，最后却被易非离安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我军务在身，不能时时伴你身侧，瑶光水芝机灵但到底是女子，无法护你周全，景煜是我的亲信，更甚兄弟，有他在我放心。”
父亲母亲如何磋磨她，赵明渊心知肚明，所以在她院子里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可她自幼丧母，桂妈妈作为奶娘伴在身侧，却不想还是百密一疏。
“放心...”她苦笑道。前世的“赵景煜”如何折磨自己，道现在她都心有余悸，每每深夜寂寥之时，睡梦之中都有他笑着伤害自己的模样，这样的人，能称之为放心。
偶然瞥见门外一抹白色身影，清雅淡远，与这春日相宜，身姿挺拔，墨发高束，幽深的眸子倒像含了情一般，不知道的倒以为他是一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景煜！”
见赵明渊朝他招手，才走进屋子里，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见赵念茹依旧一副不待见的模样，气氛有几分凝滞。
“姑娘的珠钗，华贵耀眼，景煜特来归还。”
那日她意图用这簪子要了他的命，却被赵明渊掐着脖子提起来，看着他手里的簪子，气不打一处来，踱步到他身边，一把抢过了簪子。
“昨日，多有得罪。”她声音柔和了些，又指了指他脸上的淤青，“是我鲁莽，我给你赔罪。”
赵明渊只感叹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要杀人，现在又能以礼相待。
赵景煜笑起来很好看，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又说不上来。
她只想着，若由得这周国未来的皇帝跟着大哥在军营，迟早得出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的发展与前世不同，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又多有防范，应当翻不起什么风浪。
“我虽有兄弟姐妹相伴，却依旧孤苦，大哥若将景煜留在我这也好，我也可以解解闷。”
经过上一世的洗礼，她知道人言更胜刀刃，可杀人于无形，昨日大庭广众之下那般作为，是在不合礼数。
她擦了擦面上的泪痕：“晚些我叫水芝去给景煜挑个稳妥的侍女，他在我这儿定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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